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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总要做些不同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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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淋漓地下了一整夜雨,那个熊猫就毫不客气地在他们房间前的回廊下一直避雨。
等萧焕和凌苍苍回房间休息,它还跟着一起挤了进去,在宽阔的地板上打滚。
夜里跟熊猫挤在一间屋子里睡觉,倒也是个新奇体验,凌苍苍没客气地摸了人家好几把,那个熊猫却转脸就抱住了萧焕的大腿卖萌。
凌苍苍只能含恨地看着萧焕:“恭喜陛下的魅力突破种族限制。”
萧焕则抬手轻抚了抚扒在自己腿上的熊猫君,微微一笑说:“谢谢夸奖。”
凌苍苍心想不愧是联邦第一嘴炮,靠脸靠嘴的可恶政客,这泰然自若的心理素质。
她正吐槽,觉得脚上一沉,低头就看到那只熊猫瞪了一双圆圆的小眼睛看着他们。
哪怕它长得再可爱,凌苍苍也酸溜溜地说:“你也太烦了,叫你小烦好了。”
凌警探没忘记她的另一个目的,第二天她起床,就假装随意地去套唐欣的话。
选择唐欣做突破口还是对的,凌苍苍追问了几次,他就零零碎碎将噬心蛊会流落到唐门之外的原因,还有唐门多年前的叛逃者到底是怎么回事讲得差不多了。
根据唐欣的说法,一百多年前唐门上上代的子弟里,出了一个跟他差不多的药痴,名字叫做唐乾,医术和毒蛊之术都非常精通,只不过这个药痴的心术却不算正。
他不仅偷着将噬心蛊卖给外界的人,还因为一个农场正好堵在了唐门进出的要道上,让他觉得不便,就下毒害死了那个年迈的农场主。
当时的门主发现他的作为后,非常气愤地召集门中长老,要按照家法,将他关在唐门的地牢里思过十年。
唐乾的所作所为按照联邦法律,已经可以累计判上几百年,直接丢到火星基地的监狱里去再也不能踏上地球,在唐门却只是思过十年,实在是很轻。
而唐乾却还是非常不满唐门对他的责罚,连夜卷带很多药方和珍惜药材叛逃了出去。
也就是从那个人逃出唐门后,出现了更多权贵被投毒的案件。
投毒虽然也算是政治谋杀里的老手段,但到了现代,因为很多已知的毒素都可以用仪器检测出来,所以投毒经常会在没有成功之前被察觉到,因而成功率很低。
这时噬心蛊的好处显现了出来,这种蛊虫是用各种毒虫培育起来,每一个噬心蛊都和其他的个体略有不同。
蛊虫本身也并不是毒素,更类似于寄生虫,验毒的仪器无法有效地把它从其他常见的人体寄生虫中区分出来。
这种古老又新鲜的毒虫,投毒成功的概率很大,致死率也近乎百分之百,很快就成了某些势力进行暗杀时的首选。
好在一个噬心蛊的制造,需要大量的珍稀药材和时间,才没有让这种毒物在联邦范围内太过泛滥。
凌苍苍听完唐欣的话,汇总整理后,去跟萧焕汇报。
萧焕沉默地听完,也轻点了点头:“噬心蛊的利用从一开始,就集中在政治暗杀方面,唐乾一定和某些政治势力有联系。”
凌苍苍也表示赞同:“现在已经过去一百多年,唐乾很可能早已去世,这些年还在制造噬心蛊进行投毒的,不是他的后代,就是他当初投靠的政治势力。”
萧焕听着就笑了笑:“从几次暗杀后的得利方看,也并不是很难猜出他背后的究竟是哪一些人。”
这些政治派系的内幕,就不是她一个小警探能够查清楚的了。
她知道自己权限不够,也没追问:“这么看我们此行的收获还是挺大,离开这里回到特区后,可以顺着这个线索再查一查。”
萧焕听着就微笑了下:“现在的唐门中,难保没有像唐乾一样的人,或者就是唐乾的后代潜伏了回来,你不打算设法查一查?”
凌苍苍想着就不加思索地摇了摇头:“如果我是一个人来的,或者搭档是慕颜,我就准备查了,但还有你。我只想尽快结束七天的治疗期,把你带回首府再说。”
萧焕略挑了下眉头,笑着:“为什么我在不行?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凌苍苍想起他徒手打掉弩箭那一幕,对他的体术当然没有任何质疑。
她有些黑线地看着他:“陛下,你不是没有身份自觉的人吧?要不是我这个人还算心大,早就秘密联络皇宫侍卫队了。”
萧焕微笑着不以为然:“没关系,哪怕发生情况,我也可以带你离开。”
凌苍苍对着他默然无语:皇帝陛下你这种毫无理由的自信从哪里来的?尤其是你现在还病恹恹躺在病床上呢好吧?还每天喝完药都要按着胸口歇半天!就算你真的体术不错,你的实战经验跟得上么?你擦破点皮回去,都是联邦重大安全事件你懂么?
