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马甲遍天下》裕晏

7、祭品（已替换）

　　“仙师？”林婆见她不说话，试探性地开口，“长晴说她修为过高，所以那妖魔不敢出来，藏得严实，但我瞧着这几日那妖魔似乎并未察觉仙师在此，或许……仙师或可彻底了解了它。”

　　“先天仙体……”她轻念着，“是师姐说的吗？”

　　见柳琢光总算是有了回应，林婆当即点头：“是啊，当初长晴算来算去，说是只有那先天仙体方能彻底铲除那妖物，旁的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只能暂时压制……也不知那妖物是什么来头，这么厉害……”

　　柳琢光颔首，又低下了头，林婆眯起眼睛，静静等着柳琢光，半晌，柳琢光声音敲落：“……好，我答应，你们是师姐的乡亲，我不会不管的。”

　　她没有问，为何那妖物如此厉害，你们却至今安然无恙，更没有问，路师姐都能离开，为什么不离开去寻师门帮助。

　　她只是简单的，轻声的，应下了。

　　林婆不知柳琢光心境怎样怎样，她听着柳琢光的回答，欣慰地笑了，接着夸赞说。

　　“我果然没看错，你和长晴一样，都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好孩子啊，仙师放心，事后村中必有报酬！”

　　柳琢光抿唇，轻轻应了声，乖得出奇。

　　飞雪又临，一阵钟声闷闷地，传遍了村子，刹那间，蝴蝶四散，柳琢光抬起脸，冷阳照在她的面庞，照的雪肤几近透明，乌黑的发丝被风扬起，散落在脸颊两侧，一双眸子安静地注视着眼前的野花，林婆以为是她发现了什么，可细细看去，少女的瞳孔并没聚焦，显然是在走神。

　　“有人在敲钟？”

　　“是有外面的人来了。”林婆解释，“怕有人误入，受到妖魔袭击，外面的人来时，村子就会敲响村口那大钟，当然，你是长晴的师妹，不能算外人。”

　　柳琢光：“我能去看看吗？婆婆。”

　　林婆想了想，点头：“我与你同去吧。”

　　到了村口，柳琢光才发现，入村的，竟是昨日才见过面的关栩，关栩站在众人中心，见她跟在林婆身侧，眉头微微一挑，接着抬起大手朝她呼喊。

　　“哎，小妹！”

　　围着他的那群人回头，先是看了眼柳琢光，而后不约而同将视线汇聚到林婆身上，齐刷刷等待着林婆开口。

　　林婆面色从容，领着柳琢光走到人群中心，慈爱一笑。

　　“原也是位仙师，不知仙师来我蝶村，有何贵干？”

　　“贵干？”关栩一摸头，显然是现思摸出个理由，“看看蝴蝶？”

　　众人自然不信，眼神也愈发警惕，眼见如此，关栩又笑道：“开个玩笑，我是来找人的，小妹，你说是吧？”

　　顺着关栩的目光看去，众人再度将眼神转向柳琢光，这个忽然出现的路长晴师妹，在短短一上午的时间，早已传遍这个小村庄，可饶是所有人早有准备，第一眼还是忍不住心头一恸。
　　乌发如墨，眉目如画，看上去年纪不大，模样乖巧，眸光流转间，清凌凌的。

　　是与路长晴全然不同的模样。

　　“是这样吗？”林婆轻轻敲了敲地面，压制住周围一圈躁动的心，温和地询问柳琢光，待柳琢光点了头，才颔首对关栩说，“抱歉仙师，是村中人得罪，仙师请。”

　　关栩却是抱臂胸前，摆出一副纳闷的模样：“慢着，谁说我要进去了？”

　　林婆布满皱纹的脸庞看不出一丝波澜，她依旧温和，依旧慈爱，语气堪称纵容：“那仙师是想做什么？”

　　关栩轻笑了声，缓缓凑近林婆，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着林婆开口道。

　　“你暂且安心，我对你们的勾当没什么兴趣，受人所托罢了。”

　　说罢，快速抽身，朝柳琢光道：“出来吧，有点事和你说。”

　　突然被点到的柳琢光歪了歪头，眼底流露出一丝自然而然的不解，关栩心道不愧是大宗门养出来的弟子，当真是一点也不谙世事。

　　他招了招手，催促：“快点，快点。”

　　柳琢光顿了顿，点头：“……哦，好。”

　　听见柳琢光的应答，林婆眸子一暗，却是不语，沉了片刻后，注视着关栩，缓缓让出一条道来，眼见林婆如此，村民也顺着退到一边，齐刷刷注视着柳琢光走向关栩。

　　“仙师。”林婆悠悠开口，“莫要忘了我们的约定啊。”

　　柳琢光回眸，清澈的眸子似是一眼明泉，倒映出村民的模样。

　　她说：“知道的。”

　　依旧是破旧的草屋，关栩俯身摸了摸猫猫。

　　“小妹，怎么样，住了一晚，该有点察觉了吧？”

　　若她真的毫无察觉，还想回去，那他就得想点法子，让她早点回修仙界了。

　　“妖鬼吗？”

　　柳琢光坐在门槛，回眸。

　　关栩直起身：“是啊，那村里的妖鬼可不一般，你这样的小丫头还是早点回师门吧，那村子里可没一个你能应付的来的。”

