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信徒》匀也

4、海报

　　常霜不笑的时候，眼神里会带着一点凌厉感。
　　她并不认同徐婷说的，如果异性之间加了个微信就都是桃花的话，那一个人一生会有多少朵桃花？
　　难道就不能是单方面的欣赏，纯粹的友谊吗？

　　至于段陈。
　　常霜也想不明白，他们俩的关系生疏得没比陌生人亲近到哪儿去，这也能叫桃花？

　　“你不是说要买衣服么，我们赶紧去试衣服吧，买完赶紧吃饭，我快饿死了。”常霜有意扯开话题。
　　徐婷一经提醒也想起了正事，拉着常霜去了服饰层。

　　两人逛了约莫二十分钟，俩人的手里还和来时一样空空如也。
　　常霜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一直逛的都是男装店？

　　“你不是说买衣服吗，怎么一直看男装？”常霜忍不住问。
　　“对啊，我想给嘉明买两套衣服。”徐婷进了一家店，扯起挂在门口的一款男式外套衣袖，“霜霜，你帮我看看这个面料怎么样。”
　　常霜：“......”

　　常霜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个工具人，但还是接过了一只袖子，她在洋可的两年，做的最多的工作内容就是看衣服面料。
　　“应该是毛涤混纺。”常霜翻看衣袖里衬，“比较高档的面料，做工也细致，价格不会低。”

　　徐婷听了，立马去找衣服吊牌。
　　“我靠！两千九百八？”
　　她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提了起来，急忙捂住嘴：“这家店也不是什么大牌啊，怎么这么贵，抵我半个月工资呢。”

　　这家店虽不是什么大牌，单就这一款夹克来说，版式做工，都值得上这个价位，但如果横向来看，性价比不一定是所有相似款里面最高的。

　　常霜想建议徐婷要不去下一家店再看看。
　　但还没开口，就听见徐婷招呼店员，斩钉截铁地说：“帮我拿一件XL的包起来。”
　　“......”

　　常霜一时无言，没由来地叹了一口气。
　　徐婷转过身：“怎么了？是哪里不对么？”
　　“没有。”常霜摇头，“我就是感慨。”
　　徐婷边结账边问：“感慨什么？”

　　“就是没想到，恋爱会带给人这么大的改变。”常霜想了想，“你以前给自己买一条贵一点的裙子都会犹豫半天。”
　　“那肯定不一样嘛。”徐婷从店员手里接过包装好购物袋，兴致勃勃地说，“你谈了恋爱就会知道，女人给心爱的人买东西，就会变大方。”

　　常霜想也没想：“那我还是别谈了。”
　　“？”
　　“男人只会影响我搞钱的速度。”
　　“......”
　　徐婷嘴角一抽，听到身后店员掩盖不出的笑声，加快步子急忙拉着她离开。

　　两人乘扶梯上楼,，准备去五楼新开的土家菜餐厅。
　　路过四楼时，徐婷发现地有家店门口闹哄哄地，围着一群拍照的小女生，背后的显示屏上的人格外眼熟。
　　她扯了扯常霜衣袖，问道：“你看那是不是段陈？”

　　常霜抬眼望去，落地显示屏上的人面庞清冷帅气，唇角微扬，眼眸中像闪着星光，随性又温柔，手里拿着代言的产品，视若珍宝。
　　“好像是的。”

　　“段陈什么时候代言姿语的精华的啊，怎么都没听说呢。”徐婷急忙拿出手机在微博上搜索。
　　常霜也凑近了些，这个牌子的产品她用过，主要做的护肤和美妆产品，产品走高端路线，价格也不低。

　　“我靠！今天早上十点官宣的。”徐婷把手机递到常霜面前。
　　常霜瞥了一眼，云淡风轻地嗯了声。
　　徐婷倒是有点激动：“我们要不也去拍两张？”
　　常霜抗拒：“没必要吧，不就一张图么？”

　　徐婷刷了下手机解释道：“听说这是姿语家第一个男代言人呢，之前合作的都是女明星，史上第一，多牛啊！”
　　常霜不为所动。
　　徐婷拉了拉常霜的袖子：“去嘛，去吧！”

　　常霜还是被徐婷拖去了。
　　广告屏前拍照的人很多，两个二十七快奔三的人站在一群高中生里着实有些突兀。
　　但徐婷的表现和她们无差，连摆了五个姿势，不仅如此，还拉着常霜，组织旁边的高中生们一起拍了张大合照。

　　-

　　当完了徐婷的工具人，常霜坐在餐厅里拿起水杯一口闷，不知道是真的渴还是以水充饥，之后才开始扫码点单。
　　等着上菜的间隙，俩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徐婷拿起她的水杯给她续水，问：“霜，你是怎么看段陈的？”
　　常霜接过抿了一口：“什么怎么看？”
　　“就是——”徐婷组织了下语言，“他在你心里是什么定位。”
　　常霜试探道：“长得挺帅的男明星？”
　　“除开这个呢？”

　　常霜不明白徐婷问这问题是什么意思，思考片刻：“嗯……演技挺不错的男演员？”
　　徐婷啧了声，一副看她不成器的样子：“撇开他明星这个身份，单从段陈是段陈，常霜是常霜这个角度来说。”

　　常霜感觉徐婷跟说绕口令似的，好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就是……你和段陈，有没有可能……”徐婷手在空中比划。
　　“什么？”
　　徐婷沉气，直说：“就是在一起！”
　　“......”

