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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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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杨村是陇杨市下属的一个小村庄,位置很近,就在郊区。
瞿期到达的时候,天色将黑,远方还残留着一缕晚霞。瞿期从高处往下看,麦田滚滚,房屋整齐,倒是一副悠然美好的乡村景象。
路灯已经亮起来了,但莫名显得雾蒙蒙的。瞿期放慢车速,抬头看一眼路灯。
有着异变四肢,面目狰狞的白色幽灵忽地消失,光线顿时明亮起来。
干净的主干道上空无一人,两旁种植了槐树,现在正是开花的时候,一条条槐花穗坠在上面。
槐花路十二号,这是那座旅馆的地址。
这是一座三层高的旅馆,白墙红瓦,侧面种满了爬山虎,但因为有一部分枯萎了,黄色的枯叶挂在上面,显得有些阴森。
正门上面挂着招牌,大大的平安旅馆四个字,左右两边各自装了一个灯泡,开关可能在屋子里面。
当时送过来的信里还有一把钥匙,瞿期把钥匙拿出来,在准备开锁的时候,却听到身后有沙沙声。
槐花树下,一个男孩躲藏在后面,双手扒着树干,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
男孩瘦瘦小小,仿佛风一挂就要被吹倒了。他脸色苍白,黑眼圈很厚重,面上十分惊惶,一接触到瞿期的目光,顿时缩回头。
“你,你是‘瞿期’吗?”男孩躲在树后面,紧张地问。
“是的,你是?”瞿期皱皱眉。天色已晚,这孩子又行踪诡异,由不得他不多想。
“承危哥哥……很想你。”小孩仿佛没听到瞿期的话一样,语速慢吞吞的,稚嫩的嗓音沙哑,像是许久没有说话一般。
“那怎么不亲自来看我?”
“承危哥哥…正在看着你啊。”小孩慢吞吞地,从树后面探出头。
天已经黑了,槐叶飘扬,暗色之后,暴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惨白鬼脸。
他的眼睛和嘴巴都被黑洞代替,代表着嘴巴的那个黑洞弯成腰果仁的形状,喟叹道:“承危哥哥,无处不在。”
下一秒,他突兀地惨叫一声,脸上三个黑洞几度变换,然后扭曲处一个歪歪斜斜的笑容:“我,我要回家了,再见。”
“等等——”瞿期伸手挽留,小孩却跑得飞快,一溜烟地往对面跑去。
他只能遗憾地收回手。
一片槐叶轻轻飘到瞿期的肩膀,这原本没什么,晚上风大,树叶被垂下来也是很正常的现象,但结合小孩刚才的话,就莫名显得微妙。
瞿期伸手把槐叶摘下来,开了门进屋。
开关就在玄关,三个开关列在一起,他试探性地按下其中一个,悬挂在对面墙上的两盏壁灯随之亮起。
暖黄色的灯光驱散了黑暗,壁灯的做工精致小巧,正对着大门,前面摆了一张桌子,上面凌乱地放了一些文件,联系上旅馆的本质,这里大概就是前台了。
他把剩下两个开关都打开,白炽灯大量,但有暖黄的壁灯映衬,反倒显得温润起来。
瞿期将手中的槐叶放在前台桌上。这大概是一片枝头的槐叶,小而圆润,颜色脆嫩,莹莹泛着光,再正常不过,如果说有什么不对劲的话,大概就是这片叶子看着格外的精致无害。
“无处不在……吗?”回忆起小孩的话,感觉好像更不对劲了,有种自己好像在被讨好的错觉。
瞿期沉默一瞬,随意擦了一下桌子,捏着槐叶放在干净的地方。
瞿期简单翻看了一下前台桌上凌乱的文件,大概是一些住户登记表,来电记录之类的,倒是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在意的地方。
这座旅馆大概之前被简单的打扫过一遍,大体上还算干净,桌椅也只落了一点薄灰。一楼只有客厅、餐厅、卫生间和厨房,并没有住人的房间。
这座旅馆的水电都没停,洗漱过后,瞿期在二楼随便找了个房间打算凑合一晚,便没有动柜子里的床褥被子等,只垫着自己的衣服算一个简陋的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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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栋楼应该是老房子了,窗户都是推拉式,瞿期醒来的时候,窗户是开着的,大概是晚上被风吹开的吧。
他今天打算在四处看一下,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看看自己以前居住的地方。
和晚上的空无一人不同,白天的街道人来人往,街边甚至可以看到有老太太推着移动餐车在叫卖,就好像陇杨村原本就是一个安静祥和的村庄一样。
平安旅馆的左边是一家卖蔬菜水果的,右边是卖婴儿用品的。比较引人注意的是,这两家店的名字都被冠以平安二字。
平安蔬果店,平安幼儿用品店。
可能这里的人都比较迷信这个?放眼望去,不知这两家,前面后面的店铺也或多或少以平安、安好之类的名字命名。
瞿期左右看了看。
一大早上,平安幼儿用品店就已经人满为患,大部分都是年轻的母亲,或牵或抱,带着孩子在店里穿梭。
瞿期脚步一拐,走进了左边的蔬果店。
蔬果店中没几个人,看店的就只有一个膀大腰圆的大姨,佝偻着身子坐在小马扎上,面前放了一个簸箕,正从旁边塑料袋里面拿着嫩韭菜择。
许是店里还做生意的缘故,大姨的韭菜择的并不专心,择不了两根就要直起腰,面目凶恶地巡视一圈店里三三两两挑拣商品的顾客。
因此,瞿期刚走进店里,就被大妈注意到了。
“瞿、小瞿,你来买水果啊?”大姨立刻扯出一个笑容,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更显得亲切一些,却弄巧成拙,显得有几分可怖,“都四年了才见你回来,想吃什么?直接拿!”
