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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BRT与扔掉的蛋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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溜溜达达地走到了刻着“铁道游击队纪念广场”9个金色大字的贴着暗红色大理石砖的水泥横牌跟前,我本打算打车回家的,就狠心奢侈这一把,但是放眼朝下边的临山路望去,好像蓝黑色的BRT还在西边的道路上慢慢地蠕动着,喘着气向高高的东边爬来。
啊,看来人家公家车还没下班,我应该能赶得上,我乐观地估摸着。
果然,我在公园门口北边不远处的公交站前稍微等了一会,大概也就是七八分钟左右吧,顺便还给了冬夜的寒风轻抚我那柔嫩的脸庞和脖子的一些机会,好让它温柔地记住我这个在薛城的临山前等候公交车的临沂女孩,开往遥远市中区的一辆BRT大公交车就威风凛凛地过来了,我直接就坐上去了。
然后,我坐到热闹非凡的凤鸣湖站下车就行了,我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同时还乐滋滋地盘算着坐公交车比打车省了多少多少钱。
至于时间成本,那是不需要考虑的。
这回坐车的人还真不少,几乎每个座位都没闲着,貌似这个点坐车的人从来都不少,毕竟是接近最后一班车的时间了。
我侥幸寻得了一个固定在最后排的高高的座位,落座之后心不在焉地看着夜晚的薛城街景,我不禁又想起了有点神神秘秘的Y君,这个老是阴魂不散的叫我非常无奈的坏家伙总是在不经意间闯入我的脑海里。
“我们之所以能坐上便捷高效的BRT,在山东众多的城市中领风气之先,赶起这个时髦多年,说起这个事啊,就不能不提一下那位名扬四海的C先生,那位名副其实的江南才子。”要是他有机会陪着我坐这种车的话,我估计他应该会这样和我说话,至于具体的语气和声调嘛,自然还是惠风和畅的老风格,我能确定这一点。
“呃,C先生嘛,我认为他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高人!”他接下去通常会这样讲,狡猾地学着想象当中的阿Q的样子,颇有旧时代乡村老学究的古怪气质,一定会让我忍俊不禁,乐不可支。
“别的有争议的事情咱先放一边不说,当然,咱一介小民也没资格大模大样地说人家,单从对古建筑群体和单体的审美来说,他的眼光和见识绝对是超一流的,估计建筑设计界没几个人能超越他。就名声鹊起的建得确实美轮美奂的古城来说,当初搞规划,搞建设,搞运营和推广,那不是有钱没钱的事,也不是钱多钱少的事,而是决策能力和管理水平的问题……”显而易见,下面他肯定会这样说的,脸上还会稍微带着点忧国忧民的经典姿态,好像屈原、杜甫、辛弃疾、范仲淹、王昌龄等人的灵魂全都附在他这样一个小人物身上了。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这就有点像考试,有的人不声不响地就考了100分,因为满分就是100分,而有的人呢,你就是把所有的课本都给他,让他随便抄,他也考不了30分,这就是差距,这就是区别,这就是层次和等级的不同,而且这些东西还不是单靠后天的辛苦努力就能轻易追平的……”我想他一定会如此侃侃而谈下去,一旦兴奋起来就有点忘乎所以了,尤其是有我在场的时候更是如此,仿佛他说话就是为了展示给我看,否则的话他肯定连嘴巴都不愿意张一下,因为他平时给别人的印象差不多就是这样的,那就是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笨嘴拙舌,整个人都被淡淡的冷漠和愚钝所包围。
“也就是说,哪怕是预算绝对充足,时间完全给够,指挥权上不封顶、下不划线,人财物随便用,有的人也想不出这个点子,干不成这个事,或者根本就干不好这个事,因为他的能力摆在那里了,水平限制住他了,他的眼界就那么宽……”因为他的兴致若是来了,那是谁也挡不住的,所以还是让他继续说下去吧,纵然是秀色可餐的温婉有加的我,这样一个他一心喜欢和爱慕的女人,恐怕也不能贸然走上前去把他的那张嘴给堵住,不让他抒发心中的感慨和想法。
“你这样讲,观点的倾向性如此明显,主观意味这么浓厚,我感觉恐怕有失偏颇吧?”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不失时机地给他泼上一瓶总量大约在500毫升左右的冷水,以防止他的头脑在汹涌澎湃的激情的刺激和掩盖下过于发热,从而诱使他的嘴巴说出一些完全不合时宜的过激和极端的言论,并且因此给他今后的健康成长和顺利发展带来种种意想不到的不利影响,如果他还想好的话。
