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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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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琮山进来后并没有带上门。路过的Alpha军官来来往往,他的手迟迟没有解开第二粒扣子,相比其他体检室显然他停留的时间过长了。
来体检的医生外面都披了白大褂,年轻Beta身体修长,体态良好,藏青衬衣掖进纤细腰间,领口别着一只金色钢笔。他再次收回自己的手,从桌面抽了一双医用乳胶手套。他戴手套的动作慢镜头地在日光下拉长,仿佛要给赫琮山掉头就走的机会似的磨人。
瞿清雨歪了歪头:“长官,不先跟我握个手?”
赫琮山脚步一转往后。
瞿清雨将胸前口袋钢笔抽下来,头也不抬幽幽:“上校,你是胆小鬼啊。”
“咣!”
赫琮山停下,隔着半米距离伸手关上了门。
空间密闭起来,明亮光线霎时阴下一半。
瞿清雨一顿,半仰起头。
Alpha实在太高大了,他某些时候总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体型差。他目光浮动在赫琮山领口,那里涌流下暗质的斑块。
赫琮山当着他面解扣子、脱背心。在北部基地内,着装无法像外面那样商务,他或许刚从某个高强度训练场出来,肌肉悍然、贲张,一起一伏仿佛活物呼吸。和瞿清雨想象中不一样,他身体过分苍白了,显然极少暴露人前。整体有种欧式人物雕像的诡谲暴力艺术感,给人极强视觉冲击力。顺着腹肌和人鱼线往下军绿色迷彩长裤又肥又松,皮带紧扎。瞿医生心不在焉地推测他的身高远超190,不然皮带往下的腿不可能这么长。
……嘶。
瞿清雨突然避开了眼。
桌面上摆了细口的花瓶,花瓶内插着一枝鲜花。他不知道怎么有些脸热,却仍装作镇定的模样。
赫琮山:“腹部检查、脊柱、四肢和关节,另外还有腺体。”
“从哪儿开始摸?”他淡漠地问。
“……”
瞿清雨呛咳了一声:“……腹部。”
他说话那么大胆,手真正压在赫琮山赤-裸硬实的腹肌上却很规矩。就很正常地做了视诊和一些按压,以Alpha逆天的视力能看见一片细小柔软的绒毛。
他过于清瘦了,骨节在颈部收窄,银色项链在起伏的锁骨上蜿蜒。
赫琮山俯下身,贴近他耳边几不可闻:“摸得爽吗?”
Alpha呼吸间喷洒出的热气极具侵略性地钻进耳廓。
赫琮山腰侧被报复地重重一按。
瞿清雨抬起头,轻柔地答:“长官,我虽然想追您,但没想性骚扰。”
百叶窗遮得不够紧,他瞳仁颜色是一片诱惑的浓蓝。
赫琮山没什么表情直起身。
瞿清雨也安静下来,心无旁骛地给赫琮山做一整套检查。他隔着一层乳胶手套碰到赫琮山的腺体,眉头突然微微地皱了一下。
Alpha的腺体是非常脆弱和敏感的地方,信息素从这里溢出,薄薄一层皮肤组织下纵横无数神经和血管,简单触碰就会令Alpha不适,或者认为受到冒犯。瞿清雨在整个过程中一直万分小心,竭力控制动作的轻重。
触碰后颈的手指冰凉,隔着皮肤滑过腺体,能感觉到对方的专业和谨慎。
赫琮山漫不经心地想,Beta果然是Beta,他似乎不知道腺体是Alpha公认的第二性-器官。
“别的没什么问题。”
瞿清雨摘下手套,问:“上校,您的腺体有做过更具体的检查吗?”
他不确定对方的腺体状况是否正常。
赫琮山从沙发上捞起衣服,门外开始有嘈杂的声响,应该是和他一起来的Alpha军官在等。他背对着瞿清雨,长臂伸展穿衣。常年高强度训练和军旅生涯给他带来一副黄金倒三角身材,宽阔背肌如山峦起伏展开。
“上周检查过。”
瞿清雨以为是自己多想:“结果一切正常?”
