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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   第五十一章

      粥粥不知道蒋懋是怎么做钱修齐的思想工作的,果然那天钱修齐穿上湖绿的长衫,嫩生生的进宫去了。粥粥合蒋懋一起去送他,看见人家都穿得老成持重,等在门口听候宣召的时候,只觉得钱修齐是昏沉中的一抹亮色,看了叫人眼前一亮。粥粥心里打鼓,不知道包广宁的情报准不准,万一不准,钱修齐那么出挑的出现在皇上面前,一准没好结果,恐怕还会被安上轻佻的评语。
      看着钱修齐进去,粥粥对蒋懋道:“我慌得很,就怕钱修齐出来面色灰败,以后八辈子见我都躲得远远的。”
      蒋懋虽然心里说了句再加八辈子也无妨,但是知道说出来的话会被粥粥骂死,只好安慰道:“不行我们在这儿等着,有好消息可以立刻知道。”
      粥粥看看周围没人,悄悄道:“按说今天郑大人应该在场的,怎么我没看见他。”
      蒋懋道:“我也奇怪,按说他即使是坐轿子进来的,到前面那儿也应该是下轿了,都没见他,看来包广宁的手段还是在的,他上达天听的渠道还是很畅通。”
      粥粥道:“那不是他本事在,而是皇上网开一面,因为还要用他脑袋里的东西呢。否则上次林先生的事上他的罪名都已经坐得那么实了,而且杀的还是皇上最爱的儿子,他早就该死了。连牵涉这事的大皇子都还给圈禁着呢,他否则哪里可能那么逍遥?”
      蒋懋听了刮目相看,道:“包广宁连这个也和你说?他倒是还真的有点与你有忘年交的感觉了。”
      粥粥得意地耸耸鼻子,道:“你错了,这是我想出来的。我最近与他聊天,才知道原来看事情可以用那么多种角度,人心居然有那么复杂。蒋懋,你服我了吧?”
      蒋懋笑笑,抓抓粥粥的头发,拉她到远处高出的一块石块上坐下,粥粥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又是一笑,指着道:“忙忙碌碌,不是为名,就是为利。”
      蒋懋又一次刮目相看。看着粥粥笑道:“早知就不该怀疑包广宁动机不良,他即使有利用客栈的意图在,但是他能把你教成这样,也算是千金不换了。不过粥粥,一般世人没他嘴里那么复杂的,他面对的是天下最奸最毒的人和事,你要也全盘用到他的想法,你做人就太累了。适可而止。”
      粥粥才不肯适可而止,难得比蒋懋奸猾,怎么可以走回头路?必须超越蒋懋,以后欺压到蒋懋头上,省得老是受他欺负。粥粥想起包广宁说起过得锦囊妙计,前几天居然会忘了说,忙道:“蒋懋,我们把孙家客栈改名叫蒋家客栈好不好?现在都是你在打理,叫成蒋家了你做起事儿来也名正言顺一点。我不在乎名字的,只要给我偷懒就好。”
      蒋懋道:“不好,不要和我家混在一起,我家的生意太大,一个名气就会压得我们的客栈没特色。与我家做生意的知道这不是正宗的,自然不会来,而与我家有仇的倒是反而连客栈也恨上了,我们不是亏了吗?不过话说回来,老是叫孙家客栈的也不是办法,等我们园子落成的时候换个叫法,叫钱修齐想个好听雅致有点酸溜溜的名字出来,如果他这回高中的话,我们还可以借机借他的光来。”
      粥粥想,这也可以,只要换了名字,又兼一直是蒋懋在外面拿主意,与换成蒋家的也差不多。
      两人在一起,自有很多话要说,说急了粥粥就拿拳头敲,蒋懋也不避开随她敲,粥粥反而不好意思。好一会儿,日头都已到中间,还不见进士们出来,粥粥急道:“这究竟要拖到什么时候?”
      蒋懋笑道:“看来你来京城日子短,不知道这个,殿试要一天呢。”
      粥粥忍不住白了蒋懋一眼:“你这笨蛋,那还坐这儿干什么,等钱修齐出来一准已经天暗,他们肯定又是请客又是吃饭的,还轮得到你?再说你在他们眼里是最没品的商人。走吧,别耽误了自己吃饭。”
      蒋懋笑道:“粥粥,你不觉得我们这么坐着聊天,吹吹春风,很舒服的吗?”
