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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醋罐?夜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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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两人心不在焉,除了拍戏,基本没有正面交流。
剧组跟小裴总关系不错的人来问:“你和迟老师吵架了?”
裴时序看着手里吃完的冰淇淋盒子,余光扫过迟霁,道:“没有。”
“那你们一整天不说话?”
“我在背词!”说完,拎起襦裙往房车里走,又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盒冰淇淋。
他现在不想要朗姆酒味的,可之前囤的全是朗姆酒味。
更气了。
夜戏持续到凌晨,片场上的哈欠此起彼伏,眼睛发涩,呼吸变重,连摄像机都叫嚣这疲惫。
“好,过。下一条。”导演也心力交瘁,进度太慢了,他们下个月还要去云城取景,要是拍摄进度每落下一天,剧组的经费就多损失一分。
下一场是裴时序在剧中的第一次出场。令狐席带着白无砂半夜来牢房审人。
“预备,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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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阴暗潮湿,墙壁上挂着血渍,桌前的桶里零星有几根人的指头,牢犯们蓬头垢面,嘴里咿咿呀呀着,自己冤枉。
“抬上来。”令狐席语气轻佻,手里把玩着薄如蝉翼,翠绿如松的玉扇,指尖轻点着桌案上的卷宗。
闲明被抬上来时,后背早已血肉模糊。
“啧啧啧,这下手好生重啊。”令狐席接过无砂递来的帕子,捂住口鼻,好似见了什么恶心东西。
“草民,见过小侯爷。”闲明一开口,就有血从口鼻中流出。
令狐席唇角一勾,夸了他一句:“不错,识得我。小白,带走他。”
白无砂没说话,对着他抱拳一鞠,转头把闲明扛在肩上,走出牢房。
大理寺少卿跪在令狐席面前,颤颤巍巍道:“小侯爷小侯爷,您不能带他走啊!”
“少卿大人,你挡我路了。”令狐席抽出佩剑,搭在他肩头,佩剑再多靠近脖颈一毫,剑刃便会割破他的血管。
为了保命。他只能移开,让出一条道。他们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廊道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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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过。下一条。”
众人转换场景,来到一个富丽堂皇的室内。没有给演员喘息的时间,继续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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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席坐在主位,无砂替他斟满酒,又将剔了骨的肉堆在他面前。
卧房内闲明被肉香味勾醒,他扶着半残的身子走出来,礼也不行,径直走到令狐席面前,抓起他餐盘里的肉,大口吞下。
“你是没见过肉吗?!吃这么快!”他不管令狐席如何叫嚣,抱起一旁的酒壶灌下。
令狐席嫌弃他的糙汉样,离开主位,跑到另一边去。
闲明吃得差不多了,用袖口抹了抹嘴,席地而坐,“这七天确实没见过。”
“你怎么来这么晚啊?你再来晚点,我死里头了。”闲明对着发小兴师问罪。
“我能去就不错了!我前脚刚到江南,后脚你就进牢房。”令狐席指着马棚的方向,“你可知我为了你跑费了几匹马?祖母生辰宴还没结束呢!”
“行了行了,说正事儿,我知道那花旦的死因了。”闲明和他解释了花旦的死因,又将花旦临终前的遗言转述。
“谢家冤枉?”令狐席道,“她一直念叨着谢家?”
“不错。”闲明拿出他藏起来的本子,“她手札里还有一条关于谢家的记录,谢家有一嫡子尚存于世。”
令狐席将手札收起,并嘱咐发小:“此案我会替你翻供。但手札的事情万万不能提起,待我禀明父亲,再做打算。”
闲明自然相信自己的发小,二话不说应承下来。
下人送他到偏房休息,令狐席拿出手札,扔给无砂,“记下来,烧了。”
“主子,可要将他……”无砂低声问道。
“我留他有大用。”
他父亲曾与他说过,谢家是党派之争的牺牲品,当年,将谢家满门抄斩的正是令狐家。
当年,父亲看在多年同窗的份上,留了谢家一脉。而谢家刚出生的嫡子,叫谢闲。
起初谢闲养在管家家,去了姓,唤名闲儿。令狐席想让他做自己伴读,但老侯爷不愿让谢闲知晓圣贤书,将他送入明华堂,成了名明老医师的弟子,闲明。
小的时候,他没少在国子监外接应逃学的令狐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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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过。”导演抹了把脸,“收工!”
迟霁从未觉得“收工”二字如此可亲。他走出影视基地,外面围了一圈粉丝,他恢复营业状态,去挨个收她们的信。
“小迟,辛苦了,注意休息啊。”
“多注意休息啊!”
“老公!信!”
“宝宝!看我看我!”
“老婆,你好香。”
迟霁脸上挂着笑,自动屏蔽她们的乱七八糟称谓,一一收着信件:“你们也辛苦了,早点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走在后面的裴时序也凑了过来,跟举着灯牌的粉丝唠两句。
“我为什么没有信?”
