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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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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予怀看到路壬丙跟他打招呼的那一刻,就感到有点荒谬了。
路壬丙就好像跟他在菜市场偶遇,惊讶地盯了他一瞬,然后用“你也来这买菜啊”似的欣喜语气说:
“哦,班长吗?好巧啊,在这里也能遇到你。”
怎么可能是“好巧”,自己可是专门来的。
不过他怎么一点都不慌?
甚至还欣喜……他欣喜个什么劲?又不是他乡故知老友重逢。
他难道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真是的。或多或少也表现出一点羞耻吧。
谢予怀艰难开口:“你是在这里……打工?”
谢予怀看到台后的那人很轻松地点头:
“对啊,很明显吧。那你呢?难不成是来这里消费的?”
话语间有些调侃意味。
那人似乎完全没有因为在擦边场合打工而感到有什么不对。
这就糟糕了,谢予怀想。
没办法站在道德制高点俯视他,自己的计划就很难推行下去。
只好模糊Love Hotel与会所的界线,以此来自己修葺道德制高点了。
先表现出明确的厌恶:
“等等。我好像来错地方了……”
“情侣酒店……不是专门做那种事情的地方吗?还有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
“你为什么、难道你——”
再辅以诚挚的担忧,询问理由:
“原因呢?”
快说吧,“金钱”或是“被骗”二选一。
只要路壬丙说出其中一个答案,他就有信心将不知道偏到哪里去的对话拉回他想要的正轨。
“因为‘兴趣’吧。”
“我想从高中就开始经历多尝试一些不同的职业,这样对以后的人生和职业规划……”
剩下的话谢予怀根本没听进去。
“兴趣”?“兴趣”!怎么可能有人来这里打工只是因为“兴趣”?
我已经给你谱好了答案,你就不能按照这个走下去吗?
“兴趣”,真是见了鬼的兴趣。
难道就没有一点金钱上的原因吗?
给我一个“伸出援手”的机会。
谢予怀暗中平缓了下呼吸:“你真的查清楚了吗?这种地方说不准的,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告诉我的地方……需不需要我帮忙?”
谢予怀看到台后那人的目光逐渐冷了下来。
那人先是拿电梯设了个小套,又指出自己“当作了普通旅馆误入”这一借口的不合理。
得出结论:“你是特意来的,目的地就是这里。”
被发现目的不纯了。
谢予怀承认自己编理由时是有点不走心。
可就因为这点事情翻车?
不行。不可能。无法允许。
他花了这么长时间拗出来的完美人设绝对不能就此崩溃。
谢予怀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在很危险的边缘游走。
不能就这么走了。
他跨越大半个市区来到这里,费心费力,就算吃不到肉,也要喝口汤再回去。
谢予怀抬头,微笑:
“难得在校外遇到了,来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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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在校外遇到了,来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
我:“……哦。”
你不觉得你的转折有点生硬吗班长?
不过这样也好。
我虽然揭穿了他的动机不纯,但他具体要来这里做什么我并不清楚。
而且细想来,刚才的行动是有风险的。
我的确对班长面具下的真实性格有点好奇,但这好奇极其有限。
万一我真撕开了班长的伪装,反差的另一面被撞破,剧情走向是「既然我的真实性格被你发现了那你就从世界上消失吧捏哈哈哈哈」或「哼竟然被你发现了我不可告人的另一面真是有趣的男人」那我可真是有苦说不出了。
班长这样选择无视的举动简直正合我意。
我拿出手机:“我扫你?”
“好。”班长点开二维码将手机放到吧台上。
我扫完。就在班长想要把手机收回去的时候,他的手机进了一个电话。
而因为手机还放在台面上,联系人那一栏我看的一清二楚——
“顾少”。
十几分钟前上去的那位身份成谜的客人,虽然看不到他的名字,但是也的确是姓顾。
我:“……”
瞳孔地震。
说起来,班长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吧?