“阿姨,你认识我?”瞿期打蛇随棍上,笑着问道。
“认识啊,程大叔的外孙嘛,你小时候我还喝过你的满月酒呢!”
“这样子啊。”瞿期装模作样地沉吟一下,“那阿姨,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
“啊、啊?”大姨一呆。
“不瞒您说,因为一些变故,我都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这次难得回来一趟,我也想回我家看看,想着或许能想起点什么也说不定。”
“啊……你家啊……”这句话仿佛触及到什么盲点一般,大妈结结巴巴一下,肉眼可见的慌张,“你回去是有什么事情吗?”
瞿期:……?
他没忍住,疑惑地歪了一下头。
“那要不然,您告诉我我是继承的谁的遗产,我去给他烧柱香。”
“哎呀,小瞿有心了。平安旅馆本来是程老二一直在开,但就在上个月,程老二摔了一跤,就没了,现在都已经被大伙给埋了嘞。你要是要给他烧香,去祠堂里就行。”
“好嘞,谢谢大姨。”
“没事没事,小瞿慢走啊,大姨晚点给你送水果去。”
“啊对了,大姨,你知道承危是谁吗?”
“啊?”
“是这样的,我听说我和他的关系很好,然后有人说他无处不在,所以想问一下他在哪里,我可以去和他叙叙旧什么的。”瞿期笑眯眯的。
大姨先是疑惑,然后恍然,最后暴怒。
“这肯定是王小二那小兔崽子说的,臭小崽子,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说!”
大怒之下,大姨也不择菜了,胡乱地把手往围裙擦一下,就作势要打出去。
最后只问出了个名字,全名木承危。
问得多了,大姨就作势要去打孩子,瞿期只能作罢,先顺着大姨的话,来到村中祠堂。
陇杨村比较繁华,主干道作为商业街,一直往后走,见到一家杂货铺之后,这条街就算走到头了。
以平安杂货铺为分界线,后面的路是坑坑洼洼的沥青路,横七竖八的车轮印在上面,像是常年跑货运被压坏了一般。两边间或分布着水稻和小块种菜的田地,无一例外,靠近沥青路的植物上都被压着厚厚一层灰。
在这条路的尽头是一家废弃工厂,而祠堂则建立在废弃工厂的前面。
瞿期顺着路走,这路算不上长,很快就看到了祠堂。
朱红的墙,褐色的顶,门口支撑着两根柱子,用金色的貔貅作为装饰。
瞿期既然提到了要给程老二上柱香,就不会含糊,走进祠堂,从门口的盒子里抽出三根香,找到程老二的牌位,正正经经把香上上去。
祠堂里光线昏暗,没有开窗户,只有一排蜡烛作为光源。
烛火悦动,瞿期看到程老二的排位上写着“程永秀”三个字。
一直到等香燃尽,瞿期离开祠堂都无事发生。
出乎意料的什么事都没有,这里的规则力量有这么强吗?
瞿期思索着,合上祠堂的大门,肩膀却被人猛不丁地拍一下。
“听说你要和我叙旧?”一个年轻的声音在瞿期身边响起。
瞿期立刻回头,却是一个极为俊秀的青年。
他比瞿期稍微矮上一点,目光沉沉,漆黑瞳孔好像比常人大一些。虽然是男性,却有一头长发,脸色苍白,赤着脚,拍在他肩膀上的手掌冰凉,阴气森森,宛如鬼魅。
“木承危?”瞿期猜测着青年的身份。
“嗯。”青年漆黑的瞳孔全神贯注地盯着瞿期,“你回来了。”
“啊。”
“那我们成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