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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云烟已过,岛屿依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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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注:
吸取《海觅天》的教训,要把话说明,到上一章就是番外的完结篇啦。
下面两章是创作过程中想到的、一些其他可能的发展走向。
海哥和满心此前的故事,其实和这种不完满的怅然感很搭,所以写出来放在这儿,
感觉和完满的幸福比,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庄生晓梦,大家就各取所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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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透进一线光,有些过于明亮。
她想要抬起手来遮挡,却觉得肩背和胳膊都无比沉重;眼皮也是,眨了几次,才得以努力睁开。
手背凉凉的,她下意识向被子里缩去,手背上的皮肤却被什么牵扯住。
她费力地扭过头去,才看见旁边竖着吊瓶,滴滴答答,一直连到自己的手背上。
她勉力挣扎,想要坐起。
有人推开房门,惊喜道:“你醒了?”
是飞机上遇到的那个小伙子,海狼。
她起得有些猛,头疼欲裂,眉头皱在一起。
他说:“别着急,我喊大夫。”
“我怎么在这儿……”蔡满心环顾四周,整洁的病房,空气里有淡淡的医院气息。
“那天夜里,在十字路口……”
她隐约有点印象,自己听到楼下有人弹着吉他,追出去时,对方已经发动摩托离开。
她在后面追赶,跑向主路路口。只记得尖锐的刹车声,自己失衡倒地时的悬空感,还有脑袋重击地面一瞬的剧痛……之后再醒来,就是这里了。
“我和安琳互相留了电话,她就想到喊我。”海狼解释道,“多亏披荣路过,送你过来。”
“披荣?”蔡满心一愣,那不就是江海么?
“哦,对,就是安琳的姐夫啊。”
她心里一惊,头脑中有些混乱,想要厘清,只觉得后脑勺更加疼痛。
“他刚才还来看过你,刚走。”海狼解释道,“你昏睡了一天一夜,吓死我了,再不醒我就要联系使馆,找你的家人了。”
蔡满心抬起手,手背上依旧凉凉的,但皮肤上有细微的湿润感,并不是因为输液。
她挣扎着半坐起来。病房在二层,透过大窗户看向院子,有人正走出去。挺拔的背脊,手臂却放松随意的垂下,仿佛是什么都不在意——俨然是熟悉的身姿。
海狼还在帮她倒水,自顾自地说:“原来披荣也是中国来的呢,在这边有十年了,安琳说姐姐家的两个小朋友都特别可爱呢。”
“披荣?”她的声音不大,只在嗓子里低唤了一声。
他自然不会听见,也没有转身。但又好像有了奇妙的心灵感应,脚步顿了顿,扬起手来,背对着她比了一个摇滚的手势。
之后他继续大步向前,不多时便消失在转角的三角梅花丛之后。
蔡满心的记忆有些混乱。
在临行的前夜,她听到断断续续的吉他声,跑出门外,在主路口的骤然刹车声,都显得更加真切。
而雨中的拥抱,错乱的拼图一角,孤独的小黄狗,窗台上的薄荷草,他身上的伤痕,热烈的亲吻……又是怎么回事?
她不甘心,想起自己的手机来,拿过来,上面并没有披荣的号码,也没有人发来那一句“一路平安”。
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那一切,都是揪心的玩笑和漫长的白日梦吗?
她闭上眼睛,努力想要回忆起一些细节来,却是徒劳无功。
那些似乎清晰存在于脑海中的情形,随着她睁开双眼,却如同迷雾和云烟暴露在阳光下,一点点飘然消散。
她捂住嘴巴,无声地落下泪来。
做过CT和核磁检查,她的头部并无大碍,休养两天便可出院。临行前,蔡满心想要当面致谢,安琳带着她去了姐姐艾婉的店里。
披荣不在,艾婉解释说,他的摩友马克组织几人南下去丽贝岛,要过两日才回来。
蔡满心问:“听说,他也是中国人呢。”
艾婉温柔一笑:“是啊,所以两个孩子也都在学中文。”
她说的不多,但妹妹安琳是个开朗的性子。讲起姐姐和披荣多年前在曼谷医院相遇,一直照顾他。虽然也有其他富商追求姐姐,但她犹豫不决,后来还是找到披荣,对他表白。
安琳评价道:“这大概是我姐姐这辈子做过最勇敢的事情了。不过披荣的确是个很好的人。”
蔡满心点头微笑,看到柜台里摆着的合影,问:“是全家福么?我可以看一下吗?”
安琳帮她递过来。
终于,她看清了披荣的脸。
和脑海中混乱的光影并不相同,连眼神都有所差别。
她尝试着,目光只集中在他右侧的眉眼和额头,即使这部分,和脑海中那块拼图也大相径庭。
蔡满心不觉有些失望,自嘲地笑了笑。
果然,一切都不过是一天一夜,昏迷中的臆想罢了。
雨季的天空依然阴霾,飞机在跑道急速滑行,昂起头来,冲向笼罩天空的浓密云层。
蓄满水汽的云朵低矮蓬松,身处其中,觉得周围如云烟一般浩渺。
在漫长的白色浓雾中,人们不知自己身处何方,正如同无法分辨梦境和现实的差异。
云朵被风吹鼓,机翼也震颤摇摆。
但钢铁巨鸟不会被这小小的乱流阻碍,它昂扬奋进,向着云雾深处冲去。
起初透过身下丝丝缕缕的浮云,还能隐约看见无尽蓝色汪洋中,翠绿岛屿露出一角。
少顷它的影像便模糊起来。
蔡满心想起那日安琳夸耀的说,两个孩子现在晒得黑了,刚出生时才可爱呢。
据说新生儿通常会更像父亲,长大后特征反而不那么明显,这也是一种为了大自然为了确定父系亲缘的基因保护。
蔡满心不知道这种说法是否有科学依据,还是大家口口相传的玄学。
但当安琳拿出手机上两个孩子幼儿时期的照片时,她忍不住笑起来:“真的,是很漂亮的孩子呢。”
她曾经远赴异国,去寻找阮清梅,只为了确认是否有一个孩童延续了他的生命。
现在,都有答案了。
她笑着,要努力克制,不让眼泪流下来。
飞机终于冲破浓雾,凌驾于云层之上。上方依旧晴空万里,阳光耀眼。
而那个雷声轰鸣、大雨滂沱的绿色岛屿,隐藏在身下波涛般涌动的滚滚云海中,再也不见。
耳机中传来悠然随性的歌声:
“云只是白色的菌种
在你城外的岛屿满布
你生生死死的阳光下的阴柔
而云烟已过
岛屿依旧”
她想,也许以后,再也不会回到这座岛屿来。
最终啊,一切不过是风中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