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天》孤**柔

2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陈昭绾拿着夜明珠四处走着，看那地底的境况。
　　只见最南面有一条道，直通到目所不能视之处，黝黑深邃，看这方位走向，乃是往那后院地下而去。
　　陈昭绾示意林源，问道：“可是要朝着这道走看看？”
　　林源沉吟着，摇头道：“先将这处查探番，若再无别的古怪，便走这道。”
　　他多年行走江湖，自然经验老道，知晓各处机关诡诈之物，如今见这凭空出来的地底甚是诡异，自是谨慎些的好。
　　两人遂摸着墙边仔细看着，陈昭绾边走边道：“唉……这番我俩落了下来，温故却是不知，若是遇到什么危难，都是无法互救……”
　　林源道：“她剑法高绝，只要不与那普觉正面对上，还是自保有余。我们这边却有两人，自是多了份把握，且看这势头，正主儿该是在我们这边。”
　　说到这儿，奇怪的问道，“只是今日空明寺方丈被擒，怎的这普觉却不见踪影？”
　　陈昭绾思量下，道：“我看是监守自盗也未可知。”
　　林源笑道：“你便如此断定那普觉不是好人了！”
　　陈昭绾愤愤道：“也就是他，我百般瞧着不顺眼，若真是他，这机关一事也有了说法，他久在这寺中，自是慢慢摸索出了门道，只怕现如今已将‘那物事’到手了！”

　　两人边说着，便探视，待摸到一处墙边，林源“咦”一声，道：“你且举着这珠子，待我看看这处。”
　　说着便慢慢蹲下，将脸凑近那处看着，边还摸两下。
　　陈昭绾道：“可是有了什么古怪？”
　　林源摆摆手，猛地运劲于掌心，朝那墙边按下！
　　只听一阵齿轮咬合之声，正与两人掉下时相若，林源乐道：“可被找着了！”
　　那声音不停，慢慢地，那面墙竟后撤了十步有余，再往右后边一翻，两人面前顿时露出一个暗道，且是有台阶不断往下，不知通往何处！
　　陈昭绾大惊，叫道：“这处竟还有机关！”
　　林源笑道：“那墙边光滑无比，片尘不染，且那块石头与别处有些不同，略小了一圈，想来便是有端倪可循。”
　　陈昭绾佩服道：“也就你这许多心思，换做是我一人，看见那明面上的道，便不会再去寻别处了。”
　　林源被夸得心花怒放，便故态复萌道：“我心思这许多，还不是只在一人身上，且这人竟还是个没头没脑的，你说我这许多心思有何用？”
　　陈昭绾道：“我怎的是没头没脑了？”
　　刚问完便觉不妙，再看那人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忙岔开话题道：“快选一道走看看吧，上面还不知此番如何了！”
　　林源便也正色道：“这暗道，自是造这机关之人故意隐藏，如此一来，南边那条便极可能是个障眼法，只是却不能凭此下定论了，到底如何我也不知。”

　　陈昭绾一咬牙，道：“左右是要选一条的，照你这说法，那明面上一条自是甚危，不知该碰上什么了。我们便走这暗道吧，况且……若真死了，便也罢了，横竖逃不过命数……”
　　林源此时却笑着道：“我自是不会让你死的，真要死，也是我先下冥府帮你垫着，怕你摔坏了。”
　　陈昭绾此次却未给他白眼，低头想了想，只轻声应道：“我们都不会死的。”
　　林源一愣，大笑着拉了他手，两人朝那暗道走去。
　　这暗道里台阶极密，两人直走了约有一百多阶，才到了底，眼见前方又是一条石道，两人对视一眼，朝前走着。
　　这处石道墙壁上，却是有火把架子的，只是或许年岁已长，经久失修，如今已不能用，且两人手边也无火折子，只得就着夜明珠之光缓缓前行。
　　只见石道两边墙壁上竟还有些雕花暗纹，地面也铺着石砖，看来竟如一处居住之地般，可见原先造这处的主人，正是个不容瑕疵的，连细微之处也考虑得甚是周密。
　　又走了一盏茶时分，忽的林源停下不动了，一把紧紧拉住陈昭绾，道：“嘘……你听，可是先前那声音？”
　　陈昭绾细听，只觉正是那齿轮咬合之声，不由大惊失色，看向林源道：“莫不是无意中又触到什么了？！”
　　林源莫名望天道：“我们一路行来，未碰一物啊。”

　　正在两人紧绷神经以对时，却听漆黑一片的走道里，竟猛地响起一片机关开启之声！
　　这数声之后，从两人身边石墙中，一下伸出无数粗长之物，直向两人扫来，虎虎生风！
　　夜明珠之光究竟微弱，陈昭绾不及细看那究竟是何物，便觉身后一阵寒风呼啸而来，竟是连两人背后，都满是那些粗长之物！
　　那物事横扫过来，陈昭绾不敢硬接，一跃而上，却听那边林源大叫一声：“铁人阵！”
　　原来这处机关正是林源曾听人谈起过的“铁人阵”，乃是以廿四只铁人如铜墙铁壁般，将入阵者合围其中不得出而著称。

