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横滨养猫的日子[GB]》鸦袭

10、第 10 章

　　你猝然惊醒，对上一双在黑暗中幽幽泛着黄色光晕的眼睛。

　　这是你正在养着的猫咪，但你看不清他的样貌，只能凭借记忆在床边柜摸索，乱七八糟一通摸之后终于触碰到小夜灯的开光，昏暗柔和的灯光亮起，你看到了趴在你枕头边的小猫和小猫身下压住的你的头发。

　　果然是这个，异能无效化。

　　阿治可真是一只拥有了不起能力的猫咪。

　　你看一眼时间，凌晨三点。这大概是一个比较多愁善感的时间段，梦中的惊惧还残留在胸腔中久久无法散去，你一时也没有什么睡意，便只能捞过抱枕枕在后背发呆。

　　你想起下午狗卷一家前来拜访的场景。

　　狗卷棘，那个白头发戴口罩的小孩，有一对很爱他的父母。

　　通过他的家人，你才了解到，狗卷棘并不是不会说话，只是他喜欢用食物名代替话语，但除了父母以外很少有人能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才渐渐的在家人以外的人面前宁愿当一个哑巴。

　　他毋庸置疑是一个怪小孩，但他的父母却全盘接受了那孩子的怪癖，提到这事情的时候，狗卷先生还把本来和猫咪玩耍的小孩捞到怀里撑到半空转了一圈，直白地说：“棘是一个特别的孩子，所以，我和夫人都很期待，他长大以后，会带给我们什么样的惊喜。”

　　狗卷夫人便嗔怪着说：“你怎么可以在棘这么小的时候就给他这么大的压力？我觉得只要棘能够平平安安地长大就已经非常好了。”

　　他们是很好的人，并不知道我的养父母已经过世，因此就算在几乎是陌生人的我面前也能坦然地对家人表达爱意。

　　你坐在单人沙发上，安静地为他们的茶杯添上茶水。

　　平心而论，你是羡慕的。你从未感受过这种家人之前亲密无间的感情，你也并不了解，因此在看到狗卷家如此其乐融融的氛围之后发自内心的感受到好奇与羡慕的情绪，并且深深的希望他们能更多的表现出来。

　　但他们终究还是顾忌到身在他人家中，很快响起你的存在，把狗卷棘放回地面，让他继续和阿治玩耍。

　　由于你是这个家中目前唯一的成员，他们便将你当做成年人对待，将早已准备好的上门拜访的礼物递给你，言辞恳切的感谢你愿意满足狗卷棘想和猫咪玩耍的心愿，又因为你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女，在你提出要亲手做饭来招待他们的时候，狗卷夫人把你按回到沙发上喝茶，自己则是在厨房大展身手，很快做出美味的菜肴。

　　可能因为你只有十五岁，狗卷夫人和狗卷先生对你展露出超出寻常的热情，就算你想拒绝，他们言辞之中的亲切也让你难以开口，以至于坐到餐椅准备吃饭的时候，你也还是有点迷茫。

　　你感到害怕，又难以自抑的向往。

　　所以，你才会梦到，彼时更为年轻的父亲和母亲关怀着尚且年幼的你，两人牵着你的手，往不知名的、充斥着欢声笑语的地方去。

　　但这是不可能的，因此，你又梦到父母的空难，巨大的飞机直冲海面，破裂的风声与杂声与尖锐的喊叫声混杂，最后化为救援人员花费十几个打捞上来的尸体。

　　尸体膨胀发白，五官扭曲变形，你只能看着他们过往的照片，艰难地在不复曾经靓丽的面庞上比对过往的痕迹。

　　从梦中惊醒，你终于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些许难过。

　　你并不知道你的难过到底是因为父母的离世还是因为以后再也没有如狗卷棘一般受人宠爱的机会，但你目前并不是孤身一人。

　　那只小小的黑猫现在就趴在你的枕边，昏暗的小夜灯灯光刚好能把你和猫咪笼罩，你并不知道猫究竟是因为想安慰你还是夜中畏寒才来到你身边，但这好像也并不如何重要。

　　你只希望猫咪能陪着你。

　　但是……

　　但是，他真的甘愿陪伴在你身边吗？

　　猫现在正在你的床头假寐，与你十分亲密，但你还没忘记，猫刚被你带回家，第二天就找了个机会跑出去。

　　找回来以后也经常离开，离开的时间一次比一次久，但离开的频率却在逐渐下降。

　　你困不住他，你也并不想困住他。

　　在最开始将他带回家时，你便已经与他约定，等他伤好以后就送他离开。

　　而他的伤早已经好了，却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这是不是表明，他也在慢慢的把你当做亲人呢？

