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忘川》莫问卜

1、彼岸·忘川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千年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彼岸花
　　花开开彼岸
　　花开时看不到叶子
　　有叶子时看不到花
　　千年两不相见
　　生生相错　
　　永远相识相知却不能相恋　
　　传说中，彼岸花是开在冥界忘川彼岸的血一样绚烂鲜红的花。有花无叶。当灵魂度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的种种，曾经的一切留在了彼岸，开成妖艳的花。

　　【忘川】

　　我不知道我是谁，没有亲人也没有过往，仿佛一夜之间我就出现在了这个人世间。我什么也不知道，除了忘川，忘记的“忘”，河川的“川”，午夜梦回总有一把凄楚到让人心痛的声音在我心底响起，“快来忘川，来忘川找我，来忘川，忘川……”
　　于是我离开了自己出现的那片山谷，踏上了去忘川的路，我有预感只有去到哪里我才可以知道关于自己的一切。因为没有名字，索性便以“忘川”为名，出谷之后我才知道所谓的“忘川”是一个虚伪缥缈的地方，因为它在地狱。
　　“你容颜过美，却是男生女相，只怕不是永寿之征。”出谷后遇到的第一个人是位算命先生，他看见我不住的叹息，然后说了这样的话。我不置可否的淡淡一笑，他也许没有说措，一个以地狱为目标的人如何能永寿。
　　是的，见过我的人都会惊叹，因为我有着一张倾城绝代的脸庞，可是我却是一个男人，男生女相，男生女相呵，不愿不甘又能如何，容颜是我无法选择的。带上面具背着与我一起出生的剑，凭着心里的感觉，我日夜兼程的向着忘川出发，每近一些便觉得那道声音越发的清晰起来，最近我甚至可以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是那道声音的主人吧，看来我离忘川已经很近了。
　　终于又花了一年的时间，我看见了那个人的面容，虽然只是一个蓦然回首的嫣然一笑，却足以让我的心震撼不已。世上竟有美的如此之人！原以为自己的容颜已是极美的了，看到了她我才知道什么叫绝世倾城。曾经有人对我说，绝美的容颜往往会是祸端，一路走来我的容颜为我惹下不少麻烦，验证了这句话。而她的脸色也从未出现过笑意，是否也是为那绝世的容颜所累呢？那时我忽然就想，如果我们二人遇上会是怎样的光景，都说自古红颜多祸水，她和我，是不是真的是老天造出来为祸人间的祸水呢。若不是，我又怎会夜夜梦见她。心中忽然隐隐的有些不安，或许我不该来。既然老天让我忘记一切，自然是理由的，我何必这般执着？
　　我苦笑，人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一直追寻的地方就在自己面前，本该高兴，我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越前进哪种心慌的感觉就越强烈，心头像被压上了一块巨石，我真的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执着，忘川，本就是叫人忘记的地方，我却要去那里寻找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太愚蠢了。
　　然而，太迟了，当我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已没有了退路。若是时间倒回到一年前，我或许可以放弃，可现在不可能了。从我第一眼见到她时，我便知道我会爱上她，爱得无可救药，要见到她的想法盖过了一切，哪怕我会就此死去也无憾，总好过什么都不知道，浑浑噩噩的活在这个陌生的世间。
　　那时，我只是想，若她注定是我此生的劫，我也认了，天命如此，我不后悔。可是，我没有想到，不仅她是我的劫，我也是她的劫难，命是天命，却不仅是我的，而是我们的，我们三个人的。

