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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秋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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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的院正白文林正看着屋子里的病人,前几日他寻了人试药,今日看着效果还不错。
从门外走进来到小太监躬身道:“大人,涂抹了牛痘的人,现在高烧和红疹都退了。”
白文林挑眉,他的须发皆白,但是面上的皱纹倒是不深,所以看着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
宫中的人都知道他养生不错,皇上还从他这讨了几个方子,用来去面上的天花痕迹。倒也算的上有用,至少斑点浅了点。
宫中的娘娘见此场景,对白文林更加热切了点,时常让宫女到他这里寻些养颜膏。
白文林迈步往隔离着天花病人的屋子走去,到了门口,就从旁边站着的侍从手中接过面巾,遮住脸后,便戴上了手套,径直进去了。
这个屋里只住着接种过牛痘的病人,他当时听到送罐子过来的富达礼说要划破手臂时,有些惊讶。
他行医多年,对于治疗病人总是因人而异,因为医术高超,总体来说方案并不保守。
但是之前试验人痘时,考虑到要为宫中的贵人接种,也就只考虑了伤害不那么大的方法,只是用各种方法将痘痂吹入接种者的鼻子里。
虽然已经很小心了,种痘者还是有出疹后熬不住的。
还有种痘后,没起过疹子的人,再接触天花还是会被传染。
白文林对这个有些束手无策,只能尽量降低这个出现的概率,最终太医们也是认为没有办法再改进了,便准备将这个方案交上去。
刚从皇上那边得知这条消息时,他甚是惊讶。
从牛身上取的脓水放到人身上,在他看来是异想天开的。
富达礼也是无奈,这个方法是听石听溪说的,他也觉得这样可能不太人道,但是又不能直接拒绝妹妹。更何况若真可行,那这可是件大好事。
白文林蹙着眉,虽然有些不快,不过看在皇上吩咐的份上,勉强接过了罐子。
在试药的人里找了几个健壮的人划破了胳膊,将脓水小心涂抹上去。
他等了几天,发现第二天便陆续出了红疹,他原本还有些失望,但没想到才三四天就消下去了。
他来到床边,看着上面躺着的宫人,撩起袖子,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杨太医询问道:“白大人,这可是说明这个牛痘管用?”
白文林斜睨了他一眼,这几日杨太医总是凑到这屋子观察情况,他见多了便也没再赶他走。
他温声劝慰了病人一番,转身就出了门,杨太医见状跟了上去。
白文林性格古怪,对他们这些学徒都是不太爱搭理,但今天难得跟他说了几句,赞同了他的想法。
他提醒道:“你既然每日过来,那你再试试用天花病人的痘痂,看看他们是否会再被传染。”
杨太医点头,刚慢了几步,就看到白文林疾走了几步,转身进入拐角的内室,没再搭理他。
他叹了口气,知道院正又要自己研究医书了,便放轻了步伐,绕回了放药的屋子。
***
石听溪斜靠在软塌上,看着手中的棋谱,拿着棋子在桌上的棋盘上比划着。
这几日京城中一直在下雨,原本与茉雅奇约好的时间也往后推了,不过富达礼却等不到那时候了,早早就回宫任职去了。
为此,石听溪还收到一封茉雅奇抱怨婚事的信,她只能再多劝朋友再忍两天。
珊瑚拿着伞进了内室,碧莲见状上前接过,拿到窗边甩了甩水珠,才小声道:“你怎的这么晚才回来,姑娘都等了很久了。”
珊瑚摇头,“今日外面不太好走。”
她把怀中的字帖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才对着石听溪道:“姑娘,二少奶奶说您这次写得不错,但又给了奴婢一本字帖,让您再练练这个。”
石听溪把棋子放到一边的棋盒中,翻着桌上的字帖。
她今早起来,便见到窗外雨水积了一夜,院子中的树木都被雨浸湿了。
在屋中坐着没什么意思,便把之前韩蔓华教她的字又练了一遍,又见今日的糕点不错,就让珊瑚去了庆德院子一趟。
石听溪看到珊瑚身上的衣服都有些潮湿了,便对清秋说道:“你去小厨房叫人熬一碗姜糖水来。”
清秋把手边的绣品放到竹篓里,起身应了。
珊瑚也跟着她出了门,从连廊走回房间换了身干净衣服,才回了主屋。
石听溪打开了小榻边的窗户,淅淅沥沥的雨声逐渐清晰,被风吹起的雨丝打湿了窗台。
碧莲站在她身边劝道:“姑娘,您小心些,别着凉了。”
石听溪笑着摇头,把书和棋盘都推远了,免得被雨打湿。看着窗外的积水,只觉得心静了很多。
不知何时,旁边的清秋端着水回来了,她叹道:“这次的雨太大了,连下了好几日,惹得府中的人都有些感染风寒的症状,现在厨房里都在熬姜水呢。”
碧莲拿帕子擦了擦她带着水气的头发,给她也倒了杯热糖水,“你快喝点暖暖身子。”
石听溪沉吟,缓缓道:“那你叫府医开些驱寒的汤药,再发点赏银和厚实的被褥,这段时间辛苦他们了。”
她看着外面昏暗的天色,过几天便是大阿哥的婚事,想必宫中的惠妃娘娘很是焦急。
***
惠妃脸色阴沉,端坐在主位上,看着跪在殿中的内务府的管事,按耐住心中的恼恨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啊?为大阿哥准备的喜烛受潮了?”
