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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反击与分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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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景和在墙壁上固定好“千足虫”和赤黄琥珀后,感受到不断从远方传来的震动,从临时庇护所里回到地面上。
怀特公爵已经站到了地面上,手紧按着白色的圣十字骑士剑,蹙着秀气的眉头,面色凝重,远望着街道的尽头。
闻景和自觉地站到她身旁一侧,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街道尽头。
街道尽头是变幻六芒星法阵启动后形成的白色光壁,高耸而透明,像一个厚实的玻璃罩子。
那些黑家伙疯狂地、毫无规律地撞击着光壁,无休无止,誓死要把光壁撞碎、撞烂。
漆黑的口器、触角、触手以及其他的身体部位,在撞击前裸露出来,又在撞击过程中被撞扁,在光壁上留下或黄或绿或黑的不知名液体。那些或黄或绿或黑的黏糊糊液体缓缓垂落下去,看起来可怖又恶心。
怀特公爵一向容易对此感到不适,此刻,却只是眼神冷下来,手按在剑柄上,一动不动地望着那些黑家伙一次又一次地撞击,似乎生怕一个眨眼就会错过什么。
闻景和定定望着那层光壁,感受着从那里传来的强烈震动,思忖着究竟要不要主动出击。
考虑了良久,闻景和侧头看向怀特公爵,用难得的严肃语气询问:“怀特公爵,要不要试着主动出击?”
怀特公爵微微瞪大绿眼睛,似乎没料到闻景和会这么问,垂眸思考着,没立即给出接受或拒绝的答案。
怀特公爵的绿眼睛倏而化为红色的竖瞳,瞧见街道尽头的更多细节。
令人感到安心的光壁之上已经生出许多细小的罅隙,而那些黑家伙还在疯狂撞击着光壁,光壁被撞出裂口,乃至撞碎都只是迟早的事。如果光壁被那些黑家伙撞碎,结果可想而知。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怀特公爵紧了紧按在圣十字骑士剑上的手,又轻轻松开手,给剑柄喘息的机会,侧过头问:“主动出击?需要怎么做?”
这有些像历史书中混战时期的中世纪贵族领主和家臣在讨论战术,可我不是中世纪贵族领主,代斯也不是我的家臣。
怀特公爵望着他尚存稚气的脸庞暗暗想,静静等待着他的答案。
闻景和指了指光壁外的那些疯狂撞击的,为大地带来震动的黑家伙,冷静道:“把那些家伙放进来。”
闻景和看上去波澜不惊,完全没意识到他在讲的事如同给老虎拔牙一般危险,给恶龙锯角一般艰难,几乎是放弃了民众的“聪明”做法。
怀特公爵握着剑的手紧了紧,竖瞳骤然紧缩又扩张,耐心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闻景和侧过头,继续述说:“我们可以暂时缩小庇护法阵的覆盖范围,将那些家伙引进来,送走一波。再恢复庇护法阵的覆盖范围,将剩余的弹出去。如此往复,肯定有全部送走那些家伙的时候。”
闻景和话音一落,怀特公爵就忍不住称赞他的良策:“这是个好办法。至少我们可以有喘息的机会,也不处在特别被动的境地。”
“现在就这么办吧。”
怀特公爵撂下这么一句话,眨眨眼皮,恢复成往常如上好翡翠般的绿眼睛,就迅速跳进地下去了。
闻景和站在原地,远望了一眼那看上去坚硬无比,如今却生出许多细小罅隙的透明光壁,接着转身跳进了地下。