　　【千年】

　　地狱的深处有个叫做“忘川”的地方，那里死去的人忘却今生情缘，转身投胎来世的地方……
　　从我第一次醒来到现在，我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终于来到了这里，这个叫作“忘川”的地方。都说人只有在投胎转世的时候才会来到忘川，可是我却以一个人的身份来到了这里，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里的一切，我异常的熟悉，难道我的过去真的是在这里度过的？
　　沿着唯一的小径，我一边想一边走，我知道在这条小径的尽头有一间小屋，我得去看一看。忘川果然是解开我记忆之迷的钥匙，来到这里就像是回家了一般，我在黑暗的地狱中找到了家的温暖。
　　一切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我至少离开了五年，可是那间小屋和我记忆中的竟无半点变化，我不经困惑，是不是我只是做了一场梦，其实我一直在这里从未离开过？
　　“彼岸，千年，彼岸，千年……”屋中传来梦呓般的呢喃，凑近了才发现翻来覆去，她念的就是这两个名字。名字？我一愣，为什么我会觉得这是两个名字？记忆并没有恢复，只是这两个名字好熟悉，彼岸，彼岸……我默默念着，直觉这个名字和我有很大的关系。
　　“鬼鬼，你说他为什么还不来呢？已经五年了，他是不是不会来了？”屋里的人轻轻叹了口气，茫然的问。
　　“姐姐，你放弃吧，毕竟这里是忘川啊！”一个古怪的声音回答。
　　“呵——你说的对，这里是忘川呵——是我的错，是我自作孽，是我害了彼岸害了自己，他真的不会来了。也罢——是时候去下一世了，鬼鬼，谢谢你来陪我说话——”她说话总是不自觉的拖长了音尾，仿佛极其倦然了。
　　我猛地推开门，眼前出现的果然是梦中见过了无数次的绝美容颜，只是微带震惊让她显得比平时所见有了一丝生气。从听见她说忘川时我便听出来了，这两个字早已深深刻进了我的骨髓。
　　我看着她，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千年，我来了。”看见她本人的那一瞬，我想起来了：她是千年，是我用生命去爱的人。
　　“彼岸？！”她吃惊的盯着我，而后轻轻的摇了摇头，“原来是你？你终于回来了。”
　　我听不明白，只是再次听见她叫“彼岸”这个名字，可是为什么她对着我叫彼岸？难道我就是彼岸？可是她又立刻否定了，这个叫彼岸的人究竟是谁？和我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我真的很好奇。
　　“你是谁？”那个古怪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
　　本能的一抬头，几乎吓得我一跳，头顶上飘浮着问我话的是一个五六岁样貌的鬼，看来她就是千年口中的“鬼鬼”了。若不是被她这么一吓，我差点忘了这里是鬼界。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问道：“彼岸是谁？”
　　“你不记得你是谁了？”千年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想知道彼岸是谁，就跟我来吧。”

　　【彼岸】

　　我忐忑不安的跟在千年身后，出了小屋沿着小路返回一直走到另一端的尽头。面前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我的直觉告诉我彼岸就在森林里面，可是千年却在森林外停下了脚步。
　　“彼岸就在里面，相信你见到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你不进去？”我没有想到千年会不进去，她看向那片森林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和思念，她应该是爱着里面那个叫彼岸的人吧，心被重重的撞了一下。
