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方》孤**柔

3、Episode II

　　episode II

　　贝利尔默默地贴着墙角坐下，尽量不让伤口淋到雨水。
　　疼痛还可以忍受，不至于不能走动，可他下意识地觉得，还是应该待在这里。
　　虽然不知道何洛是怎么做到的，但这里的确已经不是克里莫街了，他在短短的几秒中，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少年在这之前已经确认了这一点，不由叹了口气。
　　好在这里似乎也是个无人区，不然仅仅是这一身的血迹斑驳，就足够吓坏很多人。
　　不过，这到底是哪里，又该怎么回去呢？
　　到底是为什么会跟着那个古怪的青年，如果是自己一个人的话……
　　贝利尔的双眼中，褐色渐渐变得浓郁起来。
　　“好想……杀……”
　　他扶着墙壁站起，摇晃着走了几步。
　　当时的那个肥胖男人，如果杀掉就好了，贝利尔现在忽然有些后悔。鲜血的滋味那么诱人，每一次杀人都能从心里满足，那种感觉他很难抵挡。
　　“……杀……”
　　如果这时能有个人该多好。
　　贝利尔的嘴角勾起，缓缓地笑了。
　　他拿出小刀，在手中把玩摆弄着，锋利的刀尖划过手指的皮肤，带出一点血丝。
　　心脏跳动得更加快了，那是愉悦的感觉。
　　他的手颤抖着，可是却更有力，小刀被紧紧握住。
　　有人吗？有人在吗？如果有的话……

　　右手猛的被抓住——
　　“你在做什么？”
　　谁在说话？有人？真的有人……
　　贝利尔沉默了会儿，他的左手忽然一把拿过右手中的小刀，朝着边上的人砍去！
　　那人似乎吓了一跳，后退了好几步：“贝利尔？！”
　　贝利尔皱了皱眉。好熟悉……在哪里听见过……
　　是谁？
　　他摇了摇眩晕的脑袋，慢慢抬起头。
　　黑色的发，黑色的眼睛，这是种少见的搭配。
　　原来是何洛啊。难怪总觉得很熟悉。
　　他放下小刀，默默地蹲下来。又是这样，只要那个人一出现，似乎就不想杀人了。
　　上一次也是，明明很想杀掉那个肥猪，明明很喜欢血的味道。
　　贝利尔抽了抽鼻子，忽然闻到了血的味道，这次可不是错觉……
　　他抬起头，看到何洛的衣服上沾染了血迹，而且仍然是鲜红的。
　　“你受伤了？”少年不由得有些焦急，他注视着何洛。
　　“嗯，被擦到了一点，毕竟是超能量离解炮，完全回避有点困难。”
　　何洛皱了皱眉，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血迹，又转头看着贝利尔。

　　“先不说这些，贝利尔，你的情况可不太妙，别总想着杀人，这样下去会变成猎食者，我可不想亲手解决掉自己的同伴。”何洛紧皱着眉头看着少年。
　　“……现在好多了，可是刚才真的很难忍受……”贝利尔低着头。
　　何洛看着他，觉得有些头疼，毕竟是不完全的猎食者，杀欲难以抑制也是常有的。可如果在这个时候出了什么问题……一想到这些麻烦，何洛不由地叹了口气，蹲下来紧盯着少年的双目：“好吧，听着，当你真的很想杀人时，记住，是那种难以抑制，一定要靠杀人才能解决的时候，可以来杀我。”
　　贝利尔瞪大了眼看着他：“……你疯了吗……”
　　何洛摇摇头：“不，这是最好的办法，而且现在的你也杀不了我。至于以后……”

　　又出现了，这种难以明白的言辞。贝利尔撇撇嘴。
　　“我觉得，也许我一个人会比较好，至少不会杀了你。”虽然才认识不久，可贝利尔不愿意杀死何洛，无论从哪个方面而言，他都不愿意杀了这个人。
　　何洛默默地看着他，忽然紧绷着脸大声地说：“不行！绝对不行！”
　　贝利尔吃惊地抬起头。何洛脸上愤怒的神色不像是假的。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找到你要花多久的时间，你不知道我走遍了多少地域，你不知道我失败了多少次，而我必须忍受这些，直到找到你！”
　　他站起来踱着步，来回走动着，神色时而愤恨时而不屑，甚至奇妙地带着些悲哀。
　　“贝利尔，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愿意这样，可是只有你才能做到……”
　　“可你到底要我做什么？”贝利尔大声的吼。
　　他只是个不完全的猎食者，除了杀人，他几乎不会别的。
　　而相比之下，何洛强大而优雅，贝利尔难以想象还有他不会的事。

