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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汽车派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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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二个人的年龄性别不一,所从事的职业也看不出什么联系,从餐馆的招待到维修店的机工,但无一例外都是忽然有一天开始发热、呕吐,甚至身上出现黑紫色的瘀斑。
三月初,这种疾病的症状还仅仅局限在高热和皮肤出血,但到了三月末,有些发病者全身都已经出现了溃烂。
顾羡鱼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子,突然转身看向前一年的柜子。
“神经……消化……门诊。”他手指划过架子上有些泛黄的标签,在读到“门诊”二字时停了下来。
仅仅十二月一个月,门诊所提交的病历就已经占用了三个档案盒。
顾羡鱼挨个将它们取下,快速翻看起来。
“感冒、感冒、肠胃炎、感冒……”一张张病历在眼前扫过,不多时就在一边垒成了一堆。
第一个档案盒很快见底,一无所获。
顾羡鱼揉了揉酸痛的眼睛,除了感冒和肠胃炎,因其他疾病来就医的患者少得可怜。
不过这毕竟不是一个很大的医院,所接诊的也多是周围的居民,门诊病历冗杂且重复再正常不过。
掐着鼻根,强迫自己清醒起来,顾羡鱼打开了第二个档案盒。
最顶上躺着的一张让他停住了向后翻页的手。
“女、四十五岁,高热三日不退,无其他症状。”目光移向诊断结果,下面却赫然写着,“原因未知。”
顾羡鱼将这张奇怪的病历取出,依次翻开接下来几张。
高烧。原因未知。
高烧。原因未知。
高烧、呕吐。原因未知。
……
类似的诊断不断出现并且越来越多。
直到第一例皮肤出血的患者因为“疑似鼠疫”被送往感染科。
顾羡鱼看向四月底的最后一份“鼠疫”病历。
在入院仅三天后,该病历所属的患者就抢救无效死亡,他的尸体被送往尸检中心进行解剖,试图以此确定死亡的具体原因。
但尸检报告中除了死者的基本信息,接下来的一半却都是空白,仅反面有一行潦草的文字:
“患者在解剖台上苏醒,攻击了在场的尸检人员,已向疾控中心提交报告。”
顾羡鱼恍然,这场所谓的“鼠疫”,根本不是他们所以为的,是三月份开始的,而是至少在前一年年末,就已经有了症状。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仅仅感染的人数在增多,症状也在一点点便重,直到发展为真真正正的生化危机。
问题在于,这真的是一场瘟疫吗?
诡异的症状,玛门的出现,似乎都在无声预示着,真相或许比他们一开始预想的还要离奇。
胳膊上传来的灼热与刺痛打断了顾羡鱼的思绪,他忙拉开袖子,只见之前还是空白的地方,此刻已经被刻上了一个血红的“5”。
5积分!
顾羡鱼忙叫艾弗里过来,将自己的猜测和搜集到证据一一讲给他听。
等到艾弗里也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顾羡鱼忙让他看自己的手腕。
艾弗里有些不明就里,但还是在同伴期盼的目光中折起了袖管。
白皙的手腕上,红色的“2”分外刺眼。
顾羡鱼一时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一方面,这至少证明了他们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推导真相、拿到关键线索,是可以获得积分的。
但是另一方面,至少在这个梦境中,并不存在“你有一个观点,我有一个观点,彼此分享,我们就有两个观点”。
仅有最初的发现者能得到积分。
“算了。”他泄气地摇摇头,“之后在积分分配上多下点心思好了。”
虽然得到更多的积分,就意味着日后更多生存的可能,但是既然如今没有到那种绝境,他并不介意和身边的人共享这些可能。
艾弗里显然没被这种道德困境困扰,他抖着那张留有字迹的报告单,问道:“这上面写得那个报告在哪里?”
顾羡鱼正了正神色,眼下最要紧的,的确是找到那封报告信,如果能一并找到疾控中心对此的回复,那更是再好不过。
但是……
他左右看了眼,摇了摇头:“我们得到对面去。”
他们先进来的这边,准确来说应该叫病案室,是专门对病人的病历、检查报告归档的地方,而医院和第三方的协议,来往的正式公文,理论上都存放在档案室中。
档案室和病案室,仅仅隔着一条算不上很宽的走廊。
但是此刻,走廊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艾弗里快步走向窗边,眯眼看了一阵,向向顾羡鱼招手:“往外照一下。”
顾羡鱼“哦”了一声,向前走了两步,转过手机正对着那扇两页开的玻璃。
灯光打在玻璃上,中心惨白,慢慢向外扩散开,变成一个不大的光晕。
借着这一点微弱的光,能看到对面紧紧闭着的铁门,和布满灰褐色手印的墙壁,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二人本提起的心慢慢落了下来。
顾羡鱼吸了口气,慢慢又走近了些,隔着玻璃向两侧的走廊深处照去。
和刚才一样,既没有恶灵,也没有怪物,整条走廊安静得就像他们刚来时的样子。
彼此对视了一眼,艾弗里轻轻拧开了门。
锁芯转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顾羡鱼忍不住又绷紧了神经。
但他似乎是多虑了,直到他们走到走廊对面,扭开档案室的铁门时,依旧什么也没发生。
即将踏入档案室的那一刻,鬼使神差地,顾羡鱼看向了不远处的车库大门。
铁门不知何时被吹开了一条缝,正随着微风摇晃着。
顾羡鱼愣住了。
地下车库里,哪里来的风?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抬头看向了天花板。