古往今来像这种因言获罪或者惹下大祸的例子并不鲜见,而且教训往往都十分深刻,叫人触目惊心,回想良久,所以我此刻的隐约担心并非多余,尽管我只是他的一个普通女同事,和他非亲非故的,好像也没有多大的义务和责任来管这些发生在他身上的在别人看来可能是烂七八糟的闲事,亦即我根本就没必要因为他的错误言行把自己给陷进去。
“一家之言,不成体统,不好意思。”在接收到我发出的明确信号之后他通常都会如此谦虚解释道,马上就认识到自己身上存在的不足之处了,那个滑稽搞笑的表情看着倒也有几分天然的可爱。
君子可教也,前辈可敬也,未来可期也。
随着大型公交车的无规律摇晃,看腻了前边和下边模糊晃动的人脸,哦,不应该是一片片黑乎乎的后脑勺,我便戴上降噪耳机开始听音乐了。
这段仅有区区几站远的路程充其量也就是够听一两首歌曲的,并不够我想象太多的事情,所以我也不敢完全旁若无人地沉浸到动人的歌曲里,而干等着人家驾驶员不耐烦地喊我下车。
呃,上次播放到了田震的《野花》。
好吧,就接着听这个,要听就听完整它。
山上的野花为谁开又为谁败/静静地等待是否能有人采摘/我就象那花一样在等他到来/拍拍我的肩我就会听你的安排/摇摇摆摆的花呀/她也需要你的抚慰/别让她在等待中老去枯萎/我想问问他知道吗/我的心怀/不要让我在不安中试探徘徊/我要为你改变多少才能让你留下来/我在希望中焦急等待你就没有看出来/摇摇摆摆的花呀/她也需要你的抚慰/别让她在等待中老去枯萎……
哎呀,至于听后的感想,暂且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啊。
“泪尽”之泪方是泪,“不泪”之泪更是泪。
在宽敞大气的凤鸣湖站,一个巨大的中心站,于习习夜风中我款步下车了,然后信步来到了这个著名的人工湖北岸的大广场。
大广场上依然还有不少的人抱着各自的目的和心思在散步和游玩,尽管此时已经快到晚上9点钟了。
我看到有的人在开心地逗小孩子玩;有的人在默默地陪着行动不便的老人随意地遛弯;有的人在一心一意地放着自己的老公,既不想离得太远,又不愿靠得太近;有的人在漫不经心地遛着自己的老婆,同样也是既不想离得太远,又不愿靠得太近;有的人被像兔子一样的小宠物狗牵着往前走;有的年轻人在潜心做着古老而又新奇的爱情游戏,形影不离地拉扯在一起,和那些若即若离的中年夫妻们形成鲜明的对比;有的人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漫无目的地游荡着,走到哪里算哪里;有的人则像一尊雕像一般端坐在自己带的小凳子上专心致志地考虑着国家大事,思谋着如何保卫世界和平。
我徜徉在时疏时密的人群里,边走边想着自己的心事。
此时,田震的《野花》早已经按照它既定的程序播放完了,好像它所占用的实际时长比我事先想象的要短了不少,亦即我心中很有些还没听过瘾的模糊感觉。
至于它具体是在哪个时刻结束的,还有在它真正结束的时候我又在若无其事地干些什么,以及在它真正停止的那个时刻我的思绪究竟漂洋在哪些琐碎无奇的事情上,我对此并无一星一点较为准确的印象和记忆,可见我原本打算得好好的所谓的“用心听”真正执行起来又是多么的无力和松散啊。
我无心再听接下去的歌曲了,就把耳机摘了。
双子星大楼和瀚景名座以及凯润小区对过那座笔直方正的大楼上的灯光秀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就像平日里的动作一样,还在不遗余力地向来来往往的人们宣示和表达着这个城市的心劲和傲气,决心和勇气,历史和传承,美好的未来和良好的愿景。
我曾经在薛城万达广场一楼南面过道的北边某处的墙上看到过这样几句话:这里历史文化源远流长,这里自古商贾云集通达南北,这是一片红色的沃土,这是一座英雄的城市。
历经沧桑,洗净铅华,这座城市正在悄然蝶变。红色的基因代代相传,底色更浓,底蕴更深。这里是一片创业的高地,这里是一座活力的城市,这里是枣庄,我最爱的枣庄。
在对这几句话感到些许激动和骄傲的同时我又想着,如今没有了莱芜这位小兄弟参加其中的省内GDP排名,使得我身处其中的这个原本多姿多彩的小世界简直像是炒菜忘了放盐,吃西瓜忘了带水果刀,老酒鬼没买到花生米,多情女人走进了女儿国一样,一时间真是枯燥乏味到了极点。
虽说地球离开谁都一样转,这话原是不假,不过对于离开的那个人来说,没有他鲜活地存在着的地球还算是真正的地球吗?
