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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正青宫 ...

  •   知夏下场,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她不关注谢青辞和叶添谁胜谁负,只要她能入禁地就好。

      妖力她定会寻,那之后,她与仙门势将一战,如今她身边这些人,不管是谁,终成敌人。
      且她觉得叶添不会赢,他擅于藏拙,会在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输给谢青辞。
      叶添此人,太难琢磨,来历成谜,她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也难知他的目的。

      好在他对她没有恶意,又或者说,因为她身上的某种特质,他对他甚至有些优待。

      知夏想着此事,回到住处。
      豆蔻的伤经过一晚,好了不少,她解开封印,银镜依旧化不成人形。
      见自己还是原形,豆蔻张口抱怨:“你对我施了什么法!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现在究竟想干嘛?”
      约莫是憋了一夜的气,封印解开就急急开口,生怕又被堵住嘴。

      语密如珠,听得知夏厌烦,手拿银镜用力晃了晃,豆蔻高呼:“别晃了,别晃了,头晕!”

      她停下动作,看着镜面,镜子里显示的是豆蔻的人形,她捂着脸,皱眉看着镜外的人。
      知夏瞧见这张脸,是故人,她多年不曾回忆。
      手不自觉抚摸过镜面,豆蔻顿时惊叫,“你是个变态吧!”

      心底升起的那抹缱绻骤然消失。

      知夏手拎镜柄,当场就想把她甩出去。
      说她变态?
      变态一个给她看看!

      她两指捏着镜柄,一荡一晃,镜里传来尖叫:“我知错,我知错,我错了!晕!晕!晕!”
      “你这小妖,今日怎这般没骨气!昨天不是还挺利的?”她想起昨日豆蔻铁骨铮铮的模样。

      镜里的人嘟嘴道,“恩人说了,该认输的时候就认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蓦然提及婉娘,知夏神情寞了会,仅仅只是一会,她笑问,“今日怎不问我赢没赢?”
      往日之日无力改变,多想只是无益。

      豆蔻在镜中不满道:“赢没赢我都没办法威胁你了!”
      这镜妖挺有自知之明,不算蠢得过分,性子倒是挺对她胃口。

      “你把关于出禁地时遇到的所有化作画面投在镜子里。”
      “干嘛?”豆蔻警惕。

      “过几日大抵就能入禁地了。”知夏随口一答。
      “哦,”豆蔻把记忆投影在镜面上,幽幽道,“你赢了啊?”
      “你好像不相信的模样。”

      见镜妖迟迟不动,知夏没了耐性。
      撬开嘴的方式多着呢,何必选择最麻烦的。

      知夏用灵力取了一滴心头血,汇聚指尖,滴入镜面,豆蔻咋唬大叫,“你干什么!”

      “结血契,”她言简意赅,豆蔻即便说了,妖的话不能全信。
      血契结成后主死仆亡,她亦能通过血液感知、压制镜妖的一举一动,必要时可通过血脉链接直接吸取镜妖生命。

      镜中妖目瞪口呆,感受到契约在两人之间诞生:“你一个仙门修者,怎么会如此恶毒!”

      “恶毒?”知夏笑,仙门修者比这恶毒的比比皆是,她这算什么,“我这只是小心行驶万年船。”她结完血契,把镜子一把拍到桌上,“谁说仙门修者就一定高风亮节,很不巧,我不是。”

      她不高风亮节。
      也不是仙门修者。

      现在无所谓豆蔻开不开口。
      她穿透血液追溯豆蔻的记忆。

      禁地深处确有困妖刑牢,暗无天日的刑牢,终日都在厮杀,一批又一批,杀光一批后的胜者被人当作货物拎出刑牢,再换下一批,无止尽。
      刑牢里的血腥味刺鼻,即便是在回忆里,也熏得知夏皱眉。

      镜妖利用自身技能,终日化做刑牢里物件保命,为了不引起注意,隔几个月变幻一次物件。
      她没法下手杀同类,也没这个能力战到最后。

      她透过豆蔻的记忆感知,看守刑牢的守门人竟也是妖?
      正阳宫究竟在做些什么?

      豆蔻在从阳剑出剑冢下山那日,寻得机会偷偷跑掉的,看守之人发现拼了命逃走的小妖,没能去追。
      那日禁地进了大批正阳宫弟子,看守之人自顾不暇,若是发现禁地有妖出没,当会大乱。

      豆蔻她借此机会拼了命逃出来,心有余悸,化作山间林草躲了一月有余。
      如此轻率,没被内门弟子发现,一剑刺死只能道她命好。

      再细想这些日子里,叶添入宗门,知夏闯禁地,再到武试前三进剑冢,宗门多事,想来谁也没有多的心思关注山间多了株妖化做的林草。
      算是赶巧。

      记忆里没有关于她是如何进的困妖刑牢,许是在混沌之际遭人绑来的。
      豆蔻在山下的记忆停留在狐族开的客栈,再醒来就是刑牢内。
      人与妖勾结,方生此事。

      豆蔻逃得慌乱,加上在刑牢为保命刻意敛了妖气,装作死物,成日浑浑噩噩,大多记忆重复,无非就是同族残杀,数不尽的血海。
      知夏提炼出几个重要信息后,利用血契抹去了她一些记忆。
      那些成日成夜的胆颤与血腥。

