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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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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宸扛着两个装满设备的行李箱进入客房,回头轻轻将门虚掩。
不出半分钟,一个人影挤进屋内。
宋九安微喘着摘掉口罩:“谢了。”
“陆明呢?”贺宸问。
“在楼梯口拦着她们。”
贺宸走到门口从猫眼往外看,还好,没人追过来:“你谈个恋爱粉丝要气死了。”
宋九安走近两步,玄关顶灯照射在他黑色的鸭舌帽上,在面部留下一片阴影。
“你会生气吗?”
“嗯?”贺宸侧过脸看他。
“如果我真的跟一个女生谈了三年。”
“我又不是你粉丝气什么……”贺宸说,“什么叫真的?照片是p的?”
“p的,也不是女生,是金缱。”宋九安简短解释。
贺宸一愣:“上午活动那个?”
“嗯,他还没出道的时候跟我同宿舍,做过一段时间朋友。”
贺宸点了点头。
做过朋友,反目的理由不得而知,无非是一次次眼红,利益冲突。
门外忽然遥遥传来一道声音。
“宋九安我他妈瞎了眼才粉你!我就当感情全喂狗了!傻逼!”
有人起头,又是几声不堪的谩骂传进屋子,贺宸看了宋九安一眼,他的表情还算平静。
“别听了。”贺宸先开口,抓着他的小臂向床铺走。
标间小得可怜,再怎么退也能听见。
宋九安垂眸,看着箍在小臂上那只白净的手。
他不在乎谩骂。在机场被代拍骂,账号私信里各种污言秽语,早习惯了。
一直退到窗户旁边,宋九安停下:“算了。”
贺宸无奈:“你把耳朵捂上吧。”
“我不——”
不在乎。
门外有人喊了一句“你花钱走后门出道”,后面的内容宋九安没有听到,耳侧被一片温凉触感包裹。
贺宸伸手捂住了他的耳朵,蹙眉看了门板一眼才问:“不什么?”
隔绝空气后,耳膜传来脉搏鼓动的声音,其余声响变得不真切。
宋九安只犹豫了半秒:“不想听。”
他不想听,贺宸便捂得更紧。
窗外街道灯火通明,广告牌红色的微光透进窗户映在贺宸侧脸,他神情严肃地看着大门的方向,没有注意到宋九安直勾勾的目光。
酒店保安终于到场,几声中气十足的训斥后,门外渐渐清净下来。
贺宸松开手:“你这次打算发微博澄清吗?”
“已经找公关团队压热度了,暂时不能澄清,没有证据金缱那边不会承认,而且借这个机会能顺理成章接烂剧。”宋九安说。
现在不澄清,不代表以后不会,既然金缱不留面子搞实锤,他必须给支持了他三年的粉丝一个解释。
“别人想红还来不及。”贺宸说着,顺手拿起纸杯给他倒了一杯水。
“让我留下?”宋九安意外地接过杯子。
贺宸以前住酒店不是接待经纪人就是接待品牌方,习惯性倒水,他反应过来:“没有,等陆明拿完房卡就走吧,小心一点。”
“你一会有工作吗?”宋九安问。
“八点的长歌当哭路演,还早。”贺宸回答。
“那我不走了,不想一个人待着。”宋九安嘴上这么说,却勾唇笑着。
“行。”贺宸语气纵容。
得到允许,宋九安坐下,放松地撑着床沿:“我也去路演,见陈编剧,他以前是宏茂骨干。”
贺宸眨了下眼:“你今天是私人行程?”
宋九安点头。
“真的一个安保没带?我以为剧组配安保了。”贺宸说。
“担心我?”
