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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眸中碧(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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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到来,积雪化了一半,流经南特笛的塞玛河里的冰喀啦喀喇地响。
军政学院正式开学。
第二学年第一学期艾利克斯和英格尔便办理了休学。
实际上英格尔第二学年的内容都已经在假期提早学完了。而艾利克斯早就学过一遍。
于两人而言无甚影响。
碧锡则告诉英格尔:“关于魔咒我没什么可以交给你的了,你完全可以自己研究摸索,真有不懂写信问我。”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得拥有你自己的魔杖了。我把这件事和你父母说了之后,你母亲说让你去找她。”
大部分人在学习魔法前,必须拥有自己的魔杖。大多数是在商店里买的,贵族会拿着材料清单去魔杖师的工坊定制。
而英格尔一直以来用的是碧锡给的练习魔杖,如今都不知道报废了几百根了。
英格尔去找了卡莱娜,本来以为她会有什么家传魔杖之类的送给他,没想到她给了他一张抄写纸。
卡莱娜开春后头发又修短了,看起来很年轻干练,穿着一身骑装,刚跑马回来。
她看英格尔问她这件事,于是去了自己卧室,取出置于柜子顶层的一个盒子。
最下格有一张纸。
英格尔看见纸上画着一只红色的鸟的形状,上面写着:
生死木,南海不死鸟之花,海神珠,不死鸟遗骸化石,不死鸟之泪。
“……菲尼……菲尼克斯?”他念了出来。
这个读音非常耳熟,神奇的是,这个和英文中不死鸟的读音非常相似,也就是他母语里的凤凰。
卡莱娜似乎以为他不知道这个传说,于是解释道:“这是一种被诅咒的永生不死的鸟,每死一次就会被烈焰焚烧殆尽,然后在灰烬中重生。”
【凤凰涅槃。】
在顾疏所知的传说中,凤凰是百鸟之皇,雄为凤,雌为凰。满五百年后,集香木自:焚,复从死灰中更生,从此长生不死。
据他所知,西方不死鸟和东方的凤凰传说有所差异,这应该更接近西方不死鸟的传说。
他也注意到一个词:“诅咒?”
卡莱娜点点头:“传说,不死鸟若非寿终正寝或自然死亡,而是被人杀害或者遭遇意外而死,便会被火焰烧尽,然后它会在距离它死地最近地一处香木上重生。”
英格尔静静地听着,这个世界的传说也和他所知的略有差异。
因为在他原本的世界里,凤凰涅槃那是自发进化行为。
卡莱娜继续说着:“不死鸟每死一次便会异地重生,直到第九次重生之后,它便不老不死,不伤不灭,寿命永无终结。”
英格尔愣住了,他突然感到背脊窜上一股寒意。
卡莱娜定定地看着他,“似乎这就是诅咒的缘由。”
英格尔沉思了片刻问:“为什么提起这个?”
卡莱娜捧起他的脸颊,脸上有着欣慰的笑意:“应,妈妈的姓氏是什么还记得吗?”
“菲尼……诺拉?”英格尔的话语卡了一下,卡莱娜嫁给涅卡公爵之后始终没有改姓氏,这是个和菲尼克斯很像地词语。
“菲尼克斯是雄,菲尼诺拉是雌,我们的家族是继承了不死鸟血脉的家族……据说。”
英格尔下巴掉了下来。
卡莱娜帮他抬起下颌,温柔地说道:“应,我们家族很久没有出过像你这样拥有强大魔法天赋的人了,虽然传说有点可怕,但是这个图腾是个强大的力量,我有直觉,这一定能帮到你。”
英格尔捏着纸张:“那这就是魔杖的材料吗?”
“对。”
魔杖的制作材料是:木,石,金属,矿物。
魔导石却并非必需品。
“那去哪里找呢?”
卡莱娜微笑:“不知道。”
“…………”英格尔顿了一下:“该不会线索就只有这几个名字吧?”
“没错。”
“…………”
英格尔彻底无语了。
长什么样,在哪里都不知道的材料,叫他怎么找呢?
