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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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鶠迟坐在椅子上拨弄着花瓶里的花,颇有些百无聊赖。
虽然静室仍是之前的模样,可是向窗外看去,一念中的布局已变了大半,都是沐风泽的杰作。
晏迟变成阿迟之后,沐风泽来一念中更加方便了,自己也修为精进,便可多在一念中呆些时辰,虽说修炼着急,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沐风泽现在是知道阿迟是小孩子觉得阿迟无知可怜,跟鶠迟聊过心觉得鶠迟也孤独可怜。
自己便两头都顾着,在外面给阿迟做好吃的;在一念中也不忘了鶠迟,跟鶠迟讨教了一些化物的本领,就在一念中试着做起饭来了。
鶠迟看她兴致勃勃也不好扫了她的兴,便就放任她在一念中胡闹。
沐风泽先是根据外面的布局,在一念中化出了厨房,还将其调整的适合自己的现在的身体大小,随后又觉得外面草木太繁盛了遮日光,又将外面高高的树都变了低矮的花丛,有了一丛花之后,便更觉奇妙。
鶠迟是一念中的神,鶠迟愿意,这一念中便可由着沐风泽胡闹。
沐风泽只觉得好似是自己也能够创造世界,玩得不亦乐乎。
等到鶠迟再去看的时候,沐风泽已经高高兴兴地将静室种满了花草,甚至有想要给鶠迟那静室里也种上花的念头。
一念中无垠的土地都能随着沐风泽折腾,但静室里那一块小地方却不行,沐风泽要往静室里种花的念头最后被鶠迟制止。
沐风泽软磨硬泡最终只搬了一瓶花进来,还基本上插的是苏方木的枝条,外面本来大片大片生长着的那种。
虽说遭受到了拒绝,沐风泽却不觉扫兴,自己则是又高高兴兴地下厨去了。
鶠迟不明白她怎么有那么大的活力,只觉她眉眼间确有些许像那位故人,这性子却是半分也不一样。念叨着说粉蒸肉好吃,非要做给自己吃,还打包票自己会喜欢。
鶠迟想到这不由自主地笑了笑,收这个徒弟的确还不错的,她修为也快要突破,下一次进来应当不再是这么小的孩子了。
眉眼间那么点相似,不知是否长大了会更相似了。
正想着,沐风泽捣着小短腿就跑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大盘子,白底青瓷,好大一个,简直能把她压扁,还没到鶠迟施法去接,她已经跑到了跟前,迅速又小心地放下盘子。
然后双手捏住耳朵,在原地不停跳起来,自己梳的两团发髻,一上一下的跳动,像是兔子耳朵,嘴里还念叨着:“烫死了,烫死了,烫死了。”
鶠迟觉得她这副样子好笑,又见她停不下来似的,把一双筷子塞进自己手里:“师父,快尝尝!你一定喜欢吃。”
说话的时候一双眸子亮晶晶的。鶠迟这才觉察到眼前的人与记忆中的人是完全不同的,淡淡地把眼神瞥开,落在桌面食物上。
本来是想说成仙了就不用吃东西了,却不愿败了她的兴致,便夹了一筷子送进口中。
一念中是他的世界,本应是没有惊奇的,神理应知晓世界中的一切事物,却仍觉得惊奇,这菜香气浓郁,入口酥脆,滑嫩爽口,的确是上佳的美事。
鶠迟见那亮晶晶的眸子仍盯着他,于是便开口说道:“不错。”
却见她好似有些失望似的,嘴巴微微撅起来:“我还以为师父你肯定喜欢呢。”
沐风泽心里觉得奇怪,阿迟很喜欢粉蒸肉,料想他和鶠迟的味觉应当是差不多的,才做了这道菜给鶠迟尝尝,还以为他会和阿迟一样喜欢,没想到却是这样不咸不淡的反应。
“是喜欢的。”鶠迟答道。
原来是这个原因不高兴吗?
人间的食物也就是食物罢了,再好吃,也不至于喜形于色,他这徒儿果然还是小孩。
果然听他说这话,沐风泽又高兴起来,自己摸了双筷子也开始吃,一边吃还不忘一边跟他吹嘘自己的厨艺:“师父我跟你说,我手艺可好了,好多人都喜欢吃我做的菜呢!”