雪白的墙壁上,趴着一个黑色的影子。
它的四肢大张着,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趴附在两人正上方,一对灰白的眼球紧紧盯着下面。
天花板上并没有可以攀附的物体,甚至连一个裂缝或突起都找不到,但它就是那样紧紧地挂在白色吊顶的正中间,并且还在缓慢地移动。
它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不会失手的角度,同时依旧密切观察着猎物的动向。
它轻盈地可怕,轻盈地令人作呕。
当然,它早就发现了这里有新鲜的血肉,它只是缓慢地接近,缓慢地调整着姿势。
享用前的时间总是过得那么慢,它几乎都有些等不及了,它已经太久没有进食,却依旧能回忆起上一次血液涌入口腔的感觉。
一步、两步、三步……
只差半步,那些新鲜的肉就唾手可得。
但突然之间,其中一个肉块却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它瞬间猛地扑了下去。
但迎接它的不是血肉,而是冰凉的铁板。
它凄厉的哀嚎起来。
门内,顾羡鱼用背抵着铁门,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穿着粗气。
艾弗里是被他撞进来的,踉踉跄跄地勉强站住了,就听见一种扭曲的尖利声音在门外响起。
那种声音并不像人声,但也不像动物的嚎叫,就像是在地狱滚烫的岩浆里,一只被砍掉脑袋的地狱犬会发出的声音。
从它血肉模糊的胸腔与折断的骨头中传来。
顾羡鱼不敢耽搁,将门反锁紧,又把一旁的办公桌推来抵住了门锁。
“快点,我们得找到那个报告。”他催促着,奔向后面的档案柜。
将档案柜移出来的功夫,门外的尖叫并没有停息,反而掺入了另一些奇怪的声音。
渐渐地,那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嚣杂。
顾羡鱼的脸有些发白,他清楚这是什么声音,他上大学时,每当下课铃响起,走廊上总会充斥着这种声音。
只是如今外面响起的声音,更沉闷,更浑浊,也更急切。
它们来了。
顾羡鱼顾不得往外看,将摆在最外面的两个档案盒拿出放在地上,和艾弗里一起翻找起来。
因为收拾得潦草,这两个档案盒中的东西放得很杂,查阅起来非常吃力。
“冷静、冷静……”虽然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冷静,但紧张还是让顾羡鱼的手僵硬地可怕,甚至连他最引以为傲的阅读都变成了思维的负担。
他忍着恶心,尽量保持着专注,但是思绪却依旧断断续续。
“找到了。”艾弗里突然出声,手中举着几页薄薄的传真单。
顾羡鱼忙接过来看,只见前几页是医院方面向疾控中心递交的请示,而最后一页就是疾控中心的回函。
“消息已经知晓,正在与理事会协调撤离。”
理事会……是什么?
如果已经在大规模爆发前就得到了消息,也进行了撤离的准备,为什么最后这里却成为了一个尸城?
种种线索交织在一起,让顾羡鱼觉得似乎摸到了些门路,却又像是离真相还很远。
不少怪物已经开始拍击窗户,它们将自己的脸贴在玻璃上,长而尖利的指甲刮着玻璃光滑的表面,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先别管那个了,先想想怎么出去吧。”艾弗里出声道,右手按在腰间剑柄上。
哦,对了,还有剑。顾羡鱼看着身上的那把银剑,可即使有剑,左右都被那些东西堵死,仅凭他们两个,真的能杀出去吗?
“实在不行,”他深吸了一口气,“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先带着那些东西走。”
艾弗里皱眉:“你会被咬死的!”
顾羡鱼摇头:“玛门不会让我死。”
虽然说是这么说的,但是到底恶魔会不会信守承诺,他心中并没有底。
“不行。”艾弗里依旧拧着眉毛,语气比之前还要坚决,“即使你不会死,我也不能看着你去死。”
“没事的。”他突然话锋一转,“我们能出去的,只要我……”
一句话没说完,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起初只是在远处回荡,慢慢地却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
接着,一道刺目的白光在走廊中亮起。
顾羡鱼和艾弗里面面相觑。
“这是……”顾羡鱼张了张嘴,剩下的那两个字消散在了突然响起的鸣笛声里。
一个黑色的钢铁巨兽缓缓探出它的半身,将那些拥挤在窗前的东西全部碾进了轮底。
一辆越野车。
车内灯光亮起,驾驶座上坐着姜姜,祈明熙在一旁冲他们招手。
又一声笛声。
两个人这才如梦初醒,跑到门口打开了大门,从越野车后排的窗户爬进了车内。
一在车上坐定,祈明熙赶忙从前排探出脑袋来看他们。
“没受伤吧?找到东西了吗?有什么线索吗?”
她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顾羡鱼没办法,只能一个个回答。
“没有,你们来得刚刚好。找到了。线索很多,我整理好再说。”
祈明熙“哦”了一声,算是放下心来,指着正在倒车进入车库的姜姜说:“你们刚才是没看到,姜姜几下就把这个车修好了,一路踩油门就带着我过来了。”
“嗯……”姜姜“嗯”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我爸爸妈妈都在4s店工作,我就学了一点……也是运气好,这个车只是打火的装置坏了,但其他都没坏,有箱里的油也是满的。”
祈明熙“嘿嘿”笑着勾住她的脖子:“你就别谦虚了!”
被人冷不丁一碰,姜姜手一滑,车头便猛得向右拐去,把一车人甩得晕头转向,还压扁了一个想要跳上车的怪物。
“祈明熙!”顾羡鱼终于忍不住开口。
“嘿嘿……”祈明熙自知理亏,“我错了,不该骚扰驾驶员,我写检讨。”
“好,”顾羡鱼也不推辞,“那今天晚上你可得读给大家听。”
“什么——?”祈明熙“噗叽”倒在了副驾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