卡莱娜拍拍他的肩,“你就随缘,在旅行的时候关注一下,能碰到就带回来,真弄不成也没事,家里定制了很多魔杖,够你用。”
英格尔把纸条还给她,“好,我已经记住了,我会留意的。”
【我以后使用魔杖的机会也不多,这个就免了吧。 】
无论这根看似传奇的魔杖有多牛逼,他都不感兴趣。
因为能力和责任挂钩,他不想承担责任,那么就不会渴求能力。
传送阵的始发阵画在英格尔自己的房间。
艾利克斯已经站在他身边主动拿着两人的行李箱,下巴留着短短的胡子茬,浑身打扮像个身强力壮的搬运工。
而英格尔的打扮却休闲简朴了一些,他头戴棕色短帽,手执一根伪装成拐杖的魔杖。像个富商家的公子哥,但还是能看得出一丝贵族气质。
这样的装扮对两人来说恰到好处。
彭德利佳抹着泪挥别:“出去好好玩啊!九皇子多照顾一下我们家孩子!唉,孩子从来没离家这么远过!”
卡莱娜在一旁哄着丈夫。
英格尔嫌弃地看着艾利克斯下巴上的胡子茬,“你最近去干什么了?到地方赶紧把胡子剃了,看起来像老了十岁!”
艾利克斯摸摸下巴,“这不是挺成熟的吗?”
而且他本来就已经三十多岁了。
英格尔就是看着不爽。
漫画中,艾利克斯也曾在战场上忙得没时间剃胡子剪头发,可那时候他是肃穆而悲壮的,充满了成年人的感觉。
可现在就像个小屁孩在装逼。
难道重生一回连心智也倒退了吗?
碧锡叮嘱英格尔:“别忘了魔力循环训练,每天坚持下去。”
英格尔:“知道了,我魔力量少,要坚持积累。”
他这话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
卡莱娜却因此愣住了。
菲涅扑腾着那两对日渐肥硕的翅膀,爪子落在英格尔的护臂上。
“宝贝,你又重了。”英格尔含笑挠着菲涅下巴。
小狮鹫鼻子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艾利克斯第一次见他和菲涅相处,惊呆了,“你刚刚叫它什么?”
英格尔无视了他,看向碧锡:“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这会儿,一直倚靠在墙边没出声的奥拉道:“克丽丝让你们去海边的时候给她寄一些沙滩上捡到的漂亮贝壳。”
英格尔微微愣了一下,随后点头:“好。”
碧锡手中出现了单翼魔杖,“开始了。”
艾利克斯赶紧提起行李箱。
英格尔则低头看脚下出现的法阵中的魔咒。
嗯,看不懂。
有些魔法公式都是定式,里面的单词暂时还没人解读出意思。拆分开来的单词也都是他没见过的。
他知道这是非定点传送魔法阵,却不知道公式构成语义和语法。这让他非常窝火。
【女神要教魔咒就要好好教语言啊,这样半吊子算怎么回事?】
众人的视线逐渐模糊。
随着碧锡念咒的声音荡开。
两人的身影淹没在脚底升起的魔光中。
“嗷!啊啊啊啊!”
英格尔一恢复视线,就脚一滑,身体坠了下去。
失重感惊出了他一身冷汗。他勉强用脚尖点到了屋檐。
“女神保佑,呼——”
艾利克斯呼出一口气,一只手夹着两个大行李箱,另一只手紧紧拽住英格尔的手臂。他的双脚死死卡在屋顶两侧的瓦片里保持平衡。
两人以一种滑稽的姿态立在尖形屋顶上。
“我真的服了!那个传送阵当真是随便传的!要是我们被送到了悬崖外边该怎么办?”
英格尔进屋的时候还在后怕。
艾利克斯提着行李箱进去,笑道:“传送范围里没有悬崖吧?”
“不,我那老师估计觉得就算我们掉进水里或者去了悬崖上也能自救,呵呵,我要是死了,第一个变成鬼找她去算账。”
英格尔拍了拍外套挂在衣架上,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纸和一支笔开始研究。
艾利克斯把行李箱搁在床底,问他:“你在干嘛呢?”
英格尔头也不抬,“搞一下传送阵。”
“唔。我觉得我们还是一路旅行比较好。”
“我知道,但这个也要准备着先。”
艾利克斯见他执意,于是道,“那我去下面看看 ,顺便带点吃的上来给你。”
“注意安全,去吧。”
艾利克斯笑了笑,合上了门。
“定位?经纬度?但经纬度标记点是人为规定的东西……相对位置?”