      粥粥硬拉蒋懋起来,道:“不好,王姐姐说会晒黑的,晒黑了就不好看了,我要像影子一样好看。”
      蒋懋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什么,难得粥粥知道要好看了,总算不要吵着做小子了,看来有希望会知道女孩儿该是怎么样的。但是蒋懋又很希望粥粥刁滑爽快的个性不要变,否则要也像家里那些莺莺燕燕那样,那就没特色了。蒋懋打定主意,以后千万要时时刻刻盯着粥粥,决不能让她脱离了轨道。两人与钱家家丁打了招呼回家,不提。
      却说包广宁这几天计策得逞,郑中溪被皇上当众猛批,说他空有清流之名,实不配为人师表,叫他回家先教训了子孙再说。是以郑中溪被停职一个月,刚好错过殿试。包广宁从此中隐隐嗅到皇上的意思,现在他包广宁赋闲在家,刘仁素打发到鸟不拉屎的地方,现在朝廷中就只郑中溪独大,所以皇上这次不让他参加殿试,等于是剥夺他作为本届春闱进士们门师的资格,目的无非是不让郑中溪坐大。这么一个折腾下来,郑中溪还能不看出皇上的意思?即使他有那心,也没那胆了。
      书房案头有一盆两江巡抚孝敬来的春兰,兰叶浓绿如剑,中间亭亭玉立探出几朵花来,每朵都是莹白如玉,绝无一丝杂色。更妙的是香远益清,叫人闻之心旷神怡。端的是名品。包广宁虽然最近闲适,但是多年下来已经习惯了在书房徜徉,是以看着这兰花喜欢,叫家人搬来案头放着。
      目前已无公文可看,包广宁披阅完来往的信件,只有看书。手头是一本翻过多遍的《资治通鉴》。
      晚饭过后,天早墨黑,包广宁闻着花香看书,只觉得人生如此,倒也不错。一会儿有家人敲门三下进来,这事包家的规矩。包广宁放下书,看着那家人。那家人知机,便到:“郭太医在外面求见。奴才们看他不是常来的,所以没敢放他进来。”
      包广宁心里已愣,他来做什么?郭太医是崇高的常用太医,他来,除了可能崇高病得不轻,还能有什么?包广宁想了好久,这才对家人道:“你跟他说,说我已经睡下了,有事明天再来。”
      家人得令,急急退下。才到门口,包广宁又追上一句:“你和他去说的时候不得近他三尺之内,远远地说,叫人听见也没什么。”家人虽然莫名其妙,但是一点不敢像粥粥一样问为什么,应声“是”,才退下。
      包广宁看着这个家人走出,眼睛却一直没从门口调开过,两眼直愣愣地盯着外面的黑暗。郭太医一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来……他来……。不知道这是针对他包广宁的阴谋还是崇高耐不住圈禁的日子,希望这个做舅舅的帮他使把力逃出圈禁。可是自己现在都是处于敏感期,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怕行差踏错,怎么可能帮到他,搞不好还两败俱伤。
      过了一会儿又有家人过来,敲了三下门,这才进来道:“启禀老夜,殿试结果下来了。”
      包广宁正想着心事,没防着有人进来,全身一跳,手中的杯子都掉落地上,一时火起,喝道:“懂不懂规矩?进来敲门都不知道了吗?”
