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球反转后》深契

5、血碑墙（一）

　　熙攘抬眸，眼中尽是杀气。只见他左臂一抬，一把飞剑凭空化形，便斩向那些白光与人形。

　　“大人扰命啊！”
　　于此同时，四只鬼冲了出来，拦在了飞剑前，飞剑瞬间停住。而与之相反，白光却依旧按原速奔来，似乎没感受到这几个鬼在替他们求情！
　　也就在白光还差三寸便要挨着他们时，飞剑一个翻转，插入地上，顺便一道金光迸发出来，形成一个碗形的结界罩，顺便把周围他们的魂魄一起拉了进来。
　　白光经过结界罩时，旁若无人般穿过后消失在了前方一个漆黑处。

　　刚刚发生在瞬息之间的一切，看到李锦洲倒吸一口凉气，而后他情不自禁地看向熙攘：他刚刚是救了大家，好像也不像传闻里的那样凶恶残忍。

　　见熙攘不光没有伤害白光顺便还救了他们，四只鬼立马便冲了上来，跪地磕头示谢。
　　“起来，给我个理由。”对于李锦洲以外的人，熙攘都是言简意赅的。
　　四鬼中稍微年长的一只，立马回道：“大人，他们是提灯骑士，是我们立国伟大的英雄！”

　　大抵是憋久了，也或是脱离了危险，有些天生话痨的鬼便接嘴道：
　　“英雄？我没见哪家英雄食魂的！”
　　“是啊，刚刚那几个魂魄，一眨眼！一眨眼就没了！连渣儿都没剩啊！”
　　“不管生前是什么，只要杀人弑魂就不是好……”

　　有一只鬼话说到这儿，忽然就卡住了。大家齐刷刷看向她，又齐刷刷把脸别开了。
　　不是好人。不是好鬼。不是好东西。
　　不管她要说的是什么，反正都不是好话。而这话侃侃又勾连上了眼前这位无常大人。场面瞬间又鸦雀无声了。

　　但作为当事人熙攘他脸上却不曾有一丝情绪变化。大抵是听多了，又或者是不在乎。但毕竟别人不是聋子，恶语伤人六月寒，李锦洲张了张嘴，想安慰几句，但又不知如何开口。于是，为了赶快化解尴尬，他赶忙岔开话题。
　　“这位大哥，我们都没听说过提灯骑士，您能给我们讲讲吗？”
　　“哎，好好好！”那鬼一连说了几个好。

　　立国原名山中国，名字简朴的就如同它的地位，是不周山附近最弱的内陆国，四面居山中。土地贫瘠匮乏，唯有矿石无数，可以与周围国家交换生活物资。若非四面有险要关隘山门阻挠，就这群狼环伺的地位，早就被别过来吞并了。
　　当然，他独立成国，对于周围实力差不多的国家来说，也是比被敌国吞并来的好。

　　弱国受人欺。山中国从建国开始就总是受到不公平待遇，直到现任第十一代君王陈曌王登基，他建立了一只一百八十人组建的骑兵，他们小而精悍。各个身怀绝技，有木匠、铁匠、锁匠等，也有射击高手，剑法高手，阵法高手，甚至还有江湖游侠，谋略高人，盗贼山匪等等，反正及其了各类人才，经过特训，又能打仗又能发挥特长。

　　这只骑兵最奇特的还有一点，是他们专门夜间行军，神出鬼没，常常重创敌人在不知不觉间。而能让他们在夜间来去无阻的诀窍就是马脖子上挂的冰蓝萤石灯。
　　冰蓝萤石是山中国特有的矿石，它会在夜里发出蓝绿色幽光，可这颜色不讨喜，像鬼火，所以矿石也就无人问津了。但它不论风吹日晒而不灭，反倒成了骑兵的好帮手！

　　骑兵提萤灯，夜行袭人城。不见无常至，冥府已开门。
　　灯上有黑罩，但凡需要隐蔽时，播下机关，即可隐秘于黑夜。这般来去无影，如幽冥玄兵，可怖可怕。

　　或许是山中国露出不顺服的爪牙惹得周围国家的不满，临近山中国国都晟都的鱼遥国和靠近山中国矿区落英谷的姬子国联合起来对山中国发起了攻击。
　　国都和矿区都是山中国最重要的存在，舍弃哪个都是不可以！最终陈曌王带领大将留在晟都，派出心腹提灯骑士去镇守落英谷。

　　“落英谷一战，小的一家就在那里，甚是惨烈。”那鬼说道这儿泪水已在眼中打转，“骑士们用尽本事坚守了整整八日，矿区弹尽粮绝，而晟都的援军还一个时辰才能到。可就在这紧急时刻城墙却破了个洞！骑士们别无他法，拿上身边能堵洞的东西，一个门板，一个大石，或者一口大锅！冒着箭雨堵了上去！前一个死了，后一个又上，后一个死了……再后一个再补上。我们老百姓心疼啊，也去帮忙，最后那个洞啊，活活被一百八……”
　　最后那个洞啊，活活被一百八十人和着一些百姓的身躯生生堵上了。

　　那鬼已经说不下去了，可大家都知道了后面要说什么。在场听得鬼魂无不感同身受般落下泪来。李锦洲亦然，泪水无声滑落。这更加坚定了自己当初的选择，牺牲一人换天下无战，值得。

　　“后来，陈曌王将城墙往外拓了五步，而之前那染满鲜血的城墙被题上落英谷战死的所有人的名字。此墙落名血碑。而后但凡入朝为官者，都必须来这里面墙坐卧一日。那些人说，夜深人静时，他们总能在山谷的风声里听到马蹄声，那是提灯骑士们的马儿想家了，在那里摇首顿蹄。”