凌苍苍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万一他真的受了重伤或者干脆……接下来除了精神崩溃和悲伤之外,她还需要承担什么。
联邦皇帝!跟她在一起两个人外出,然后出了事!
她一想就觉得,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事,她最后一次使用激光枪,一定是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开枪——不是殉情,是自裁谢罪。
萧焕看她一脸想吐槽的样子,就不由笑了:“苍苍,你的心理活动挺丰富。”
凌苍苍木着脸看他:“谢谢,职业病。”
也许是为了弥补她所受到的惊吓,这天晚上喝过了药后没事,萧焕管唐欣借了一张古琴,铺了个垫子在回廊下,盘膝坐着调音。
会演奏古典乐器的人本来就少,会弹古琴的更少,据说是因为古琴不适用现代曲谱,有完全不同于西方乐理的棋谱,看起来好像天书,让很多想学的人望而却步。
深受古典艺术熏陶的萧焕,显然是会弹的,朱雀宫中就有专门的古典乐团,老师什么的不算问题。
她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要弹琴?给我听吗?”
萧焕侧头对她微笑:“唐医生这里只有琴,如果有箫的话,我更擅长一些。”
凌苍苍倒没不满,靠在他身边,下巴自然地放在他肩上,萧焕也没怪她影响自己动作,又调了几下音,就抬指弹奏起来。
凌苍苍听得出来,他弹得是普及度很高的《高山流水》,清远的琴音随着他手指下的动作流淌。
他说自己并不算太擅长弹奏古琴,但艺术修养不用体现在技法的娴熟上,他的琴音格外孤高雅致,在这种原本就远离尘嚣的地方听起来,整个人都可以随着他的琴声飘摇到天空中,不染凡尘。
萧焕一头及腰的黑长发此刻散了下来,垂在背上,再配上宽袍大袖的白衣,盘膝微低了头弹琴的样子,能拍下来作为青川地区的广告宣传片,肯定能吸引大批游客。
他那一头黑色的长发,是萧氏皇族的传统,当年萧白卿就是留着一头黑色的直长发,驾驶着初代王风机甲,成为了整个联盟军的战神。
为了向这第一位联邦皇帝致敬,萧氏的历任皇帝,还有血缘比较近的皇室成员男性,全都留着这种长发。
萧家的人也都有着好基因,除了和其他人种通婚的后代,长发颜色和卷曲度略有改变,其余的全都是一头黑色长直发,就像一个标志。
凌苍苍私底下吐槽过男人留黑长发显得太娘,平时打理还麻烦,但也不得不承认,萧焕的长发,不仅没有给他带来丝毫女气阴柔,反而将他的气质衬托得更加高贵清冷。
一曲终了,他移开手指轻笑了声,却还没开口说话,就先轻咳了一声。
凌苍苍在他肩头听着这声咳嗽比他往常那些都要低弱无力一些,连忙将身体移到他正面看他:“你哪里不舒服?”
他微微勾唇像是要对她微笑,无色的唇边却突然滑出一道暗红色的血流,身体无力地向侧面软倒下去。
凌苍苍下意识地捞了一把,将他的身体抱在自己怀里,却看到他已经悄然闭上了双眼。
哪怕假设过无数次发生这种情况,凌苍苍此刻依然想不到任何东西,她脑中有一瞬间,是完全的空白。
直到发现怀中的人还有微弱的呼吸,她才稍微找回些理智。
萧焕已经失去了神志,失色的薄唇也开始泛起淡淡青紫。
她意识到这和他体内的噬心蛊有关,咬了下牙,抬高声音叫:“唐欣!唐欣!”
唐欣就住在两间屋子外,听到她的急迫的呼叫,慌忙跑了过来。
等看到倒在凌苍苍怀中的萧焕,他脸色一沉,忙上前试他的脉搏和心跳,而后不假思索地从身旁的布袋中拿出几根银针,封住他胸口的穴位。
凌苍苍开口的话声带着颤抖:“他怎么了?”