所以,我们更需要一个广泛包容的积极奋起的姿态,至少是表面上的姿态,我认为这一点很重要,尽管我的认为可能是一文不值的,幼稚可笑的,可能会被智谋高超的人所强烈鄙视的。
被火热火热的昂扬不息的节日气氛所激励和感染,我真想移走到湖边那层厚厚的等距离铺排的木地板处,对着眼前4座被当做大屏幕用的高楼和遥远、幽深、空灵的夜空,高声地呼喊:
“大枣庄,我爱你;Y君,我爱你!”
所幸我并没有真的当众喊出口,把我的隐秘心意向周遭的一切彻底公开,像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疯子一样忘乎所以,胡言乱语,甚至是歇斯底里,所以我现在还不需要直接面对羞愧难当的难以收拾的可怕局面,那种尴尬至极的局面其实完全可以和一个非常自我的女孩在酒吧里喝醉酒以后,又丑态百出地醉倒在午夜的街头相比拟。
怀着轻柔而又多变的心情信步走到游人较少的一直都牢牢地位于湖的西北角的游船码头时,我忽然想起了大名鼎鼎的天涯社区上是天涯杂谈还是舞文弄墨栏目里,曾经有人煞费苦心地极为精密地论证过一番,最后得出的结论说林黛玉末了是在抱憾、怀恨、忍辱的情况下投湖自尽的,而且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简直就和真的一样,要是谁对这个结论还有怀疑的话,那纯粹就是自己的脑子有问题了。
此人还专门提到史湘云此前说了句“寒塘渡鹤影”,林黛玉跟着说了句“冷月葬花魂”来当作证据。
此人还论证说,刘心武老先生就曾在百家讲坛上一板一眼地解释过何为“冷月葬花魂”,就是在凄清的中秋夜,湖面上倒映着中秋月,林黛玉这个“花魂”一步一步地沉下去了。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多可爱的刘老先生啊。还有他精心研究出来的“秦学”,想起来就我感觉特别的有意思。
我之所以感觉“秦学”有意思,真实的原因我不好直接说出口,但是我可以把百度上面的两段文字搬过来,以佐证我的基本看法。
一段是:刘心武自己把自己的研究称为“秦学”,一些人以为还为时过早,一门学科、一门学问必须要有正确而系统的知识体系和一定数量的研究者队伍才能算数,刘心武仅仅凭央视几次演讲、三四本著作就能建立起“秦学”,未免口气太大了点。
即使真有心有力建立起学科,也是以后的事情。
正如有的观众很客观地说,顶多叫“秦论”或“秦说”,毕竟只是一种假说,离一门学科还有一段距离。
另外一段是:刘心武先生非常了解舆论工具的重要作用,比起前些年的霍国玲,刘心武先生更加睿智,高瞻远瞩占据了最有利又最权威的中央电视台,而不是再到处去亲身宣讲。
而央视最关心的便是收视率,这种奇谈怪论正好迎合公众的猎奇心理,也成为了节目的看点。
好了,原封不动地抄了网上的两小段内容,诸位应该能大体上知晓我的意思了,更多的类似的闲话就无需我再啰嗦下去了,毕竟明鼓不用重锤敲嘛,聪明人历来都是一点就透的。
罢了,罢了,我还是那句话,与此类似的抬眼一看就是牵强附会和生拉硬拽的可笑证据我就不再一一罗列了,因为我既没那个充裕的时间,也没那个过人的本事,反正谁就是把大天给说塌了,我也不敢相信纯洁无瑕、性格独特的林黛玉会是投水沉湖而死的,我坚信她到最后肯定是上吊自杀了,因为我绝对“玉带林中挂”这句话根本没那么难懂,读者压根也用不着把这本书想得太过晦涩和深奥了。
要知道大清可是属水的,大明可是属木的,以悼明骂清为主旨的奇文名著《红楼梦》,怎么会让象征着大民万千子民的林黛玉投水而死呢?
