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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不速之客 ...

  •   没想到的是,还在去医院的路上,文妈就被医生宣布了死亡。纷乱嘈杂的车流声在耳边穿过,然后又归于死寂,拥挤的车辆中,手忙脚乱的身影,变成一帧一帧的画面在眼前划过,那具尚有余温的身体,再也无法出现任何回应,就像是被终焉审判了一般,让人绝望。

      按照弋州的习俗,直系后代要守灵七天,七天之后选择吉时出殡。伤心劲儿还没过去,就要赶忙操持葬礼了,好在街口就有个一条龙服务的丧葬店,置办好了丧葬品,文渊就开始守起了灵。

      看着文渊的遭遇,刘清风也是打心底里心酸,即便自己已经一无所有,可还是想着尽全力去帮着文渊。

      头七的第三天,文渊还在院里守灵,没想到房东找上了门,一瞧见院里的摆设,顿感惊讶。但文渊做事还是很有分寸,没有动院里的一草一木。

      房东姓张,大家都喊她张婶儿,平时也是个很热心肠的人,看到文渊一个人坐在院里守灵,便走到跟前轻咳了一声问道,“文渊,是你妈妈吗?”

      文渊被吓了一跳,他倒不是因为突然来了人被惊着了,而是因为是房东,文渊连忙解释道,“张婶儿,您放心,等我把我妈的葬礼办完,我一定把这里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实在抱歉,我本就该跟您打一声招呼的,也不知道怎的,忙着忙着就忘了。”

      张婶儿看着红肿着眼的文渊立马安慰道,“好孩子,谁家没个老人的,我就是来看看你们过得怎么样,再看看院子里的菜,怕你们不会打理,给荒废了,碰巧看见你在这儿守灵,我就顺便祭拜一下吧。”

      文渊起身给张婶儿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您,张婶儿。”

      “瞧你说的,客气啥。你家里再没别的亲人了吗?你一个人忙得过来不?到时候还安排唱戏的不?”张婶儿继续问道。

      “我一切从简了,那些繁琐吵闹的东西我都省去了,这也是遵照我妈的遗嘱。”

      张婶儿点了点头,“也好,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虽然你也是本地人,但毕竟很久没回来了,我要比你熟些。”

      “谢谢张婶儿!我已经找好了人帮忙,大小事宜都安排好了的。您的房子还有院子,我都会保护好。本来想着,您要是看到会说不吉利的,没想到您这么通情达理。”

      “这话说得,我这屋子都送走多少故人了,我老公的爷爷奶奶,还有我公公婆婆,早些时候不知道还有哪些长辈呢,我也都不知道了。当时让你们租下来,就是图这里有个人气,不要每次回来都感觉空落落的。你瞧那边那个小凉亭,我刚嫁过来的时候,经常一家十几口人围坐在那里聊天吃饭,每次看到那里,都会有很多回忆。”

      相比之下,别人的几福同堂,在文渊眼里是无法想象的,印象中,唯一一次家族的团聚,还是过年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去的大伯家,只是虽然是亲戚,但彼此之间太过生分,吃饭期间除了爸爸和大伯简单几句问候,就再没别的话语了,在他眼里,这个伯父跟陌生人无异。

      “其实也没啥,过去的都过去了。对了,你这是第几天了?”张婶儿又问道。

      “第三天了。”

      “好在你是个男娃,要是女娃,今天要避讳的,不能守灵。你妈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吗?”

      文渊摇了摇头,“没有”。哪里还算什么兄弟姐妹,以前也听文妈说起过,她的兄弟姐妹也不少,打小也都很和睦,但谁知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以后,就都跟变了个人似的,再也没有了往来。也许彼此偶尔还会有些怀念,也许早已淡忘,毕竟有了自己家以后,哪个不是先顾自个儿的。

      “远房亲戚呢?这人走了,得认祖籍的,不然就成孤魂野鬼了!这是大事,不能也省了。”

      文渊低着头说道,“哪里有什么远房亲戚,我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我妈只想和我爸合葬在一起,我爸在的地方就是家了。”

      张婶儿叹着气摇了摇头说道,“那也只能这样了。”

      “文渊!文渊!”也不知是谁,大喊大叫地就冲了进来。

      文渊定睛一看,好像是伯母,气势汹汹的,也不知是来干嘛。看到戴孝的文渊,满脸的鄙夷,“好啊你!一个人偷偷回了弋州,也不跟你大伯说一声,心虚了是吧!”

      “有必要吗?”文渊冷冷地回道。

      “还有必要吗?”伯母冷笑道,“你是做贼心虚了吧!瞧瞧你把我们家害得!自从你爸杀了人,真是把我们家搞得鸡犬不宁了!我女儿现在连一个编制也不能考!你倒轻松,卖了房子还了债,一溜烟就跑掉了!我们呢!我的怎么办!你有想过你伯父伯母怎么办吗!”

