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能对竹马动心》小荀尾巴

26、小乔和他的朋友们

　　很快就到了周五。
　　“我和帆儿已经在壶山底下等你。”

　　乔叙本来想提前下班，没料到技术组临时出了点状况，他做回老本行，等解决完，已经是六点半了。

　　八月，初秋临近，白昼也开始变短，乔叙看了眼天色，回晏识：“不用，你们先上去，我现在才出发，过来估计要一个小时。”

　　陈千帆的声音插了进来：“那可不行啊，你待会儿一个人上山害怕怎么办？”
　　“害怕？”乔叙哼笑了声，“再害怕也没有你的厨艺可怕。”
　　“小没良心。”陈千帆被暴击到了，“尊重我的热爱，谢谢。但看在你每次都吃完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

　　引擎声响起，晏识听得声音，扒拉开意犹未尽的陈千帆。
　　“那我们先上去，你到了再给我们发消息。”

　　“好。”乔叙切出导航，驶离科创园，太阳还没西沉，路灯已经接连亮了起来，他轻敲着方向盘，问道，“就我没到？”
　　“蒋望南也还有会儿，霍展名和秦知鸿带着他们女朋友先去玩了。”
　　乔叙目视前方，慢悠悠地“嗯”了一声。

　　“小乔！你那位曾经老死不相往来的竹马也还没来。”陈千帆扯着嗓子补充，又再次被晏识给扒拉开。
　　“那看来，我也不一定是最后一个。”乔叙眉眼弯弯，梨涡也跟着笑漫出来，“过会儿见。”

　　因为是周五，路上比平时要堵不少，开到青壶高架的时候，甚至还经过了一场追尾事故。
　　路上更拥挤了，又要多浪费点时间。
　　遗传自荞麦，乔叙也是只容易炸毛的兔子，但他今天始终很有耐心。

　　烂漫的晚霞落在高架上，风吹进车窗。
　　乔叙漫无目的地想，也不知道他和周琅谁会先到。
　　如果周琅先到了，其余的人和他这么多年没见，周琅是不是会觉得局促不适应？

　　但这狐狸八面玲珑，肯定不会表露一丝一毫，没准几句话就又和人熟络上了。
　　周琅少年时话不算多，人沉静，眼里时时刻刻都挂着笑，所以不阴郁，让人讨厌不起来。
　　因此乔叙又觉得自己这点担心很多余。

　　说来说去，他实在是太善良和心软。

　　换算完今日功德，乔叙心满意足地继续专心开车。

　　壶山在长洲郊区，平常没什么人气，到了周末则不然。爬山、露营、小型音乐会都凑到了这里，山脚下大片的绿地上都是一簇又一簇的灯光，人声四处可闻。
　　温泉庄位置深而高，另有一条避开人群的上山小路，乔叙终于感觉车行顺畅。

　　暮色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枝，落下晃动的影子，有漫长的金色沿着地面淌去。几道余晖落在年轻男子身上，山风拂过，他发间有落日跟着风一道扬起。

　　“乔叙。”

　　融融的金色里，周琅的五官都染上了剔透轻盈的光。山里昼夜温差大，这人今天穿了件米棕色的风衣，里头是件高领的黑色薄衫。
　　很难在他身上见到正装之外的服饰，这一身不奇怪，反衬得人高大清俊风度翩翩。
　　隔着车窗，乔叙居然没出息地晃神了几秒钟。

　　“我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说男主呢，出场自带发光特效。”乔叙推开车门，轻快地跨了下来，一如既往地没正形，“可惜山里没有可爱的落难公主，只有我这个祸害。”
　　祸害脚刚沾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下午太忙，出发太晚，忘记捎上周琅那只花瓶了。
　　乔叙抓着手里的钥匙，丝滑地一百八十度转身。

　　“怎么？”
　　高峻的影子落在乔叙身上，小卷毛回头，语气轻飘：“你的花瓶，我忘记给你带过来了。”

　　“还以为你没看到我。”周琅却道。
　　余晖都在周琅身后，乔叙腹诽，刚刚那个金光闪闪的特效，想看不到都难。
　　“只能下次再拿给你了。”
　　周琅闻言一笑：“不凑巧，你的大海参我也没随身带着。今天是司机送我过来的，我也回去了再给你？”

　　乔叙放下心来：“那扯平了，走吧。”
　　他重新把车钥匙放兜里，这儿是温泉庄外的入口，车停得不多，四下围出一片空旷。
　　乔叙如今大有长进，信口寒暄：“你怎么不进去，刚到的？”
　　周琅和他并肩走，余光里能看到乔叙的发顶，金棕色的卷发晃悠如蓬松长羽。他温声道：“我就一个人。”
　　乔叙恍然：“你真怕尴尬啊。”
　　“毕竟那么多年没见了，见面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周琅点点头，语气真诚，“乔叙，还好有你在。”

　　心里不是没有升起过促狭捉弄的想法，但道德勉强压过了缺德，乔叙的嘴角牵起小小的弧度，朗声道：“之前说好了的，周总，你放心跟着我就成。”

　　“但是，乔叙。”

　　乔叙扭过脸，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
　　周琅低头看他，冷清的长眸里浮出无奈：“你一直叫我周总，谁听了都觉得我俩也不算熟吧。你和晏识他们应该都是直呼名字的？说是朋友聚会，里面却掺了一个‘总’。”
　　乔叙眼神闪烁，忍不住轻咬了口下唇。秾丽的血色渗出又化开，就像他一瞬间冒出的不合时宜的心绪。