这岂不是对林黛玉最大的侮辱和玷污吗?
还有,书中明白无误地说了,“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掊净土掩风流”,林妹妹吊死在树上之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应该都是被风吹雨淋日晒的,最后成了“艳骨”,被一个人收敛起来,然后埋葬了,这都是很显然的结局啊,难道还可以有其他的说法吗?
只是,我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多愁多病的林妹妹呢?
为了让自己头脑中那些已然有些凝滞和沉重的思路变得更为通畅和顺溜一些,我只好停下缓慢前进的脚步并心甘情愿地踟蹰在原地,企图通过身体的停顿来尽可能地增加思考的能力,此时我非常相信“为了顾彼完全可以失此”的原理,而且坚定地认为这个小小的原理和历史上著名的“以空间换时间”的做法差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言归正传,因为闲来无事之际我一直都觉得自己虽然在无意当中滋养了一通林妹妹的古怪性格脾气,却又天然地长就了一副宝姐姐的硬朗身子板,真是显得别扭和矛盾得很啊,让我不能完整而顺畅地做一回林妹妹或宝姐姐,而只能是先偷窃一点林姑娘的主要特点,再盗取一点宝姑娘的重要秉性,就这么凑凑乎乎地摇摇摆摆地极为苟且地活着,最后搞得生不生熟不熟的,亦即不伦不类的,连我自己看着都难受,数次都想把自己废了,然后再重新来过一回。只可惜我没有那个革故鼎新的真本事,因此只好悻悻地想想罢了。
拿双脚一步一步轻巧地量过轻微凹陷进去的一段和谐路,就到了地势较为低洼的在暴雨天里大门口很容易大面积存水的凯润花园。
此时的小区行人稀少,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好多地方看起来都是黑黝黝的,模模糊糊的,给我一种在农村的冬夜里鸡不动鸭不动狗也不动的奇异感觉,好像大家都已经进入了甜美而悠长的梦乡,因此便不能再详细地关心现实中存在的世界了。
我抬眼张望了一下那一栋栋高耸的楼房,看见大约有一小半的人家卧室还是亮着灯的,那些零零散散的以橘黄色和炽白色为主打色调的在外观上呈现出方块形的灯光,瞬间给了我家的亲情和温暖,于是围炉夜话并尽享天伦的美妙感觉很快就袭来了,让我更加喜欢和迷恋这些别人家的灯光了。
“但愿今夜能有个好梦!”我如此这般轻轻地祈祷着,希望幸运女神尽快光临我的头上,然后就快步走进了高阔的楼洞。
我害怕独自一人乘坐夜晚的电梯,好像我身后随时都会有某种我怎么也想象不出来具体模样的小精灵跳出来专门吓唬我一样,而且这些性情实在难以琢磨的小精灵还都是那些平时看我不顺眼的人特意为我准备的,因此我平日里都不敢回来得太晚。
待我“哗啦”一声打开沉重的房门,这才猛然意识到家里仍是空无一人,寂寞如初,宁静依旧,除了我和我那无比孤单的随着灯光的开启和照射立刻就变得无处可寻的影子之外,连我一直都最为惧怕的所谓小精灵也没有出现,一只都没有出现。
噢,今天的暖气还行,我慢慢地感觉到,屋里不算太冷,尽管它显得十分空旷,随后有一股淡淡的热流很快就全面席卷了我,将我从头到脚都温柔地包裹了起来,它还催促我赶紧把羽绒服脱下来,挂到大衣橱里去,好和它来个已经久违了的亲密接触。
孙露颖那把心爱的小提琴应该还在她的房间里孤寂地挂着,我抽空如此想着,只是那几根绷得紧紧的琴弦已经有好多天没被主人熟练地操练过了,大约也沾了些许肉眼看不见的灰尘吧。
还有,王新丽这个天生的小话唠最喜欢的天蓝色的带卡通图案的杯子还安安静静地站在茶几子上呢,年前她也没将这个宝贝疙瘩给收拾起来,或者至少在桌面上倒扣一下,从而使得它的肚子里也吃了不少细密渺小的灰尘。
想到日常器物如果搁置久了便会自然蒙尘一事,我心头不禁又涌起莫名的伤感和失落,觉得世事真是既无常又有常,有常当中又包含着无常,无常里面又蕴含着有常。
物在人不在,便是最简单的无常;器物静置日久必然蒙尘,便是最普通的有常。
至于到底是有常还是无常全在于人的主观看法和印象如何如何了,而与人身边的器物关联性并不大。
倘若细究起来其实器物也是被有常和无常这两种幻想交织着包围起来的,即短时间内它是有常的,长时间内它又是无常的。
