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大集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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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惊俞百五聊赖地托着腮，看着程榆浠的修长的手握着笔，快速地在纸上写着。
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但是她写的很认真，以至于都没有发现旁边有个人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林惊俞就这么细细地打量着她，从额头到下巴，从眼睛到嘴唇。她觉得，程榆浠是真的好好看。
窗帘忽地被风吹开，被藏起来的阳光像飞出笼子的鸟儿一样，一下子就照了进来。
毫无防备的林惊俞被突然窜进来的白色阳光刺的眯了眯眼，她看向的程榆浠的面容线条依旧清晰，但是五官变得有些模糊，与太阳光融为一体。
她愣了一下。
此时此刻的这个场景，让她的心头再次涌上了那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大的风转瞬即逝，窗帘包住了太阳。
程榆浠的脸再次重现。
风，侧脸，白色的阳光，身后背景是蓝紫色的，那时候的她在看着一个人。
林惊俞能记得，在她过去的记忆里确确实实有这么一个场景，但是却又看不清，看不清是在哪里，也看不清记忆里那个人的五官。
到底是在哪，她看到的那个人又是谁。
林惊俞想要深入去寻找记忆的碎片，脑袋却传来一阵针扎一样的刺痛。
又来了。这种头疼。
除了刚被检查出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那段时间里，她已经很长时间没出现过头疼的症状了。
是因为牵扯到了记忆的缘故吗。
林惊俞无奈地只能闭上眼睛，让自己渐渐放空放弃思考，脑袋深处的疼痛这才渐渐缓和。
“……喂。都已经没人了，还不走吗。”又过了五分钟，林惊俞又看了眼时间，忍不住问道。
但是却没有人回答她。
回应她的是窗外飘过的一声鸟叫。
“……林惊俞？”过了好一会，程榆浠才放下笔，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啊？”林惊俞眨着眼睛，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程榆浠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才慢悠悠地说道，“是程榆浠，不叫喂。”
“啊？哦……好的。”林惊俞愣了一下，后面才知道她是在说她自己的名字。
似乎是在想这名字要怎么写，她思索般地小声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程榆浠？”
“嗯。”程榆浠听见了，应了一声，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她重新拿起刚刚放下的笔，撕下一张纸往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递给了她。
她的字写的很有力，工整秀丽，像是行书，跟她的人一样，还透露着一股清冷。
“诶，是榆树的榆啊。”林惊俞捻着她递过来的纸条，看了一眼，摸了摸已经干透的字迹，能感受到纸上的凹陷。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喜一样，她喃喃着道，忽然有些开心地抬头看向程榆浠，“我名字的俞是没有木字旁的。”
“嗯。”程榆浠淡淡地应了一声，似乎对此并没有没有多大的兴趣。
林惊俞见她一副不怎么想搭理自己模样，只好移开目光，默默地托着腮，看着窗外。
哼，真是高冷。
她的目光又看向了窗外，尽管风声看不见，但是树叶在摇曳。
“你走不走。”程榆浠道，声音听起来有些远。
林惊俞顺着声音望去，这人忽然间就已经走到教室的前门了，她的目光直直地停留在她的身上。
“哦。”林惊俞应了一声，然后走了过去。
教学楼里的学生已经走完了，两个人混合在一起的脚步声格外清脆。
校道上也是很安静，虽然已经是十月份了，但玥城因为属于南方地区，现在的天气还是很热的。
程榆浠走的很快，等她下到二楼过渡到一楼的最后一级阶梯的时候，林惊俞才走到三楼到二楼的最后一节阶梯。
转个弯，程榆浠抬起头看她，而林惊俞也正好低下了头。
一高一低，四目相对。
目光里，那张冰冷的好看的脸尽管没有一点表情，可是却让林惊俞的心猛地咯噔地一跳。
很快，她就率先移开了目光，低着头继续往下走。
直到走出教学楼来到校道上，两个人也都没有说话，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在脚步声里夹着风声。
见前面的程榆浠不愿意理自己，林惊俞的兴趣则在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上。
学校的范围很大，周围的绿植也很多。那天在校长室里听到，二中前两年才刚翻新了一遍，不仅校区扩大了，教学设施也增加了不少，而且这么看来，校内的环境美化也确实挺可以的。
因为六年前经历的一起爆炸案，林惊俞不仅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还因为受伤导致某些记忆有所缺失，但是她还记得玥城的模样，尽管已经跟过去完全不一样了。