　　听到这里，李锦洲忽然回首看向刚刚白光消失的那个漆黑处洞，心中悸动。
　　“所以，这里是血碑墙里？！”

　　所有鬼都也都怔住了，齐齐看向那个漆黑处。黑漆漆的洞口又冒出点点白光，最后汇聚成一团白光。那些光影里的人影，曾经是这片土地上的英雄啊……

　　可是鬼是没法真正杀死鬼的，准确说是没法将同类魂飞魄散的。那这些白光又是什么？
　　李锦洲疑惑地问熙攘，“大人，他们还是鬼魂吗？”
　　可是熙攘没回答，李锦洲觉得奇怪，抬头看去，只见他皱着眉，很不高兴的样子看着自己。但随后还是回答道：
　　“他们不是鬼魂。他们是‘金芥子’，是处于魂飞魄散前的假死状态，因为渴望活下来，所以拼命吸收别人的魂魄。”熙攘抬眼望向那黑洞处，声音愈渐冷冽，“被人利用的器皿，最终的下场一样是魂飞魄散。”

　　被人利用的器皿？熙攘的意思是这些提灯骑士是被人做成了金芥子拿来收集别的魂魄！绣绣往这里来，难道是她在收集魂魄？！

　　李锦洲迫切地问：“熙攘，魂魄收集起来，一般有什么用？”
　　“作用很多。一种是做成缝合怪，比如鬼偶，观赏用。一种是练成手下，妖魔善用。还有一种，就是旁门左道增加修为功法。”
　　熙攘看出李锦洲心中所思，抬手召处那剑，抬眼看向黑洞，剑随心动，直直扎向那个黑洞！
　　“至于究竟什么目的，那就让他自己说出来！”

　　剑是仙品法器，扎入黑洞后很快一团的白光立马散做点点亮光，就像聚集的萤火虫失散而去。随即又被吸入剑身中。与此同时，黑洞发出出一声银瓶乍破之声，然后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等剑会来时，剑上串这一张人形纸张，上面画着许多符文。

　　“这是……”刚刚那鬼一脸震惊，“这是国师的符！”
　　“国师？”李锦洲觉得这个国师才是关键，这个阵十之八九就是他摆的。
　　“我死前一年，国都突然出现了个道人，叫忘尘。听说治好了大王好久的头疼病，大王封他为国师。当年年关，从皇宫流传出好多这样的符纸，不过不是人形，就是那种方方正正的！听说可以驱邪治百病，所以家家都抢着贴在家里。”
　　“大哥，这符文如此复杂，你如此肯定是那位国师的？”李锦洲端详了好久，却是没有发现有正常文字。
　　“符文我确实不认识，但这纸张我认识！是立国皇宫特供的纸，添加了山里一种野草，能防虫防潮！”说这那鬼还指了指人形纸张的一角，“你看，这里还有那草的一点叶碎呐！”
　　李锦洲凑近一看，只见一小块干枯的叶碎与周围的纸张虽然融为一体，但是颜色和叶脉却还是显出了它与周围的差别。

　　阵破了，众鬼魂终于可以从黑洞中离开阵法了。
　　当李锦洲来到阵法外时候，眼前却出现了两位熟人：李鹤和那个送自己去鬼市的屈无常。

　　李鹤还没开口，一旁白衣袍袖的屈无常忽然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冲上去，想要抱住李锦洲，结果还差一掌距离时候，一把剑抵在了他心脏处。
　　屈无常看出是把无常剑，正准备发火时，当顺剑身看去，一下就岔气了。
　　“熙……熙……攘，大人！”
　　“退回去。”熙攘只回了三个字。

　　屈无常连连点头后退，嘴里殷勤的“是是是”。
　　李鹤这时才上前，摸着下巴，嘴里念叨：“有大人在，果然你们都能毫发无损。”
　　李锦洲自然不置可否，转而问到心中的疑惑：“你们怎么找到这儿了？”
　　“自然是顺着英明神武的大人留下的印记找过来的！”屈无常连解释也带着恭维，“过来后发现阵法强悍，不敢轻易破掉，怕伤到入阵的鬼，于是给无常司发了求援，大概也差不多到了。”

　　话音刚落，一群黑白无常便出现在阵法前。阵法既然破了，将这些无辜的鬼魂带会鬼市便成了收尾的活儿。李锦洲在熙攘的看护下，顺利留了下来。
　　主要是无常们打不过这鬼神，只能口头答应，只能私下转头回十殿告状。

　　“大人，”熙攘背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众人转身看去，一个黑无常锁链下刚刚那个讲故事的鬼，只见他一脸纠结。
　　看着他走来，李锦洲已经猜到了来意，看向熙攘。
　　“大人，那些提灯骑士……”
　　“在无常剑里。”熙攘答到。
　　原来无常的武器不是杀鬼的，而是拘鬼的。怪不得李鹤了长目鬼后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了，因为长目鬼根本就没死。
　　那鬼如释重负，但面上纠结依然不散：“大人，能不能求求你帮帮他们，别让他们魂飞魄散？”
　　熙攘回道：“我只会灭魂，不会救魂。”
　　那鬼眼中光暗沉了下来。
　　“我会把他们交给十殿阎罗，他们有办法。”
　　那鬼眼中热泪盈眶，“谢谢，谢谢！”

　　送走鬼魂和无常，李鹤上前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李锦洲看了眼熙攘，道：“去立国国都——晟都。”
　　李锦洲简要把血碑墙内发生的事叙了一遍，二人才了然为何要去那里。
　　“我！我也去！”屈无常蹦跶过来。
　　“嘿，你怎么还没走啊？”李鹤一脸嫌弃道。
　　“我这不是任务没完成吗？”屈无常用眼神示意着看向我，又畏惧熙攘，声音弱弱道，“小君王没去投胎，我不敢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