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不语》爱初会

24、居家办公

　　夏殊抬眸看林姿，两人羞涩地相视而笑。

　　“好啊。”夏殊笑开了花。

　　奶奶体检结束后，晚上精神科和心理科的专家会诊还没有给出确切的结论，甚至有专家提出两种疾病兼而有之的可能性。但不管是老年痴呆还是精神分裂，治疗方案都是确定的，只看家属要怎么选。

　　夏渐秋在外面枯等了一天，却得不到明确的答案，脸上辨不出神色，只有一声重似一声的呼吸，泄露了他不满的心绪。

　　一家人回到了别墅，夏渐秋要求夏殊立刻联系外省的精神科医生和神经内科医生，过几天到梅沙来会诊，不行就去国外请医生过来。

　　老人固执得像一个不倒翁，不肯向任何困难低头。

　　夏殊只得照办，会诊时间安排最快也要一周之后。

　　考虑到夏殊还要与医院方沟通安排省外专家来会诊的细节，晚上林姿还是与他分房睡的。

　　明天周一，夏殊也要回公司上班了，而她也要忙着撰写新款汉服的详情文案，考虑着要不要出一期新款推荐视频，给濯清汉服店吸引一点流量。

　　“流量下滑得厉害，rokii从日活五亿，到拦腰坠机，各大论坛都是唱衰rokii的论调，员工也请辞了大半。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夏总还请您你帮帮忙，救救我。”冯长年神情恳切，下意识地对夏殊哈腰，就差给他跪下了。

　　夏殊眼波无澜，不动声色，只是端杯喝着水果茶。

　　冯长年咬牙站起来，将腰折到了九十度，恭敬地立在他面前，无比挚诚地说：“夏总，CEO劳伦斯让我转告您，只要您肯拉我们一把，他会给您一个亿的报酬，并转让rokii公司5％的股份。”

　　听到这，一直沉默不语的夏殊，轻笑了起来。他不置可否地说：“冯总，要我一个外人恢复数据，意味着我掌握了贵公司的商业机密。而况社交算法与人工智能研究与应用分属不同的范畴，算法策略也不相通。劳伦斯这是要拉我下水，可我并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冯长年抬起头来，蹙眉沉思，右手捏住左手腕，紧贴在腹部。

　　“夏总的顾虑我会传达给劳伦斯，我想他会发您一封邮件解释清楚。”冯长年望了眼玻璃门外的格子间，压低了声音说：“既然我们决心与你合作，自然会让渡可观的利益。现在只需要您动动手指，我们就能逃出生天了。”

　　夏殊搁下茶杯，他大抵听明白了，rokii公司不惜请他这个外路和尚去念经解冤，基本是走投无路了。

　　“告诉劳伦斯，这活我接了，但有三个条件。”夏殊站起来，一手伸进西裤口袋里，一手竖起三根手指，“第一，忙我可以帮，但不想让人知道是我做的，发链路过来，我在家处理。第二，我不想与贵司有任何利益纠葛，恢复数据报酬两个亿，直接打到映月慈善基金会。第三，若是发现你们数据有任何猫腻，我也会依法处置。”

　　冯长年的腰弯得僵痛，死攥着手腕，喉结滚了滚，似是而非地应了一句，就拿起外套告辞了。

　　夏殊忙了一天，下午就收到了劳伦斯的邮件，以及加密的数据库链路地址，他两肘架在桌上，双手交叠在前，对着闪光的屏幕，唇角渐渐往上牵。

　　终于可以居家办公陪老婆了！

　　夏殊拉开办公室的门，敲了敲门框，通知格子间敲代码的青年们：“辛事来、叶博明、江宏伟、罗伊，下午到小会议室开会。”

　　四个人纷纷回头，稀稀拉拉地应了个好。

　　盘腿坐在人体工程学椅子上的，是个金发碧眼的小老外罗伊，他一手抓薯片，一手敲代码，有些诧异地说：“多久没开会了？我们SRR不是无日报周报，无打卡无会议的人性化公司吗？”

　　“我看冯长年一脸便秘样，灰头土脸从老大办公室出来，说不定是SRR拿到外快单子了。”辛事来两手不离键盘，视线不离屏幕，表情像是窥见天机一样自鸣得意。

　　叶博明是公司里的老油条，因为不打卡经常迟到，但是又为了能完成工作任务，不得不加班到深夜才走，外号“夜迟明”。他打着睡眠不足的哈欠说：“老大上周就心心念念居家办公，说不定要在家照顾老人，来不了呢。”

　　江宏伟伸手扶了扶太阳穴边的眼镜腿，回过头来压低了声音说：“你们也看了《南洋赘婿》？那夏无名真是老大的爷爷？”

　　“我看八成是了，一代人杰夏无名，百年苏渣不老情。故事文笔说不上多好，但就是剧情那叫一个跌宕起伏、峰回路转、爽到飞起，我一口气追平了。”叶博明表情浮夸，唾沫横飞地讲了一通。

　　这时候行政文员姜朵朵走了过来，拿咖啡杯底敲了一下叶博明的头，“我在前台都听见了，你还敢再大声一点。”

　　几个人偷觑了办公室的玻璃门，见夏殊正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个个矮下脖子，尴尬得不行。

　　姜朵朵转过身，假笑了一下，举起杯用手指敲了敲杯身，似在问老大要不要喝咖啡。

　　夏殊坚决地一摇头，随即垂下眼睫，继续望屏工作。

　　忽然眼前的手机屏幕上亮出一个极速闪动的爱心，夏殊伸手抓起，划开汉服姑娘的屏保，就看到了林姿发来的微信：请问，海棠兄，我可不可以在家里的园林拍一个汉服新品推荐的小视频挂到网上？