      那家人非常委屈,想自己明明是瞧了的,但是哪敢说,只是一连“是是是”。包广宁看了他手中的条子一眼,道:“放书桌上,下去。”家人如释重负地退下。
      包广宁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因为心里忐忑,才会这么一惊摔了杯子,他心里很是担心,不知道郭太医离开后会出什么事情,但是包广宁总觉得一定不会是好事,估计崇高可能出事。但是就是估计准了又能如何,包广宁现在只有自保的能力。
      拿起桌上的条子,上面写着殿试一甲三名,二甲一名,三甲一名的名单,那个粥粥的小朋友钱修齐赫然居于一甲第三名。看来叫他穿什么衣服怎么说话还是教到点子上了,包广宁不得不佩服自己对皇上的了解,正如粥粥说的,皇后都未必有他那么了解皇上。但是包广宁随即也是心寒,照他以往对皇上的了解,这个郭太医替崇高闯的祸可就大了。
      他想了又想,心里阵阵发寒,晚上哪里还睡得着觉,这一折腾,上年纪的人怎么挺得住,第二天便额头滚烫,着了风寒。包广宁虽然偷偷眼热,但是心里还是明镜似的,推测着万一有人诬告的话,皇上就会找上他,不知道是直接捧着圣旨来的夺命使臣,还是只是叫去问话,如果是后者,那还有救。是以他一直一叠声的吩咐夫人,说皇上派人来的话一定要叫醒他。包夫人不知端的,还以为老爷子赋闲后一直没说什么,原来心里一直没死心,心心念念地想着官复原职,要到今日发烧说胡话才把心底的话说出来,想着心里难过,坐在旁边不由垂下泪来。
      而皇上一天殿试下来,也是很累,早早就寝。早上起来一进上书房,便见案头一本加急奏折,拿来一看,里面夹着一张纸条,皇上一看就认出这是崇高的,里面写着:“舅舅,设法救我,可与我过往门客联手,俱死士也。”皇上喃喃自语,“过往门客?死士?难道又是个什么林先生这样的人?这回他要杀谁?难道是囚禁他的朕?”
      想到这儿,皇上立刻叫过递上这个奏折的侍卫大臣,问清楚郭太医被跟踪着先去的包广宁府,但是包府拒而不纳,随即出来回家被抓,从发髻中搜出这张纸条。侍卫大臣本有连锅端了包广宁的意思,是以郭太医出来时候他并不动手,只是叫人后面跟着,但是在皇上面前却还是不敢说谎,他清楚皇上与包广宁以前的关系,万一一问不对,遭罪的反而是自己。皇上听后问:“你知道这些门客是谁?”
      该大臣忙道:“这恐怕要问过包广宁才可以知道。”
      皇上点头,吩咐他找包广宁问话。可是侍卫大臣转一圈回来,报告的消息却是包广宁一夜没好睡,如今昏迷不醒,问不出话来。皇上闻言只是点头,联想起前段时间传闻他天天贪着美味在孙家客栈留恋的事,心想他倒还是个懂事的,知道这个时候郭太医上门没啥好事而拒见。只是可惜懂事得晚了一点。
      皇上一杯一杯地喝着水,什么话都不说,足足呆坐了近半个时辰,才对侍卫大臣道:“带崇高过来,朕要会会他。”
      崇高一路忐忑,但等见到皇上的脸色,心里再笨也明白了端的,当即跪倒,爬着进门连连磕头,更别说抬头再看皇上一眼。皇上一脸苦涩地看着他,心想就他这能耐,即使有反心,只要没包广宁扶着,不去打击他他自己都会崩溃。可是就这种人却是不知自己几斤几两,还想着什么死士,什么联手,其心着实可诛,须是留他不得。
      这边包广宁连病三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皇上召见了没有,但是得来的话却是崇孝一场大病,前天过世了,替他看病的郭太医没有尽力,下入刑部死狱。包广宁虽然不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但是心里却是明镜似的,人说虎毒不食子,但是天家叵测,胜虎狼多矣。包广宁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拒见郭太医是明智之举,换得性命一条,还是该内疚没有及时伸出援手拉崇高一把,更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皇上的知遇之恩,再加一场大病,九死一生,钻营的心思竟是淡了一大半。
      病后也没再去孙家客栈坐着摆样子,只是偶尔派人接粥粥过来聊天。心底一直有种恐惧,不知道什么时候算是杯皇上利用殆尽的时候,那时候是不是皇上要对他算总帐。看来,必须为子孙考虑点什么了。不知怎的,包广宁想起了以前诚亲王的托孤。诚亲王最终没保住自己命,连带儿孙也苦头吃足。自己若是托孤的话,看来是绝不能找类似林先生这种人。包广宁想到了粥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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