赫琮山顿了顿,低沉:“一切正常。”
他拉开门,另几名Alpha军官守在门口,走廊上有戴抑制剂环的Omega。上来体检的Alpha众多,眨眼间他就消失在廊道尽头。
时针指向下午五点,瞿清雨收回视线,填了部分体检项目。“信息素味道”这一栏居然空着,这项他没办法填,Beta闻不到信息素味道。
瞿清雨咬着笔尖,想了想将“腺体状况和易感期周期”那一栏也空出来,最后整理自己的纸笔。
外面的体检医生陆陆续续整理自己的用具,他们今晚统一留在军校大楼用餐,住在距离Alpha军官们不到百米的医护宿舍楼。北部基地的实训机会来之不易,所有医生都在想法设法争取转正的机会。
他们有Alpha也有Omega,各自跟着自己刚认识的军官一道去食堂用餐,要么就三三两两结伴而行,人群中Beta孤零零的背影就显得有些突兀扎眼。
“给你体检的医生是个Omega?”许锡顺着赫琮山视线往下看,“你应该不会允许Alpha近你的身,感觉怎么样?”
赫琮山拧了拧指骨,发出“喀嚓”的声响:“是个Beta。”
“Beta?”许锡吃惊道,“这一届的实习医生里还有Beta?他们搞错了?”
大众对Beta的印象千篇一律,普通、平庸、怯懦、胆小怕事。
能进这里的实训的医生综合积分在帝国所有医院中排行前列,大部分都是Alpha,今年竟然出了一个Beta。
赫琮山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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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在一楼大厅,餐盘精致昂贵,菜品琳琅满目,营养均衡。
瞿清雨吃完饭放盘子,不出意料听见有人议论他。
“竟然有一个Beta混进来了。”
“郑斌,你不是跟他一个医院吗?有没有听过他的事。”
“我好几次看见他从院长室出来,一个Beta会什么,还不是……”
一阵心照不宣的哄笑。
“……”
瞿清雨双手插兜出了食堂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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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半,外面雷声涌动,隐隐有雷暴雨的趋势。瞿清雨运气很好,暴雨下下来那一刻刚好回到宿舍楼。他去了这里的医药图书馆,拷贝了不少资料文献在光脑中。
征兵是唯一能跨越阶层的途径,宿舍楼四人一间,住着品行各异的Alpha。他进门时气氛安静了一秒,另外三个Alpha各自转过身,床和他相对的那个明目张胆盯着他看。
——这Beta真跟郑斌说得一样,长了张让人想操干的脸。
Alpha之间相互使了个眼色。
窗外大雨倾盆,瞿清雨听着雨声在通用澡堂洗完澡,换了睡衣,心情还算好:他来这里的目的除了赫琮山就是图书馆浩如烟海的手术实录,前者急不来,后者已经到手大半。
他本打算迟一点回来,又担心太晚打扰同住的人,于是尽早结束,打算等之后再做更具体的分类。
头顶灯光是暖白色。
瞿清雨弯腰,打算上床。
他一顿。
手掌摸到的地方湿透了。
年轻Beta保持弯腰的动作没动,他身体不如Omega柔软,却有种Beta独有的韧劲。半跪上床的姿势,从后看腰窄得要命。刚洗过澡,Alpha们能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似兰花浸雪,凉津津地飘在空气中。
“宿管没注意吧。”其中一个Alpha好心建议,“这时候也没有新床单换,反正你是Beta,跟我们睡一张床也没什么,大家挤挤也能行。”
另一个就不太遮掩得住心思了,性急道:“你在我们仨里面挑一个?”
瞿清雨从床上退下来,站直,面带微笑:“不用了,我出去转转。”
“这么大雨。”Alpha没把他话当回事,“你有伞?”