　　“不要。”

　　他有些无奈抬眸，却是在霎时对上柳琢光澄澈执拗的眸子，顿了顿，关栩让自己尽量委婉些说道：“这可不是你们师门内的小打小闹，弄不好会死的。”

　　“我知道。”

　　关栩笑了又笑，觉着这个年纪，还是大宗门的弟子，怕是根本不懂什么是生什么是死，他沉默了半晌，叹出一口气，朝柳琢光沉道。

　　“小妹，你可知，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若是真的明白，如今最好便是乖乖回了宗门，叫你师尊师叔过来，若你当真执意，从此往后，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柳琢光不语，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直勾勾注视着关栩，好像深不见底的古潭，纵使投落再多的石子，也溅不起一丝涟漪。
　　关栩无端心升慌乱，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想要开口继续说，却见柳琢光将头转了回去，她单手撑着脸，嗓音一如既往地明净。

　　“我知道。”

　　关栩一顿。

　　“你为何要帮我？”
　　非亲非故，出手相助。
　　师兄说，对待这样的人，要有戒心。

　　关栩笑着摸了摸怀里的小猫：“可不是我要帮你，既然你心已决，我自也不瞒你，村中那妖物偷了我的东西，我寻了多年才寻到，我是怕你坏了我的计划。”

　　明眼人见的，柳琢光身子一顿，带着好奇回头，盯了他半晌，道。
　　“我尽量不碍着你。”

　　不碍着？
　　这话说的有趣。
　　关栩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说点旁的了？”

　　“旁的？”

　　“不问问那东西是什么，不问问我知道些什么？”

　　柳琢光说：“我怕知道太多，你杀我灭口。”

　　关栩大笑出来，笑得柳琢光耳朵都有些震痛，她转过身，将两只耳朵捂上，眼睛一动不动凝视着眼前那根被雪压弯了的枯草，思绪却早已漂游到了天外。

　　过了好半晌，关栩才说：“也好也好，这点你师门教的不错，比起听旁人嘴里说的，倒不如信自己得来的，那样就算真的死了，也算是死在自己手里。”

　　柳琢光：“……我还没打算死。”

　　“那我也就不说，不过你放心，我与你目标大抵是相同的，等我拿回我的东西，那妖物你随意处置。”

　　“我不是为了妖物来的。”柳琢光的视线依旧在那根枯草上，开口，嗓音轻飘飘的，“我是来我师姐的。”

　　关栩蹙眉：“师姐？你说说看，我帮你找找。”

　　柳琢光：“不行。”

　　关栩疑惑：“为什么，你不想找你师姐吗，多个人不比孤身大海捞针的好？”

　　她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似是随口。
　　“因为我还不信你。”

　　关栩沉默了，良久，他才嘴唇翕动着说出一句：“你这孩子……”

　　他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这样的戒心是好的，可这话……未免太过直白。

　　今日是他还好，若是有朝一日换了个脾气不好的大能，这番话下来，恐怕只会觉得是在故意落自己的面子，说不定到时候……

　　关栩心底有些沉重。

　　真不知道她那宗门到底是怎么养的孩子。

　　想了会儿，关栩觉得心里乱成一团麻，索性按了按额头，不再去想，开口道。

　　“……看来，你待会儿是还要回去了，有什么打算吗？”

　　“自然是要查清楚师姐在哪里。”柳琢光转过身来，一双黑眸澄澈坚韧，她一字一句，“无论如何，我都要带师姐回去。”

　　关栩微怔，他望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眼神坚韧的少女，心中虽有无奈，更多的却是一阵欣喜。

　　这脾气，真是对他胃口。

　　“你要如何入手？”

　　“我走前，林婆拜托我代替她们村里的人去进行献祭，她要献祭，我便献。”柳琢光踏出一步，长风吹得她脸庞发红，眼神却更较凛然，不输半分飞雪。
　　且看它能不能承下这份祭品！

　　关栩敛眸，轻笑：“我原还以为你是个沉静乖巧的孩子……”

　　柳琢光笑了笑，没再开口。

　　她从来不是个沉静的乖巧的好孩子。
　　她是爱意气用事的。

　　关栩抚摸着怀里的小猫，眉宇隐隐带有思索。

　　蝶村那股妖鬼之气，快要冲天了，却是一点来自修士的清气都看不到。

　　如此不过两种可能，一是，柳琢光那位师姐根本不在蝶村，二嘛……自然是那位师姐早已殒命在此。

　　这孩子看着倒也不笨，应该是也有些猜测了。

　　即便如此，依然义无反顾。

　　是个好孩子。

　　他垂下眼皮，无声撇唇：“不先向师门汇报吗？”

　　“不，我会带师姐回去。”

　　“可这妖鬼如此强大，你不过金丹修为，倒不如叫师门来。”

　　“暂时不用，如果我能力不够，死在这……再叫师门也不迟。”

　　她要做太衍的剑，如果从一开始，她就畏畏缩缩，遇事只会叫师门，那她便永远都逃不出太衍灭门，身死剑峰的结局。

　　那样痛苦的梦魇，柳琢光绝不许它成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