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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拜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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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安宁想了想,问道,“这驾贴可曾让皇上过目?”
按理说,抓朝廷官员这么大的事儿,是该先知会皇上一声的。
差役脸上带着恼人的笑意,“刚才谢大人也问了,我好顿解释,这侵田案涉及官员太多,皇上恩准不必事事向他请示,只要查明了便可抓人,我们也是照章办事,没坏半点规矩。”
“不对,”叶安宁抽出了重点,找到了关键,“你说你们已查明,那证据呢?”
若没有证据,凭什么抓人。
钟信看有人替谢然撑腰,也气呼呼地补了一句,“就是,证据呢?”
差役看叶安宁问也不问谢然一句就断定他肯定没买田产,不禁腹诽道,这郡主真是一点道理不讲,摆明了就是包庇戴罪之人,阻碍他们办差。
这案子皇上是极看重的,就算是郡主也得守国法,驾贴没半点问题,人他们是一定要带走的。
他敛了笑意,沉沉道,“证据自是由刑部保管着,我等只是来拿人的,还请郡主不要妨碍我等办差了。”
叶安宁怒极反笑,“你们专挑我成婚的日子来,要把我夫君带走,我问你要证据你又拿不出来,还说我在妨碍你办差,真是好没道理。”
她那一双清凌凌的眼眸中带了摄人的寒意,语气中含着讥讽,让人听了不禁生出几分心惊胆战。
谢然却是难以置信地瞧着叶安宁的后脑,眼神楞楞的,一颗心因为“我夫君”三个字而发着烫,他甚至有些不确信那是从叶安宁嘴里说出来的。
现实和梦境只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让人分不清楚,辨不真切。
那差役差点生出了退缩的心思,转念想到临来前于大人同他说的话,这事儿办好了,上头的贵人高兴了,他就往上升一级,办砸了就得回去挨板子。
心里一合计,不如赌一把,富贵险中求,他狠了狠心,说道,“我等只是听命办差的,还望郡主体谅,”说完朝另两人使眼色,“将人带走。”
“慢着,”叶安宁喊了一声,方平立马上前将人拦了下来。
看来讲道理是没用了,叶安宁今日好不容易耐着性子跟这些小角色讲讲道理,却没人肯听,若不是今日日子特殊,她定要让他们好好尝尝鞭子的滋味。
眼看快误了吉时,叶安宁也没了耐心跟他们周旋,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解决问题不如直接去找制造问题的人,也省了兜兜转转。
她朝那差役说道,“既然二皇子负责这件事儿,那我们就请二皇子评评理,正好我今日成婚,二皇子也到了王府,顺路了。”
那差役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声,这事儿要是闹到了二皇子面前,就不好收场了,二皇子肯定不会当众和叶安宁作对,到时候一定会斥责他们办事不力,回去挨一顿板子都是轻的,手里的职位能不能保得住都不好说。
他立刻换上了一副真心实意的笑脸,“我看就不必麻烦......”
“方平,将人带过去,”叶安宁打断了差役的话,转身朝谢然轻声说道,“我们走吧。”
谢然还沉浸在方才那一句蜜语中不可自拔,突然看见身前的少女转过身来,一瞬间晃了神,甚至想不起来刚才他们说了什么。
只模糊地听见一句“走吧”,他楞楞地点了点头,跟着叶安宁往外走,钟信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院子里,方平朝那几个差役一伸手,“请吧。”
叶安宁上下看了谢然一眼,不放心地问,“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她心知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谢然被为难纯粹是无妄之灾。
谢然一双眸子里闪着光,看着叶安宁移不开眼,半晌才缓缓说道,“我没事,郡主放心。”
叶安宁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怔,她有些不明白,明明刚刚被人为难,他怎么心情这么好,只下意识地点头,“没事就好。”
谢然院子里,人都走了,只剩谢不凡一个,自叶安宁来了之后他就不敢再多话了,安静地立在一旁像个纸人,此时见人都走了,才回过神来,急忙朝外面跑了出去。
王府门前车马多,人更多,今日是安宁郡主大婚,上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差不多都来了,冯望慢得脚不沾地,指挥着下人将马车安置在别处,不能挡了迎亲队伍回来的路。
前面的马车要往后,后面的要往前,推推搡搡挤作一团,呼喝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叶允承和叶清淮站在门前迎客,来的人各各面带喜色地拱手道贺,吉祥话一句句往外涌,生怕对方不能感受到自己的诚意。
叶允承听得高兴,笑容就没停下来过。
突然有人高唱了一声,“二皇子、和静公主到。”
众人纷纷朝门口看去,叶轩和叶灵从两辆装饰华贵的马车上下来,并肩走到了叶允承面前。
叶轩一打扇子,笑得格外开心,“皇叔招了状元郎入赘,真是好福气啊。”
叶允承笑笑,“还要多亏皇上慧眼识人,臣才能得此佳婿。”
“那是,”眼见后头又有人来,叶轩也不再多言,临走前说了一句,“那我就祝皇叔今日一切顺利。”
叶允承微微蹙眉,转头朝那离开的背影看了两眼,这末尾一句听着有些怪异,其他人都是祝两位新人和和睦睦白头到老,怎么到他这里却是祝他今日顺利,好似他猜到今日会有什么不顺利一般。
莫非,有什么......