　　周琅哥哥？
　　不许。今天不许切错号！

　　他咳一声：“周琅？”
　　周琅弯唇，应了下来：“可以。”

　　走了一小段距离，乔叙又在沙沙的草叶声里开口：“蒋望南和霍展名你还能认出来吗？”
　　周琅轻嗯了声，将乔叙故作平淡的神情尽收眼底。
　　“小乔老师又要开课了吗？”他笑。

　　乔叙鼓了鼓脸颊，轻蔑道：“反正不是我尴尬。”
　　周琅点点头，语气虚心：“他们两个高一好像就出国了，所以我确实记不太清楚。”

　　“不记得还不虚心一点。”乔叙瞪了眼周琅，很想告诉他笨蛋男主是没有市场的，女主角对反应迟钝的呆瓜是会失去兴趣的。
　　话到嘴边收了回去，小卷毛的语气变得苦口婆心：“大晚上还要戴墨镜的是蒋望南，问就是时尚。霍展名是和我差不多高的那个。”
　　他眯了眯眼睛，稍稍回忆：“不，他比我矮一点儿。”

　　“那大概是多少？”
　　“大概一个小笼包？”乔叙伸手试图比划一下。

　　他的步子不觉慢了下来，修长的手指在空气里比划，努力弯成小笼包的大小。
　　周琅驻足，看到西沉的太阳恰好以一个绝妙的角度，被乔叙的手指圈住，有暖炽的光芒溢射开来。

　　“怎么了，你不信？虽然小时候霍展名是个子比我……”乔叙抬眼，他看着身前一步的周琅，不太服气地扬起了下巴。

　　“嗯。”
　　“嗯？！”

　　周琅抬手，隔着握住了乔叙的手腕。
　　淡蓝色的衣袖上有枚精致的袖扣，袖扣下嵌了一根细细的金链，被晚风染上微凉。他的手掌能将乔叙的手腕整个儿圈住，因此链条的温度抵在他温热的掌心。
　　乔叙一脸错愕，长睫颤动，眼中闪过慌乱。
　　周琅暗暗叹息，却面不改色，将乔叙的手腕捉到了自己面前。

　　“乔叙，大概是这么高吗？”他微低着头，目光专注地看乔叙，语气带着真诚的好奇。
　　乔叙的手指挣了挣，擦过周琅的喉结。
　　他脖子后面在冒热气，但他很快地压出理智来。
　　“……差不多吧。”他指尖向下，微蜷着，竟然扣住了周琅分明的指节，“霍展名他应该只到你这儿。”

　　话音刚落，周琅自然地将他松开。
　　“那我不会认错了。”
　　乔叙默然几秒，很臭屁地哼了声。
　　他将手背到身后，细金链跟着步子晃晃荡荡，一下一下地落进掌心。

　　暮色渐渐四合，流金都化作漫天深重的烟紫色。山道上生出露水，有虫声轻鸣。沿途多高树，每隔十几步，灰色的石笼里都亮着橘色的小灯。
　　山道尽头，露出一座小花园，花园一侧，温泉庄的山门上爬满了开花的藤蔓。

　　“小乔，你迟到了!”
　　嗷的一嗓子，一个人影闪出了山门。
　　乔叙眼前一亮，步子快了起来。

　　陈千帆给乔叙迎面一击。然后一个满是香水味的搂抱也跟了过来。
　　年轻男人的墨镜推到了头顶：“大忙人。咱们小乔——”
　　故意拖长了音调。蒋望南咧着口大白牙：“小乔总。”

　　人生一半时间在国外，蒋望南显然习惯了肢体接触的亲昵，抱着乔叙，又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耳朵。乔叙翻了个白眼，却还是给出了笑脸来。
　　霍展名一拳敲在蒋望南的肩膀上：“死墨镜，注意点形象，你女朋友在后面看着呢。”
　　蒋望南没撒手，亲亲热热地搂着乔叙转过身，花架边立着个身姿亭亭的年轻女孩，早就见到了乔叙，这会儿连忙打了招呼。

　　青年混血的面孔精致得过分，在人群簇拥里笑得光辉灿烂，一双梨涡凹出小小的圆。女孩子的目光好奇，乔叙大大方方唤她：“你好，苏小姐。”
　　苏小姐脸微红：“原来望南和你介绍过我呀。”
　　乔叙点点头，笑嘻嘻道：“上次他想买项链送人，还找我也参谋了。”
　　苏小姐害羞地侧过了脸，又忍不住轻抚了下脖子上的项链。
　　初次参加男友发小聚会的女孩安心不少，再看乔叙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感激。

　　晏识也从吧台跨了出来。
　　他一把勾住蒋望南，霍展名搂着乔叙看热闹，跟着被锁了喉。
　　晏识：“都堵着干嘛，人加班到这么晚才来。”
　　“饿不饿，我让帆儿给你先烧俩菜。”

　　周遭都热闹，作为弄堂的老幺，乔叙受尽宠爱和关注，身边也一直都这么热闹。

　　乔叙回过头来，发现周琅不知何时被扔在了他的身后。
　　年轻男人静静地等着，见乔叙看了过来，朝他笑了笑，对于被抛之脑后毫无意见。

　　“周琅，你过来啊。”乔叙有些懊悔，他挣开人，快步走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