粉丝举着灯牌的手顿了顿,她们面面相觑,其中有个粉丝急中生智:“我们对你的爱,说不完也写不完,所以,下次一定!”
“你们说的啊,不许反悔。”他笑着弯身子跟她们说话,像只大型犬。他跟迟霁隔着半米,那边的动向自己一清二楚。
什么老公老婆宝宝,什么和什么啊!还笑那么开心!
有个粉丝心一横,大声道:“你俩能不能合照一张!!!”
没等迟霁回答,裴时序脸上的笑都藏不住了,立刻回答:“可以!”
这下子他有正当理由靠近迟霁了,他一把揽过迟霁的腰,让粉丝们拍了好几张。
迟霁自己都没理清头绪,裴时序的味道一压过来,他心更乱。
这也,太近了吧……
两人之间早已打破了安全距离,他现在才幡然醒悟。
太近了,早就很近了,原来已经这么近了。
在粉丝尖叫声中,他们隐藏住了耳膜中如雷的心跳。
各自回到房车,准备去往酒店。车上,裴时序越想越憋屈。
我都这样了,他怎么还不主动一点?
“在前面停车。”裴时序道。他知道迟霁的车子跟在他后面,他今天必须弄清楚,那人为什么不搭理自己。
见裴时序下车了,迟霁也让司机靠边停,他刚打开车门要询问,就被裴时序强行拽下车。
“师傅,您先走吧,我跟迟霁去吃点夜宵。”说完,裴时序重重关上车门,给迟霁塞了个口罩,拉着往人少的地方跑。
凌晨三点的街道人烟稀少,就算他俩不戴口罩也不会有人认出来。
人是带出来了,但要怎么开口成了问题。
我要怎么问?问他为什么不理我?会不会有点不矜持,但不问我今晚肯定睡不着。
“不是吃夜宵吗?怎么往这走。”迟霁不明白这少爷的脑回路,但他确实有点饿了。
裴少爷顶级路痴,根本不知道这是哪,最后还是靠迟霁这个人形导航,才找到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两人坐在门口的小桌子上,裴时序拿了三盒泡面过来,迟霁刚要接过说谢谢,他便道:“你不拿吃的吗?”
迟霁起身,心里自嘲,我又在自作多情什么。
见他挪动椅子,裴时序这才压着笑意开口:“逗你玩儿的,这盒海鲜的给你,不辣。”
那种酥酥麻麻,又有些荡漾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
“谢谢。”迟霁客客气气地道了谢,但气音有些重,听着有些不情愿。
轻飘飘的语气像羽毛一样,扫过裴时序的胸口,被晾一天的不爽顿然消散,主动挑起话题,另一人也把杂乱的思绪搁在一边,回应着他。
“你今天为什么不理我。”裴时序想起自己把他强行带来吃夜宵的真正意图。
“你把我带下车就为了问这个?”
“也不全是。”裴时序如实道,“还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他有时候就是这样,真诚得让人进退失据。
迟霁咬着下唇的一块嫩肉,用疼痛刺激自己思考,睫毛上下颤抖,嘴唇翕张:“我……我没不理你啊。”
“明明就有。”
他步步紧逼,迟霁灵光一闪,拿回主动权:“我担心你不想炒cp,就想着避避嫌。”
裴时序直白问道:“那你想炒cp吗?”
“工作需要,我不会拒绝。”圆滑一向是他的必修课。
“噢。”明明不是拒绝,却比拒绝更让人不舒服。
“那你呢?”迟霁用叉子拨弄着泡面汤,试探性发问。
“工作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裴时序为数不多地口是心非。
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就是两个方向。
现在能跟我组cp,下次也能跟别人组cp!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就不能只跟我组cp!
迟霁看着他快结冰碴的脸,心口堵堵的,有个声音告诉他:对啊,只是工作而已……
一阵沉默过后,他们起身把垃圾收拾好,离开了便利店。
便利店距离酒店并不远,走五分钟就到了,这五分钟,又回到了谁也不理谁的状态。
小裴总幼稚地踢了一路的石头,那石头被他从便利店踢到酒店。迟霁则看他踢了一路。
电梯缓缓抵达楼层,出了电梯,一个要向左,一个要向右。
转身时,手腕上传来的力道牵制住了迟霁脚步。
“工作归工作,但我们是好朋友对吗?”裴时序看着他的眼睛里跳动着花火,这些字节敲击着迟霁的心门。
不是同事,是朋友。
“是。”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谎,却是他第一次最难说出口的谎话。迟霁发现,自己开始贪心了,这段关系,他不希望是同事,也不想止步于朋友。
那一颗在大雪凛冬埋下的种子,经过滋养,早已在心中生根,今天,萌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