去庇护法阵前的一路上,许多目光在闻景和身上停留了几秒,而后又被它们的主人迅速收回。
起初是生活区最外层的小伙子们。他们有的精神抖擞,有的紧张万分,有的惧如筛抖。怀特公爵对着他们颔首致意,他们也都回以颔首。闻景和有样学样,朝他们颔首致意,也换来了他们同样的回礼。
其次是生活区中层的霍黎城本地居民。他们中男女混杂,大多是世世代代居住于此的民众。他们都在争先恐后地磨砺手中的利器,只轻轻扫一眼闻景和和怀特公爵,就迅速低下头去继续磨砺利器。格林先生、丽莎夫人以及仆人们都在这里。他看向格林先生的时候,格林先生朝他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又被丽莎夫人催促着低头帮她的忙去了。
闻景和在这里还见到了尼娜·布朗小姐。她当时抬了一下头,又迅速低下了头,应当是没看清眼前的青年是谁。毕竟,现在没有什么能比磨快她手里那把已经锃亮的大剪刀更重要的了。
怀特公爵在这里驻足了比之前要稍长的时间,深深望着他们,早就变回来的绿眼睛里盛满同他们一样的,对故乡的爱怜之情。
最后是生活区最里层。她们大多都是些信教的老弱妇孺,穿着整齐的黑色教服,低声诵祷着祈祷文,看上去像是一口口哀伤的鸣钟。
怀特公爵双手合十,躬下身,对她们行了教礼。她们带些惊慌地回以教礼,在怀特公爵离开后,又继续低声祈祷。
闻景和望着她们惊慌的,懵懂的,怯弱的,蓝眼睛,褐眼睛,绿眼睛,直觉在场的每一双眼睛都在哀伤地求救,可他只能回以标准的教礼。
而后,他紧跟怀特公爵的脚步来到了庇护法阵之前。
怀特公爵望着眼前固定好但造型奇怪的设置,苦于不知道如何下手操纵,她可爱的脸上浮现出几丝尴尬的绯色。
这时,她身上才透露出一点柔软的特质。
可惜,闻景和现在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去欣赏。他需要快速教会怀特公爵这个设置的使用方法,这样才能掌握一定的主动权。
闻景和伸手覆上赤黄琥珀,娓娓道来:“怀特公爵,这个设置叫做‘千足虫的妙用’,接下来我为你演示使用方法。”
闻景和拇指按在“千足虫”身上的“缩小功率”蓝色按钮上,“千足虫”立刻弹起了它的“背甲”,内里是一块14英寸的显示屏。显示屏里的影像显示庇护法阵的庇护范围正在缩小,而贮藏在赤黄琥珀中的灵力流入庇护法阵中的量变小了。
很神奇的设置!
可以让闻景和的姐姐为他感到自豪的那种。
闻景和终于把他那点奇思妙想和生来卓越的创造力用在了一点正事上,而不只是用在把老旧电器拆了又修上,虽说他把老旧的蓝色落地扇修复得很好。
“扩大的时候只需要按下‘扩大功率’按钮就好了。”
闻景和指了指“扩大功率”的红色按钮,语气严肃而认真地介绍自己的小发明。
闻景和侧头去瞧怀特公爵回应的表情,发现怀特公爵正望着自己手里的设置,绿眼睛里放出惊喜的漂亮光彩。
这让闻景和想起第一次拿到银剑时的十一岁的斯诺·怀特。那把银剑由当时的怀特公爵订制,剑身上刻印了白蔷薇,确实是一柄非常漂亮的剑。
当时也是如此,尽管她还不会一点剑术,但绿眼睛里却大放异彩。然后,那天下午的剑术课上,她完全被这种惊喜给俘虏了。
作为斯诺·怀特那一段时间内的剑术老师,闻景和拒绝再回忆那个令人头痛的下午。
闻景和提高了声音,希望把怀特公爵的注意力拉回使用方法上,脸上流露出一种无奈的担忧,“听懂了吗?”
怀特公爵咳了两声,试图掩饰刚才注意了不合适的关注点,接着点了点头,表示听懂了。
闻景和指了指上面,脸上的担忧暂时消失了,“那我回地上了。”
话音刚落,更为强烈的震动传来。墙壁上的一块土砾落下来,滚到闻景和脚边,碎裂四散成更小的土砾。
“该死的!”