这是他们在唐门逗留的第五天,这几天他的身体状况一直不错,看起来一切都在好转。
凌苍苍已经相信,唐欣的治疗方案起了作用,可萧焕却突然毫无征兆地毒发昏倒,来势如此汹涌。
唐欣下颌绷紧,沉默了片刻才开口:“给他下蛊的人就在附近。”
他深吸口气,接着说:“我封住了他心脏周围的穴道,暂时不会有事,先把他移到床上去。”
凌苍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唐欣想要过来帮忙,却看她已经搂着萧焕的身体,将他拦腰抱起,站起身尽量平稳地把他抱回房间,放在病床上。
唐欣顾不上感叹她臂力惊人,快手快脚地将病床边的仪器接到萧焕身上。
看着心电图规律地波动,凌苍苍略微松了口气,转而目光凛冽地看着唐欣:“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唐欣擦了把汗,才尽量用简短易懂的语言向她介绍情况。
萧焕体内的蛊毒在一般的状态下,会缓慢地释放毒素,这样中蛊者会在七天之内,因为体内毒素积累身亡。
然而这个蛊毒的制造者也就是主人,如果在中蛊者身旁几百米的范围内用特制的低频哨音控制蛊虫,则会引起蛊虫躁动,加速蛊毒的释放。
这样可以在短时间,比如一两天之内,就使中蛊者身体内的毒素,积累到足以致命的浓度。
也就是说,萧焕的幸运不仅在于他中蛊时是皇太子,可以享受到最及时高效的治疗。
还在于他中蛊后身旁的安保一直非常严密,让蛊毒的主人无法接近到几百米之内,这样他才能在中蛊后十多年仍然活了下来。
萧焕身旁的安保严密是天经地义的事,别说他还是皇太子的时候,当他即位成为皇帝,无论他走到联邦的任何地方,身边都是最高级别的保护措施,几百米足以进行准确的暗杀狙击,当然不会允许身份不明的人士靠近。
哪怕那些亲民活动,能够和萧焕近距离接触的民众,也早就预先经过严密的身份审查。
在这种密如天网一般的防卫措施下,下蛊的人一连十几年都没有机会接近他,好完成这次刺杀也不意外。
唐欣说到这里,又抬手擦了下额上的冷汗:“现在怎么办?白先生刚才在弹琴,控制蛊虫的哨音本来就很低沉,被琴声遮盖后,完全没办法判断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如果站在下蛊的人的角度去看,刚才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十几年来完全无法再次接近的刺杀对象,就如此毫无防备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甚至连掩饰哨音的琴声都有了,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
她想到这里,脑海中突然冒出来萧焕曾经说过的两句话。
第一句是他带领自己去地下室看了蛊虫后说,他的御医已经初步研究出如何杀死这种蛊虫的办法,正在大量实验。
第二句则是来到唐门后,他玩笑一般对她说“你应该多相信我一些”。
她不相信依照萧焕的心智,会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完全信任对方,将自己置于毫无保护的状态下。
也不相信本身就研究了这种蛊虫十几年,自身也是优秀医生的他会不清楚蛊虫还能被这样利用,即使他原本没有料到,那么到唐门后,唐欣也一定和他详细交流过蛊虫的特性。
即使如此,他还在夜里拉自己听他弹琴?这简直是故意给对方制造机会。
那么萧焕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不惜亲身冒险,也要引出幕后的黑手?他为什么又谁也不带,连最为信任的李宏青也留在了首府,唯独带了她过来?
萧焕对她能力的肯定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是对她的信任,已经超过了李宏青?
就因为他们之间那种未公布的婚姻关系?或是年少时那一点情谊?
凌苍苍只是稍微深思一下,就觉得脑袋快要炸掉,她看了看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的那个人,牙齿不由自主地咬紧。
又冷静了片刻,她沉声问:“他还能坚持多久。”
唐欣略加思索,就回答:“我去加重剂量再熬一些中和毒素的药汁,加上银针封穴,大概能保证二十四个小时以内,他没有生命危险。”
他说着又说:“那个人可能还逗留在附近,或许还会再次接近,继续刺激蛊虫加快释放毒素。”
凌苍苍点头,冷静地对他说:“我要守在他身边,防止对方进行近身攻击,你去熬药,立刻通知唐愿过来,我有话对他说。”
唐欣忙答应,苍白着脸快步走出去,很快他的房间里就响起急促的摇铃,在静夜中传了很远。
房间里又只剩下凌苍苍和萧焕,她看了看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那个人,走过去坐在床前,握住他的手,俯身靠在他肩头。
他的体温也在下降,手指冰冷得仿佛已经没有生命的迹象,她将头埋在他胸口的衣料上,闻到他身上那种混合了草药清苦的熟悉味道,听到他微弱却平稳的心跳。
足足隔了几分钟,她才再次抬起头,清澈的眼底里没有泪光,只有亮得逼人的锐利光芒,她近乎咬牙切齿地,低声对着他说:“萧焕……你也真敢啊……”
真敢就这么把生命交到她手里,真敢在和她一起度过了那么几天安静的时光,在她越来越对他放下防备后,一句话不说地昏迷过去。
她又深吸了口气,才再次开口:“好吧,我会把你带回去……无论遇到多么复杂的情况,都要安全完好地……把你带回去。”
她说完,还是不解恨,低头在他透出淡青色的薄唇上咬了口,却没敢咬出血,只是咬了几个印子。
她已经有两次想要吻他了,却完全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的第一个浅吻,竟然是发生在这种情况下,他生命垂危,她也带着怨气在发狠。
她站起身,走到房间一角,将那个急救箱打开。
几天前萧焕要她把急救箱带过来,她只顾吐槽他为了避免喝药的痛苦,连急救箱里的喂水器都惦记。
现在她才明白过来,他早算到自己要昏迷过去了吧?