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里，林惊俞的目光就从打量校园的环境移到了程榆浠的身上。
她跟她的距离不算远，程榆浠很高，身形修长，从后面看着特别的养眼。
她还看见一道阳光洒在了她洁白的校服上，洒在了她因为走动而一晃一晃的高马尾上，也会偶尔也会洒在她的侧脸——当她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等自己追上去的时候。
光是她这张脸，想必她也是数一数二的学校名人吧。
林惊俞一边走着，边默默地想道。
她……叫程榆浠。
很好听的一个名字，也是林惊俞来到玥城二中后记下来的第一个名字。
林惊俞忽然勾了勾唇角。
本以为她们是最后到的，大家都已经整理好队伍开始集会了，可是没想到中间的草地上就像一锅烧开的粥一样，还有一些班慢悠悠地在另一个方向歪歪斜斜地走来。
简直乱七八糟。
林惊俞忽然想起来，二中跟百安那边的学校是一样的，每个年级的教学区都是分布在不同地方，以免相互影响。这么一来，每到全校的大集会的时候，来到操场的距离自然就有长有短。
林惊俞偷偷看了一眼程榆浠，看来这家伙对这些挺了解的。
因为不知道自己班级排在哪，但是一般来说这种集会都是按班级顺序的，于是林惊俞便左看看右望望，一个班一个班地数着。
头顶的阳光有些刺眼，她便用手搭了个凉棚，张望着边迈开脚步，想着边走边找，但是这还没走出去多远，林惊俞就感觉到后背传来一股力拽着她的衣服，林惊俞脚步踉跄地回到了原位。
“这边。”平静，淡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惊俞边整理自己的校服，不忘对程榆浠投去愤愤的目光。
你礼貌吗。
程榆浠将手收了回去。
林惊俞追上她，原本两人之间隔着还能站下个人的距离，现在已经变成了并排。
每个班里都在叽叽喳喳地说着天南地北，并没有注意到有两个人悄悄地融进了七班的队伍里。
七班在国旗的右侧，也是差不多接近上面放了几个麦的主席台的位置。林惊俞跟程榆浠排在最后面，这边还没站定，主席台上就传来了要整理队伍的声音，林惊俞就被前面后退调整队伍的同学给踩了一脚。
“啊对不起。”
往后退的许向湘觉得脚下一种奇异的感觉，意识到踩到人后，反应过来后赶紧道歉。
“没事。”林惊俞倒也不在意，说着边后退了一步给她挪了个位。
许向湘听着声音有些耳熟，于是便一扭头，看清了身后的人，有些惊喜，“哦？你是林惊俞？我没叫错，对吧？”
“嗯。”林惊俞笑笑，想了一会就认出来了她就是刚刚课堂上被叫起来的那名女生，程榆浠的同桌，“我记得你，你是那个班长许……许向湘对吧。”
“对对对。”许向湘顿时觉得有点开心，大美女居然记住自己了，没白费在课堂被点起来，“话说你是叫鲸鱼吧，名字好可爱啊。”
“不是这个鲸鱼。”鉴于经常被人这么说，林惊俞一听就知道她在说什么了，顿时哭笑不得，“是惊蛰的惊，榆树的榆没有木字旁的俞。”
许向湘“呃”了一声，交叉的双手悄悄地抠了抠指甲，轻咳一声，“抱歉。”
林惊俞感觉到她有点尴尬，便笑了笑，安慰她道，“呃……其实也没事，以前……我的朋友也是这么叫我的，我自己的微信名也是这个，我觉得……挺好的。”
“安静一点了。”还没等许向湘开口，程榆浠冷冷的声音就在后面响起，林惊俞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都安静下来了，每个班级的队形也没有先前那么歪斜了。
“诶，程榆浠？”许向湘这时候才看见她在后面，有些意外，“你在这干嘛？”
程榆浠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反倒是林惊俞在旁边听的一愣一愣的，“啊？这不是全校的集会吗？都要来的不是吗？”
“哦，程榆浠一般不来，嗯，也可以把一般去掉。”许向湘想也没想，张口就解释道。
林惊俞疑惑地歪头看着身后的程榆浠。
那怎么……
“……来了，她没看见。”程榆浠知道她想问什么，眼神有些闪躲，连语气跟刚刚相比也似乎变的缓和了。
许向湘这么听了眼珠都要掉下来了。
这是什么鬼话。
不是吧，她可是班长诶，这个姓程的是不是忘了点人数的是她，登记缺勤的也是她呢。
而且许向湘知道，程榆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搁着装啥呢……
等等——
许向湘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她马上就想到了什么。
原来如此啊。
“啊对，我给忘了，程榆浠确实是有来的。”许向湘忽然就改口了，她意味深长地来回看看两人，特别是在程榆浠那里还停留了好久。
再怎么样她也不至于傻到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很明显她的好同桌是要给这新来的美女留下好印象啊！
不愧是美女啊，连自己这个的万年冰山同桌都折服了。
这不得死也要帮她！
只是她怎么感觉，程榆浠看她的眼神里似乎有杀气。
也许是因为几个人说话有点大声，后面一个带着眼睛的中年男性走了过来，严肃地警告他们，言语中带着浓浓的方言，“你们再说话你就全部都给我就站到上面去！”
他口中的那个上面，林惊俞没理解错的话应该是国旗的旁边，那里还站着几个老师和学生，应该是准备开口发言的。
这要是上去了得多尴尬啊。
“好的张老师。”许向湘马上嘿嘿地笑着，等那个姓张的老师走远了之后，这才换了另一副面孔，小声地吐槽说道，“看到没，他是我们级的级长，管的老宽了，又严，烦死了。活脱脱就是个更年期老头！”