闻景和撂下一句兰格语咒骂,急匆匆跑出去了。
再次经过从内到外的生活区时,他能感觉到惊慌与恐惧正通过氧气在人们心中播撒种子。它们在人们心中生根,发芽,最后结出无序与混乱的果。
到那时,人们的精神会在那些黑家伙的攻击来临之前崩溃。
闻景和现在不能停下来做些什么,他得先保证人类的安全。至于惊慌与恐惧的情绪传播,只能寄希望于怀特公爵那张能舌战群儒、能言善辩的嘴了。
闻景和急急冲上了地面,站到法阵覆盖范围边缘,隔着透明的光壁,望着那些黑家伙疾驰向这里的模样,自然垂落的手中黑气聚拢来,召出一柄沿着黑色刀鞘缝隙向外冒着白气的银刀。
闻景和拔去黑色的刀鞘,抽出那柄银刀来观瞧。
银刀的刃闪亮光滑,尽显锋利本色。它清晰的映出空中浓厚的乌云,也清晰的映出那些疾驰而来的可怖黑色,恍若它们浑然一体。
闻景和紧握住银刀,蹲下身子,凝神静气,将灵力聚集在刀刃上。
等到第一个冲过来的黑家伙朝他露出可怖的面容,闻景和重重地挥出了第一刀。
霎时间,整条街道飘起了白色的霜花。它们轻飘飘、晃悠悠地落在黑家伙的身上,恍若优雅的舞者。
在还没来得及感受到寒意时,黑家伙们的身体就被霜花一瞬冻结成了冰块,恍若冰河世纪再临。黑家伙们被迫“冷静”了下来,连空气中的腥臭味道都为之一顿。
随着“嘎嘣咔嚓”的声音不停响起,被冻结的黑家伙们身体碎裂成块,像是被彻底击碎的河面冰一样,再无法复原。
街道里随即下起了一场颜色精彩的雨,或黄或绿或黑,看上去像是谁不小心把神界的泔水桶给踢倒了,因而诞生了这副色彩腐糜的景象。
闻景和轻轻抚着握在手里的银白刀身,眼神温柔,口吻缱绻道:“啼霜说,请你们喝一壶,霜寒千年。”
这还是我这一世第一次用这招,也是这一世第一次见啼霜。闻景和暗自喟叹。
啼霜已经太久没出过鞘了,霜寒之气积攒得太多,不停地向外冒着肉眼可见的白色冷气。
闻景和抚在刀身上的手指却毫发无损,连一丝霜气都没沾染。
闻景和不再轻抚啼霜银白的刀身,大刀阔步地站在街道正中间,双眼中透露着冰冷凶戾的杀意,浑身散发着肃杀的死气,像是与啼霜融为一体,又像是另一柄将杀气敛在身体中的利刀。
即使黑家伙们一向习惯于横冲直撞,后来者见到这副诡异景象,也暂时退回街道的尽头。
“嘁——”
闻景和看着黑家伙们急忙后退,撇撇嘴,对着那些狼狈的黑影大嘘,恣意笑骂:“一群孬货。”
恰巧,此时怀特公爵调整好法阵覆盖范围,从地面下刚探出头来。
怀特公爵猜到闻景和刚才嘴里没吐出什么好话,神情错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我从没见过他这样,哦,他看上去像一个青春期虚荣心正盛的普通男孩。斯诺小姐兀自想。
转瞬,她又因为自己的想法笑了出来。
这是件好事,她想,这说明之前自己和父亲对他的担忧完全是错误的,那些可怖的实验并没有影响到他的成长。
闻景和收敛了黑眸中的杀意和浑身的杀气,送啼霜回到刀鞘里,转身去拉怀特公爵上来。
出乎闻景和意料的是,怀特公爵上来之后,陆续有穿盔带甲的小伙子们上来,甚至惧如筛抖的那一个也在内。他们并不是之前那些修士,而是刚刚在生活区沉默坐着的那些小伙子。
他们个个脸上没有惧意,神色坚毅,在闻景和面前排成四排。
闻景和看了看他们,又侧头去看身旁的怀特公爵,挑了挑眉,好似在问“他们上来做什么”,又好似惊讶于怀特公爵的黄金口才。
怀特公爵摊开手,耸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听说您才刚成年,是真的吗?”
刚刚惧如筛抖的那个小伙子跨出列,挺胸抬头,出声询问。
“我吗?”闻景和疑惑地指了指自己,回答得有些支吾,“是的,但是……”
不待闻景和回答完,他就抢先回答,带着些军人般的干练:“好的,谢谢您愿意回答。”
接下来,闻景和和他进行了一段干练的对话。
“请问,您是之前有服过兵役吗?”