　　何洛停下了脚步，慢慢蹲下来，仔细地看着贝利尔。黑色的发丝并不短，可他并不扎起，只是任由它们不时划过少年的面颊，而他黑色的双目就像猫眼，格外的让人心动。
　　几乎有一瞬间，贝利尔错以为看见了精灵。
　　如果说出精灵这种东西，一定会再次被嘲笑吧。少年想着。
　　“贝利尔，你会帮我的，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吗？”何洛完全没有注意少年的思索，只是把双手放在少年的肩上，带着一丝乞求地说。
　　这是何洛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贝利尔有些惊讶地看着。
　　“只要你帮我，我就能让你改变……你也不想变成猎食者吧？想想行刑骑士团，想想那可怕的子弹，如果被找到，等待你的只有死亡。”
　　何洛的语气有了些变化，渐渐冰冷了起来，带着嘲讽的意味。
　　“贝利尔，离开了我，你根本无法躲过他们，不是吗？”
　　少年看着何洛的脸，微微点了点头，他无法否认这些。
　　何洛紧紧盯着他的双眼，似乎确定了贝利尔不会离开，终于松了口气，笑了起来。
　　那笑容十分灿烂，贝利尔忽然觉得很美。
　　“看，这才是正确的选择，我会教给你改变的方法，而你必须帮助我，怎么样？”
　　贝利尔注视着他，再次点了点头。

　　——雷斯利尔——
　　“垃圾之森雷斯利尔，这里虽然脏了点，但隐秘性可是很不错的。”何洛笑着说。
　　贝利尔环视了一圈：“在我看来，它甚至比我原先住的地方好多了。”
　　堆满了各种废弃物的垃圾山，确实是很贴切的说法，雷斯利尔就是这样的地方。
　　在一边的废物堆里，没有坏的光电仪还在艰难地播放着画面。
　　贝利尔瞥了一眼，发现是高阶议会的票选。
　　“噢，他们在投票了，可惜我永远没有资格参加。”
　　少年有些遗憾地说。
　　“是吗……又是什么无聊的事……”何洛皱起眉。
　　摇晃的画面有些奇怪的星星点点，却坚持着不让自己熄灭。
　　高高的话筒前坐着一个矮胖女人，满脸皱纹，戴着不知道真假的金项链，右手拿着一枚镶有红宝石的印章，笑着面对光电屏幕。
　　“亲爱的民众们，相信你们已经不再对这样的画面陌生了。是的，我是‘高阶议会’的梅里库尔议员，很荣幸今天能再次见到你们。”
　　她说着，装模作样地翻了翻手中的一份文件。
　　“现在将要在这里播放高阶议会这几天所作出的决定。”
　　梅里库尔挑高眉毛，看起来很惊讶地说：“噢，我的天，这是两天前在芬利夫闹事的四名暴徒，不过相信从现在开始，他们将再也无法打扰到各位亲爱的民众了。经高阶议会票选，这四名民众被处以死刑，票选比例是66:23，非常的公正。”
　　“以及，关于克伦蒂尔的备用粮问题，根据高阶议会本次票选，决定提前把这个区域内的储备粮投入使用，以减缓各位民众的食物紧缺，票选比例是57:32，依然很公正。达利拉承诺，他们会提供最优良的加工管理，也许我们可以一起期待？”梅里库尔笑着说。

　　“……人肉好吃吗？”何洛眯起眼看着光电仪。
　　“如果你是说达利拉加工的，那些虽然不好吃，可是很便宜。”
　　贝利尔犹豫着说。“不管怎样，那可是肉，总比胶囊的味道好些。”
　　光电仪的画面转换到了克伦蒂尔，面黄肌瘦的人一个个互相拥抱着，他们没有足够的取暖用品，有的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衣服，惊恐地看着光电屏幕。
　　何洛皱了皱眉：“你也吃过那样的肉？”
　　“……不，事实上，我一出生就成了感染者，妈妈隐瞒了这件事。肉类完全不适合我，一直以来我都只吃胶囊。妈妈去世后，我就离开了家。”
　　贝利尔似乎听到何洛松了口气的声音。
　　的确，何洛想起了少年身为不完全猎食者的事。
　　对于猎食者而言，无论感染程度的轻重，肉类都是致命的。猎食者渴望人肉和鲜血的味道，终其一生杀人猎食，可是却无法吃下人肉，永远处在饥饿中。
　　这可真是讽刺。黑发青年想着，笑了。