　　此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
　　常霜明显被惊得无言。
　　她否认：“什么呀，我和他根本就可能好嘛，他是大明星，我就一普通人。”

　　“不是可不可能，而是你想不想。”徐婷语塞，伸手扭了一把常霜的脸颊，“你看你这张脸哪里普通了？”
　　常霜吃痛抬手揉脸：“我有什么好想的，这和我长什么样有什么关系。”

　　徐婷摇头直叹气。
　　她一直觉得常霜美而不自知。
　　长着一副极为精致利落的五官，浓妆美艳，淡妆清冷，整个人充满魅惑，偏偏脸型和眼神又透着不谙世事的稚气，笑起来很甜。
　　身材瘦而不柴，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这么会长肉，全长在该长的地方。

　　徐婷倒是认为，常霜要是有决心进娱乐圈，靠着脸和身材就能杀出一片天。

　　服务员端着托盘上了菜，向她们介绍菜的特色和吃法。
　　待他离开，徐婷又幽幽开口：“霜霜，你之前总是感叹我和嘉明这段感情不容易，高中被班主任棒打鸳鸯，大学异地，再到现在结婚领证，历经了磨难。但你是不是忘了？”
　　徐婷停顿了下，抬眼看着常霜，语气不紧不慢：“以前你和段陈关系可比我和嘉明亲密得多了，那时候老师同学们也是一度以为你们在一起了的。”

　　常霜看着徐婷的眼睛，她的这一番话好像有时空传递的魔力。
　　这么一说，才恍惚回忆起来，好像确实有这档子事。
　　以前她和段陈的关系确实要比一般人要亲近很多。

　　也许是因为段陈和常霜住得近，也许是因为段陈从搬来桐安就和常霜一个班，他们上学放学，午休吃饭都是形影不离，几乎时时刻刻粘在一起。
　　即使是高一第二个学期，两人分班，关系也没有疏远。

　　段陈的成绩一直很好，分科后毫无意外去了理科1班，常霜学了美术，被分去了艺术14班，两人一个头一个尾，教室也不在一块儿。
　　常霜在3楼，段陈在4楼。

　　常霜上午在教学楼上文化课时，下课就在楼梯口等段陈一起去食堂。下午在画室画画时，段陈下了晚自习就去画室门口等她，两人再肩并肩说说笑笑回家。
　　但有时候为了练线条，老师会留堂，常霜担心耽误段陈的时间，就会让他先回家，但是就是这时候发生了意外。

　　那一天常霜照样被留堂完回家，因为时间有点晚，她决定走近路回家。
　　她穿进乌和巷，在巷子里七拐八拐。
　　巷子里一户人家不知何时养了一只猎犬，在微弱的月光下模样格外的凶狠，她一看见就停住了，但防不住狗已经看见了她。

　　常霜不怕狗，但就怕狗狂吠。
　　尤其夜晚，黑暗将空间中所有的声音都放大了。
　　她被吓得足足愣了一秒，之后拔开腿就往回跑，那狗不依不饶追在后面，爪子扣在石板路上发出紧迫又毛骨悚然的声响。

　　跌跌撞撞跑了大约有半分钟，终于有人出门将狗制止住，主人也出来唤它回去。
　　但常霜却不敢停，直到最后被绊倒在巷口。

　　两腿膝盖和掌心都被蹭破了皮，痛感和后知后觉袭来的恐惧终于让她再也绷不住，放声大哭。

　　段陈找到常霜的时候，常霜正坐在巷口路边，抱着膝盖抽泣，双眼像是被水浸过，脸上还挂着泪珠。
　　段陈不知所措，双手颤抖地帮常霜抚去眼泪，轻声问：“霜霜，发生什么了？”

　　常霜听到声音，抬起通红的眼，看到段陈眼泪再一次止不住，豆大般一颗一颗往下砸，扑进了段陈的怀里。
　　在那以后，常宏，林艳和段陈再也没敢让常霜一个人回家，无论多晚下课，段陈都会在画室门口等她。

　　只是这样，便让谣言有了可乘之机。
　　两人班上有些八卦的人见到常霜来找段陈，或者段陈在教室门口等常霜就开始起哄。

　　一开始常霜并不在意，这纯粹是他们学习无聊找乐子的手段罢了。
　　直到班主任找上门。

　　当时的场景如今回想仍觉得戏剧。
　　两人巧合地被各自的班主任叫到同一个楼道里，现场对质。
　　段陈的班主任是个女老师，表述委婉，到最后才落到重点上。
　　常霜的班主任是个中年男老师，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张口就是一句：“你们在早恋？”

　　常霜和段陈听完，同时抬起头，异口同声地否认：“没有。”
　　末了，常霜又搬出家长和老师解释，称两人只是住得近，还说不信可以问家长。

　　这下老师虽然是暂时信了，但免不了要被教育一番，两位班主任画风迥异，内容却语重心长地如出一辙。

　　当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常霜在回家的路上还在绘声绘色模仿他们的语气。
　　她有点不相信班主任们的那套刻板印象，问：“段陈，你觉得早恋真的会让学习成绩下降吗？”

　　段陈沉默了片刻，才动了动唇，语气没什么波澜：
　　“要看和什么人，和成绩好的应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