“是的。”
“上过真正的战场?”
“上过。”
“见过死人吗?”
“见过。”
黑发小伙子攥紧拳头,强压着恐惧,很有眼色地归队了。
闻景和闭眼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神色肃穆地开始了他的“赛前演讲”:
“好,我们现在就站在战场的最前方。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随时都有可能会倒下死去。”
“包括我和怀特公爵在内!”
“如果有人害怕这里即将随时会发生的流血与牺牲,现在,脱下你身上的盔甲,回地下去!”
没有人行动,闻景和扫视着每一张年轻英俊的脸,试图看穿眼前每个人的灵魂,再次大声喊:
“我再重申一遍!留在这里要面对的不是人类的机枪大炮,而是几乎不可能战胜的怪物!甚至可能是你们所信仰的神!”
“如果没有屠龙弑神的勇气,现在就立刻脱下盔甲回地下去!”
“你只是遵循了趋利避害的本能,没有人会笑话你!”
闻景和默不作声地扫视着他们的脸,静静等待着,却迟迟没有人行动。
闻景和鼓了鼓掌,斗志昂扬地继续喊:
“好,好小伙子们!那接下来我就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我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但我发誓为了我身后的人民,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为了人类的尊严,绝不后退!”
“此誓至死方休!”
大概是受到闻景和昂扬斗志的感染,小伙子们开始高喊“绝不后退!”。
闻景和听着震耳欲聋的喊声,黑眼睛在一张年轻面孔上停留几秒就再次启程向下一张,不动声色地在心里轻轻叹息一声。
真正的噩梦尚未如期到访。
一点潮湿滴在闻景和的鼻尖上。
闻景和伸手去接,有黑色的雨点穿过光壁落在掌心。
来了。闻景和暗想。
闻景和朝小伙子们压压手,示意他们停下,在一片错愕中,急忙跳进了地下。
这次,他没再分散注意去观察生活区的人们,而是直接冲到庇护法阵控制设置前,凭着经验伸出手进行了定时设置,又冲了出去。
又在一片错愕中,闻景和回到了最前线。
三,二,一!
闻景和默数完,光壁一下子缩回来,几乎要撞上他的鼻子,却又停在了毫厘之外。
闻景和背对着身后小伙子们,望着直直冲过来的黑家伙们,抽出冒着霜寒之气的啼霜,大喊:“拔剑!”
第一个拔出剑的是怀特公爵。
随后“哗哗”的拔剑声逐渐变大,成片。
剧烈的震动感伴随着黑压压的一片漆黑,恍若天崩地裂的世界末日。
闻景和提着啼霜,神色坚毅,向前踏出光壁。黑雨丝丝没入他的发间,如入无底深渊。啼霜刀身上凝结了薄薄一层黑冰,依旧闪着银亮锋芒。
就这回合把那家伙钓出来吧。
闻景和唇边勾起诡异的笑。
怀特公爵随即踏出光壁,绷紧了全身肌肉,紧握着圣十字骑士剑,不明所以地看着闻景和脸上奇怪的笑。
“好好看清楚,什么才是真正的噩梦!”
闻景和高喊完,就直接朝黑家伙们冲了上去。
他提着啼霜,左劈右砍,时而仰倒在地躲开黑家伙的攻击,攻击它们的腹部,时而跳上黑家伙的背上,捅穿它们的身体。
正可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那些令人恶心的液体溅了闻景和一身,他却毫无察觉,身上不停冒出的黑色杀气几乎凝出实体,正是杀神再世。
怀特公爵留在原地,收拾着被他漏掉的家伙,不停挥舞着圣十字骑士剑,甚至可以看见剑的白色残影。
黑家伙们被逼着回到了圣塔里,暂时不再露头。
闻景和进出圣伯纳大教堂一来回,手心却了无汗意。他边朝着庇护所跑边送啼霜回到刀鞘里,顺手摘下了颈间黑绳上的银月镰刀。
银月镰刀在他手上恢复成原来的大小,刀刃映出他看上去有些狼狈的身影。
闻景和紧紧盯着光壁内外正在上演的事,默默数着心跳,提高飞奔的速度,让他看起来像两道光影。
快一点!再快一点!
