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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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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美慧盯着眼睛都疼了,还是无丝毫头绪,她打电话给杨金观,问她可认识什么公安局监证科之类的人?
“法医。我只认识。”杨金观吓了一跳,“你干吗?”
“不是,我想找人帮我瞧张照片,看看是在哪儿拍的。”
“问地理老师呀,”杨金观说,“那个巩献田的现任妻子就是,不知在哪个中学教地理啊自然或是生物?反正就是这种杂七杂八的科目。”
“你帮我约她吧。”
“好,要不今天晚上吧,我再打电话给你。”
黄美慧连连道歉:“约了你我居然迟到,对不起,手术才做完。”
杨金观扬手帮她叫了碗炒饭,然后才说:“我跟杨杨说了,你把照片拿出来看看。”
黄美慧拿出已经放大的照片。
“哇,这小姑娘是谁,真漂亮。”杨金观在旁过嘀咕。
“这应该在哪个公园吧,是南方城市,你瞧,这株植物,只能长在南方,我们城市上次举办植物展,才二个月,这些植物就要移到温室里的。它在室外长得这样好,一定是南方城市。这两人也穿着薄衫。”
黄美慧紧张地问:“那南方哪里?南方城市这样多。”
杨杨仔仔细细看了看:“这个还真是不清楚,我只能说大概,大约在广东或广西一带。”
黄美慧沮丧地:“这个范围也太大了。”
杨杨指着照片上的日期:“你可以查这个呀。我们这里去广东是长途,如果她坐飞机的话,就可以查得到她是往哪个城市。”
黄美慧猛点点头:“我怎么没想到。”
杨金观把饭推到她面前:“好啦,明天再去航空公司查,先吃东西。”
杨杨笑道:“金观姐对朋友可真好。”
杨金观立即诉苦:“实在是某些人缺乏常识,笨得要死,我不看着点儿,她大约想不起自己吃没吃饭。”
黄美慧匆匆拔了几口饭,起身想走:“我去航空公司。”
杨金观一把把她按到凳子上:“这么多航空公司你去哪家查?!先慢慢把饭吃完,反正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也不缺一时半伙儿。”
黄美慧被喝的一呆,乖乖坐下吃饭。
杨杨看看表:“我先回去了,献田还在家呢。你们再坐一会儿。”
杨金观初听得这种话心里很不是滋味,近几年才慢慢接受了点。
黄美慧哪里不知杨金观的心思,待杨杨走了之后对杨金观说:“下次,还是不要找她帮忙了。你不喜欢她?何苦逼自己和她成为朋友。”
杨金观强嘴:“哪里有。我好的很。”
黄美慧摇摇头:“自找苦吃。”
杨金观拿着照片端详:“这是阿姨,这小姑娘是谁?”
黄美慧不说话,拿了出另一张照片给她。
“这张泛黄了,挺久的照片吧。这下又不懂了,这两个小姑娘是一个人吧。”
“这是我,这是我姐。”。黄美慧指着照片道。
“噢,那这张照片不就是你妈与你姐么。”杨金观再仔细一看,“不对啊,八年前你姐不是去世了吗。”
黄美慧点了点头:“年纪也不对。”
“你姐的小孩?”
黄美慧说:“我只能想到这个。可是,既然有小孩,为什么不跟瑞君还有我说。这是好事情啊。”
杨金观心里念头一闪而过,心直口快地说:“除非那小孩不是瑞君的。”
黄美慧呆在那里,她怎么没想到,瞒着她与余瑞君,分明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当时王卉带着美智在香港待了一年,难不成就是为着生产?
黄美慧木着脸站起身来:“我知道了,这地方是香港。妈妈她们呆了一年多的时间。”
杨金观倒理智:“你妈是国内身份证,不可能一直待在香港的。我看,杨杨说得对,广州一带最有可能。”
黄美慧立即开始打电话订机票与酒店:“我先去香港一趟。”
“你要先请假,”杨金观提醒她,“不打算与瑞君商量?”
黄美慧说:“如果当初妈妈与姐姐不想让瑞君知道,我想他现在更没有必要知道。”
黄美慧没说出口的还有,他现在有妻有子,不适合再为着前妻的事情奔波。
她不能再拖他下水,正如余瑞君所说的,王卉不告诉她,正是因为往事太痛苦,她不想让他也承受,他是娶了黄美智,可现在结束了。
她们走出餐馆,黄美慧望了了天空:“要下雨了。”
乌云不断地纠结聚集,偶有闪电,天未全黑,但却给人黑压压的感觉。
黄美慧的舅舅与舅妈在香港定居,此次王卉逝世,黄美慧忙到焦头烂额,也无暇通知他们。
他们在香港做成衣生意,每次回去都光鲜照人,拿了不少礼物送给亲戚,好像混得不错,可是黄美慧偶尔也听到舅妈在抱怨回来一趟比去欧洲旅行更花钱,更别说时不时有亲戚来香港找他们,每来一次少不得在酒店里吃喝,每年花在这上头的钱也不少。
黄美慧此次过去先打电话给他们,黄美慧的舅妈现在看见国内的号码总是心头一紧,她们家现在仿佛成了一个旅行社,只亏不挣的旅行社。
“好,你几时到?我叫你舅舅来接你吧。嗯,你不嫌挤的话,住家里吧。”
“不不,我订了酒店,酒店过去有大巴的。”黄美慧说。
黄美慧知道香港的房价贵,可是舅舅一家人住的房子是如此的小还是出乎她的意料,她一个人住的面积比它可大多了。
黄美慧特地挑了晚饭过后上门拜访,他们一家人都在,表弟在自己房间玩电脑,只探头出来笑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
“你妈平日身体都不错,怎么一下子就走了。”
“就是平日身体不错,所以没注意。”黄美慧直接入正题,“舅舅,我想问问几年前妈妈与姐姐来你们这里,待了多久?”
