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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在峡江的转弯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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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论对官场的了解和把握,其实有一个人我挺佩服的。”就在我自由自在地神飘万里之时他又向我挑起事端,悍然发出了这等我不太感兴趣的信息,将我对他的千般遐想和万种猜测全都打碎了,揉面了,继而狠狠地抛洒在迷蒙的夜空里了。
“谁?”我连续问道,这个简短的回应恰如电光石火一般,一瞬间便照亮了他那湿热粘稠的心田,“什么事?”
“陈行甲。”他立刻回道。
“陈,何方神圣?”我问。
“好像霍元甲一般,这个名字。”我又开玩笑道。
“陈行甲,男,汉族,1971年1月生,湖北兴山人,1992年8月参加工作,1995年11月加入中国共产党,清华大学公共管理硕士。曾任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巴东县委书记。现任深圳市恒晖儿童公益基金会理事长。”他又一次把度娘搬出来应付我了,有时候他就喜欢干这等投机取巧的事儿。
“2016年12月2日中午,陈行甲在微信朋友圈发出一篇《再见,我的巴东》告别信,宣布离任湖北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巴东县县委书记。”我反手也给他发了一段,他能用度娘,我也能用啊。
他不用心和我说话,我也不会用心和他说话。
好了,开玩笑也要适可而止,张弛有度,坚决不能再随心所欲地引用度娘了。
若是单纯依赖网络收集话题,那就是明显缺乏聊天的诚意了,也是对聊天对象的极大不尊重。
小学老师早就教育过我了,吃人家嚼过的馍不香,凡事还是要自己琢磨琢磨一番比较好。
其实,陈的事迹我是知道一些的,网络名人嘛。
“我印象最深刻的地方就是,他有一次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大概意思就是,他的人生经历比小说还要精彩,小说写不出来的事情,他都经历过了……”他不出意外地谈起了他对陈的真切感受,一个他确实非常欣赏和赞许的人。
“没错,人家毕竟是正儿八经的县委书记嘛,而且还在那个十分重要的岗位上连续干了5年。一个很有才干和勇气的人。一个正直乐观的人,一个充满正气的人。”我陆陆续续地回应道,有一搭没一搭的,思路也不是多么完整,这个时候我只是单纯地配合他说话而已,我不想过多地谈论自己对于陈的理解和看法,因为我觉得女性最好还是不要过于关注这一类的话题。
“所以,他写的东西,我认为才是最有价值的。”他非常认真地评论道,难得他真心佩服一个人,我想。
“应该是。”我道,和他是同样的感受。
“首先,他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官员,一个实权在握的权力的含金量很高的县委书记,基本上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另外他的人品很好,上上下下的口碑也很好,他不会说瞎话,不会刻意地去粉饰太平或者掩饰什么;还有,他这个人浑身充满正气,看着就刚正不阿,不可侵犯,而且他学历又高,清华硕士毕业,脑子好用,本科是学数学的,胆子也大,既敢说又敢写,对很多问题又看得比较深刻透彻,他见多识广,经历丰富,有着强烈的独立思考精神……”
“是的。”我真心实意地附和道。
“所以,最后,请允许我非常郑重地向你推荐一下他写的这本书,《在峡江的转弯处:陈行甲人生笔记》。”这个好事者又逞能道,顿时我让觉得他的话真是多此一举,毫无必要。
“好吧,我会尽快阅读的。”我勉强着答应道。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他要是在无意中提到了一本书,那我肯定会在第一时间买到这本书,并且会好好地阅读它,他若是专门给我说哪本书怎么怎么好,我还偏偏就没有兴趣去看了呢。
我一直都十分坚定地认为,人生最好不要有什么太过明确和清晰的理想,就是比较容易实现的那种理想,因为一旦这个可爱有趣的生机勃勃的理想不小心实现了,那么剩下的就只能是无尽的空虚和惆怅(这个道理并不容易被人悟到,说实话,我也是费尽无数周折才得以窥见其中一二的,所以有时候我并不想过于直白地将它表达出来,况且我理解和参悟得也未必就正确)。
眼下就是这样的情况,他热切地希望我能读一下《在峡江的转弯处》这本书,我嬉笑着就答应了,而且答应得还有些勉强。
我既然答应了,那么事后就一定会去读,这是不消多说的。
于是乎,他的愿望就这样轻松地实现了。
那么,然后呢?
