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赋》云柳

7、第七章

　　如烟般的白雾笼罩着青峰绝岭。

　　峰腰一处平台上，高大的桂树下，纤细的白衣少年正在舞剑。翻飞的衣袂，轻灵的身形，闪烁的剑光，看上去优美而又飘逸。

　　只是，似乎总有一层轻纱似的薄雾遮掩着少年的面孔，以致看不真切。

　　蓦然，自山间幽径走来两抹人影，一位是鹤发长髯的古稀老者，一个却是看来还未及十岁的漂亮孩童。

　　“……”老人好像唤了少年的名字，但是，清凛的山风吹过，拂去了那道声音。

　　“师父。”白衣少年收了身势，将剑回鞘，恭敬的抱拳躬身向老人一礼，清脆的嗓音显示出他同样稚嫩的年纪。

　　“……，来见过你的师弟，从今天起，他就由你照顾了，他是……，你们要好好相处……”老人低沉的声音在风中若隐若现，忽远忽近。

　　白衣少年微微低下头，望着矮了他近一个头的小师弟，似乎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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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梦醒。

　　为什么他会做这样的梦呢？

　　送走轩辕擎曜，靖兰再度站在墙角，仰望着那树红梅发呆。

　　昨夜，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的一切看着都那么的真实，同时却又缥缈，以致于让醒来后的他难以辨别，那究竟是他过去残留的记忆重现，还是真的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可是，梦里那个老者带来的孩童，那个白衣少年的小师弟，那张精致的宛如女孩子的面容，分明就是轩辕擎曜幼年时的模样。

　　他明明应该不知道轩辕擎曜儿时的模样的，因为他是轩辕昭帝南巡时从外面带回来的妃子，可他却偏偏梦到了轩辕擎曜的幼年。如果梦是真的，那又该如何解释这一古怪之处？

　　他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那真的是属于他的一段记忆吗？但如果他是那个白衣少年，那他应该比轩辕擎曜年长才是，而不是现在的弱冠年华。

　　有些头痛，靖兰忍不住揉揉额角。记忆的丢失，突如其来的梦境的混乱，让他的心湖起了几丝微澜，原有的安然被打破，他不由得开始怀疑起自己。

　　只是，轩辕擎曜有必要做戏哄骗他吗？

　　还有，整个后宫的佳丽有必要联合起来欺骗他吗？靖兰不认为自己初醒那时，找上门的两位嫔妃是在演戏，那么也就是说，他现在的的确确是一院之妃，兰妃。

　　“主子，回屋吧。”小海略略迟疑的轻唤道，发觉靖兰的表情不太对劲，好像有了什么困扰一般。

　　“嗯。”靖兰轻应，正要回身，却突然听到从院墙的另一边传来小声的痛呼，那音色，清晰的能辨出是属于一个小小奶娃的。

　　靖兰一愣。

　　“小海，隔壁的院落主人是哪位？”他直直的望着院墙那边，目光像是要穿透围墙。醒来这些天，他还从未在如此近处听过小孩子的声音，刚才的那一声小小痛呼是第一次。

　　“这、这个……”小海迟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嗯？不能说？”靖兰负手而立，半侧身挑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不敢，回主子，那是……大殿下！”小海急忙垂头回禀，心里暗凛，主子刚才看起来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神情虽淡，却充满了冷肃威严。

　　“大殿下？”靖兰意外。他没料到轩辕擎曜已经有子嗣了，而且竟然就住在他隔壁，一般情况下，皇子会居住的如此偏僻吗？不是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寝宫吗？

　　“殿下的母妃呢？”靖兰单手轻扶围墙，似乎是想要翻过去。

　　“诞下大殿下的同时不幸……”小海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原来如此。”靖兰了解了，没有了母亲的庇护和抚养，又不得父皇疼宠，难怪会住的如此偏远。嗯，那照这么说，他这个兰妃以前也是不得圣上恩宠了？那如今又为何……

　　“主子……”小海小心翼翼的唤道，同时悄悄不解，怎么今天的主子看起来好威严好有魄力呢？真是怪怪！

　　围墙那边，除了刚才的那声痛呼之外，便再也没有声响，也没有其他人的声音。一时心血来潮，靖兰决定去看看。

　　丈许高的围墙目前他翻不过去，只能绕远走院门了。

　　意外的是，隔壁的院落内，景致清幽，植被很多，虽是冬天，万木凋零，却依然能看出规模，如果是盎然的春天，想必会很繁茂。

　　院内静悄悄的，靖兰循着刚才的记忆穿过了庭院，不多时，就果然看见了与自己院落相隔的围墙下边，雪地里，蹲着一个小小的淡紫色身影，不知在忙活着什么。

　　小海揣着两手，战战兢兢的跟在靖兰身后，阻也不是，拦也不是，只能在心里祈祷，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就好。

　　许是听到了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小小的奶娃儿倏地扭回头，直直看了过来。

　　八分相像，和轩辕擎曜小时候相比！靖兰暗忖，走到小娃身边，弯下身，细细打量他。

　　再度令他意外的是，这位殿下还不足三岁，但是面对陌生人却并不害怕，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沉静。

　　有意思！

　　靖兰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对眼前的小娃儿起了几丝好奇，他也不知道轩辕擎曜究竟是怎么当爹的，竟然能将这么个有趣的小娃娃发配的如此偏远！

　　而又一次令他诧异的是，小娃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眼睛越瞠越大，突然起身抱住了他的大腿，仰起漂亮的小脸，清晰却又缓慢的道出两个字：“娘、亲！”

　　靖兰顿时黑线，觉得后脑滑下一大滴的汗。

　　小海也是嘴巴大张，显然是被这位大殿下出乎意料的言行吓了一跳。

　　“娘亲！”这一次，小娃奶声奶气的呼唤明显利落了很多，小手用力，抱紧了靖兰的大腿不撒手。

　　我不是你娘亲！望着挂在自己腿上的小东西，靖兰很想如此吼，可是，看着这张仰的高高的、与轩辕擎曜幼时神似的小脸，又让他不忍呵斥和拒绝，而且，这是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可怜孩子啊。

　　无奈轻叹一声，靖兰探臂将小娃抱了起来。

　　这次，小娃毫不吝啬的回了他一个漂亮的笑容，幼小的双臂非常干脆的环住了靖兰的颈项，主动粘了上来。

　　“……”靖兰无语。怎么感觉像是——一瞬间看到了超小号的轩辕擎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