瞿清雨从行李箱内拎出件大衣,果不其然,同样湿透了,水顺着往下滴,滴在他鞋面上,流进地板。
“商店十点整关门。”一直没说话的第三个Alpha道,“睡我床吧,我跟老三挤一挤。”
宿舍的灯不亮,瞿清雨将大衣扔回行李箱内。他刚洗过澡,睡衣领口半敞,湿发柔软地贴在面部。蓝眼珠潮气一层层往外涌,过长睫毛上落了无数水珠,碎钻般闪亮。他轻轻后靠在门上,“咔哒”一声门推紧。
一阵热意涌上腹部,三个Alpha都不同程度地骂了句娘。
“你们有三个人。”他们听见年轻的Beta青年笑意盎然地、故作烦恼地说,“我到底跟谁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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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锡愣了一下:“什么打起来了?”
他的助理,一个Omega小姑娘急得快哭出来了:“有一个宿舍里面的Alpha打起来了,就是之前征兵的!许锡哥,你快去看看,再打下去要出人命的!”
许锡的表情霎时凝重,Alpha打架不算大事,但在打架途中情绪激动不慎将信息素外泄,那会直接影响到附近的Omega。
“跟我一起去看看?”他迅速回头对赫琮山说,“我担心出事。”
Omega小姑娘这才注意到办公室另一个Alpha,对方侧脸冷肃,侧臂肩章上一只绿眼珠的银鹰昂首,她呐呐:“……上校。”
“快带路。”
许锡一边急匆匆地往宿舍赶一边怀疑自己听到的东西:“三个Alpha都不说为什么打架?他们是想直接被驱逐吗?”
这俩都是Alpha,身高腿长走路带风。小姑娘小跑着跟上,压着一颗激动的心气喘吁吁:“是的许锡哥!他们都不说,三个人都鼻青脸肿……”
许锡猛然一停,拔高声音:“三个人?”
小姑娘:“还有一个Beta呢!”
赫琮山脚步一顿。
Beta,许锡下意识看向赫琮山,顿时有大不好的预感。
他的预感在十分钟后成真。
四人宿一片狼藉,铁制扶手栏杆生生被某个暴力狂Alpha折断。三个Alpha不同程度受伤,伤得最严重靠在墙边“哎呦”“我的妈”叫唤。有人就穿了件料子柔软的睡衣蹲在地上,耐心地问:“这儿有感觉吗?”
许锡的眼皮一个劲儿跳,他深吸了口气。
“医生来了吗?”
“小腿骨折,简单给他做了固定。”背对着他的年轻Beta站起身,整张脸暴露在灯光下。
“我是医生。”
看清他脸的一瞬间许锡晃了晃神,过了两秒使劲搓了搓胳膊上鸡皮疙瘩。
赫琮山身上气压很低。
许锡以为是他不耐烦,赶紧开口:“怎么回事?”
所有Alpha不约而同避开了他的视线,其中一个唇嗫嚅一下,还是没说。许锡目光在他们身上转过一圈,又移到在场唯一一个Beta身上。
那个Beta刚给站不起来的Alpha用木板做完固定,木屑可能扎进了手腕,冒出一两滴血花。他太白了,白如一尊身有柔光的玉观音像,显得那串血珠十分刺目。
血珠不断往下滴,他没找到能止血的东西,索性抬起手腕吮吸了一口。
简直……
许锡心脏跟着一颤。
“长官,你靠过来,我告诉你发生了什么。”瞿清雨悠长地、缓缓地叹了口气,“我受到了惊吓,腿软。”
他似乎不是在跟自己说。
许锡意识到气氛不正常,条件反射看向赫琮山。
赫琮山从不管闲事,他让对方来仅仅是担心在场有高等级的Alpha不受管控。
出乎意料,赫琮山说:“过来。”
他说话从不拖泥带水,每一个字都沉甸甸压在人心脏上。
瞿清雨顿了顿,顺从地向他走去。
许锡愣了一下。
等他走至面前,赫琮山气息平稳地开口:“怎么回事?”
头顶斜射进来的灯光穿透年轻Beta深蓝剔透眼珠,某种流动特质的液体从内涌出。许锡眼睁睁目睹他逐渐扩大的笑容,最开始是眼睛,最后连着唇角一寸寸地抬起来。
距离太远,对方几乎在用气音说话,他没有听清。
赫琮山听见了。
他说:“看不出来吗?长官。他们都想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