听着她的抱怨，林惊俞忍不住轻轻地笑了笑。
程榆浠的余光里，她那一双大眼睛弯的像一道月牙。
这时候，后排出现了一阵骚动。
其实一开始她们这边还没有被注意到，但是吧，那个张老师的声音还是有点大的，一下子就吸引了周围几个班后排同学看热闹的目光，一时间后面又热闹了起来。
其中一个在隔壁六班后排的男生还想着看哪个倒霉的家伙又被抓了，谁知这一看目光就离不开了，还不忘推推站在自己身边的同学，“卧槽卧槽，看7班，有美女啊。”
他的声音没有收敛，六班几个后排的男生马上就看了过来。
“诶，那不程榆浠吗，她怎么来了。”
“我去，程榆浠真的好美啊。”
“诶诶诶别管程榆浠了，她旁边那个女生好面生啊，是不是就是今天那个传疯了的转校生啊，我去这是真的好看啊。”
“……”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后面一片议论声便此起彼伏，逐渐散开，一发不可收拾。
许向湘自然也是听到了。
她扭头无奈地看了身后的两人一眼，真是两个吸引人的家伙。
林惊俞被那些投过来的目光盯着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往一边挪了挪，企图把自己藏起来，“这个集会什么时候结束啊。”
“你看到国旗旁边那五个人了吗，那还有3个呢，都讲的啰里吧嗦的，短时间内是不会结束的。”许向湘“唉”地叹了口气，接着就变成了一脸幸灾乐祸 ，“不过别担心，他们这么吵，一会张老头就该来了。赌一块钱，你信不信他们会被留下？”
果不其然，她说完这句话还没多久，在交谈声扩大，后排的消息即将近一步往更外围扩散蔓延的时候，那位走远了的“张老头”又板着个脸，怒气满满地杀回来了，这次还带了几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老师。
一群人气势汹汹的。
“6班，8班，3班，全部人待会集会结束后留下来。”
这位“张老头”的话音刚落，一片哀嚎声响起，林惊俞还听到了有不满的声音说了句“草”。
快到放学时候，林惊俞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了，等她回来后班上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程榆浠的座位，她的桌面还是很整洁，只是少了些常用的东西，很显然已经走了。
“干嘛走这么快啊。”林惊俞有些失落地撇撇嘴，小声地嚷了一句。
尽管她不知道找程榆浠要干嘛，但是没看见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有一丢丢失落。
就在她走出教室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忽然传来一声小孩子的喊声，林惊俞便忽地在沉浸的回忆里醒来。
眼前走廊的画面在眼前恍惚了几下，咖啡店内的灯光映入眼帘。
现实与记忆的界限已经划分开来了，咖啡香气还在流动，窗外的雨声还在。
林惊俞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她看向了程榆浠不久前刚刚坐过的座位。
忽然间自己也没发现的浅浅笑容挂在了脸上。
林惊又把目光投向了墙上的时钟。
时针已经指向了数字十点三十分——她该下班了。
等到林惊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11点多了。
洗漱过后，回到卧室的床上躺着，别提有多舒服了。
抓起旁边的手机，林惊俞打开了记事本，新开了一页刚想打上了日期，却忽然间想起了什么，猛地坐了起来，迅速翻身下床拉开了衣柜。
衣柜里没有衣服，只有一白一绿两个大大的行李箱。
林惊俞拉开了白色行李箱的拉链，着急地在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里翻找着。
好容易在行李箱最下面摸到了一个包包，林惊俞用力地把它拽了出来，也不在乎箱子内变得凌乱的衣服，打开了包包，直到看见里面的东西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还以为没带回来呢。
林惊俞从包包里拿出了一个硬皮的笔记本，小心地摸着布质的，已经变得暗沉的蓝色封面，柔柔地笑了笑。那模样，就像是看见了什么珍贵的心爱之物似的。
林惊俞坐回了床上，轻轻地翻开了本子，里面的纸张已经泛黄，黑色的钢笔刚劲有力。
是一本年代已久的日记了。
林惊俞一页一页地翻动着，几张对折起来还很新的白纸从里面掉了出来。
林惊俞捏起一张打开，是一张素描画像，画的是一名女性，可是奇怪的是，这些画都没有画上五官。
眼眸忽地流过一丝伤感，林惊俞沿着折痕对折，把画纸夹回了日记里。
纸页继续翻动，文字也随着滚动着，一股淡淡的墨水味和纸浆味时不时飘来，笔下记载的故事也一页一页像电影一样跳动着。
好久，日记本才被缓缓合上。
林惊俞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了左手的蓝色手绳上。
“我回来玥城了，妈妈。我来完成你的愿望了。”
目光略显伤怀，她的语调温柔。
“晚安。”
林惊俞将日记本塞进了枕头底下。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大集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