她怎么能想到,能听到这样的一番话。
袁池小心看着她的脸色,斟酌着话语道:“是的,这几日秋雨不断。不知怎的负责这块的小太监疏忽了,摆放蜡烛的屋子窗户没关严实,竟让夜里雨水飘进屋里。”
惠妃心中的怒火翻涌,甩手将桌上的杯盏扫到了地上。
见此情形,旁边侍奉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只剩瓷器碎裂的声音在殿中回响。
众人心中都是七上八下,一时都不敢出声。
袁池也是跪在地上,低着头看着地上的瓷砖,心中也是带着恼恨。
这件事他今日才知道,对着那个小太监发了一通火后,便想着先私下将蜡烛补齐,将这事压下去。
但谁想惠妃娘娘竟然知道了,他见瞒不住了,只能将这些都说出来,以此减轻自己的罪责。
惠妃深呼吸了几次,勉强将这口气压下。
胤禔的婚事安排,还是她找了太皇太后,从佟贵妃那里要过来的。
若是临到婚礼,她这边出了岔子,宫中的人会怎么看她。
她这个当亲额娘的都能把儿子的婚事搞砸,太皇太后和皇上也会觉得她无能,那之后的六宫事务怎么可能再让她插手,岂不是再添乱。
她稍微冷静了些,沉声道:“毁了多少,还有可用的吗?”
袁池听着上方传来的声音,顶着压力道:“还有五彩花蜡、福禄寿字花蜡等,奴才今早知道后,找了匠人将一些补齐了,现在只剩下几种难做的。”
宫中成婚所需的蜡烛都是有专门的人提前做好的,像皇子成婚这种大事,一般都是从定下亲事开始便紧锣密鼓的准备。
毁坏的喜烛是要在洞房中摆放的,惠妃看着桌边的匣子中潮湿的蜡烛纹样,冷哼一声。
她气极反笑,突然平静下来斜倚在靠垫上,她抬手看着手上染的红色指甲。
“剩下的什么时候能做好,会不会耽误大阿哥的婚事?”
袁池在她带着压迫力的目光中,应道:“奴才多找了几个人,婚宴前一定能完成,娘娘您放心吧。”
惠妃这才眸光和缓了些,得知影响不到儿子,才有心思想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她素来会做人,与宫中的人总是保持着友好和善的关系,就算是和已故的孝昭皇后的妹妹,现在的贵妃钮祜禄氏关系也不错。
宫中的几个阿哥都年纪尚小,应该没什么胆子惹暴脾气的胤禔。
她转着手中的珠串,想到毓庆宫的太子或许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们两人自小便不相合,总是能因事争斗起来,而皇上总是偏向太子,惹得胤禔更加看不顺眼他。
惠妃低垂着眼,很快便将这个想法压了下去。
太子目无下尘,素来看不上旁人,想来不能用这样的下作手段污了他的手。
她瞥了眼挺直了背跪在地上的袁池, “那个人可与谁有过勾连?”
袁池蹙眉,直言道:“那个人今早便自杀了,死前未将事情说出来。”
惠妃轻哼一声,瞥了眼身边的含巧,她见状挥退了殿中的宫人,也跟着出了门,只留他们两人。
她看着护甲上的浮尘,抬起吹了口,轻声道:“袁管事,你也不用藏着掖着,就算你不说,本宫也能再派人查到,到时候牵连了你可不美了。”
袁池轻叹,他本来不想掺和到这些娘娘之间,但是现在自己沾染上了,只能透些口风。
“那个太监与承乾宫的下人接触过。”
剩下的话虽未再说,她却明白了。
承乾宫是东六宫之首,居住过先帝的宠妃董鄂妃,现在是佟贵妃的寝殿。
她前几日惹了佟贵妃的不快,现在对方做出这事来恶心自己。
喜烛一事,并不能耽误胤禔的婚事,就算她去找了皇上也是觉得她小题大做。
惠妃忍住恼恨,知道她在宫中圣眷不衰,还管着六宫事务,将她得罪透了自己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袁池也是这个意思,像他们这些宫中的管事从来都是谁也不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