光壁内的黑发小伙子举着剑,走出光壁,对准怀特公爵的脖颈,高高挥起剑,即将要砍下去。
怀特公爵正在和余下的那只黑家伙作斗争,马上就要成功了,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的身后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的发生超出了其他年轻小伙子们的预料,他们的大脑不足以支撑他们能瞬间反应过来正在发生什么。
哦,可怜的怀特公爵还沉浸在保护好了身后民众的快乐里。
“铮——”
是冷兵器互相撞击的声音。
闻景和高举着银月镰刀,先挑起一抹漂亮的银弧,使黑家伙身首异处,又挡下了黑发小伙子出乎预料的一击。双方的冷兵器交在一起,彼此互不相让。
怀特公爵一个闪身,退出这场角力赛的赛事中心,粗略擦着刚才溅到脸上的液体,强硬地暂时压下生理上的不适反应。
闻景和的头发上、脸上以及衣服上,还有好些令人作呕的液体残存着,这让他看上去十足的狼狈。
唯有一双黑眸在一片狼藉中亮得惊心动魄。
目光仔细检查着眼前人的脸庞,闻景和扯出一抹笑来,一镰挑掉了眼前人的剑,又一镰抵着眼前人的胸膛后退了三四步远。
闻景和高高举起镰刀,即将挥下时,噩梦降临了。
一条由无数分节组成,覆着黑硬外骨骼的类昆虫足,迅速刺穿了闻景和的腹部。
闻景和喜悦的脸一瞬枯萎灰败,头颈无力地垂下去,握在银月镰刀上的手迅速失去了力量。
人类的生命如此脆弱,像一层因吸满水而绵软的纸,一戳破,有水流出来,人类就毙命了。
庇护法阵的范围骤然变大,逼着那条类昆虫足钩着闻景和的身体,迅速向后缩回,只在人类的记忆中留下一抹一闪而过的红色。
没有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脸上都是迷茫的错愕。
“铛——”
“啪——”
有什么人倒地了。
“你还挺硬啊?”
有人握着镰刀,提着手里血红的一团模糊,从容地笑着。
镰刀迅速缩小,自动挂回颈间黑绳上。
“还盯着那家伙看?再看把你们都抓走。”
那人手上流出白色灵力,编结成网,缚住手上那团模糊的血红,笑着吓唬人。
“别看了,请左边那两位绅士把隆恩这家伙抬下去。”
那人的身形不再是一团模糊的白,重新变回耀眼的红,逐渐清晰起来。
是闻景和!毫发无损的闻景和!
怀特公爵循声转头望去,一脸的不可思议,绿眼睛里盛着“活见鬼”这句话。
闻景和施法将手里那团模糊的血红塞进一个黄色小葫芦里,不认同地皱眉,“干嘛这么看我?”
怀特公爵张开嘴,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问起,最后支吾道:“你……”
“哦,你是想问我怎么‘复活’了,是吧?”闻景和封好小葫芦,放进裤袋里,耐心回答,“当然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死啊。是分身术,我使用了分身术。”
怀特公爵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可是,闻景和就全尾全须地站在她面前。
她一时半会想不出是哪里不对。
闻景和抬头远远望了一眼圣伯纳大教堂,轻轻叹了一口气,摊开手,掌心中生出一个白绣球花苞。
他快走几步,把它托付到怀特公爵手里,仔细叮嘱:“这朵花你拿好了,一定要贴身放着,别弄丢了。”
怀特公爵正欲开口问他,还未出声,就听见他继续说:“一会儿光壁缩回来,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塔里帮主教先生。”
闻景和低着头沉思,余光瞥见昏迷的隆恩被抬下去,狠咬了两下嘴角,拍了拍怀特公爵的肩,颇有深意地再次叮嘱:“多加小心。”
怀特公爵猜到他话里的深意七八分,却并不理解,只凭着信任答应下来。
光壁按时缩了回来,怀特公爵目送闻景和再次上演一人当千的戏码,只是这次他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