“一个多月吧。”王海回忆,“小智不太适当这里的生活,于是你妈先是待了十几天领小智去深圳玩了一趟,然后回来等小智的丈夫,叫什么来着,对,瑞君。后来说他的船有事情,他先走了,你妈就跟小智在香港待了几天,后来就走了。”
王海的妻子插话道:“先头还说要多玩一段时间的,后来小智被人劫了,你妈吓死了,过不久就回去了。”
黄美慧睁大眼:“被打劫了?”
“嗯,小智那天去玩儿,在附近的公园。”王海道,“小智可能被吓到了,直呼要回家,我们也挽留不住,于是她们就回去了。”
黄美慧心想,她们俩显然没回家。为什么王卉不带着黄美智回家,反而打电话给她说要在香港多待段日子?疑云越来越大,黄美慧站在香港的街头,茫然四顾,这下子,她要到哪里去找那个孩子?
黄美慧打电话给杨金观,她沮丧地听到一个坏消息,杨金观托朋友查的航班表,并未见王卉的名字,时间太久了,没有办法查到,而且这么多航空公司,因为不知道确切时间,查询的工作量太大了。
“要不先回来吧。”杨金观建议,“你在那里人生地不熟,也无从下手,回来再说。”
“嗯,只好这样。”黄美慧从没像现在感到无助,她脑中老是浮出那个孩子的脸,她急切地想找到她,自她看到那张照片,她就知道是美智的孩子。
然而她不要去想的是,美智如何来的孩子,她想到问题的引子自己都会打个寒颤。在飞机上,她不断地觉得冷,问空姐要了条毯子,盖在身上,还是冷。
杨金观去机场接的她:“如何?”
黄美慧摇摇头,快步走出机场。
坐在她的车上,黄美慧无精打采,杨金观问说:“你舅舅那里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黄美慧摇摇头,望着窗外不断闪过的风景,她突然暗自埋怨王卉当初为何要带黄美智去香港,好好地在家待着不好么,心里知道王卉不告诉她美智生病的原因是为着她好,可是她无法不抱怨母亲,她得找一个人埋怨,她自己承受不了。
她转头对杨金观说:“金观,送我去墓园好么?”
杨金观边开车边想,莫不是去一趟香港,就把头壳去坏掉了吧,堂堂一个医生,找不到线索,居然去墓园,死人如果会说话,医学院解剖室里的尸体就可以起来开个舞会了。
“不先回家吗?还是先回去吃点东西吧。”她小心翼翼地。
“我这个人是不是很难相处?”黄美慧说。
杨金观暗自叫苦,完了完了,不止头壳坏掉了,连心智都没有了,居然开始怀疑自己了。
“你最好相处,逆来顺受。”杨金观说。
黄美慧看着她,杨金观一本正经地望着她,神态诚恳。
“金观,你说谎的本领高强。”她笑。
杨金观气馁:“我说真话的时候,大家都不以为然。”
两人到了墓园,杨金观体贴地在外头等着,让黄美慧一个人进去。
黄美慧蹲坐在家人面前,望着他们三人的照片,背后的风嗖嗖的,吹得她的风衣后摆在地上如同一把扫帚般地扫来扫去。
“我累了。爸爸,妈,小智。我累了,请你们不要再入梦来。”黄美慧叹了口气。
杨金观见黄美慧从墓园走出来,迎上去:“这下该去吃饭了吧。”
她点点头:“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蕉叶。”杨金观咧开嘴,“他家的咖喱一流。”
“是不是有厨子跳舞的那个餐厅?”
“这你也知道?”杨金观大感惊奇。
“上次外科会餐时有人提议去那里。”黄美慧说,“金观,我想把妈妈那套房子卖了,我自己住医院宿舍习惯了。”
“现在房地产没前几年景气,你要不先将它租出去吧,我帮你打听下行情。”
“收租金太麻烦。”黄美慧答道,“一次性转让掉省心。”
“那这样,你先去中介那里挂个牌,起价要高一点,看看询问的人多不多,人家的价位是多少。”
“还有一些妈妈的东西,能捐掉的我都捐掉了。家具怎么办?”
