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小雨 气温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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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璐雪。”税务局的人刚走，秦逍端起Catherine泡好的咖啡，百忙之中终于想起了离家出走的儿子，“小羊有没有给你发信息？”
Catherine撩了撩大波浪卷发，把手上新的文件拿出来给秦逍过目：“今天下午他问过我你和岑副总有没有回公司。对了，这是财务部送来的最新季度税务核算报告，请您签字。”
首席财务官新招的助理捅了个大窟窿，财务部上下人人自危，执行官立马整理出税务报告，并提供了完整的纳税记录，证明部门运作并没有出现纰漏。那个实名举报的beta说的偷税漏税公款私用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事。
秦逍低着头翻看报告，Catherine站在一边等着他的下一步指令。
“那个举报百嘉偷税漏税的beta呢？”
“暂时还被留在财务部，税务局的人没找到咱们偷税漏税的证据，估计下一步还要再找他谈话。”
秦逍合上报告，他交叠起双腿，笔直的裤线下是一截洁白如雪的白袜：“通知一下各部门，等下我们简短地开个会议。”
Catherine走出总裁办公室带上门，负责送报告的财务科小职员殷勤地拥上来，对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雪姐，秦总对咱们部门整理的报告怎么说，他满不满意？”
Catherine把签好字的文件拍回他的怀里：“拿去送给财务官，还有，在公司叫我Catherine，咱们没那么熟。”
财务部的小虾米闹了个大红脸，他连连点头哈腰：“是我考虑不周了……”
Catherine绕过他，带起一阵香风：“通知你们首席，总裁说等下去会议室开会。”
*
秦菩也跟着周锦然大概走了十分钟，来到了一处他从来没有来过的城中村，电线外露，污水横流，几乎让人无处下脚。
“哇——”
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孩子哭了，随之而来的是大人的叫骂声，加上别家的炒菜声，杂七杂八的声音揉汇在一起，听起来像是什么独特的交响乐。
周锦然一边走一边对秦菩也说：“看着点头顶，有几家晾衣绳拴的很低，别被衣裳刮到了头。咱们这边环境不是很好，你别介意啊。”
“不介意。不过他们怎么下雨了还不收衣服？”秦菩也新奇地四处打量着，跟着周锦然进了黑洞洞的楼梯口。
“可能是上班没回来，或者就是喝醉了还没醒。”周锦然轻描淡写地说。
狭窄的楼道太黑，秦菩也下意识跺了跺脚，力道不轻不重，楼道却没有如他所愿亮起来。
“这么破的楼你还指望会有声控灯？”黑暗里看不清周锦然的脸，秦菩也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说，“你是不是第一次知道A市还有这么脏乱差的地方？前面还有一阶楼梯，注意别踩空了。”
秦菩也小心地注意着脚下，鼻尖传来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霉味，一开始的新鲜感早就烟消云散，他不太自在地伸出手碰了碰鼻子。
“到了。”周锦然在一道防盗门前站定，掏出钥匙拧开铁门，“你进来吧，不用换鞋了。”家里也没有多出来的拖鞋给秦菩也。
“锦然，回来就赶快做饭吧，你弟弟早就饿了。”面色蜡黄憔悴的女人走过来，看见秦菩也的一瞬惊讶道，“你是，你是那个秦菩也是不是？好久没看见你了，你是来找锦然玩的吗？”
“突突突。”卧室里冲出来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孩，手里拿着一把玩具枪，“周锦然快去做饭——咦，你是哪个？”
他好奇地看着这个alpha哥哥：“你到我家来干嘛？”
周母说：“不能没有礼貌，你要叫他一声哥哥。”
“他是我的朋友，今天到咱家吃饭。”周锦然和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并不亲近，他把衣袖往上挽了挽，“我现在就去做饭。秦菩也，你先坐坐。”
他指了指家里唯一的一个旧沙发，示意秦菩也不用客气。
“不行不行不行！”周锦然的弟弟王昊连忙摆手，“你不能在我家吃饭，今晚的肉肉都是我的！”