      “大人的事,你怎么能怪小孩儿呢?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了,上辈子的恩怨,不用牵扯到下一辈嘛!”张婶儿试图和解,可这个伯母哪里是个省油的灯。

      斜着眼,没好脸色得看着张婶儿,火气一下子更大了,“你算哪根葱!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你!”

      文渊挡在张婶儿前面,回头跟张婶儿说道,“张婶儿,您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哪知道张婶儿也不是个怕事儿的人,把文渊挡过去说道,“你也不瞧瞧这是谁家?容得着你说话吗?找事儿去别处找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院子租给文渊了,现在就是文渊的!我是他伯母,我怎么没权利在这里说话了!他是欠你房租了还是欠你水电了?不欠的话,你赶紧给我走!别让我连你一起骂!”伯母一副不服来干的态度,让文渊感到很不舒服。

      “我租出去那也还是我的房子,我想让谁住就让谁住!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你赶紧给我滚!行不行我找人把你轰出去!”

      “哟呵!还把我轰出去!你是不知道他是杀人犯的儿子吧?处处护着他对你有好处吗?小心哪天他连你一起宰了!再说了,我是来找他的,关你什么事啊!”

      一听见杀人犯三个字,文渊立马怒驳道,“我爸不是杀人犯!我再跟你说一次!我爸不是杀人犯!他是被冤枉的!”

      “冤枉?”伯母冷笑道,“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爹也是承认了的,这还能冤枉?”

      “我再说一次,请你出去!不然我喊人了!”张婶指着伯母的鼻子说道。

      那戳到伯母脸上的指头,让伯母瞬间怒火中烧,一巴掌打开骂道,“你把老娘当什么人了!老娘今天是来算账的!干你什么事了!”骂着骂着就开始口不择言了起来,也不知道这是压抑了多久,也许在来的路上就早就盘算好怎么开口了吧。

      从没有见过这么大嗓门儿的人,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引来了不少邻居前来围观,大多是些上了年纪的长辈,听着伯母的话,好像是听懂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纷纷开始议论了起来。

      刘清风终于买完了东西回来,却瞧着院里挤满了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从人群中挤进去,正好看到一个中年妇女赤口白舌地喋喋不休,围观的人却没有一个站出来劝说的。

      刘清风大喊一声,“嚷嚷什么呢!”

      “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我是你爹!还哪儿冒出来的,刚回家就碰见条疯狗在院子里乱咬人,哔哔什么呢你!”刘清风放下东西便站到伯母面前骂了起来,他虽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但能这样不分场合满口污言秽语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你怎么骂人呢!你知道我在骂谁呢?我骂的是杀人犯的儿子!”伯母显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那你以为我是在骂谁呢?我又不是在骂人,我骂的是一条狂吠的狗!”

      “你!果然是狼狈为奸!大家看看,大家来评评理!他文渊就知道给他爹叫冤,我们家又跟谁去喊冤去?”说着说着便开始胡闹了起来,哭丧着嚷着就要文渊给个说法,说白了就是为了钱。

      “看什么看!以为这里是唱戏的地方吗?人家是来奔丧的!你们是来干嘛的!哪儿来回哪儿去!赶紧走!一会儿这条疯狗伤着你们,可别怪我没提醒!赶紧走!赶紧走!”刘清风连请带轰地将围观的人一并赶了出去。

      伯母见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人,便也一边喊一边骂得走了出去。

      “谢谢你,也谢谢你张婶儿。”文渊给二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说什么呢!那人是谁啊?怎么就跑进来骂人了?”刘清风问道。

      “文渊的伯母,说是因为她自己闺女考不上编制,都怪到了文渊的头上,今天就是来讨说法的。”张婶儿回道。

      刘清风冷哼一声骂道,“她自己老公那个不行,还怪床板不平了!真的是什么人都有。”

      “确实也有我爸的原因,要不是因为我爸被冤枉成杀人犯,她闺女也不会因此而考不上编制的。”文渊解释道。

      “你这倒是问对人了,她闺女没考上,只要不是报考的公安系统,其他绝大多数岗位都是可以报考的!她就是来这里耍赖的!说白了就是见不得你好,想乘机揩你油!”

      “不影响吗?”张婶儿有些怀疑地问道。

      “不影响,叔叔不是直系亲属,绝大多数情况下,政审都不会有问题,只要她女儿很优秀!”

      张婶儿点了点头,比起那个蛮不讲理的骂街泼妇,张婶儿更愿意相信眼前这个孤苦无依的文渊,也许真有什么冤情在里面,但还是希望他未来的日子能够好好度过。“我明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得回去做饭去了,要不我待会儿给你们带点儿?”

      “不用了,张婶儿,我买了午饭的。”刘清风回道。

      张婶儿点了点头,她也不想为此把自己也搅和进去,今天的帮忙也确实是因为看不惯文渊伯母的所作所为,临走时还特别叮嘱文渊要提防伯母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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