　　“我……不能见他。”她的眼中似乎有晶莹的泪光一闪而过。
　　我的脑中轰然一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快要想起来了。她的痛，她的痛……我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向森林走去，却在转身的一刻揪住胸口的衣服，身体不自觉的踉跄了一下，她的痛就这么直直的传递了我的心里。千年，你的痛，要如何才能化解？
　　一间和千年所住一样的小屋孤独的守在着寂寞的森林中，我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敲了敲门，“请问，彼岸在吗？”
　　“你……终于来了，门开着，进来吧。”无比苍老的声音震的我浑身一颤，推开门，我的一切就要浮出水面了！手不能控制的颤抖起来，我，好想……逃……
　　可是就在缩手的那一瞬，我的眼前出现了千年那双含泪的眼，心中狠狠一抽，手猛地一抖，门开了。然后，我看见了彼岸，失去的记忆像雪花般飞回了我的身体，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我就是彼岸，彼岸就是我，或许这样说更清楚一点，我是从彼岸的身体里分离出去的他的光明的部分。每个人的灵魂都分为光明和黑暗两个部分，当然不是一般人所认为的正邪两部分，黑暗并不代表邪恶，光明也与正义无关，值的只不过是灵魂的属性而已。彼岸是鬼界的黑暗司，而作为黑暗司是不应该有光明的部分的，所以我被封印了，直到彼岸爱上了天界的日光神女，纯粹的黑暗和纯粹的光明是不可以共存的。为了能够和她在一起，彼岸强行解开封印希望能变回正常人，却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于是我诞生了，随着我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最终彼岸决定要重新将我封印。可是我却不想回去了，因为我也爱上了千年，于是我挣脱出了他的身体，逃走了，然后从鬼界进入人间的时候我丢失了所有的记忆。
　　可是，彼岸，彼岸怎么会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他的容颜残缺枯槁如八十岁的老人，清瘦的好似只剩下了一把骨头。我疯了般扑过去抱住他，泪水漫过眼眶，“彼岸，彼岸，你怎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话未出口声音便已哽咽了。
　　“小岸，你终于回来了，一直想对你说声，对不起。”彼岸握着我的手，笑的很欣慰。
　　“当日之事，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可是，终究是我自私，是我对不起你，这五年你过的怎么样？”
　　“我很好，当日之事你没有做错，因为我是心甘情愿的。为了我们共同喜欢的人，我什么都愿意。”
　　“你果然也爱着千年，那么我也可以放心的去了。”
　　“你别再说了，我已经回来了，你不会有事的。”握着他的手，我清楚的知道，彼岸他是真的已经快油尽灯枯了。
　　彼岸对我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咳咳，小岸，我知道千年她在外面，带我去见她好吗？”
　　我摇摇头，忽然觉得很悲凉，“你知道她不会见你的，她那么爱你，宁愿伤害她自己也决计不肯伤你一分一毫。” 相爱却不能相见，相互伤害却依旧不肯放弃这份爱，当见一面也成了心愿，这算不算是最悲哀的爱情？
　　“我知道，所以，我求你，带我去见她！再不见，只怕就见不到了……”彼岸撑着我的肩试图站起来，他要见千年最后一面，这是他最后的心愿，我无法拒绝。
　　“你躺着，我去叫她来见你。”