　　夏殊的手在键盘上虚敲了两下，有些不情愿，她的照片挂在网上，他通过浏览数据分析就知道了，点进去看到的大多是年轻的男性用户，而不是她的潜在客户。再整个汉服推荐视频出来，那他的姑娘岂不是要被更多人关注和觊觎。

　　他犹豫了半晌，敲了一个“好”字过去，而后将代码页关了。他搜索到她的濯清汉服店，在替网店优化SEO的同时，增设了第三方阻止程序，但凡在电商平台实名注册过的男性，在PC或wap上搜索濯清汉服店的时候是404，手机app上则会出现图片加载不出的情况。

　　夏殊后加大了对网店的渠道推广，将她的濯清汉服的广告，精准投放到汉服女性购买人群的banner栏内。

　　“只要一搜汉服，banner上都是我们店的广告！”郑慧怡坐在小店里，将筷子立在锅气蒸腾的干炒牛河里，兴奋不已地说：“掌柜后台上已经有十几单了，你快点备货，下午就发！”

　　电话那头林姿一边按说明书调节炒菜机上的功能档，一边问她：“剪板的版布都是长车染的吗？”

　　郑慧怡刚夹了一筷子牛河，又放了下去，说：“有一款是缸染的，会浮色，版布和大货可能色差大。我没要，等吃完饭我再去淘一淘。”

　　林姿笑道：“那辛苦郑老板了，你先吃饭吧！”

　　方崇文干了一上午的扛包工，汗流浃背，白衬衣上都是脏兮兮的汗渍，此时坐在油腻腻的路边快餐店里，浑身不自在。

　　眼前是吃得热火朝天，大汗淋漓的小姑娘，极具烟火气，与她那身端雅秀美的对襟襦裙，实在不怎么搭嘎。

　　“下午还要跑几个点？”方崇文看着积落了陈年黑灰的老电风扇，吱吱呀呀地摇头，心里更热了。

　　郑慧怡埋头在盘子，脸也不抬，举起左手张开五指告诉他。

　　“啧！”方崇文抽了张粗糙的纸巾往脖子上擦汗，他总算是体验了小市民的生活场景了。

　　小姑娘动作利索地吃完牛河，将嘴一擦，见方崇文已经喝了几瓶老汽水了，吃的却一点没动。她不由讶然，“方律师你怎么不吃呀，这里的牛河和牛腩面味道一绝，我每次来都吃得特痛快。”

　　方崇文见小姑娘意犹未尽的模样，忙将碗推了过去，“这面也给你吃吧，我渴，不太想吃。”

　　“真的很好吃的！有福不会享。”小姑娘嘀咕了两句，捧着碗将红油滚烫的面汤喝了个干净，然后将手一招：“老板打包！”

　　郑慧怡一边抽纸抹嘴，一边站起来，将落到裙子上的一根豆芽给抖掉了。

　　这小姑娘在他面前还真是毫不讲究形象，怎么就在那个人渣面前就一味装乖呢？方崇文将红色塑料凳上的大帆布包往肩上一悠，左手肘挂着皱巴巴的西装外套，右手拎着打包的牛腩面，迎着烈日跟上郑慧怡翩跹的影子，继续往前走。

　　“还继续往前走，看吧走不动了，都告诉过你了，代码能跑就不要改，你修什么bug，修一个错万千！”辛事来脑门冒火，摁着叶博明的头，指着屏幕说三道四。

　　“开会了！”姜朵朵端着五杯咖啡送进了小会议室。

　　叶博明将头深埋到脖子里，对会议室主位的夏老板说：“老板，救命……”小心翼翼地将打开的笔记本电脑递了过去。

　　夏殊不动声色地接过，手指在键盘上操作了一阵子，静止不动的代码字节就在叶博明的眼中飞速地闪飞起来。

　　“老大万岁！”叶博明双手合十，举在头顶千恩万谢。

　　辛事来拿着笔记本往叶博明腰后一拍，暗斥一声：“以后长点记性啊！”

　　几个格衫青年还没落座，夏殊就站起来将手一拍，宣布：“从明天起我居家办公，你们要完成的测试任务已经发到各自的邮箱，什么时候你们完成了，我就回来了。有bug自行解决。散会！”

　　江宏伟得意得冲伙伴们抬了抬下巴，还是自己猜得对。

　　他们各自端了杯咖啡陆续出门，姜朵朵抱着圆托盘，怯生生地问：“夏总，不喝咖啡吗？”

　　“戒了。”夏殊目不斜视地走出门，又吩咐了一声：“等下联系广告公司，在我办公室外面的玻璃上贴磨砂纸。”

　　姜朵朵端走遗落在桌上的咖啡，生无可恋地答应着去了。她连偷窥英俊老板的福利都没有了。戒了一日不离的咖啡，又给办公室贴上了防窥纸，夏总这是有秘密了？

　　“夏总这是有秘密了，一星半点都不肯透露给我们？面对钱老板的揶揄，夏无名手中的派克钢笔突兀地停下，而后又重新拧好了笔帽。嗓音干涩地开口：钱老板合作到此为止，拿着你的合同滚吧。钱惟庸悔之不及，他在签约的紧要关头，多说什么废话。就算夏无名真的养了小老婆……”

　　夏渐秋气鼓鼓地走过去，关掉了iPad上的广播剧，拄着拐对怔愣的江映月说：“我没养过小老婆，你别听他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