“王昊！”周锦然的耳朵红了，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羞得，他蹲下身和王昊讲道理，“人家是客人，你怎么这样没礼貌？”
周母下意识拦在王昊身前：“你弟弟还小，凶他做什么！”
秦菩也尴尬地说：“要不还是算了吧，外面雨也小了。周锦然你借我一把伞，我自己出去吃。”
“唉，不用不用！”周母又慌忙拉住他，“孩子不懂事说着玩的，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家，总不至于连顿饭也不招待。锦然，你再去买半只咸水鸡。”
周母咬咬牙，从口袋掏出零零碎碎的一把纸钞，捏着一张二十和两张十块递给周锦然：“多的你就看着再买点凉拌菜。”
“别去！”秦菩也觉得自己给他们添麻烦了，不管是自己家还是朋友家，他的出现好像都有点不合时宜，他装作轻松的样子说，“算了吧姨，我又不是没钱，出去吃也是一样的。”
“哈哈。”王昊扛着自己从楼道捡到的玩具枪，“你快走。”
秦菩也没和他一个小不点计较：“锦然，你能借我一把伞吗？等明天我去学校还你。”
“这，这样啊。”周母拿不准秦菩也是不是生气了，她把手放在围裙上反复擦拭，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王昊丝毫不认为自己犯了错，他得意洋洋地看着秦菩也，歪嘴斜眼扮了个鬼脸。
“你留下来，说好了今天你要在我家吃饭。”周锦然十分坚决地说。
他的继父并不喜欢他，他在家里一向委曲求全得过且过，这还是第一次违背弟弟的意愿坚持自己的想法。
就在气氛一度陷入僵持之际，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落在每个人的耳畔。
“哟，家里来了个俊俏的alpha。”周锦然的继父从门外进来，腋下夹着一瓶廉价的白酒，露出来的指甲缝都是洗不掉的黑泥。
他意味不明地扫过两个少年，最后把目光定在秦菩也腕上的百达翡丽上，笑容立马和善了很多：“小然，这是你的朋友？以前怎么没看他来家里玩过。”
“王叔，我想留他今晚在我们家吃饭。”周锦然看着他略显凶恶的三角眼，“我可以少吃一点。”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朋友到家里做客，吃顿饭不是很正常。小伙子今年多大了，等会饭桌上我俩喝一杯怎么样？”王叔故作亲热地拍了拍秦菩也的肩膀。
“今年十五岁，我还是不喝酒了……”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周锦然的影响，秦菩也对他继父印象也很一般。
“那个大刚，今天能不能给孩子们买点咸水鸡？家里来了客人总不能用青菜招待。”周母觑着王大刚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插着话。
“去吧去吧，外面下着雨，让小然快去快回。”王大刚心情很好地摆了摆手。
“锦然，我和你一起去！”秦菩也连忙从沙发上跳起来走到周锦然的身边，让他一个人待在这不如直接杀了他来的痛快。
“那你们一起去，刚好买点小秦想吃的菜。”周母得到王大刚的应允，语调轻快地说。
外面的小雨还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秦菩也一走出狭小逼仄的筒子楼，立马就闻到了雨后空气独特的清新味儿。
离周锦然家不远处，有个专门买卤菜的小推车，车主是个中年beta。周锦然装着他妈给的四十块钱，打算带秦菩也去买咸水鸡。
“我继父之前给有钱人家当过司机，他对你不错是因为看出来你有钱，你可不要被他骗了。”周锦然小心地跨过地上的污水，“马上回去你就坐在我身边，他问你话你就笑笑就行。”
秦菩也疑惑道：“既然他之前当过司机，现在怎么不干了？”给有钱人当司机的工资可不低，最起码带着周锦然他们搬离这个筒子楼是绝对没问题的。
“因为他后来酗酒成性，居然胆子大到开老板的车还敢酒驾，然后就被辞退了。”周锦然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我妈刚嫁给他的时候，他手里还有点积蓄，在我弟没出生之前，家里还是过过几天好日子的。只是他这几年渐渐又开始抽烟赌钱，开的那个修车店挣得钱只够他一个人花，慢慢地家里就穷了。”
秦菩也安慰他说：“你成绩这么好，出人头地的机会有的是，以后的日子肯定会好起来的。”
虽然无法真正做到感同身受，但是秦菩也却奇妙地感受到了一丝共鸣。
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在短短一天支离破碎，爸爸的公司又面临巨大危机，说不准他也要和周锦然一样，在巨大的家庭变故下逐渐逼迫自己适应日益穷困的生活。
周锦然提起嘴角要笑不笑，来到卤菜摊前问他：“你快来选一点爱吃的菜。”