　　【执着】

　　“千年……”我叫了她，却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你见到彼岸了？他还好吗？我已经五年没有见过他了。”千年没有发现我脸色的异常，提到彼岸的名字，脸上不觉有了淡淡的笑意。
　　我低下头，不敢看她的脸，如果看了我怕我会不忍心开口。指甲狠狠的掐进手掌，“千年，彼岸他，他怕是不行了，他想见你。”
　　面前的人半晌无声，即使不看她我也可以感觉到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周围的空气变得很凉很凉。我慢慢的抬起头，她美丽的脸上一片木然，我知道她不是不悲伤而是心伤到了及至已无法表达。我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久久的，久到让我以为时间停在了这一刻。一片轻浅的落叶在空中跳着曼妙的舞姿“嗒”的落在地上，这微不可微的声音却惊得我们俱是一震。
　　千年微微抬起头，强忍住眼中的泪水，涩声道，“好，我去见他……”
　　我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向彼岸的屋子走去，那背影步步带着杜鹃啼血的痛，万千针芒般狠狠扎进我的心里，真的好痛啊……
　　“吱呀——”千年推开了木屋破旧的门。
　　“年儿，你来了？我还能等到你，真好真好……”
　　千年无语，一滴泪沿着她的眼角滑过她的侧脸，然后重重的坠落，发出“啪”的一声剧响，代替了她的回答。我本能的想伸出手去，却终是没有动，她的泪水背负了百年的相思，所以才会跌落的那么重，重到我接不住。
　　忽然千年身影一闪抱住了已不成人形的彼岸，眼泪不停的滴落，哭得撕心裂肺，“为什么？”我看着彼岸的黑暗之气灼伤了她的双手，而她像完全感觉不到痛楚一样，紧紧的抱着彼岸，我倚在门边，心中的痛无边的扩大痛得我无法站立。
　　“相爱，不如相知。相知，不如相忘……”彼岸的身体本就残破不堪，此刻被千年紧紧拥在怀里，在她圣洁之光的照耀下更是完全无法抵御，以惊人的速度崩坏着……
　　“为什么！”千年哑了嗓子，只剩下低低的抽泣。
　　“小岸——”彼岸对我点了点头，我默默的走过去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彼岸吃力的把千年的手放进我的手中，“小岸，我们是一体的，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走之后，年儿就交给你了。”
　　千年本来一直失神的听着，听到这句话眼睛蓦然亮了起来，“对啊，你们是一体的，只要小岸回到你的身体中，你就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彼岸苦笑着摇摇头，“年儿，没有用了，答应我不要悲伤，因为无论是我还是小岸都是一样的，你的彼岸会永远陪着你。”
　　“不，我不要，不要……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你们明明是一体的，为什么小岸还活着你却要从这个人间消失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我悄悄的转过脸去，眼泪再也无法止住了，千年的语无论此的话语狠狠的凌迟着我的心，虽然知道她是因为悲伤过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可我还是无法释怀，千年的那句话听在我耳中便自动转成了另外一句话：为什么要消失的不是小岸而是你……这句话像魔咒一样在我耳边萦绕，这一刻我已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直到——
　　“彼岸，你不要走，我求你，求你……”一种悲戚无力从千年喉中蔓延开去，我顿时感到胸中极大的不适，几不能呼吸，刚要叫住千年，声音却突然断了，就像高歌的云雀忽然被人割断了喉咙。门砰的一声开了，风呼呼的窜进来，卷起满地的尘埃，彼岸就这样走了，走的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留下。
　　我看着千年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还保持着抱着彼岸的姿势，可怀中的人已经化作一缕清风消失在着茫茫天地间了。半晌，千年还是那样坐着一动也不动，我不由的慌了，伸出手去想要扶她起来，却不料她轻轻的打开了我的手，然后轻轻的一句话将我的心瞬间冰封扔下了万丈深渊。她说：“你终究不是他！”然后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扶着墙，缓缓的走出了这间屋子。而我竟真的没有扶她，因为她走的那么寂寞，那么触目惊心，更因为我没有理由去扶她了，因为我终究只是小岸，而不是彼岸。这一刻我忽然想清楚了很多事情，是的，我不是彼岸，至少不是千年所爱的彼岸。和千年相识相知相爱的一直都是彼岸，而我没有参加过，因为那时的我一直是被封印着的，我终究只是小岸，是彼岸在最绝望的时候创造出来的小岸啊……
　　千年并没有走多远，无端的她忽然呕出一大口血，然后倒了下去。我飞奔过去，却有人比我更快，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白光闪过，我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位紫衣飘飘的女子，她很温柔的抱起了千年，为她把了把脉，美丽的双眸顿时黯淡了。我直觉不好，小心翼翼的问道：“她怎么了？”
　　紫衣女子轻轻的摇了摇头，“她的时间不多了，彼岸受到的伤害在外表，看起来似乎大一些，可是彼岸的黑暗之气也对千年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而且是伤在肺腑。方才她又过于悲伤，所谓肝肠寸断便是她此刻的情形，肝肠受到了巨大的损伤，若不好好调养，能不能撑过今晚都很难说。而如今彼岸灰飞烟灭，千年根本就没有了求生的欲望，只怕……”
　　那女子没有说下去，我却已经明白了，脑中突然闪出千年说的话“你们明明是一体的，为什么小岸还活着你却要从这个人间消失了？”我在这一瞬间做下了决定，我对紫衣女子淡淡一笑，“你放心，彼岸他不会就这么消失了。如果彼岸没有消失，你可以治好千年吗？”
　　紫衣女子茫然的点点头，“你要做什么？”
　　我拍拍身上的尘土，从容的向往生湖走去，“去转世，残缺的灵魂是不可以转世的，所以，若我去投胎，消散在这个世界的彼岸的魂魄碎片便会重新回来。”