“你傻啊,家具放在里头好了,对外就称已装修折旧一年。”杨金观想一想说,“其实你怕麻烦可以全权委托房屋中介,租金按年收取,比现在卖房划算,你拿了卖房子这么多钱一时半伙想干吗?”
黄美慧靠在椅子上,闭眼休息:“我想休息一下。我不想干了。”
杨金观连忙将车子靠边停下:“辞职?!这可不是乱说的。你好好地做你的外科主治医生,辞了干吗?你什么都不会。人说辞了工作花天酒地,你连玩都不会,总不能老在家待着发傻吧。人还是有个工作好,有寄托。”
黄美慧蜷成一团,缩在坐位上:“我要休息,我干不了,别逼我。”
杨金观一看不对劲,急忙掉头往医院开,黄美慧也不说话,只是将人缩得更小。
杨金观叫她下车,她就下车,然而看到医院就往外走。杨金观一把拉她不住,急得快要哭出来。
“慧慧,你别吓我。”
黄美慧还笑笑:“你慌什么,我只是要休息,我不去医院,死都不去。”
杨金观一看,势均力敌啊,她一个人是决对不可能拉她上医院的,没办法,于是说:“那好,我送你回家。你先上车。”
“你这人真奇怪,一下让人上车,一下让人下车。”
杨金观心里暗骂巩献田,用到他的时候就临时有事情没来,用不到的时候见天的在你面前晃来晃去。
“是是是,我的错。我先送你回家。”
杨金观好容易将黄美慧送到家,坐在沙发上大喘气。
黄美慧还体贴地说:“我倒杯茶给你?“
杨金观哪里放心:“你不是说要休息?怎么还不休息?”
黄美慧奇道:“你在这里,我怎么好休息,你是客人哪。”
杨金观进退两难,她不走,黄美慧就像个沙龙女主人似的,殷切地问要茶?咖啡?茶是要绿茶红茶还是乌龙?她要走了,黄美慧这样子一个人在家,不出事情才怪。
她趁黄美慧去厨房找茶壶,急忙打电话给巩献田,压低声音:“你他妈的不管手头有什么事情,都给我放一放,立刻到慧慧家里来。”
巩献田起身要走,杨杨的母亲奇道:“都到晚饭时间了,你还要去哪里。”
他从没听到杨金观这样慌乱的声音,哪里还顾着回答来龙去脉,拿了包飞奔下楼。
杨杨正端了一盘菜上来,扯着嗓子问:“你到底要去哪儿!”
巩献田已经飞车出去,压根没听到。
“杨杨,小田去哪儿?这么着急。”
杨杨从没这么在意过巩献田的过去,杨金观的存在变成了眼中的刺喉头的骨,她想去他妈的,感情这样浓厚还离什么婚。
“他医院有点事。”杨杨笑着对她母亲说:“医生就是这样,我们先吃吧。”
巩献田到了黄美慧家中后,杨金观愁眉苦脸地在饮茶,黄美慧转头见到他,笑道:“两口子一块儿来啦,得,索性在这里一块儿吃饭好了。”
巩献田走过去坐在杨金观身边:“怎么啦,我看着挺好的。”
杨金观将手中的茶递给他:“挺好?!你试试!”
巩献田正觉口渴,一把接过喝掉,旁边提着茶壶的黄美慧立即将空掉的茶杯满上,笑咪咪地:“这个是祈门红茶。”
连喝了五六杯,巩献田转头望向杨金观求助,杨金观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挺好是么。”
黄美慧在旁边奇道:“挺好你为什么不喝完?”
巩献田只好又一口而尽,黄美慧又把茶杯加满。杨金观一看,这样喝下去,他们俩都快成茶桶了,急忙解围道:“慧慧,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吗?我们去吃饭吧。”
“家里吃还是外头?”黄美慧放下茶壶。
杨金观生怕自己会给撑死,急忙拉着巩献田站起身说:“外头吃外头吃。”
“那我去换件衣服。”黄美慧往换衣室走。
杨金观与巩献田面面相觑,杨金观说:“你说,还挺好的吗?”
巩献田道:“对别人来说,这样挺好的,对美慧来说,这太反常了。”
杨金观拉着巩献田的手,全是汗:“献田,我怕极了。”
毕竟是多年情侣,到关键时候,他还是站在她那边,他拍拍她的手:“我看她行为还是挺正常的,应该没事情,可能受什么刺激了,脑子转不过来。”
半晌想到什么似的,脸色一变,杨金观掐着他:“怎么啦?什么不对劲?”
巩献田吞吞吐吐:“可别像她姐……”
杨金观与黄美慧多年好友,可是并不知道黄美智出什么事情,黄美慧一向不爱说家里的事情:“给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巩献田凑到杨金观耳朵旁悄悄说了几句,杨金观脸上汗都下来了:“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她姐的主治大夫跟我有点交情。”
黄美慧从里屋走出来,换了件白色的外套:“聊什么呢?老夫老妻了,还咬耳朵?”
杨金观走上去挽住她的手:“我们讨论到哪儿吃呢。”
她暗暗下了决心,她得跟着她,无论她到哪儿,就算上厕所,也得把门开着让她看到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