昏迷后喂水器自然要派上大用场,更重要的是,联邦医疗法规定所有的急救箱里,都要配备一个未激活的临时通讯器。
原本她认为在唐门他们还算安全,所以就算想到了这个通讯器,却暂时没有激活的打算,现在却恰好能派上永昌。
打开急救箱的夹层,她毫不犹豫地拿出临时通讯器激活,熟练地拨通一个号码,那端很快就接通了信号,传来李宏青的声音:“请问,您是哪位?”
凌苍苍不等他再开口,一口气说出:“这里是首府特区在职警探凌苍苍,1号人物特级警报,地理坐标已随信号一起发出。”
在联邦警用系统的代码里,1号人物默认为联邦皇帝,特级警报是联邦皇帝生命安全遇到最高级别的危机。
李宏青微滞了片刻,快速回复:“明白,紧急预案即刻起启动,请等待再次联络和救援。”
他一口气说完标准答复,迫不及待地又问:“苍苍,陛下情况怎样?”
凌苍苍看了看无知无觉躺在病床上的萧焕,只说了一句:“我会尽最大努力保证他的安全。”
萧焕没有亲自和李宏青通话,已经说明了某些问题,至少此刻他没有意识。
如果真如凌苍苍的推想,那么现在的一切早就安排好,李宏青对此刻的情况,也不会完全无措,而是有所预料。
果然李宏青沉默了一下,只是说:“也保护好你自己。”
他们很快结束通话,将临时通讯器关上,在别人进来之前藏在衣服下面,凌苍苍又转头看着萧焕,良久才呼出口气。
她会尽最大努力,就表示着必要的时候,她可以舍弃自己的生命来保护萧焕,这并不是说她有多么爱他。
而是警察的职责就是保护民众,哪怕牺牲也在所不惜,她在加入警察队伍的那一天,就面对警徽做出过郑重宣誓。
这是她的职业荣誉,哪怕此刻需要保护的对象不是萧焕,对她来说也一样。
更何况萧焕是联邦皇帝,即使她不是皇帝的支持者,她也明白皇帝对于联邦象征着什么,为了联邦的稳固,为了不让更多无辜民众卷入到这场风波之中,她必须保护好萧焕。
这么想着她简直想要苦笑:当真正的危险来临之时,果然她只能有几分钟时间来放纵自己,去感受那种纯粹的心痛和担忧。
而在其他时刻,她需要保持绝对的理智,才能给他们带来最大限度的生机。
在她结束通话后,唐愿就匆忙赶来了,他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神色急迫:“他怎样了?”
