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私人月亮》眠琴柳岸

76、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徐徽明顿了一下。
　　他这人看着温柔，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
　　如果沈峻的父母声泪俱下地求他，他恐怕还会为难。
　　但对方摆出这种强硬的态度，徐徽明反而不怕他们了。
　　“沈总，您这是在威胁我？”徐徽明微微挑了下眉。
　　沈茂德扯了下嘴角，像是想微笑，但并没有笑出来。
　　“谈不上威胁，只是从客观上来讲，你们俩继续这么不明不白地混在一起，早晚是要被人知道的，我不过是将这个过程提前了而已。”沈茂德说。
　　徐徽明笑了笑：“您还有别的话想说吗？”
　　沈茂德依旧不疾不徐：“如果你不怕公司和同事知道，那父母呢？如果你的父母知道，他们优秀的儿子不仅是个同性恋，而且还拐骗了一个未成年的小男孩，会是什么反应？”
　　总是挂在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徐徽明抿唇，看似还冷静，心中却已经涌起愤怒和不安。
　　他当然在乎他的工作，但如果实在做不下去，工作不是不能换的，反正以他的能力，再找个合适的下家不是难事。
　　但父母那边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心病。
　　这么多年他都没做好向父母出柜的准备，何况是以如此“刺激”的方式。
　　徐徽明沉声道：“沈总，如果您要这样做的话，那我只好去起诉您诽谤了。当然，您有时间、有精力、也有专业的律师来帮你处理这起诉讼，但是我想您应该也不希望您的儿子和您的公司沾上这样的新闻吧？”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那我也可以破罐子破摔，反正大不了就换个城市生活，但您的公司能换吗？”
　　说到这里，徐徽明站起来。
　　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和沈茂德谈下去了。
　　说实话，他并不希望走到这个互相威胁的地步，可这不是他能决定的。
　　“沈总，沈峻不是您的附属物，他已经成年了，有权利决定自己想要如何生活，所以我和他的关系，只能由我们两个自己来决定。您和孙医生横加干涉，只会把他推得更远而已。”
　　说完这些，徐徽明头也不回地走了。
　　独留下沈茂德一个人坐在原地，服务生这时候才开始上菜，然而沈茂德已经不需要了。
　　徐徽明出门时，没注意有个少年躲在门外。
　　等他下楼，少年望了一眼他的背影，随后走进那间包厢。
　　父子俩沉默对视。
　　沈茂德问：“你怎么来了？”
　　“你把他带走，我当然要跟过来看看。”
　　回想起刚才徐徽明说的那些话，沈峻得意洋洋地道：“很遗憾，沈总，您的算盘落空了，他不是那种会被威胁的性格。请您和孙医生以后都不要插手我们的事情了，这只是白费功夫，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随后，沈峻急急忙忙地追上徐徽明。
　　他今天家教结束得早，就想来接徐徽明下班，没想到才到徐徽明公司大门口，就看到两辆眼熟的车一前一后离开了公司。
　　他连忙打了辆车跟上，一路跟到沈茂德的餐厅里来，刚才一直躲在门外偷听，两人的对话他全听到了。
　　徐徽明坐进车里，关上车门，系好安全带，正准备离开，车窗被人敲响了。
　　他转头一看，看到一张年轻且英俊的脸孔。
　　徐徽明打开车门。
　　“你怎么在这儿？”他很诧异。
　　沈峻笑道：“巧合。”
　　不快的心情，都被少年的笑容给冲淡了。
　　笑容重新出现在男人脸上。
　　“真有这么巧吗？”他说。
　　“可能这就是缘分吧。”沈峻道。
　　坐上副驾驶，沈峻偷瞄了徐徽明几眼，见这人没有谈起刚才那件事的意思，他主动问起：“倒是你，怎么会来这里？”
　　哦对了，这里是沈茂德的餐厅，沈峻肯定知道。
　　该找个什么借口，才能让沈峻相信呢？
　　“嗯……本来是约了同事来吃饭的，他鸽了我，所以就取消了。”徐徽明说着没法求证的谎言。
　　沈峻挑了下眉。
　　“不是约的沈总吗？”
　　“……”
　　徐徽明猜，自己恐怕一早就暴露了，这小子还说什么巧合。
　　他瞪了沈峻一眼：“装模作样地干什么呢，想问就直接问。”
　　沈峻道：“我没什么想问的，只是——”
　　“只是什么？”
　　“如果不是你在开车，时机不对，我现在真的很想亲你。”
　　“……”
　　“别油嘴滑舌。”他外强中干。
　　“真心话，没油嘴滑舌。”沈峻反驳了一句，随后问，“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为什么要隐瞒我呢？”
　　徐徽明沉默少许：“……只是觉得没必要让你知道而已。”
　　从徐徽明的角度来看，这对父母确实都不是东西。
　　他们没管过沈峻，却又对沈峻的生活妄加干涉。
　　不相信自己的话，也不相信沈峻的话，只相信自己脑海里充满恶意的猜想，从而对自己进行多方面的攻击、威胁。
