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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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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时杨金观与巩献田心怀鬼胎,时不时吃一口望一望黄美慧,当事人倒吃得兴高采烈,全然不顾四道如炬的目光。
这螃蟹这样好,你们不吃?哇,金观你不是说这咖啡拿来拌饭一定美味?我们让他拿饭来试试吧?金观,你看他真拿来一桶话,果真是饭桶。
黄美慧愈谈笑风声,杨金观愈怕,心想,总不会孪生子的命运都是一样的吧,那个疯了死了,这个也跟着不正常。
吃完三人回去,黄美慧在家门口困惑道:“你们准备在我家安营扎寨吗?”
“今天我跟你一块儿住吧。”杨金观趁机说。
“为什么?”黄美慧反问。
“我们不是许久没促膝长谈了吗,回到学生生活如何?”
黄美慧清晰地说:“金观,在学校里我们也没促膝长谈过。”
黄美慧的尖刻回话倒使杨金观放下一颗心,还好还好,总算尚存一点本性。
杨金观死皮赖皮地在黄家住下,让巩献田明天一早去通知余瑞君,杨金观只见过两次余瑞君,可是还是让她觉得余某人安全可靠,再说,黄美慧除了这个前姐夫,也没别的亲人了。
巩献田嘟囔道:“我难道不安全可靠?”
杨金观冷笑道:“你如果分手十年才另娶新欢的,我就认为你安全可靠。”
“当初可是你先提出离婚的。”巩献田不服气。
杨金观白他一眼:“就因为你不安全可靠我才提出的离婚。瞧吧,果然被我料中。”
巩献田哪里是杨金观的对手,灰溜溜败下阵来,临走不放心:“你把手机啊都开着,万一有什么事我好打电话。”
杨金观疑道:“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有夜里关手机的习惯?喂,你还没回答我呢,走这么快干吗?”
巩献田回到车上,才腹诽,离婚时我半夜想找你聊聊,好吗,关机!还说我不安全可靠。
可是想到刚刚杨金观的话分明是吃醋,他心情又好了起来,他真以为他俩感情已经进入兄妹情深的阶段,还好还好,会吃醋表示她对他还有感情。
巩献田这边正得意呢,没料到后院失火。
杨杨坐在客厅里等门,巩献田一进家门,就听见黑暗里传出妻子的话:“到哪儿去了?打电话也不接。”
“大学同学那里,刚刚有点事情不方便接电话,你怎么还不睡?”
杨杨心想,得,杨金观可不是大学同学么?!强压不满,站起身来:“吃了吗?要不,我给你做夜宵吧。”
“吃过了,早点睡吧你。”
两人各怀心事睡下,暂且不表,转到另一对要促膝夜谈的人身上。
黄美慧闹了一天,到底累了,洗了澡,同杨金观争论半天,她让她睡沙发,杨金观则反驳睡客厅沙发怎么促膝长谈,然后吵吵闹闹地在床上睡着了。
杨金观望着入梦乡的好友,真正心疼,不过一向看惯冷静的美慧,这样热情吵嚷的她还真是新鲜,杨金观叹口气,不过,最好能及时恢复回来,一把年纪了,这样变来变去,她的老心可真正吃不消。
那天晚上,黄美慧睡得从没这样沉过,没有人入梦,也不再出现谁的脸。
余瑞君早起跑步,看得一个陌生男子朝他走来,问清楚事由,他脸色大变,穿着运动服就随巩献田走了。
到了黄美慧家里,黄美慧开的门:“你们怎么来了?”
巩献田抢过一步:“金观呢?”
黄美慧莫名其妙:“到我家来找金观?献田你发烧了?”
里屋响起杨金观的惨叫,三人都吓了一跳,冲进去一瞧,杨金观坐在地上:“我明明昨天晚上是睡在床上,怎么现在是在地上?”
黄美慧惊道:“你怎么在我家?”
巩献田拉杨金观起来,她捂着腰呼痛:“完了,我的腰断了,昨晚一定是谁踹了我一脚。”
黄美慧看着他们仨,满头雾水:“这是怎么一回事?”
四人坐在客厅,杨金观小心翼翼:“你不记得昨天发生的事情?”
“昨天?昨天什么事?”
杨巩两人对视了一下,异口同声地道:“没没,没什么事。”
正常的黄美慧回来了。
“那那,我们不打扰你啦,你还要上班。”巩献田起身要走。
“上班,上什么班?”
杨金观的脸一下雪白,高兴的太早了。
“你真要辞职?”