　　“你呢？你吃过吗？”少年好奇地问。
　　何洛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深吸了口气：“在我的家乡，我们从不吃这样的东西。”
　　贝利尔惊讶地看着他：“可是整个乐园都必须接受达利拉的供给！”
　　是的，这个世界被称为乐园。
　　而乐园是达利拉的，没有谁能拒绝达利拉提出的要求，这是因为达利拉掌握着最重要的东西——食物。没有了食物，就无法生存，从某种方面而言，掌控食物的达利拉其实等同于这个世界的半个君主。
　　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地区能拒绝达利拉，那么那里的人们要吃什么？
　　总不可能是一辈子吃胶囊，那种东西提供的营养可完全不够。
　　而且如果拒绝了达利拉，就根本不用提胶囊了，你不会有机会再碰到它的，达利拉敌视任何不接受供给的区域，它会断绝包括胶囊的供应。

　　“我并不属于乐园。我不属于这里，也永远不会属于这里……”何洛轻声地回答。
　　少年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觉得很想去拥抱他。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是不属于这里的。”贝利尔笑了。
　　何洛微微讶异地看着他，觉得有些高兴。
　　已经有很久了……自从那个人去世后，再没有听到过这样类似安慰的话语。
　　何洛侧过头笑了：“亲爱的贝利尔，即使你不这么说，我也会尽心尽力教导你的。”
　　少年楞了一下，疑惑地问：“对了，你到底要我学会什么？”
　　“其实对于不完全猎食者的你来说，这很简单。听着，从现在起，你必须把自己手里的刀，当做一把无坚不摧的武器。”何洛的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
　　贝利尔皱起了眉：“那是什么意思？”
　　“总之，你只要想象，它什么都能砍断。”何洛也跟着皱起了眉。“其实具体的过程我也不能清楚得告诉你，因为上一次我可没出力，你自己已经学会了。”
　　暂时忽略那些意义不明的语句，贝利尔想了想，说：“也就是说，这必须靠我自己来学会，别人都没法教给我，对吗？”
　　何洛只能叹口气：“简单地说，差不多就是那样了。”
　　过了会儿，他忽然又紧张地补充起来：“可你不能因为这样而离开，你必须跟着我。”

　　贝利尔点了点头，拿起手里的小刀仔细看了看：“我的刀只是很普通的东西，是我杀了一个人后，从他的包里得到的，并没有什么特别。”
　　“嗯……那你可以试试用它砍断那个。”何洛指着一边断裂的金属。
　　“根据我的判断，你砍断那个应该只需要轻轻的一下。”
　　贝利尔看了看那边足足有一人腰那么粗的金属，转过头无奈地说：“你的判断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那个即使用锯子也不可能轻轻一下就断了吧？”
　　“这个不难，只要是觉醒者，使用自己的能力，无论是哪种方式应该都能做到。”
　　何洛不以为然的回应。
　　“我现在可不是觉醒者，还有，觉醒者到底是什么？”贝利尔怀疑地看着何洛。
　　“觉醒者……嗯，好吧，其实就是像我这样的，拥有一些奇特能力的人，例如，我的能力是控制时空，你见过的那个银色子弹的使用者，他的能力应该是增值能量。”
　　何洛解释着，“而且每一个能力都有自己的限制，不能无限使用。”
　　贝利尔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那么你是说，我将会是个觉醒者？”
　　“是，而且你会拥有非常罕见的能力。”何洛肯定地说。
　　“既然你是觉醒者，为什么说不能教导我呢？”贝利尔疑惑地问。
　　“每个觉醒者的能力都不一样，觉醒的方法和契机也不同，我教不了别人，别人也教不了我，只能靠自己去试……亲爱的贝利尔，你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何洛带着鼓励的神色看着少年。

　　贝利尔叹了口气。
　　他发现自己变得渐渐无法拒绝何洛的要求。
　　何洛的期待，何洛的希望，何洛的乞求，他都无法拒绝。
　　可是那些期盼都不是给他的，仅仅是对他将要拥有的能力的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