百无聊赖地胡乱思虑一番之后,我也不怎么想吃晚饭了,影视城里那股子浓浓的臭豆腐味已经把我的胃口给熏没了,到现在我还想吐呢,我就是受不了那个浓烈的刺鼻的味道,它简直是穿脑入胸,厉害异常,给我留下了永难磨灭的深刻印象,也不知道那些勇敢的男女食客都是怎么享受这种顶级“美食”的。
依照多年养成的山村生活的惯例,那我就磕个鸡蛋,在里面稍微加点油和盐,简单地冲一碗鸡蛋茶吧,这种连傻子都会做的速成美食不仅营养丰富,而且还特别养胃,我如此劝说自己道。
正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嘛,日子既然要过,饭自然要吃。
我就是想紧随潮流来个减肥活动,恐怕也不是这么个粗暴减法。
况且我生得也不能算肥,充其量只是拥有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稍微有点凸凹有致的身材罢了,离所谓的肥胖还远着呢。
再说了,就我这种比较倾向于多愁善感和心思较重的恼人性格来说,纵然是我一心想胖,或者想要达到那种心宽体胖的美好境界,恐怕一时半会也胖不了。
想胖的人胖不了和想瘦的瘦不了一样,平常都是承受着十分无奈的煎熬的,只是煎熬的方式和角度有所不同罢了。
不过就其本质来说这两者之间其实又并无太大的区别,反正都是一种难以逃避和改变的不如意。
冰箱里的那块蛋糕确实该扔了,哪怕是从饥荒年代煎熬过来的老人恐怕也会认为它该被扔掉了,尽管这些人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得珍惜和节约粮食的人。
哦,明天,明天上午的某个时候,王新丽和秦亚娟两个小伙伴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她们俩一定会兴高采烈地聚在一起并叽叽喳喳地笑话我的古怪行为的,要是她们再看见那块可恶的傻乎乎的蛋糕的话。
另外就是,人家已经非常正式地给我下过好几回最后通牒了,让我把它扔掉,一定要扔掉,否则的话她们抽空就会采取强制执行措施的,而且还不会让我知道她们的具体行动时间,不管我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以及又会如何看待她们的正义行动。
扔,必须扔,今晚就扔,也别管我有多留恋它了。
于是我就狠狠心,咬咬牙,跺跺脚,犹如要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兴风作浪一般一鼓作气把这块伤痕累累的,或许上面的某处还混有我的点滴眼泪的,同时也是功勋卓越、劳苦功高的,风味迷人和独特的蛋糕扔进黑色的垃圾袋里,然后再将垃圾袋使劲封好口,严密地封死,看也不看地就手放到屋门口北侧靠墙处,等着明天早上出门时再扔到小区的垃圾箱里,那样的话一切似乎就都得到解脱了。
永别了,亲爱的蛋糕,Y君都没吃过一口的蛋糕。
我明确地知道,以后每次再经过那个深绿色的大垃圾箱的时候,这个“经过”每天至少要发生两次,我恐怕“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一下,好似骑着肥美的白马儿,挥着结实的皮鞭儿,戴着黄褐色的草帽儿,从遥远的地方风尘仆仆地归来,而归来的唯一目的只是为了看一眼那个吞噬了我给Y君精挑细选的慕斯蛋糕的深绿色垃圾箱。
那个被众人重复使用的立方体大箱子,已然不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有时会散发着各种异味的垃圾箱了,它所囊括和吞没的东西也不再是脏的臭的和被废弃的生活垃圾了,而是普遍带着浓淡相宜的奇妙感情色彩的各色小物件,自从我往里面扔了半个曲小姐手工做成的蛋糕之后。
我无法准确地把握和形容我对它所持有的亲切感、依恋感和怀旧感,只是单纯地长久地觉得它好,觉得它比别处的所有垃圾箱都更有人情味,更富有神秘色彩,更懂得我的全部心思和细微情怀。
毫无疑问,它和我有着丝丝缕缕的万万不可斩断的关系,于是就和Y君也有着丝丝缕缕的同样是万万不可斩断的关系。
说得再夸张一点,它甚至都可以成为我的家庭成员,如果它愿意的话,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