然后他还能要求我做些什么?
呵呵,无话可说了吧?
三毛在《五月花》里曾经说过:“没有爱,我什么都不是了,一个没有名字的行尸走肉而已。‘做一个披头士,不是人生最终的目的。’做荷西的太太,也不是人生最终的目的,那么要做谁呢?要做谁呢?要什么目的呢?血,随你流吧,流完全身最后一滴,流干吧,我不在乎。”显然,他要我抽空读一下陈行甲的书也不是他的最终的目的。
那么,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要我做谁呢?
带着这个沉重异常的问题,我打字问他:“你读过的,印象最深的文章,或者说是书,是哪一个?”
这是一个开放式的问题,他应该很好回答,我并没有难为他。我觉得它和今年高考全国甲卷的题目“可为与有为”比较类似,自由发挥的空间很大,接下来就看他的本事如何了。
我想做一个优秀的卓有成效的催眠师,在他随后的回答中寻找我想要的东西,如果他能够被我顺利催眠的话。
他若真心喜欢我,就会很容易地处于一种天然的持续的亢奋状态,这是一种非常接近于被催眠的状态,我以为。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在其著作《梦的解析》里有个比较有名的观点,好像人类一切的行为都和“性”这个字眼有着不可分割点关系。
天赐良机,机不可失,我现在就特别想窥探一下他在“性”方面的综合表现。
必须得指出的是,我口里所说的“性”指的是本性、心性和秉性这一类的东西,和那位奥地利的精神病医师、心理学家、精神分析学派创始人还不完全是一个意思。
“且容我想一想。”他道,居然开始上钩了。
父亲为什么对儿子通常都是无话可说的?因为一半懒得讲,一半没法讲,大致就是这样的原因。
我现在对他也是这样,归纳起来也是一半和一半吧,呵呵。
一半是水,一半是火。
一半是天堂,一半是地狱。
一半是他,一半是我。
一半是喜欢,一半是拒绝。
一半是很想,一半是不能。
一半是白天,一半是黑夜。
一半是桃红,一半是柳绿。
一半是痴男,一半是怨女。
叶蒨文在歌曲《潇洒走一回》里唱得很好,特别符合我目前的状态,“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梦里有你追随。
我拿青春赌明天,你用真情换此生……”
“随他怎么想吧,这个有意思的人。”我想。
“嗯,事情是这样的,”稍后他终于开口了,被头上的白炽灯凶猛打败的黑夜并没有侵蚀掉半分他的理性思维,到现在他的脑子依然非常好使,应付我这样的女人绰绰有余,“我在上初三或者高一的时候,曾经读过一篇大概有七八页的文章,是一本偶然看见的杂志上读到的,那个杂志好像叫《少年文艺》,或者别的类似的名字,反正我也记不清楚具体的名字了,这都过去多少年了。”
“哦。”我道,代表我还津津有味地听着呢。
这是常有的事情,压根就不足为奇,且听他下文。
“文章的名字我也完全忘记了,大概的意思是说一个女孩子闲着没事到一个男孩子家做客的情况。”他徐徐地讲道,记忆的闸门估计已经打开多时了,旧时光的河流里可以供他肆意地畅游了。
“那个男孩子家是大山里的,故事的发生地应该是南方的某个乡村,因为他家周围的山上全是竹子,他家的好多物品也是竹子做的。”
我好像闻到了新鲜竹叶的气味,还混着青草的香味。
“他们的年龄应该是十五六岁的样子,两个人之间隐约有些朦胧的好感,但是又没有公开地说出来,女孩子是应男孩子的邀请,利用暑假的空隙到他家闲住几天的。”他继续慢悠悠地讲道,既像在给我讲一个极其真实的过去,又像是现场在给我编故事。
“写的是一种优美的意境?”我猜测着插话道。
我好像又闻到了粽子的气味,还有艾草的气味。
潮湿的新绿和旧绿夹杂着的茂密的山林,缓缓流淌着的七拐八拐的小溪,神出鬼没的极有灵性的各种小动物,山林深处雨后新出的白色或灰色的野蘑菇,成片成片的青翠青翠的竹林……
“没错,整篇文章其实也没写什么曲折离奇的故事情节,作者从头到尾就是在那里描写这个女孩子的点滴感受,但是写得非常唯美、自然、清新,我当时看得完全陶醉了,彻底沉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