还没待他想到什么,陆松清和陆英迎面走了过来。
陆松清笑着朝他道喜,“这下你可高兴了,女儿不用嫁出去,还多了个儿子,赚大了。”
陆英沉着一张脸,小声嘟囔了一句,“我看未必。”
陆松清顿感头痛,来之前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今天好好表现,若他实在笑不出来,大可不来,明明出门前答应的好好的,现在又摆出这副模样,他阴着一张脸,旁人还以为他是来搅局的。
“你收敛些,”陆松清拿胳膊肘捅陆英。
陆英依旧不大高兴地抿着唇。
叶允承知道陆英对叶安宁有意,今日来观礼必然是带着一种既不想错过又不痛快的心情,他也是自陆英这个年纪过来的,自然知晓他的心思。
于是大度地笑了两声,“快别站着了,到里面坐,安宁一会儿就回来了。”
一听这两个字,陆英感到自己又活过来了,他朝路那头张望了两眼,随后被陆松清拽着进了府。
片刻后,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红色的碎屑飘了满地,唢呐声自路尽头飘了过来,叶安宁骑着马,身后带着一队人,当中一顶大红的轿子,缓缓而来。
到了门口,叶安宁下了马,朝叶允承缓缓一拜,唤了声,“父亲。”
叶允承瞬间湿了眼角,催着她快将轿子里的谢然带出来。
谢然静静地坐在轿子里听着外面的动静,有人在笑,有人在说话,隐隐传来儿童的嬉闹声。
他转头,这轿子一看就是特意为他定制的,寻常女子的花轿要小一些,装饰得更繁杂,而他身下的这顶,样式简单大小合适,从这些细节中看得出来,王府是为他颇费了一番心思的。
从婚服到聘礼,再到花轿,谢然能感觉到,叶安宁或是叶允承处处在照顾他的想法,并没有因为他是赘婿而轻慢他。
但临行前谢不凡的话又回荡在了耳边,对这一切的不确定之感,像野草般在心里疯长,他明知道那些话是谢不凡为了气他故意说的,但他没有办法不去想。
听着外面热闹的声音,他竟然生出了几分近乡情怯的惶恐。
突然,帘子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叶安宁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朝他伸出了手,“到了,我们走吧。”
谢然有些恍惚,面前的人带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他情不自禁地将手送了过去,如同将自己一同交付了一般。
他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跨过了火盆,进了王府,在众人的簇拥下到了正堂,拜了天地。
只记得有一双沉稳的手总会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牢牢地牵着他,将他带回原本的方向。
从正堂回到宴席上,有人过来朝他敬酒,他也没看清来人是谁,端起杯子就喝了。
宋天川放下了酒杯,看他眼神迷蒙,以为他还在想刚才的事情,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醒醒,你现在也是成了婚的人了,拜过了天地就算成了家,以后要好好的。”
谢然从他的语气中读出了几分欣慰和慨叹,郑重地点了点头,同时朝他说道,“你也不小了,别总让师母为你操心。”
宋天川眼皮一抽,忙不迭地离开了。
这才刚成婚就开始对他说教了,还是走为上策。
今日宋方砚和柳素心也来了,与他们同桌的人中有一些宋方砚为官时候的故旧,一桌人聊得开心,谢然过去敬了酒,柳素心又叮嘱了几句,才让他离开。
这时,叶轩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眼中带着讥诮,朝谢然说道,“这堂也拜了,酒也喝了,是不是该去刑部走一趟了?”
两刻钟前,一个叫谢不凡的过来跟他说了上午发生在谢府的事情,他让于知节派两个人去把谢然带回刑部,没想到这些人办事不力,竟然让人逃脱了,害他少了一场好戏看。
如今堂也拜了,叶轩觉得他也算给足了叶安宁面子了,等谢然到了刑部,一切就是他说了算,没人再能干涉了。
那三个差役走了过来,候在了叶轩身侧。
院中宾客见着刑部的人,渐渐噤了声,都好奇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不少人心里都有疑问,郡主大婚之日,怎么会有刑部的人过来?二皇子又要做什么?
陆英倒空了一壶酒,将杯底的残液倒进嘴里,冷冷地看着院中对峙的局面。
他倒要看看谢然要如何应对。
崔游今日穿了一身花花绿绿的衣裳,他敲着手里的折扇,饶有兴趣地看着谢然那张忽然间覆了冰霜的脸。
压抑不住一颗想看热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