　　【轮回】

　　“如今彼岸已经魂飞魄散了，作为彼岸身上光明部分的你便可以直接位列仙班，你真的要放弃这一切？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一路走来，我知道了紫衣女子是千年在天界的挚友，叫做紫檀。
　　“只要能救千年，我怎么样都可以，若没有了千年，纵然是成仙了有如何。”我静静的看着往生湖，那里面有我的未来——面容沧桑，孤独终老。“紫檀仙子，麻烦你告诉千年，这样的选择，小岸不悔，只是想知道她会不会为了这个我的离开而难过？单纯是为了此刻的我而不是彼岸。”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了她甘愿舍弃千年的道行，重受那轮回之苦，还要孤独终老，这真的值的吗？”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因为我听到了匆匆而来的脚步声，微笑着跳进那往生湖中，不是不想再见千年一面，只是怕见了她便舍不得离开，毕竟转世之后我便不存在了……

　　【不悔】

　　“他……去了？”匆匆赶来却终还是错过了。
　　“是的，他让我转告你，他这一生注定是孤老终身，可是他不后悔。”
　　千年愣愣的看着平静的往生湖，低低的哭泣，哽咽着，“他不悔，他还是不悔，即使彼岸变成了小岸，他却还是不悔啊……”
　　“千年，你此刻是为了小岸而难过吗？你的眼泪是不是为他而流，为了跳进往生湖的小岸而不是彼岸？”紫檀幽幽的问，心里不知为什么也感觉到了疼痛，成仙千年从未有过的痛。
　　“是，我已经万劫不覆，他却要好好活着，我已经害了彼岸不可以再害他了。却没想到他到底是彼岸的一部分，竟和彼岸一样的傻。”千年目光涣散，慢慢的向往生湖走去。
　　紫檀大惊，“千年，不要！”
　　“你放心，我不会跳下去的，因为我不要忘了彼岸。”千年回眸一笑，紫檀不由愣住了，她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千年，就像是夕阳的最后一抹余辉总是格外的动人。
　　千年轻笑，“相传往生湖中可以看见人的过去未来，可是，紫檀你看，这往生湖中竟看不到我，是不是因为我已经没有未来了？”
　　“千年，彼岸已经不会记得你了，玉帝宽容，只要你肯悔过，定不会加罪与你。”
　　“悔过？呵呵，我没有错，没有错，错的是他！是他要分开我和彼岸，是他要彼岸前尘尽忘，孤独终身……紫檀，你回去告诉玉帝，彼岸不悔千年亦不悔，我甘愿放弃千年的道行，永世不回天界！”千年笑的倾国倾城，泪珠滚滚而下，她一路放声大笑一路踉跄远去。
　　彼岸，我们的名字就取错了，你注定和我生在彼岸，而我注定要守候千年……她不停的跑，摔倒了一次又一次，曾经的种种一一浮现。
　　“你笑起来很好看。”初见时的少年全无心机，笑得羞涩。
　　“喜欢的人，心里想的事，我当然知道。”那时的彼岸锦衣黑袍，得意的笑着，想发现了天大的秘密。
　　“我不管什么天规天条，也不管别人怎么想，只想和你在一起。”那时的彼岸像个任性的孩子，眼神却是那样的坚决。
　　“我在想，若我不是鬼界的黑暗司，你不是天界的日光神女，该多好。”绝望的彼岸，向渴慕的幸福做最后一次强求。
　　“你和我，后悔么？”在接受惩罚的那一刻，他看着千年，满眼的悲戚和心痛。
　　终于千年无力的倒在乱草丛中，大口大口的吐着血，再也爬不起来。她对着空中的幻觉吃力的伸出手去，“彼岸，究竟要怎样我们才能在一起……”

　　【彼岸花】

　　我是紫檀，天上的紫檀仙子，这个故事的最后讲述者。
　　若干年后，一如往常，鬼魂们沿着这忘川之径走向往生湖去投胎转世，一名新来的鬼魂看见了道路边上绽放的格外绚丽的花，忽然失声痛哭起来，哭得不能自已。
　　我想你们已经猜到了，这个痛哭的鬼魂正是当年转世去的彼岸。千年没有和我回天界，她死后我听从她的吩咐把她的尸体埋在这忘川之上，一种红黑相间的花从此便在那里绚丽地绽放开来，那里是死去的人忘却今生情缘，转身投胎来世的地方……。
　　我走到他的身旁，“这种花的名字叫做‘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她说，她不求能够与你长相厮守，只求每一世能够见你一面。”
　　“彼岸花开，开彼岸，花开千年，千年两不相见，生生相错，永远相识相知却不能相恋，千年，我明白了，爱之深又何必非要相守。”彼岸没有停留太久，重新加入了去往生湖的鬼魂之中，“紫檀，谢谢你照顾帮我照顾这些彼岸花，我要去投胎了。”
　　我拦住他，“你可曾后悔？”
　　“不后悔。”他回答的没有一丝犹豫。
　　“千年已经死了。”
　　“没关系，只要每一世我能够见她一面，这就够了。”
　　“值的吗？用你千年的道行换这来世的一面？”
　　“值的，哪怕要我的命，也都值的。”
　　“值的吗，彼岸？即使你每一世都会孤独终老，即使千年已变成了记不清前尘往事的一株彼岸花，你也愿意为她轮回百世？”
　　茫茫岁月水中流，浮生若梦几春秋。
　　我看着彼岸再次跳进那往生湖中，一阵清风吹过，仿佛又听见了他们的声音：
　　“为了救千年，我怎么样都可以。这样的选择，小岸不悔。”
　　“只要每一世我能够见她一面，这就够了。”
　　“彼岸不悔，千年亦不悔，我甘愿舍弃千年的道行，永世不再回天界！”
　　我这样默默的站着，淡淡的看着、听着，眼角忽然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