我想起十几分钟前刚跟阿宁讨论出的结果:
「如果一会后有人单独过来,而且没有开房就上去,那就是‘渣男’或‘嫖客’的情况,如果没有那就是老板。」
班长,难不成……是三条船中的一条?
班长迅速挂掉了电话。
我:“……上面有姓名显示,不是骚扰电话,你不接吗?”
刚才那句话好像显得有些多管闲事了,我连忙补充道,“不用顾忌我,我们可以等会再聊。”
班长僵硬地扯扯嘴角,“没事,不用管他。”
电话又打过来了。
那熟悉的铃声才响了两秒,就被无情地摁断。
班长:“我们接着聊。”
铃声再次响起,似是有些不依不饶。
我:“……那边好像很急的样子,真的没关系吗?”
班长还在犹豫。许是觉得如果不接接下来还会收到来电,他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边响起一个熟悉的男声:
“自己处理好了吗,怎么还没上来?别让我等太久了。”
班长似乎没想到自己开着扬声器,尴尬地朝我笑了笑,摆了摆手机示意自己到别处接电话。
我:“……”
自己处理——处理什么?
我回忆起看过的那些肉量极高的文章,其中里面比较写实的一些都会提到MB在做时会主动给自己灌肠,洗好才去客户那里。
所以处理是指这个吗?
班长的这通电话打得很快,没有两分钟,他就走了回来。
“刚才扫到了吗?”班长问。
“扫到了扫到了,”我连忙点头,“好友申请已经发过去了。”
“好的。”班长点开红点,在备注栏里输入我的姓名。
趁他打字,我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内心摇摆不定:
所以要不要告诉班长,他要见的那个人可能是脚踏三条船的渣男?
或者只把那人同时定了三间房的事告诉班长,让班长自己判断?
可这明显是暴露客人隐私……
但同班同学被欺骗自己却无动于衷也太说不过去……
……真是够纠结的。
看看能不能委婉地提示一下好了。
“班长,你……你有男朋友吗?”
我揉了揉眉心,斟酌着问。
班长手一抖。
“你的问题都好突然。”写完备注,班长敛目笑笑,“现在还没有。”
没有!?
我揉着眉心的手指一抽。
别信口胡说啊!你说没有我接下来还怎么给你提示?
我直接越过吧台,抓住了班长的肩膀,猛然将他拉近。
“我是认真的。”我晃了一下他,让他抬头看我的眼睛,“刚才打电话那个,真的不是恋人关系吗?”
班长好像被震到了,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态度突然变得强硬。
他眨了下眼睛,思考了一会,才缓缓说:
“当然不是,非要说的话,只是呃,交易关系吧。”
交易关系……交易关系!
你在说什么啊班长!
“你怎么了?”
看到我无力地坐回椅子,班长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凑了过来,低声询问。
“我没事……让我缓缓。”
我十指交叉握拳,顶在额头上。
我原以为遇到渣男就已经是最糟糕的情况了,没想到竟然是交易关系。
你糊涂啊班长,怎么能……堕落至此?
难怪他执着地认为在这里打工非常不堪,甚至有一种急切的、想让我远离这里的感情蕴含在里面,原来是因为感同身受。
也难怪他一直遮遮掩掩、极力否认自己是主动来这里的。
我没有详细调查过班长的经济情况,一直默认他家境还算不错,起码不算窘迫。但看他休息日都只有校服可以穿,我又不是很确定这一点了。
但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啊!
……难道班长是因为要接济别人,所以才甘愿牺牲自己来赚钱?
圣母到这种程度的人真实存在吗?
不不不,其实仔细想一下,也未必不可能。
很多BL小说的人设会比较极端,或者说好听一点,是纯粹。
割肉喂鹰、舍身饲虎这种事未必不存在。
表面上是温和有礼的完美班长,私底下却出卖自己身体来换取金钱。
我一直认为班长是个有「反差」属性的角色,他不肯轻易示人的另一面最多也就是「喜欢玩弄人心的腹黑乐子人」。
谁想实际情况竟如此残酷?