　　这“铁人阵”非真人所使阵法，若是真人所使，则伤一人而动全阵，但凡找到了阵眼，便是破阵有望。而这“铁人阵”之人，均是以精铁所铸，不可以寻常破阵法待之，正是伤之无用，损去一只，阵法仍是坚不可摧，寻常刀剑掌法也是不敌精铁，真正是麻烦之极。
　　造这“铁人阵”，非工艺极高明的匠人不可为之，造阵人的技艺须得要登峰造极，才可勉强造出一套来，非等闲之人均能做的，便也极罕见。
　　只有当年巧手门的第一任掌门吴进，竟硬生生制出廿只铁人来，然终归少了四只，不成阵法，乃是其心神俱损，无力为续，其后弟子门人再无这般鬼斧神工，于是那“铁人阵”，至今仍是仅廿只。
　　那廿只铁人虽不完整，却仍是极难得，乃是巧手门镇门之宝，不想如今却在这空明寺地下的暗道中见到同样物事，却不知是何人所制。

　　林源大惊之下，于腾挪躲闪间，就着夜明珠光亮细细一数，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处暗道中的“铁人阵”，竟是真正有廿四只！比之巧手门吴进所制，更是高明了不止一截！
　　此时陈昭绾正以轻功闪躲，饶是他轻功过人，也不由冷汗直落，待到听林源叫出这阵法来历，心中不由一跳。
　　虽不知这些铁人是何模样，但只听那呼呼风声，便可知，若是给扫到一下，绝不会是受些小伤便能了的。只是这漆黑一片中，目所见不足三尺，他见林源手中夜明珠微有光亮，心中稍安，只觉若那人无恙便是万事大吉。
　　这边林源却是急得满头冷汗，边上跃闪避，边叫道：“绾绾，绾绾你怎样？”
　　他知这阵法厉害，想到那人手中并无夜明珠，只全凭耳力躲闪，心中突突直跳，恨不能将手中夜明珠扔给了那人。
　　却听陈昭绾喘气道：“暂且无妨，你快些想想，这阵法该如何破解，若时间久了，我们不比铁人不知疲累，定要落了下乘！”
　　林源此时危急关头将“凌空挪移”使了出来，轻功顿上一层，听陈昭绾无事，心中稍安，只是这一味躲闪当真不是长久之计，且这石道并不甚宽敞，躲闪之间极耗内力，不由又心神紧绷。

　　他此时灵光一现，想到师门中一位前辈曾说起过，但凡要使机关得以保存多年，须得以如水银及石板石轮般可存千年之物激发，正是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任是何等样精妙的机关暗道，必是要以这两样物事催动。
　　这般思量，顿时直骂自己乃是天下第一的傻子，这铁人阵又何须与它纠缠，直毁了那激发之物便可一劳永逸！
　　便趁着攻势稍缓，平复气息道：“绾绾，你再撑一会儿，我这便去毁了这廿四只铁人！”
　　陈昭绾此时内劲勃发，将轻功和“无花折花手”全使了出来，正是无法分神与他答话，听他已想出破解之法，不由心中大悦，只苦于无暇开口。
　　林源见他不答话，知道已是危急关头，再顾不得什么别的，一掌掌朝边上石壁拍去，只因先前所闻奇怪齿轮声，便是从这石壁中发出，正是那“铁人阵”关键所在，其中机关必是催动阵法之物，只需将其毁去，便可破阵！
　　他掌力本是“千仞山”长项，自是厉害无比，且内劲雄浑，一掌下去劲透石壁，一下便裂开了缝隙。只是两人此时乃是在地下，若是将这石壁击塌了，却是要被生生活埋，这便不能全力而发，须得拿捏得正好，既破了那机关，又不破石壁，真正是看内家功夫的时候了。

　　正在林源掌劈石壁时，他身后铁人却伺机而动，直挺挺一挥，直逼他脑后！
　　林源力发于掌，正是无法收劲闪避，遂咬牙侧过半身，避过脑后要害，只待那铁人击到自己背上——
　　其实这般境况他早已想到，仗着自己内力高深，只想着在数掌之内毁了那机关，便可万事无忧。
　　若中途无法闪避，少不得便硬挨一下，只要不中要害，便是拼得自己一人受重伤，也不能两人都折损在这里，这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这般做法，真正是以命搏命了。

　　他决心已定，也不愿告诉陈昭绾。
　　此人也是性子顽固，疯癫起来没一个准，他这边这一下，正是因着夜明珠，被那边的人尽收眼底，只一个跃起闪避间，陈昭绾便跃到林源身边，而那本是该打在林源背上的一下，竟硬生生打在陈昭绾身上！
　　这一下何等厉害，陈昭绾立时便吐出口血来，脸色惨白，唇间青紫一片，胸中只觉如被锤撞，气闷无比，显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却说这一瞬之间，林源已是又一掌劈在石壁上，眼见陈昭绾替自己挡下一击，只觉心都要跳出了胸腔，也顾不得再掌劈石壁，眼见那铁人下一掌便要呼啸而上——
　　此时距离如此之近，已是避之不及，遂一手半抱着陈昭绾，一手抽出那削铁如泥的匕首来，只待这一下上来，便横竖与它拼了。
　　正在这生死交加的关头，只听那机关之声又响起一片，如齿轮撞击崩坏！

　　只见那铁人呼啸而来的一掌，到了林源匕首前半寸，忽然竟停住不再动弹，那铁臂带着丝森冷，就这么矗在二人面前，却是一分也未能前移！
　　原来林源适才那掌劈之力，竟是在此时，将那石壁中机关毁去，端的是凶险无比！
　　两人本已闭眼待死，未成想竟绝处逢生，当真是山穷水尽，柳暗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