黄美慧皱皱眉头:“辞职干吗?辞职了我喝西北风哪。我上次不是请了一周的假吗?还剩两天。”
杨金观哪里站得住,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这样一惊一咋的,她脑细胞都不知死了多少。
余瑞君则更是一头雾水,先是说黄美慧有点不正常,可是现在她的样子,如果这样叫不正常,那黄美慧也不正常了这么多年。
黄美慧去厨房泡茶,发出一声惊呼,出来指着茶罐问他们:“谁把我的红茶喝光了?”
杨金观立即卖友求荣,明哲保身,伸手一指巩献田:“他。我没喝。”
黄美慧送走他们以后,仔细想想昨天发生什么事情,发觉记忆模糊,算了,原来人老了记忆力果然会下降的。
趁着有两天空,黄美慧把房子整理了一下,然后把应交的费都交了,把王卉的房屋交给中介公司,委托他们租出去,事情全办完了,才花了半天的时间。她一个人在房间转悠了半小时,实在没事情好办了,她决定销假上班。
以后的几天,杨金观到底不放心,经常下班时拐到医院看黄美慧,她通常忙到无暇理她,杨金观见她忙碌但精神不错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当然,黄美慧不再提找孩子的事,她也乐得不问。
巩献田因为这件事,时不时地找杨金观了解情况,杨金观奇道:“以前不见你这样关心慧慧。”
巩献田若无其事:“我对同学一向友爱,只是你不知道吧。”
“啊,我不知道,”杨金观哈哈哈了三下,“如果我不知道你,那太阳可以从西边出来了。”
巩献田心里暗骂,你是只猪,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我在重新追求你。
自美慧这件事情后,巩献田发觉自己对杨金观还是爱的,自己不知道当初为什么昏头答应离婚。
然而叫他放弃现在的婚姻,巩献田却有点犹豫。
杨杨与自己的感情虽没有杨金观深厚,但她温柔平和年青,这边要是与杨杨离了婚再去追杨金观,万一杨金观不接受自己怎么办?那不是菜篮子打水一场空。他已步入中年,自然不会做两头都顾不上的事情。巩献田也不想一个妻子一个知已,两全其美,他是稳打稳扎,如果杨金观答应复婚,那么他就与杨杨离婚;如果她不答应,那他还与杨杨一块儿过下去。
他一向是个自私的男人,他可没觉得这样对两个女子不公平,他觉得他谁也不耽误,这样的方法是上策。
“她还是不记得那天的事情?”
“不知道,可能吧,再没提过找孩子的事情。”
巩献田担心道:“要是一直不记得,美慧能这样平平静静的,是万幸。可是万一哪天她又想起来了呢?再次化身为热情的沙漠?”
杨金观想起那天的事情,后怕道:“要不是她自己恢复过来,我可真不知道怎么办好。献田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问了精神科同事,说是选择性失忆,大都因为事件发生超出病人承受能力,大脑自动地屏蔽掉该段痛苦的记忆。”
“真有这样的事?我还以为只是电影里有的。说后来有病人想起来的情况吗?”
巩献田道:“想必艺术来源于生活。想起来的情况多了,有人记起来疯了,有人则挺过来。”
“你丫说的全废话,美慧可能会疯了可能会好好的,你还以为美慧是薛定锷的猫?!”杨金观骂道。
巩献田从上大学开始,就听惯了杨金观的骂人抱怨声,没有反驳,只嘿嘿地笑了一阵子。
他就是喜欢她为朋友两胁插刀的性格,私心是她为美慧都这样尽心,万一哪天他碰到什么事,他也希望有人这样为他焦虑不安。
余瑞君的妻子已经入院保胎,徐凤凤到怀孕后期高血压,医生直接让她住院观察。现在妇产科已经没有空位,病床只得铺在走廊上,余瑞找黄美慧帮忙,黄穿着手术衣匆匆跑到妇产科三楼。
她先到主治医生那里了解情况,然后又跑到徐凤凤的床位旁。
“没事儿没事儿,”她拍拍她的手,“明后天有人出院的话,你就可以转进去了。”
徐凤凤问道:“我今天可以回家吗?”
黄美慧拿起病历瞧了瞧:“嗯,这样啊。医生让你静养,我瞧你还是不要回去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徐凤凤转头向余瑞君嗔道:“我在陌生的地方睡不着。”
余瑞君柔和地说:“听医生的话。我拿些解闷的东西给你,很快就过去了。”
黄美慧拉了拉余瑞君,示意他跟她出去。
两人走出去说话:“她的胎位不正,血压又太高。医生刚刚考虑让她提早剖腹,怕胎儿出问题。你去买些必备的婴儿产妇用品,先别告诉她,省得她心里太紧张,反而不好。”
余瑞君倒镇定:“好。晚上我能在这里陪她吗?”