　　反复的确定与不确定对你来说太过煎熬，你喜欢简洁明了，讨厌来回拉扯的感觉，因此，你拍拍猫咪，问他：“你的伤已经好了，却并没有走，是不是代表着你愿意一直留在我这里呢？”

　　猫咪眯着眼睛，不予回应，但你看到他不自觉动了动耳朵，很显然，他是听见了的。

　　他安安静静，似乎并未听懂，但第二天你醒来，就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

　　你翻箱倒柜，找遍了整个家，都没找到猫咪的身影。

　　你问蟹有没有看到猫咪，蟹颤颤巍巍的回复说没看见。

　　很显然，他离开了。

　　你长吁一口气，说不上有没有失落，只是照常刷牙洗脸做早餐。

　　在拿牛奶的时候，却出乎意料地被中原中也关心了一下。

　　由于第一次见面的乌龙，你和中原中也始终没有熟悉起来，仅限于互相知道名字而已。

　　所以，在被他问到你看上去好像不太好时，你抬起头，略微吃惊地看着他。

　　他扶着帽子，仿佛不太好意思，但还是问你：“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不过，那只是你和阿治之间的一点事情而已，你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帮忙。

　　“谢谢，中原先生，不过我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你尽量礼貌的拒绝。

　　中原中也便离开了。

　　你的日常单薄且缺乏乐趣：吃饭，喝水，写作业。原本还有看谕吉推荐的侦探漫画与陪阿治玩耍，但阿治已经离开，侦探漫画连带着拍出来的真人影视剧也已经看完，于是便只能发呆。

　　没有了阿治时不时对你进行异能无效化的干扰，你不用担心异能失效，便又还是把灯光全部关掉了。

　　天黑以后，你坐在一片黑暗中，面前是散发着幽幽光芒的手机，身边是难得从水池中爬出来遛弯的蟹。

　　你正在和蟹讨论那个‘传说中’的事务所在哪里，但实在找不着头绪，便只能用硬办法——在导航软件上搜寻出所有的事务所名字，然后再一个一个排除。

　　“至少，我们已经排除了八十一家名字里带着婚恋的事务所了。”

　　“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啊呜呜呜……”和你相比，八岁还属于年幼期的蟹格外耐不住寂寞，在和你一起机械的又排除了一些有着奇奇怪怪任务的事务所之后，他显然受不了了，呜哇乱叫着。

　　你不为所动，押着他继续搜寻。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划过某一个搜索条目的时候，蟹突然激动了起来。

　　“这、这个！有妖怪的气息！”

　　妖怪的气息？

　　你狐疑地上翻，手指定格在那所事务所的条目上。

　　《隐神侦探事务所》。

　　熟悉的二字组合让你略微诧异，点进去之后，你看到了创办人的基础信息与大头照片。

　　这个事务所的创办者名为隐神鼓八千，他有着浓密的黄发，头发旺盛地像是脑袋厚坠着一个花球，连眼睛也被遮住了一只。

　　你对他稍微有点印象——一个多月之前，自称是你父亲的兄弟，却被父亲大人从工作单位赶走的那个，似乎正是这个人。

　　“你的意思是，这个搜索条目上面附带有妖怪的气息吗？”你问蟹。

　　“嗯嗯！是的！我绝对不会认错！栖子姐姐，你能带我到这个地方去吗？”蟹乖巧应答。

　　你看一眼事务所所在的地址，地点是东京，坐新干线过去的话只需要半个多小时。

　　你便点点头：“好，明天我们就出发吧。”

　　你把蟹送回厨房，看一眼时间，才晚上七点多，远远不到你睡觉的时间。

　　你重新回到沙发，放空大脑，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你突然听到了猫叫声。

　　循着声音看去，你在看到有一团黑乎乎的影子蹲在窗前。

　　圆溜溜的眼睛，散发着淡淡黄色的光芒。

　　阿治回来了。

　　你把客厅的灯打开，在乍然的明亮之中，将蹲在窗外的猫咪抱回家中。

　　他离开时，你不能分辨出难过，但看到他回来以后，你却能非常明确的知道，你是高兴的。

　　你高兴于猫咪的回归，乃至于不自觉勾起嘴角。你摸摸他的头，问他：“你饿了吗？”

　　厨房也传来蟹柔软的声音：“猫大人，欢、欢迎回来。”

　　“喵呜——”阿治从你怀里跳出来，落到地上，轻巧地抖了抖毛，对着厨房喵喵叫。

　　“猫大人说，要吃螃蟹……”蟹乖巧地翻译，“栖子姐姐，我也要吃。”