贺宸叹气:“刚才要是没地方躲,你都要被她们撕了。”
“我跑得快,而且这不是还有你吗。”宋九安无所谓道。
见他一直说着玩笑话,贺宸拿他没办法,也扯了一句:“下次必须带安保,我可不想守寡。”
宋九安挑眉:“好的……老公。”
贺宸啧一声:“把你赶出去了啊。”
“哥。”宋九安破功似的笑了,赶忙纠正,“哥。”
——
夜幕笼罩灯火璀璨的市区,路演影院门口更是热闹,甚至有粉丝早早支上帐篷等待一整个昼夜,广场上满是售卖周边的商贩。
荧幕前是粉丝的狂欢,幕后是资本的名利场。
导演的私人公馆就在这座城市,路演结束后举办晚宴。
欧式大厅内人影错落,水晶吊灯坠于昂贵奢华的地毯之上,远看是谈笑风生,细看是觥筹交错,欲念流转。
陈编剧捏一支高脚杯站在角落,不修边幅的面部与身上西装极不匹配。
“陈叔。”
一道年轻的声音靠近。
宋九安如约而至。
陈编剧眯起眼打量他。
面容大气,身材高挑,有几分荧幕咖的潜质。
多年来无数新人挤破脑袋想站在张导演面前,通过他攀关系的人也不少,陈编剧全数回绝。
既然是故人的孩子,破个例无妨。
“没穿正装?一会儿张导对你印象不好。”陈编剧素来不喜欢名利场的弯弯绕绕,直奔主题。
“我是来见您的。”宋九安说。
“不见张导?”陈编剧问。
宋九安轻摇头,接过侍酒师递来的高脚杯。
“真不见?”陈编剧又问。
宋九安失笑:“我说了,见您。”
“事不过三,你想见也没机会了。”陈编剧跟他碰杯,抿一口红酒。
“我不打算在娱乐圈继续发展了。”宋九安也抿了杯沿,绛色液体在杯中波动一轮。
陈编剧玩味地“哦”一声:“想策反你爸。”
宋九安没否定。
“这个忙我乐意帮,但是你得先做出成绩来让我看看。”陈编剧自顾自叹了口气,胡茬随呼吸抖动。
“上次见你,你还撒尿和泥儿呢,再见面志向就这么远大了。”
“我还记得您。”宋九安说。
“记得我什么?在宏茂矮子放屁低声下气的样?”陈编剧望着远处攒动的人影。
宋九安点头。
陈编剧忽然冷了脸,抬手招呼来侍酒师,朝宋九安一甩下巴:“倒满。”
酒液流入高脚杯,宋九安没有动,只是安静注视着上升的暗红色,手中渐渐沉重。
“喝了。”陈编剧沉声。
这是父债子偿,估计宋建成当年就是这么逼他的。
宋九安的目光从酒面抬起,落在陈编剧脸上,眼里没什么情绪。
“让你喝,再说两句好听的。”陈编剧侧过脸,将手掌放在耳后,“来。”
宋九安转头迎合他倾听的角度,声音淡淡:“陈叔,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少来这套!”陈编剧忽然拔高音量,引来周围几人的注意力
数道目光钉子般打在宋九安身上。
“喝,你今天不喝就是不给我这个面子!”陈编剧扫视围观的人,“他们谁敢不给我面子?”
宋九安依旧是那幅表情,不冷冽,也没有谄媚。目光对峙几秒钟,他开口:“我尊敬您,但是这酒,我不喝。”
又是僵硬得度秒如年的沉默。
只剩他人怔然的目光与钢琴声,大眼瞪小眼许久,陈编剧忽然笑起来,伸出食指朝向他晃两下,又放下。
“事不过三。”宋九安这才抿掉快溢出的红酒。
对他的试探也不过三。
如果他真是毕恭毕敬地喝了酒,陈编剧才不会寄予太多希望。在这个场合最不缺的就是奴才。
陈编剧无奈地推了推眼镜:“跟你爹一个驴样子。”
宋九安勾一沫淡笑,主动与陈编剧碰杯。
“再嘬一口,差点洒我杯里。”陈编剧不满道。
破开初步认识,接下来的话锋向闲谈转去,期间时不时凑来几个新人敬酒,宋九安全部礼貌回应。
几个小时下来,他的酒杯慢慢见底。
快要到见不得光的午夜场时,厅内人少了一半,宋九安也乘车离开。
墨色当空,宋九安歪头靠在车座角落,面部大半藏匿于阴影,唯有鼻尖流动着窗外的繁华霓虹。
不久后街景变得眼熟,宋九安拍两下椅背示意司机停车。
这辆车的车身上印着私人会所的标志,他不想被拍到。带好口罩下车,沿街缓步向前,脚下影子时长时短。
身侧车流如织,汽笛声聒噪,吵得宋九安太阳穴直跳。
加上那一整杯红酒的后劲,他阵阵发晕。
前方正好有一片隐蔽昏暗的小公园,宋九安在花坛边坐下,也不擦拭,昂贵的西装沾染尘土。
他弓身垂下头,发丝也随动作下垂遮住大半张脸,身形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这样才能带来些许安全感。
不用怕被看到,不会被认出来。
身侧脚步声匆匆,不知多少人路过后,一道脚步忽然在他身侧停了下来。
宋九安睁开眼,视野中是一双熟悉的男士旅游鞋。
“小安?”贺宸蹲下,看清宋九安的脸。
与他关切的眼神对视,宋九安心中悸动,应了一声“哥”。
“不舒服吗?”贺宸问。
宋九安浅笑着直起身:“还好,刚才喝了酒……”
话音未落,他感到有什么东西从领口滑出。
是婚戒。
银色链条拴着戒指,晃动着,细钻闪烁微光。
周遭聒噪的一切似乎消失了,金属碰撞声格外清晰。
宋九安怔住,两秒,他才敢去看贺宸的脸。
贺宸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晃动的戒指。
宋九安被酒精泡了的大脑有些生锈,想解释却想不出一句理由,但现在把戒指藏回去才是欲盖弥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