      “你看完我的记忆没,”豆蔻在镜子里出声,“我没说错吧!”
      知夏神识从豆蔻记忆里抽出,豆蔻全身翻滚的血液慢了下来,灼烧的疼痛缓解,她喘了口气。

      “几日后,我封你妖气,带你原形入禁地,你只需听我安排!”知夏爽利吩咐,“我会想办法帮你开困妖刑牢,至于你,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招,否则我要你的命!”
      于记忆里,她感知到还有个妖力非凡的妖在禁地。
      那些同族,她愿顺手一救,但不至于舍命去救。

      入剑冢定在七曜,胜者跟知夏预计得一样。

      这几日,她未出屋,旨在谋划入禁地一事。
      剑冢和困妖刑牢间隔近十里,她得找个万全之策,甩开另外两人过去。

      甩掉谢青辞不难,难的是叶添,那人心眼多,眼睛又毒。
      她犯了难。

      入禁地前一日,司珏召了她去。
      这在她的记忆里还是头一遭。

      司珏所住之地名曰锦瑟楼,建于凌霄阁顶峰,入楼前白玉长阶难望尽头,古树枝繁叶茂耸立两边,树冠耸入云端,遮天蔽日。
      沿长阶而上,锦瑟楼连着廊坊映入眼中,廊下白芍盛绽,所见庭柱辄悬琉灯,琉灯设阵法,人行自亮,淡黄色流光洒满四周。
      楼内檀木为梁,雕栏画槛,碧玉铺地。

      这是她第二次来锦瑟楼。
      第一次是入山。
      司珏俯视她的目光如蝼蚁。
      强大的威严压得她不敢抬头。

      知夏此刻低头瞧得那片玉砖出神。
      她不知司珏寻她来意。

      司珏坐在桌前,修长的指尖搭在天青荷瓣盏上抚摩杯口,沿缝冉起缕缕热意,楼内悠悠熏香,迷蒙花香与茶气萦绕,醇香优雅。

      知夏数完玉砖,开始盯着自己的鞋尖。
      敌不动,我不动。

      她只学记忆里的那般模样,一动不动。

      “月色焚香,寻梅踏雪,尝尝这茶,”他将泡好的茶掀开盖子,递给知夏。“专门从梅瓣上取的初雪煮的。”
      杯内青绿的叶子有了浅浅光泽,饱满盎然的绿色浸在沸水之中,桌旁的紫铜壶正沸,掷在桌上的杯盖旋了几个圈,缓缓停住。

      知夏不动,司珏也不恼。
      他今日耐心十足。

      见知夏迟迟不动,手腕一扬,端起茶杯,轻轻摩挲杯面,将杯口贴近鼻尖,小饮一口后放下。

      收起阴戾后,眼前人无疑是好看的。
      姿态矜贵优雅,一身玄衣,玉带束腰,身形欣长,如绸缎般顺滑的黑发垂直腰间,双瞳漆黑,似古井无波。

      “你要入禁地?”司珏语气暗哑,听不出喜怒,似乎只是一句平常的询问。
      知夏无意隐瞒:“是。”

      司珏又问,“你灵脉是叶添重塑的?”知夏离他有段距离,但他的声音贴着耳朵灌入。
      知夏不受干扰,语气平静:“是。”

      “弱水诀也是叶添教的?”低沉的声音,蕴含着危险的信号,宛如嗜血的野兽寻找猎物,迫人无形。
      “是。”知夏继续盯着鞋尖,头也没抬。

      这人就是个疯子。
      他要疯。
      知夏才不奉陪。

      她把有关自身异样的一切都抛给叶添。

      司珏又道:“黎弘凌倒是教了个爱管闲事的好徒弟,”他似是在自言自语,“也不怪,他自己也是这种人。”
      知夏继续道:“是。”

      说完她就后悔了,这句话显然不是对她说的。
      而她竟然接了。

      黎弘凌是谁?
      叶添是谁的徒弟?
      司珏知道叶添的来历?

      司珏今日脾气出乎意料的好,竟轻笑出声。

      知夏这才正眼打量他。
      他眉眼之间透着疲惫,整个人气势颓靡,静坐在那,只喝一口的茶搁在一旁。

      她当然不会多管闲事,开口询问他为何面容憔悴。

      她只看一眼,继续低头数砖。

      司珏盯着她看着许久,才说:“去吧。”
      知夏:“是。”

      应完这句,脚步没动。
      过了会,才反应过来。

      这就可以走了?

      叫她过来干嘛的?
      罚站的?
      参观锦瑟楼?
      总不能是品茶吧?

      正青宫的人是不是多少有点大病?

      她转身就走,不想有半点停留。

      司珏在她身后开口:“入剑冢,凡事小心。”
      知夏一时半霎不知这是好意还是警告。

      她猛然回头,司珏背对着他,手里端起那杯凉了的茶,背影阴鸷而又孤寂。
      他好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知夏五感通查锦瑟楼,司珏低头饮茶,无甚防备,由她而去。
      熏香袅袅,焚香竟掩盖的是血腥味。

      这人竟是受了伤?

      知夏不动,司珏任她端详,并无制止。

      回去的路上,知夏想起了异样来自哪里。
      那背影,她熟悉的,见过不止一次。

      锦瑟楼,知夏离去,司珏还端坐原处,楼里空无一人,他喃喃自语:“也不知到底是谁错了?”
      屋内鸦默雀静,窗扉处倒影出狐的大尾如山,细细看来,原是九尾,却少了三尾。

      “或许错的并不是我们。”司珏对着窗棂外的黑影呢喃,黑影一闪而过,楼内只余他一人,“知夏,还是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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