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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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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相府关严的正门和侧门都被一排排御林军冲开。
俞意卿在塌上,朦胧的睡意也被这外面声响动天的动静冲散。
凝香惊慌失措的闯入她的闺房。
“小姐,不好了!”俞意卿只见凝香连滚带爬匍匐到她塌前。
真是一夕巨变,俞意卿眼前一黑,便倒在塌边。
等到她再次睁开眼,是被一盆冷水浇醒的。
她环顾自己的处境,被人押着跪在相府堂前。
眼前不远处坐着一个穿着明黄衣袍的人。
俞意卿的眼睛映出几重倒影,最后缓缓聚集在那人脸上。
“相爷,相爷夫人,朕见你们教女无方,俞意卿又是朕的天下的子民,朕不介意今日替你们教导她。”许丰臣一脸幽怨的开口说话。
俞意卿目光开始涣散,最后又聚焦在他旁的阿武身上。
阿武俊俏的面庞上全是无动于衷的神情,甚至和她对视时,眼中露出万分嫌恶。
俞意卿才明白,那日的黄衣公子是当今的天子许丰臣,而绿衣公子,是许丰臣的侍卫。
不论哪一个,都是她俞意卿惹不起的。
她听到自己的爹和娘千求百求,最后只能哭哭啼啼目送她。
“朕今日的箭法生疏,俞千金就到朕的围猎场上做箭靶吧。”许丰臣眼中露出狠辣的光。
相爷和相爷夫人毁得肝肠寸断,自责于太过溺爱俞意卿,让她竟然大胆到虏了皇上,导致皇上龙颜大怒。
若不是他们是开国功臣之后,恐怕如今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俞意卿被捆住双手,许丰臣命人将她用绳子连在他坐的马车上。
俞意卿走得腿脚疼痛难耐,她的手又被束缚住,若她停下来休息,就会被前面那辆马车拖行。
许丰臣端坐在马车里,他出声问道:“阿武,那女子如何了?”
阿武在马车旁如实禀报俞意卿的情况。
“这就累了?阿武,你命车夫加快速度。”许丰臣摩梭着手指上的扳指。
阿武不觉许丰臣残忍,毕竟,俞意卿几乎毁掉许丰臣最珍视的东西。
俞意卿顶着头上的烈日,脑袋晕晕的,只觉拽着自己双手的力加大,一不留神竟绊倒。
幸好,很快就到了围猎场。
几名士兵把她从地上抬起,俞意卿面容血肉模糊,裸露在外的手脚更是皲裂流血。
阿武见到这一幕,突然心下不忍。
许丰臣冷冷的命人将她绑在射击的箭靶上。
俞意卿眼皮沉重,几乎睁不开,但她能清楚的知道自己很快就能被许丰臣玩死,不死也要残废了。
一切都像做梦般荒唐,她多想梦醒,她睁开眼仍是无忧无虑的相府千金小姐。
“嗖”身侧传来厉箭破风穿进箭靶上的声音。
死亡的气息浓郁。
下一个,就轮到她了。
俞意卿不敢认命,身上血液浸染,没有活人的样子。
她废了极大的力气,终于睁开左眼皮,右眼皮仍耷拉着。
这一眼,许丰臣拿着弓箭射她的架势,深深刻在俞意卿的脑海中,比对俊男的一见钟情还要深刻。
许丰臣心内较量该是射残她,还是一箭射死她。
不料,他看见她睁开的那只眼,心下一跳,弓箭竟斜斜的飞出去,没有中靶。
“真是晦气。”许丰臣扔下手中的金弓。
阿武恰时前来禀报,相爷和相爷夫人负荆请罪。
许丰臣念在二老年龄大了,又素闻他们恩爱情深,没有再多为难二老。
“只不过,你们想要留下俞意卿的命,就必须和她断绝关系,从此不相往来,也不能伸手帮她。”
许丰臣撂下条件。
二老自然忙不迭答应,能留下女儿一条命,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经此一事,许丰臣又回宫做他的九五至尊,而俞意卿沦落为村姑,在王城的一角苟延残喘。
爹不准娘和她见面,她总是偷偷在相府门口望着二老一眼。
过了月余,俞意卿的伤势恢复的差不多,可身上的疤痕留下了,所以倒是没有人趁机轻薄她,实在是难以下手。
俞意卿现在在王城里的清风饭馆帮忙洗碗以及做些杂活。
这些还都是在她隐姓埋名的情况下。
谁若是知道她就是当日惹得皇上生怒的人,恐怕就真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昔日的荣华富贵皆变成了过眼云烟,她偶尔在街上遇到曾经闺阁中的姐妹,都是躲躲藏藏,生怕被认出。
可是有人偏偏不想放过他,存心想看她好戏。
那人就是曾经的死对头慕迟英。
慕迟英看着俞意卿如今惨状,心内痛快,她看不惯俞意卿平日的作态,如今自己轻而易举把她拿捏。
俞意卿看着自己拾丝瓜瓤的手被一只绣鞋踩住,她诧异,不知是谁来光临饭馆脏乱差的后厨。