　　好吧。

　　你突然发现，阿治回来也可能是因为他喜欢的食物在你手上。

　　你颇为无语地又做了一只螃蟹，看着猫咪狼吞虎咽地干饭。

　　……

　　由于活物不能坐列车，你又不能抛下蟹独自前去，因此，你还是拜托了广口先生。

　　和生活悠闲的你相比较，广口先生显然忙碌了许多。

　　他亲自帮你找了职业经理人来打理父母遗留下来的公司，自身却依然还是进行自己作为社长助理的工作，但因为那位职业经理人并不了解公司，所以这段时间几乎处理所有事件都要询问广口先生的看法。

　　你让广口先生将你送去东京显然让广口先生本就忙碌的工作雪上加霜，因此而愧疚不已，但广口先生却不太在意。

　　“别这么想，托浅上先生的福，我能学到的更多了，而且虽然我的工作岗位没变，但你可别忘记，你是有给我增加工资的。”他一边开车，一边高兴，“我觉得，再过几年，我就可以攒够开店的钱了呢！”

　　“广口先生要开店吗？”你问。

　　“是呀。”广口先生说，“我太太非常喜欢做各种手工零食，所以想以后开一家甜品店呢。”

　　说着，他便从车内暗格拿出一包真空包装的零食给你：“这是我太太新作的蟹味饼干，你尝尝。”

　　“唔，好吃。”你咬了一块饼干，无视掉后车厢的蟹发出想吃的声音，夸赞道。

　　“是吧，我就说，栖子你最近那么喜欢吃螃蟹之类的零食，让你品尝准没错。”

　　“啊，对了，你捡回来的那只小猫呢？让他独自留在家里吗？”广口先生突然问你。

　　“啊、是，是的。”冷不丁要撒谎，你有点结巴。

　　实际上，虽然阿治昨天晚上回来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早又离开了。

　　你因此产生了一些关于猫咪的忧虑，不过现在不用考虑猫咪。广口先生的状态非常好，甚至仿佛比之前还开朗了许多，因此，你便也放下心来了。

　　你们很快就在目的地停下了。

　　隐神侦探事务所藏在闹市之中，只占据了很小的一个门面，就和旁边的店铺一样，门外用彩灯装点着一块招牌，招牌上却并不是点名，而是一副奇怪的类似于野兽的画。

　　你提着装蟹的篮子下车，与忙碌的广口先生告别以后，敲响了事务所的大门。

　　“来了来了~”里面传来一个如少女一般悦耳的声音，听声音感觉主人仿佛比你还年幼一点。

　　然后，事务所的门打开一条小缝，有着蓝色长发的少女探出头，看到你之后惊讶地用手捂住嘴。

　　“哇！居然真的有客人先生拜访！”她小小地惊叹了一声，腼腆地对你笑，“欢迎呀，客人姐姐。”

　　少女的相貌格外美丽，声音也十分柔软，喊你姐姐的模样也十分乖巧。

　　你跟着少女走进事务所。

　　少女是非常喜欢说话，喋喋不休地对你进行自我介绍和同住人的介绍，就像一只忙碌的百灵鸟。

　　她说自己名为晶，有一个名字叫织的讨厌自大狂室友，前几天还来了一位名为夏羽的新室友，新室友安静而且靠谱，她非常喜欢……之类的。

　　事务所的内部被布置成家庭式居酒屋的样子，沙发的后面是一片吧台，晶引着你在吧台落座。

　　吧台里面，正在清理玻璃杯的人有着旺盛的黄色头发，是你在百科中看到的社长。

　　“欢迎光临隐神侦探事务所。”隐神鼓八千招呼了你一声，开门见山的问，“请问客人小姐是有委托吗？”

　　你将装着蟹的篮子放在吧台上。

　　隐神鼓八千露出疑惑中透露着感激的表情：“哎呀呀，第一次见面客人小姐就送我们这么大的螃蟹做礼物吗？这实在是破费了——”

　　你：……？

　　面前的男人若有其事地和事务所的孩子们讨论起来了。

　　“可以把它做成料理吗？那种精致漂亮有好看雕花的料理，我要用来拍照——”

　　从单人沙发翻出来一个白色头发穿着蜘蛛网花纹运动服的少年，那少年大声抗疫：“不对不对，做成披萨！螃蟹披萨，帅气又好吃！！！”

　　你看到蟹在篮子里瑟瑟发抖，丝毫不怀疑这些孩子在现在的他眼中比之魔鬼也差不多了。

　　最后，是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个小孩，大概是叫做夏羽的那位，凑到蟹的面前用力地嗅了嗅。

　　“织，晶，他不是食物。”

　　“诶？”两个孩子发出不满意的声音。

　　“他是妖怪。”

　　夏羽笃定地下出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