“可以的,不过条件差一点儿。你要不这几天先回家休息,我会托护士照料的,你放心。”
“那行,我去买东西。你先忙。”
黄美慧点点头:“好。你别太紧张了,这个是瓜熟蒂落的人生过程,是件好事。”
徐凤凤躺在那里挂点滴,护士过来送药的时候,掩不住的好奇,装做无事般的上下打量她一阵子。徐凤凤心想,一定是黄美慧少亲友,来一个托关系的朋友倒让人好奇了。
戴晓芬拿了针具回护士站,许诺迫不及待:“如何如何?!”
“跟一个孕妇怎么比,还是怀孕八个月的,浮肿的厉害。当然配不上加利格兰特。”
许诺失望道:“我以为是何方神圣。”
戴晓芬道:“她先生是黄医生的姐夫?那她岂不是黄医生的姐姐,长得可真不像,黄医生多英明神武呀。”
“不是,他是黄医生的前姐夫。这个女的不是她姐姐。黄医生的姐姐听说过世了。”
“那黄医生人真好,要我,姐夫另娶了,就不再是亲戚了,还管他做什么。”
“加利格兰特也不管?”
“克拉克盖博都不管。”傅晓芬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许诺道:“我可不行。”
“你当然不行,要是加利格兰特是你姐夫,那你姐姐一定是被谋杀的,最大嫌疑人就是你。”
许诺做势打她:“黄医生是你偶像啊,这么帮着人说话。”
“黄医生是我的终极目标。你知道我实习的时候,有次在手术室看她做手术,哇,我要是男的我就爱上她了,太酷了。”傅晓芬说。
“疯的你,那你干吗不去外科?”
“我去得了还用你在这里说。你还不上去?待会儿有人来叫你了。”
徐凤凤掐掐自己浮肿的手,决定等余瑞君回来后,她要发发小脾气抱怨一下,她现在正当理由发脾气了。
徐凤凤嫁人算迟了,三十二岁才嫁给余瑞君,原来也是个脾气倔强的人,爱情路不能算曲折,因为遇上的都不是坏人,然而就是屡谈恋爱屡不成功,在徐凤凤家人或朋友眼里,她所有的恋爱关系不成功,主要责任就是在女方,你要是脾气温和娴良,怎么会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徐凤凤想起二十八岁到三十二岁的日子就不寒而悚,她们背后称她坏脾气老姑娘,她不是不知道,心里暗想,坏脾气就坏脾气,居然还要加一个老字,太欺负人了。
直至她碰到余瑞君,好像有首流行歌曲很能代表她的心情: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从此她的人生步入另一个新的境界,她也可以闲闲地同人聊天说:她脾气是差一点儿,也难怪不成功。
她泛指一切嫁不出去的姑娘,可是好像这句话不适用黄美慧,大家仿佛觉得黄美慧嫁不了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次她生产住进黄美慧的医院,她是存心给她一个榜样,女人么,嫁人生子才是正途,事业再成功有什么用,做到院长也抵不过一个孩子的微笑。
黄美慧可没料到她心里活动这样复杂。
晚上她值班,左右无事便到三楼看望徐凤凤,她已经睡了,余瑞君伏在床边,走廊里的大灯已经关了,只余下护士站里的灯幽幽发出光芒。
她拍拍余瑞君的肩,轻声地说:“你这样休息,不到两天身体就完了。”
“我再待会儿就回去。”
“这都几点了,”黄美慧不由分说,“你先回去吧,我反正值班,我看着她。你明天早点儿来。”
没料到到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徐凤凤突然肚痛,她握着黄美慧的手,医生来看了看,
立即得剖腹生产。
黄美慧的手给徐凤凤使劲抓着,她也挣脱不了,于是她也跟着到手术室。
徐凤凤生了个男孩,因为是早产儿,放在保温室里。余瑞君隔着玻璃看着儿子。
黄美慧走到旁边道:“恭喜你。”
“我一直希望有个女儿,”余瑞君说,“像你一样聪明或是像小智一样美丽。”
黄美慧愣在那里,余瑞君转过头去望着孩子:“生命已待我不薄,本来就不能心想事成,现在我也满足了。”
黄美慧问:“想好名字了吗?”
“嗯,不论男孩女孩,都叫智慧。”
黄美慧心里被大力地振了一下:“这真是个好名字。你在这里陪凤凤吧,我上楼去了。”
在电梯里,黄美慧的脑袋嗡嗡嗡地做响,她仿佛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她皱着眉,闭上眼睛,还是想不起来。
直至后来收到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