流古、沐妻、红娘、小周子、茜草、阿迟,再算上鶠迟,足足有七个人!算得上是好多吧。
沐风泽在心里嘀咕,想着的时候又被粉蒸肉烫到舌头,跳起来满地乱窜。
鶠迟这次没有施法的想法了。
变成了小孩的沐风泽,好似再也没有被自己那副老妪的模样所束缚,又变成灵界那个上树打鸟、下河摸鱼、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她的鲜活自在的人原原本本地传递给鶠迟,鶠迟不忍对此扰乱半分,这是她的本色,不是在鶠迟创造的世界里就能被他干预的。
去做饭,被烫到手指,吃到烫的东西,不放弃修炼,这都是沐风泽的本身,不被他干预,不倚仗于他就能存在的存在。
他待在一念中的时间太长了,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摇曳的花朵,没有鲜活的生命,一切都是他创造的样子,他对一切都很熟悉。
无论施法将这一切变成什么样,午夜梦回的时候,他总会回到那个小院子里,回到他还是小道士的时候,躺在床上突然看到,火和火燃成一片,之后一眨眼是黑暗的荒芜,什么都消失了。
好像是巡回的噩梦,在一念中这漫长无际的时空里巡回不止的噩梦,永远永远地往复,他很久没有见过沐风泽这么鲜活的存在了,
花轻轻在瓶中摇曳,降真早已燃尽最后一段,唯余一段未倒的香灰,青烟一缕缕慢慢从香灰里冒出来。
沐风泽不小心撞到桌子,香炉晃动发出“咚当”的响声,那香灰也顺势散落,她手忙脚乱去稳,眼睁睁地看着最后一缕烟消失不见。
“还好,还好,差点碰洒了。”
沐风泽还在庆幸,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等她拍着胸脯站起来才意识到,没了降真的依托,她好像出不去了……
沐风泽颤抖着手又去摸那香炉,也颤抖着嗓子问鶠迟:“师父……我是不是快死了呜呜呜呜”
鶠迟笑起来:“你的灵识早已稳固,不至于失了降真的依托就无法存在,不会死。况且……”
鶠迟想说况且这是我的世界,不必非有依托才可生存,本就可以随我心愿。
但沐风泽却拍拍胸脯,好似安慰自己:“那就好,那就好。是不是待明日外面点上降真,我就能出去了?”
鶠迟见她这么说,没把自己没说的话说完,只是笑而不答,看着沐风泽安排起更多的事情来。
沐风泽也没当这句话是个问句,自言自语地继续说,那她要给自己变个屋子,就按照连岳殿自己的寝殿来变,要比这个小院大得多。
“按你的修为,暂时只能支撑这么一点儿变化,等你化出寝殿来,灵力耗尽,便是真的要神魂消散了。”鶠迟提醒他。
“啊?”沐风泽有点不明白,“一念中不是师父您的神识境地吗?这么消耗的是我的灵力?”
“既是对世界的仿照,你也是世界中的一份,不过是外来者而已,当然还是按照世界的规则运转。”鶠迟拂袖化出一盏茶,抿了一口继续道,“你也可以放心在此中修炼,虽说此中充盈我的神力,但你仔细领悟也能化为己用。切记不可贪多,一时内亏尚可补救,天长日久,你便就成了个空心木头,日后随便一点儿风浪你都受不住。”
“徒儿受教!”沐风泽故作正经地朝鶠迟做了个辑,随即又乐呵呵地去厨房了。
第二日沐风泽起得很早,先是坐在香炉前打了坐,运了几个小周天的气,算是早课了。
却未见降真被点燃,想是阿迟不如躯壳的自我运转,不一定有这么按时按点的好习惯,鶠迟没提,自己也不愿意提到阿迟的事,就干脆没问。
早晨做了两碟果子算作是早饭,随即又在鶠迟的指点下修行了三个时辰,又给鶠迟做了东坡肉,再等了三个时辰,约莫着天都快黑了,都没看到降真燃起,她觉得有些奇怪,但又不想问鶠迟。
只能一个人在香炉面前,撑着下巴不停地用手指敲着自己的腮帮子,坐立不安。
鶠迟一直在静室中看书,偶尔一个人打坐,跟睡着了似的,当然上神应该是不需要睡觉的,见她这副模样说道:“一念中的时间长短与外界不同,之前怕你长时间神魂离体受不住,我有意维持了时间的流速。今日你要修习打坐,若我施法,你便又会内里亏空,所以便没有施法,你若不想修行了想出去,便再等上一夜吧。”
“啊?”沐风泽脑子稍微有些转不过来,“怎么个不同法?”
“外界一日此中便有一年。”鶠迟答道。
“那我等了这一天一夜,外面才不过过去几息?”沐风泽惊讶地问道。
“是。”
沐风泽泄了力瘫坐在地上,一脸气馁。
鶠迟不解:“我见你如此急于修炼,料想你应当不急于出去的,在外有事吗?”
“……倒也不是。”沐风泽低着头答道,总不能说是因为答应了给阿迟做东坡肉,怕误了时辰,“只是外有朋友,我常做些吃食给他们。”
若是一念中真的是外界过去一日,其中一年的话,的确是个修行好地方,修道之人最缺的就是时间。
怪不得自己内里亏空,之前鶠迟让时间流速跟上外界,自己在一念中待的那一炷香,换算起来竟是三月时间,一炷香里修炼三月的分量,怪不得收益颇大,又内里亏空。
不过……下次自己的确可以准备好了,就来这里住上个一年半载的,对于外界来讲也不过才是一天而已,划算!太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