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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个女人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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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的毛绒是外套,却又像少年的翅膀,他坐下时毛绒飞起,羽交叉双腿,漫不经心坐着,观察着台上的细节,一场演出,一次作品的呈现,一次欣赏与一次检验,她像一个普通的观众,沉浸在其中等待演出给予的惊喜,也寻找着不完美之处——这一次你会带给我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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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旧海报:「一根发簪随便挽起的银色丸子头,耳边是倒过来火焰样式的空心大耳环,一双眼睛微微眯起仿若锁定,拉着话筒张唇带笑欲语,几缕碎发落在鬓边添了一点闲适,上面穿着是汉服交襟短袖,下身是青绿色银线纹竹影的马面裙,挂着红玉手串的手中正握着一把竹笛,在意气风发的少年身边如一把剑。」
闺蜜:“这个人是谁?”
“他很漂亮吧?”
你抬头仰望那张多年前为了正式出道制作的海报,想起与十七岁时的他的初见。
鸽子飞舞的广场下奏乐的人,飞起的灰羽毛落在银白的发上,滑过银兰色的耳钉,他垂着银蓝色的眼睛……你想要签下他,虽然他拒绝了你的邀约,但你在他的犹豫中看出来他的心动。
十七岁的男孩,一个有梦想的男孩,不论他有多么聪明,看起来多么敏锐,又有多么警惕,在你的手段下,尚且青涩的未成年人注定要掉进掌心。
浸泡在社会里的女人不易,站上顶端的女人更不易,你从来不是好人,狠厉而自我,控制欲强过许多男人,你也控制过很多男人,怜悯之心丢在成功之上,你常常认为你们之间的结果是双赢,所以从不在乎过程中的抗拒。
到最后他们会明白的,我才是对的,听话才是对的。
每一次你都这样说,每一次你都没出过错。
你不着急。
在好友的音乐教室里再次遇到他的时候,比这个男孩所察觉到的梦想近在咫尺,你勾起唇角。
这下他再无处可逃。
你们都想,既然如此,一切命中注定。
注定他是要成为你的作品,站上你为他精心准备的展览台。
“这是我最喜欢的作品。”
闺蜜:“嗯哼,最喜欢,你会那么容易让他走?”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闺蜜:“一个坏女人。”
你回视调侃的朋友,不否认这个评价,轻描淡写说出海报主角的结局。
“他失踪了。”
闺蜜:“你做的?以你的控制欲……”
“原本是我做的。”
你如此说到。
闺蜜:“我就知道。”
“原本是因为他个性太强,用了一点手段打压,想让他知道该怎么听话……没想到他却直接在舞台上说要退役,还说要结婚。
真是太荒缪了,我想让他吃吃苦头,结果那些蠢货把人弄丢。”
面对一个十七岁的男孩,你懂得如何温柔地温水煮青蛙,给一甜枣打一棒子,但他的脾气真是固执,打磨起来比以往的任何一个都要难。
说着苦恼于如何下手,但你很喜欢这点。
野性难驯是他吸引你的地方,这个年纪哪哪都对你没威胁,除了那股鱼死网破的勇气和永不屈服的决心。
一个年轻人最难消磨掉的东西,最珍贵的东西。
你期待他低下头的那刻,又期盼他别太早低头,别太早无趣。
在你失去他之前,你确实没见到这点,所以你对那个死去的人仍有趣味,仍有可惜。
闺蜜:“真可惜呢,他这张脸真的很不错。”
“他的性格也不错,不用做太多人设填充。小女生们最喜欢的不羁和温柔并存,看起来冷冰冰,私下里熟悉就会变得热情,还有点属于男孩的可爱坏心思……还有愚蠢而天真的固执。”
闺蜜:“你喜欢他。”
“当然喜欢他,不然我不会选择他进入公司。”
闺蜜:“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谁对自己的招财宝不喜欢呢?”
闺蜜:“不敢承认自己的心思?”
“激将法不管用。”
闺蜜:“告诉我吧,你还能和谁真实地说这件事呢?还有谁会听你介绍一个被埋没的故事呢?”
鸽子最后飞尽了,风将羽毛吹散了,那首歌渐渐没有人唱了,海报泛起黄,你虽然遗憾不甘,但时间总是胜利过人类呢。
还有谁会提起他呢?
还有谁会好奇一个失败品的故事呢?
“是的……如果我都不感兴趣,怎么让别人心动呢。
第一眼我就爱他,所以我确信,别人会像我一样爱他,只需要一眼。
我没有忘记他是怎么吸引我去收藏、去雕琢、去展览……去炫耀的。
这是我亲手打造出来的完美。”
路人己:“谢谢解答。不过,你没有再找他吗?毕竟是这么用心的孩子?”
“我盯着他的青梅竹马,只是半年多没有消息……后来却不知道落到谁手上,一年就死了。”
偶像是轻飘飘的东西,是一张海报,是一首短曲,是那些成年人都知道是谎言的话语。
许多人的打造下,在各束灯光下照出的梦幻泡沫再迷人,离去了那些光芒,那些目光也会一片片撤去,然后泡沫就破了。
你不喜欢泡沫,你对偶像的解读是羽毛。
女孩们似乎认为把它插在自己的翅膀上,自己就能飞起来,便有了飞起来的勇气。
即便羽毛轻飘飘,起不了真正的作用,但她们相信自己可以飞,终有一天会飞的。
鄙视偶像的人,鄙视这根羽毛,试图将它烧掉,将这个梦烧掉;
不关注偶像的人,偶尔会被这根羽毛挠得心头一痒,打一喷嚏,或者笑一笑,至于他们会不会想起来要飞的梦,都不重要;
过分在乎的偶像的人想要独占这一根羽毛,独占这一份可能,自己不再起飞,也不愿意别人起飞。
你掌控着这根羽毛,掌控着所有人的梦。
不要太快飞起来,还不够,还不够呢。
你看着小小舞台上的银发少年,操控着粉丝,操控着偶像。
他还没有屈服,不能让他就这样飞走。
你捏紧了羽毛,管住了天使的翅膀。
因为抓得太紧,它折断了。
闺蜜:“你要是好好劝,说不定人能留下来呢。”
“他的脾气硬呢。”
闺蜜:“难怪易碎啊。”
“宝物都易碎,所以我小心地让他不要离开我。”
你懂得听话多好。
无数次你这样想。
羽毛的重量叫人忘记,它摘下时会有多痛。
你听话多好。
你听话,我就不会折去它了。
失去了那根可以起飞的羽毛的你说。
闺蜜:“是你让他乖乖待在你的手心吧。”
“有什么不同呢?”
闺蜜:“哼,傲慢的人啊。”
“实话而已。”
“我只是想留下你。”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内,女人靠着桌子与海报上的人对视,“你听话多好,可惜……你天生就不是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