空手上门吃饭不礼貌，秦菩也选了一份卤猪脚，一份咸水鸡，一份鸭掌鸭胗拼盘还有一斤卤牛肉，然后抢在周锦然前面付了钱。
“你弟弟不是要吃肉吗，今天让他吃个够。”秦菩也提着满满两手的卤菜，看着这些他平常不怎么会吃的东西，很讲义气地说，“今天你请我吃了饭，下次我请你吃——”
话说一半，秦菩也忽然卡了壳，周锦然于是主动问道：“吃什么？”
“吃，吃点好吃的……”秦菩也声音越说越小，显然没什么底气。
唉，也不知道往后还有没有机会请周锦然去吃那家他经常去吃的Violet Banquet。
周锦然没纠结这个问题，他攥着没花出去的四十块钱很不好意思：“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请客……”
秦菩也拿出手机在手里掂了掂：“没关系，反正你也知道，我很有钱的。”
别的不说，就是花钱买相处也值了。现在朋友们都知道了他家的变故，电话给他打了好几个，为了照顾他的情绪，几个朋友话里话外都是小心翼翼的安慰。虽然知道超萌他们是出于好心，但是这样无微不至的照拂也太让人不自在了，还是待在一无所知的周锦然身边更加轻松。
再次靠近阴暗潮湿的握手楼，秦菩也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爸的出身并不好，是不是之前也住过这种房子？
两个人顺着楼道原路返回，原本平静的房间传来“嘭”的一声巨响，周锦然一顿，反应过来立马把手里的菜递给秦菩也，掏出钥匙火速打开了门。
周母原本整整齐齐盘在脑后的头发散开了，王大刚的手挥在半空，是一个要打人的姿势。
“住手！”秦菩也和周锦然同时出声，周锦然更是上前一把扶住了歪斜着撑着桌子的周母。
“妈！”周锦然看着她泛红的脸，很明显被人挥了一拳。
王昊事不关己地看着电视，对爸爸打妈妈的戏码习以为常，他不满的嘟囔：“周锦然你说话小声一点，我在看动画片！”
“你再打我妈我一定打你！”周锦然恨声道，“不信你就试试。”
王大刚也就四十岁出头，正值中年身强力壮，他看了一眼周锦然细条条的身板，对他的威胁不屑一顾。他态度傲慢道：“你妈嫁给了我，我打我的婆娘又怎么了？”
秦菩也的拳头硬了。
周母难堪地站直身体理了理头发，拦住护在她身前的两个少年：“小然我没事，你们快点过来吃饭吧。”
她若无其事地招呼王昊去洗手，原本电视没看过瘾的王昊一脸不情愿，看到放在桌子上的荤菜后“哇”了一声，然后噔噔噔地跑进了洗手间。
王大刚一屁股坐上了板凳，打开带回来的白酒倒了满满一杯，周母忙里忙外地布菜，还要把饭盛好放到他面前。
“你妈是不是经常被他打？”秦菩也拉过周锦然小声地说。
周锦然沉默地点了点头：“他喝了酒就喜欢打人。”
“那你妈得赶快和他离婚，打出好歹就迟了。”秦菩也面色凝重地说。
“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周锦然何尝不想让他妈离婚，“我妈本来就是二婚，她不愿意再离。就算离了，孩子她肯定都要带走的，我和我弟弟两个孩子她怎么养活？”
“你们两个快来吃饭呀。”周母站在桌子旁边催促，“小秦，你是不是觉得不合胃口？”
“别管我姨，你先吃，我和锦然马上就来。”秦菩也说，王大刚和王昊父子俩已经吃上了。
“小然，你过来。”周母走到他们身边，把秦菩也推到饭桌旁边，然后对周锦然说。
周锦然跟她走到角落，周母低声问道：“这桌菜不便宜吧，你哪来这么多钱？”
“秦菩也付的菜钱，我没抢过他。”周锦然在校服口袋里掏了掏，把四十块钱还给了周母。
“你自己收着吧，平时在学校缺什么就买。”周母让他把钱收下，“我手里还有钱。”
母子二人说完话重新回到饭桌，王大刚和王昊吃饭喜欢吧唧嘴，王大刚喝了酒还对着饭桌咳嗽。秦菩也夹着一片卤牛肉，不敢再伸筷子。
“我去给你炒个青菜。”周锦然瞧出了他不好明说的嫌弃，刚坐下来又起身去了厨房。
“哎——”秦菩也想告诉他不用，大不了自己多吃点白米饭。
“没事，炒青菜很快的。”周锦然拿着之前买回来的一袋青菜说。
“你手机响了好久了，快接。”王昊撅着流着红油的嘴说，“打扰我吃饭了。”
秦菩也拿起手机也没看是谁，直接就接通了：“谁呀？”
那边先是一阵悄无声息的寂静。
秦菩也觉得奇怪，把贴在耳边的手机拿下来，看了一眼来电信息，居然是他老爸。
“你打电话干嘛？”他突然别扭起来，干巴巴地问道。
“天已经黑了，你什么时候回家？”秦逍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小羊，别闹脾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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