英格尔回忆着看到的传送阵和之前学过的传送阵的咒纹,尝试了多种阵法的绘制。
最后发现,以起点阵的相对方位来定位是可行的,当然咒纹的绘制也只能用汉语或者英语。
“传送对象:苹果,方位:此点为中心,正东0度,10厘米。”
为了让起点阵方位更明确,他还在阵法正中心画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指针。
结果,苹果从10厘米外另一张白纸上出现了。
但他把白纸抽掉,终点阵还是存在,是浮在空中的。
传送完毕后,法阵很快消失。
英格尔抹了把汗,欣慰地笑了,看向窗外,天已经擦黑了。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英格尔吓得跳了起来。
艾利克斯穿着浴袍用毛巾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英格尔牙齿打哆嗦。
金发湿淋淋地垂下来,水珠晶莹嘀嗒。
他抬起眼睛,眨了眨眼,细小水珠也从纤长的睫毛尖扑朔下去。
他扯下毛巾,像一只金毛狗那样甩了甩脑袋。
甩了英格尔一脸水汽。
“很早就来了,我在你耳边吼你你都听不见,我还以为你耳聋了。然后我就去洗澡了。”
英格尔抹了把脸,“……那你都看到了?”
“魔咒?你知道我看不懂那些鬼画符。”艾利克斯在床上坐下去,“吃的我让店员去加热了,等会儿送上来,你吃点,我还让他们热了杯牛奶。”
“水还热的。一缸新的,去洗吧。”
英格尔洗完出来的时候,艾利克斯侧躺在床里侧,墙上就有一道窗,他从窗子看出去,那道大冷月就挂在正中央。
英格尔从行李中摸出一面圆镜。
他又拿起魔杖,刚要念咒,突然想起来,问了句:“你睡了吗?”
“你——是在问谁?”
英格尔看着少年健壮的背影,无奈道:“艾利克斯。”
艾利克斯转了个身,一手支着下巴,在月光中绽放出一个笑容,“没睡。”
英格尔给了他一个白眼,把目光转向手中镜子,注入魔力。
〔实时链接指向 b镜〕〔人物影像〕〔真实映照〕
镜子闪烁着红光。
过了一会儿,镜面清晰地映照出了诺梨华·米地白的脸。
她头发顺直地披散下来,衣装似乎也是睡衣。
她面带喜色:“哇塞真的成功了!”
英格尔也满意地翘起嘴角。
艾利克斯好奇地凑过来,也惊叹道:“这是什么?!魔法?”
诺梨华在那边连忙行礼。
英格尔推开他的头,“是一种我自己研究的通讯工具。”
“这么方便?”艾利克斯眼睛一亮,连问:“距离呢?所耗费魔力呢?”
英格尔沉思了一会儿。
这个映照镜他共打了两面,一面留给首都的诺梨华,一面给自己。
因为玻璃没有魔导功能,他尝试了几次之后就换成了水晶特性的透明魔导石——仙子翼。
名副其实,如仙子的羽翼一般清盈透明。
他给镜子背后刻名a和b,然后在两者上镌刻下了相同的链接魔咒,一个指向a镜,一个指向b镜。
原本带来只是最后尝试一下,没想到成功了。
“这个我也不确定,离得再远一些可以再试验一下,我现在所耗费的魔力不多,米地白小姐,你那边呢?”
诺梨华挥了挥手中魔石,“消耗很小哦!估计一挪哩(≈克)也称不出来。”
“嗯,多谢你的配合,晚安。”
英格尔在她还要开口说什么之前,掐断了链接。
这个通讯有一个毛病,就是发动通讯的那一方有权切断通讯。
艾利克斯摸着下巴道:“这个东西很有用。”
“但造价太贵了。不能批量产。”英格尔把东西收起来。
当然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这个上头的魔咒并不是用神语写的。
他之所以这样袒露在两人面前是因为,他还在原本魔咒上面加了一层光学隐藏。因此注入魔力的时候镜边框上并没有勾勒出魔咒的样子。
这个小东西也是他假期的研究作品之一。
“咚咚咚”
艾利克斯又躺回床上:“是你的晚饭到了。”
英格尔出去接了餐盘,店员是个年轻的少年,他好奇地朝里头望了眼,然后忙不迭跑了。
英格尔还没来得及道谢,人就跑了,一头雾水。
“这里的店员都这么害羞吗?”
汤是热的,蘑菇很鲜,酱汁泥软,酱料甜咸适中,蘸着香喷喷的面包,配着温热的牛奶。这一餐很合他的胃口。
英格尔餐后吃了个苹果,就刚刚试验的那个。
他坐在椅子上又看了会儿书,然后轻声问:“艾利克斯,睡了没?”
回答他的是均匀沉稳的呼吸声。
英格尔于是合上书,去刷了个牙,扯起另一床被子躺在了床的外侧。
一张大床,两个人睡刚刚好,中间留出了半人的空隙,互不叨扰。
菲涅乖乖地窝在地毯上,时不时打个呼噜。
他吹灭了烛灯。
半夜,将他唤醒的是一阵压抑低沉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