　　实话实说，徐徽明是有点受伤、有点委屈的。
　　这几年他照看沈峻，并不需要谁感恩，但也不带恩将仇报的吧？
　　从小到大被父母教育成乖乖牌的徐徽明，此刻都有反骨了。
　　他们既然这样想，他干嘛不答应沈峻，直接跟沈峻交往然后全垒打呢？
　　……打住，这还是个孩子，徐徽明冷静了两秒。
　　脑海里乱糟糟地装着这些想法，眼睛不自觉地通过后视镜去观察身旁的人。
　　除了那张脸过分年轻，别的方面，实在很难说是个小孩了。
　　不知不觉间，沈峻已经长得比他还要高大。
　　他眼窝深邃，鼻梁高挺，线条清晰的下颌线让他看起来不太好接近——但他在自己面前总是乖巧温柔体贴的。
　　除此之外，他对自己的生活有明确的规划，有超强的自控力，学习成绩优异……从各方面来说，这都是一个已经长大且极富魅力的男人。
　　等他去上大学，不知道会吸引多少女孩甚至男孩向他表白呢，想到这些的时候心里莫名酸溜溜的。
　　“没必要？”沈峻似乎有些生气，因此话说得重了，“哥哥，你这种想法，不也是在凭借自己的感觉擅自决定我的生活吗？”
　　“我……”徐徽明哑然，说不出话来。
　　两人兀自沉默。
　　车不知不觉地开到了家，刚停下，旁边的人就凑了过来。
　　沈峻捧着他的脸，近在咫尺地凝视男人的眼睛。
　　四目相对，徐徽明睁大了眸，却没有躲开。
　　那双眼睛落在了他的唇上，徐徽明的心脏顿时“咚咚咚”地跳了起来。
　　“哥哥，”沈峻依旧保持着克制，“今天听到那些话，我很高兴。”
　　“这让我知道，哥哥是很在乎我们的关系、很在乎我的，以前我总担心自己是你的负累，担心只是我单方面地需要你。现在我知道不是了。”
　　“你知道吗，当时你们还在包厢里，我就很想冲进去亲你了。”
　　“可你又偏偏瞒着我、不告诉我，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不管是沈总，还是孙医生，他们都自以为为我好。当然，你比他们好一万倍，可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够坦诚，不要有隐瞒，不要自以为地为对方决断。”
　　“好吗？”
　　面对少年的发问，徐徽明轻轻点了头。
　　“对不起。”他说，“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沈峻：“你再说这种话，我真的会忍不住亲你的。”
　　“……”
　　徐徽明没说不行，也没说行，但他没躲开。
　　这仿佛是一种暗示，鼓舞了踌躇不前的少年。
　　终于，他没控制住自己，轻声说：
　　“哥哥，如果讨厌的话，就推开我吧。”
　　随即，他靠了过去，把最后一点距离化为零。
　　他给了徐徽明拒绝的机会的，少年在心里为自己的冲动辩护。
　　嘴唇相贴的瞬间，徐徽明的眼睫飞快颤动了一下。
　　然后垂下眼睑，默许了少年的动作。
　　人总是要放纵自己一下的……徐徽明想，他一再忍耐、克制，想把少年推开，都没有成功，这样只会令两个人都痛苦罢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答应他。
　　或许，未来沈峻会遇到更好的人，那就随他去吧。
　　只要在此时此刻，他们都是幸福满足的，就足够了。
　　他总是担心得太多。
　　沈峻虽然大着胆子亲了，但这毕竟是他初吻，在此之前没有任何相关经验。
　　因此这个吻很青涩，青涩得过分。
　　亲完后，徐徽明还没说什么，他自己先害羞了，抱着徐徽明的肩，把脸藏起来，不让人看见自己通红的耳朵。
　　徐徽明调侃他：“有胆子亲，没胆子见人？”
　　沈峻磨磨蹭蹭地松开，小心翼翼观察男人的脸色，没发现生气和不悦，心落了一半。
　　“你不生我气吗？”沈峻问。
　　徐徽明笑了笑：“哪儿来那么多气生，总生气会老得快。”
　　沈峻不敢确定他的态度，迟疑着问：“那……我可以再亲一次吗？”
　　徐徽明看着他。
　　两人都没说话。
　　“不可以就……”
　　徐徽明主动靠了过来，亲上了少年的嘴唇。
　　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足以让沈峻晕晕乎乎，失去理智了。
　　“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徐徽明哭笑不得，抬手敲了少年脑门一下。
　　“快起来，下车了。”
　　沈峻吃痛，知道不是做梦了，但他却是不愿意下车的。
　　一旦下车，不就意味着两人得各回各家了吗？
　　他们还什么都没说清楚呢。
　　“先别急。”沈峻严肃脸，“你不能亲完了不负责任。”
　　“先回答我，我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徐徽明：“你希望是什么关系？”
　　沈峻试探：“……恋人？”
　　男人只是笑。
　　沈峻眼里闪着光：“那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了？”
　　徐徽明点点头。
　　沈峻差点跳起来。
　　不过这是在车里，他没法跳。
　　饶是如此，也兴奋地大喊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