抬眼,是鼻孔都要仰到天上的慕迟英。
“大小姐,脏了我的手不要紧,万万不能脏了你的鞋子。”俞意卿说着讨好的话。
看着这么卑躬屈膝的俞意卿,慕迟英倒是意想不到。
“没想到,你俞意卿的脊骨这么轻易就被压弯。”
面对着傲骨无存的俞意卿,慕迟英反倒没了先前的理直气壮。
她收回脚,俞意卿趁势拾起丝瓜瓤,把它放进盆里开始洗起那一叠叠一摞摞的盘子和碗。
俞意卿道:“曾经我也以为脊梁骨,面子什么的,最重要,如今我沦落到这地步,才知道讨生活才是真,踏实干活,别人才能给你赏一口饭吃。”
慕迟英没有心思听她穷酸的道理,从袖中拿出一包沉甸甸的荷包,扔到俞意卿的怀里。
俞意卿不知这是什么,慕迟英道:“这是那群姐妹给你的银子,不过,也只此一回了,我是替她们送来给你的,谁让我如今是大姐。”
俞意卿眼里的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不是心酸,而是感动。
“辛苦你们了,我这样的下场,你们还能替我送来银子。”
慕迟英看着村姑打扮的俞意卿,一时嘴快,把自己从将军爹口中听到的消息都抖了出来。
“你就是命不好,听说你当时虏了皇上,我一猜就知道,你当晚肯定因为打赌而得罪了皇上。”
俞意卿听着慕迟英的话,泪眼朦胧抬头看着她。
慕迟英看她这懵懂样,又觉得她这地步也造不出什么威胁,干脆把话讲明白。
“皇上最看重自己的贞洁了,皇上向先皇和先皇后看齐,势必一生是一双人,你好死不死,触犯了他最看重的东西。原本他想着从王城里挑一个品行高洁的小姐做他的皇后,这下你是肯定没份的。”慕迟英摇头叹息。
俞意卿想到许丰臣残忍至极的手段,心内都要咒骂他断子绝孙了,还哪里有往他身上靠的心思。
“是我没那个命,慕姐姐你要努力啊。”俞意卿嘴里说着索然无味的话。
慕迟英看着如今和烂泥无异的俞意卿,也失去了斗志,转身离开了后厨。
俞意卿握着荷包的手都隐隐用力到青筋浮现。
入秋了,天气开始转凉,俞意卿身上还只裹着单薄的夏衣。
她弓着腰,抱着一盆洗好的碗穿街过巷。
她行得匆匆,自然没有注意身前有人,于是同来人碰个正着。
她摔倒了,盆里的碗也碎得一干二净。
还不待她心疼那些碎碗,下巴就被一把叠合得扇子抬起。
然后正懵着,脸上就迎来一巴掌。
打得她脑壳生疼。
泪都疼的落下,糊了满脸。
随后,俞意卿就听到耳熟的声音,如遭雷轰,她的眼前炸出一只向她射来的箭。
等到那人走后,她还在地上浑浑噩噩着。
脑海里回荡着许丰臣说她不自量力的话。
“姑娘,无事吧。”在羞花良友馆做小工的馆员江丝丝朝她伸出手。
俞意卿过了一会,回过魂来,她看着眼前带着和善笑意的江丝丝,泪哗啦落下。
“他,打我。”俞意卿憋了半天,吐出这句话后,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俞意卿被清风馆辞退了,老板嫌弃她干活不伶俐,送个碗都能碎掉。
俞意卿不相信以前对她宽容有加的老板竟然因为一时失手就辞退她。
她再三恳求,毕竟她没什么求生的手艺,再也想不到有哪份工是她能干得过来的。
“小卿啊,你想想,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贵人,实在是上面施压,我才不让你干的。”老板无奈告知真相。
俞意卿失魂落魄走回自己的茅草屋。
她再次碰到许丰臣后,就迎来接二连三的打击。
若说这事不是许丰臣办的,她一百个一千个不信。
天无绝人之路,这日,江丝丝带着笔和纸敲开她家的门。
“小卿,你会不会写字,我想请你帮我写封信给我远方的表哥。”江丝丝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俞意卿对这个憨厚的姑娘颇有好感,于是欣然答应。
江丝丝脸上飘着红晕道:“你就帮我写,三月不见,倍加思念,请君勿忘。”
俞意卿写完后,落款江丝丝。
江丝丝捧过信来看,眼中惊艳。
她道:“小卿,你的字写得很好哇,虽然我只会写简单的字,可是我在良友馆耳濡目染,也能看出你的字写的不错。”
俞意卿从小被逼着练习写毛笔字,这个本领自然的都要让她忽略,所以被人夸赞,倒是她想不到的。
“听说你现在没有活干,我今天见了你的字,倒是想推荐你去良友馆,老板娘见了你的字,肯定要留下你这个人才。”
俞意卿想起许丰臣经常光顾良友馆,摇头拒绝了。
“你当日也看见了,我惹了那位贵人,若是被他看见我在那里干活,恐怕也是干不长时间的。”
江丝丝道:“这个好办,不碰面不就行了,虽说我们老板娘让我们把严嘴,不透露客官的隐私,但看你被他吓得这副样子,我就告诉你,那位贵客常光顾我们良友馆是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