我站起来,双手握住班长的手。
虽然知道这样可能会伤害到他的感情,但我语气间还是情不自禁地有些怜悯:
“班长,你……你真的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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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等等。
谢予怀的大脑有些转不过来。
我做了什么值得被称赞的事情吗?怎么突然就被发了好人卡?
一直到路壬丙面露不忍地告诉了他一个房间号,又欲言又止、长吁短叹、依依不舍地将他送上电梯时,谢予怀才有些恼怒地反应过来——
我他妈被当成出来卖的了!
而这种恼怒在开门看见顾少的脸之后达到了顶峰。
“你们他妈是不是合起伙来整我?”谢予怀拽住顾少的领子,熨帖的衬衫被扯到变形。
顾少费劲地将面前这只破防狐狸的爪子掰下来,不耐烦地问,“谁们?”
要不是这些年承蒙谢老爷子关照,他真忍不下谢予怀。
不过也罕见。
顾少上下打量着谢予怀。
谢很少如此冲动,按照他平常那个调性来说,这已经算是极其失态了。
顾少:“不顺利?”
谢予怀没理他,转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冷水扑到脸上,脑子、脸和手一起降温。
有失水准。还丢脸。
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水逆不走运?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知道那通电话不是顾少有意的。
顾少这人就这样,有事的时候找你,不接电话会把你轰炸到死。
所以是从哪出的问题?难不成是一开始?
谢予怀一瞬间有冲下去跟那人解释的冲动,很快被自己压下去。
晚了,那人估计早走了。刚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准备下班。
本来想用他在Love Hotel打工这件事拿捏他,结果立场倒转,最后自己反而成了那个见不得光的。
谢予怀擦干净脸,从洗手间走出来。
顾少还是站在刚才那个位置没动:“气成这样,你不会示爱被当场拒绝了吧?”
“比那个还糟。”谢予怀回答,“不……也许比那个要好一些。”
虽然没有过先例,但他一旦被拒绝就不会再死缠烂打,没意思。
所以比被拒绝要好一些吧?起码不算死刑。
谢予怀:“所以你这么着急是要找我干什么?”
“我是来传话的。”
顾少本来就对谢予怀的游戏不感兴趣,既然谢不说了,他也懒得追问。
“谢老爷子说你学校里有「里世界」人出现的痕迹,让你最近小心点,别接触陌生人。”
“「里世界」人?什么东西。”谢予怀皱眉。
“我也不清楚。”顾少沉吟,“谢老爷子一直神神叨叨的,据说年轻时也是不知道从哪里发了一笔财才将你们谢家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起先怀疑是老爷子糊涂了,但他精神状态看起来很好,不像是在说胡话。”
“好。既然是老爷子说的那我就听着。”谢予怀道,“还有别的事吗?只传话发消息就够了。”
“还有这个,老爷子让我转交给你,让你务必随身携带,”顾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质感很塑料的粉色爱心挂坠,递给谢予怀,“靠近「里世界」相关的人或物会发出警报。”
谢予怀端详着手中的挂坠。
……这真的不是给小女孩用的防狼警报器吗?
“好吧。”
站的够久了,腿有些酸。谢予怀随便找了个树桩子一坐。
对,是树桩子。这是间森林主题的房间,地上是柔软的草皮,夹杂种了一些单瓣的小白花,房间中弥漫着清淡微酸的青草气。可惜树是假的,想来这里的承重也不允许种树。
不远处有个厚实柔软的野餐垫,林间刚好有一缕光落下来,笼罩住那片垫子。
万籁俱寂时,那里便是舞台中央。
“模拟野战?谁想出来的这么恶趣味。”谢予怀指着野餐垫问。
顾少:“……”
顾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