凌苍苍转过身面对着他:“我们不用再绕弯子了,你知道下蛊的人在山谷里,帮我把他找出来,一切还有谈判的可能。”
唐愿一愣,随即说:“我必须通知门主。”
凌苍苍微微挑了下唇角:“你可以转告唐兆先生,我已经把这里的坐标发送给朱雀宫,如果皇帝陛下的人身安全不能保证,后果会很严重。”
她正说着,唐兆就沉着脸,操纵着自动轮椅从走廊那端过来,他也意识到出了事,在接到警报后亲自赶了过来。
在看到床上躺着毫无知觉的萧焕后,他神色还是不动,眼底却泄露出了一丝愤怒和急躁。
凌苍苍看在眼里:“既然门主已经来了,那么我就不再说废话,在门主的口中,唐门是防护严密的地方,禁止一切外人出入。按照这个说法,这个在几百米的范围内操纵着蛊虫,致使陛下昏迷的,就是唐门内部的人。
“我想之前陛下已经警告过门主,如果唐门内部有人参与谋杀联邦皇帝,那么《原住民保护法》就不再适用于唐门。”
她说着,当着唐兆和唐愿的面,抬起手臂,露出藏在手腕上的通讯器:“这个临时通讯器是我刚刚激活的,陛下和我出于对你们的尊重,遵守了你们的规则,然而现在看来,陛下是信任了错的人。”
她说完打开通讯器,终端弹出那端李宏青的脸,凌苍苍故意放慢了语速,好让所有人都听清楚:“李队长,我现在向你传达陛下的命令,立刻用洲际导弹锁定我们所在的坐标,一旦我们和你们失去联系超过30分钟,马上向这个坐标发射导弹。”
这个什么命令当然是她胡乱编造,李宏青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慌乱,镇定回复:“接到命令。”
唐兆不知其中有诈,不自觉地抓紧了轮椅上的扶手,声音也低哑起来:“凌警探,唐门有几千名子弟,其中还包含了妇女、儿童和老人。”
凌苍苍向李宏青点了下头,关掉通讯器,看着他:“不,假如你们包庇了那个下蛊的人,那么整个唐门就不再是自由的原住民,而是蓄意暗杀政要的恐怖组织。联邦对待恐怖分子,从来都只有消灭,不谈条件。”
她说着还又笑了笑:“所以究竟是自由人,还是恐怖分子,就看门主如何选择。”
唐兆死盯着她,良久才微眯了眼睛冒出一句:“如果向这里发射导弹,你和皇帝也会有死亡的概率。”
凌苍苍笑了声:“出外勤的警探总免不了殉职,我已经给自己买过保险,谢谢提醒。”
她说着微微一顿,才又继续说:“至于陛下,你最好马上开始祈祷他不要有事,因为他活着,你们才能活,他如果死了,那一刻就是唐门覆灭的开始。”
唐兆半眯着眼睛看她,向唐愿下令:“命令暗堂和隐堂全部出动,这个败坏门风的人,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一刻钟之后我要见到人,不要告诉我做不到。”
唐愿低头领命,唐兆又加了句:“把出口断龙石放下来,天幕也封上,我要今晚的唐门,连苍蝇都飞不出去一只。”
他是真发了狠,当洲际导弹悬在头顶时,任何人都会发狠。
凌苍苍看着他:“那么我静候佳音……对了,那个人必须是活着并且清醒的,他还有用。”
唐兆冷笑了声:“看来凌警官是怕我随便拿一具尸体来充数。”
凌苍苍略微点头:“门主还真是个头脑清醒的人。”
唐愿领命先走了,他为人还算善良,担忧地看了看病床上的萧焕,还有站着的凌苍苍。
唐兆在盯着凌苍苍看了几眼后,操作着他的自动轮椅走了,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跟她再共处一室。
他走了后,唐欣立刻从门口怯生生地冒出来,手里的马克杯里端着刚熬好的药汁。
凌苍苍接过来把药汁倒进喂水器里,唐欣在旁有些纠结地说:“原来白先生就是皇帝陛下啊。”
他说到这里,凌苍苍就忍不住抽了下嘴角:“说到这个,你不是在外面读了几年医科?怎么连他的脸都不认识,每天都在大屏幕上滚动播出的。”
唐欣有些不好意思:“门主只批准我离开唐门三年,为了早点拿到毕业证和学位,我每天都在学习,没时间看新闻。”
医科都是五年制,课业还很繁重,他居然只用三年就毕业,哪怕是天才,也会觉得很辛苦。
不过忙到走在大街上都不抬头看一眼随处可见的大屏幕的人,也算奇人。
凌苍苍摇了摇头,走到病床前坐下,拿手指戳了戳躺着的萧焕:“陛下,装睡装得够久了,起来吧。”
原本一动不动的萧焕真的张开了眼睛,他脸色还是很差,侧头轻咳了咳,才声音微弱地开口:“苍苍,你就不能权当我还昏着,把这些药灌完了再叫我起来?”
凌苍苍看着他没说话,抬手示意他张开嘴,把药汁都挤到他喉咙里。
等他喝完,她扯了张纸巾给他按着唇,防止药汁再吐出来,才开口:“你什么时候醒的?”
萧焕按着嘴咳了几声:“大概是你说到洲际导弹的时候。”
凌苍苍轻哼了声:“咱们爱护民众的仁慈陛下听到这句,居然没跳起来不准我采取这种极端手段。”
萧焕将纸巾从唇边移开,笑了笑说:“放心,宏青不会按照你的嘱咐做,这时候应该怎么做,我出发前已经告诉过他。”
他说着看凌苍苍耸了下肩不以为然,又笑笑:“更何况你也不会真的让人对这里发射导弹,我知道的。”
凌苍苍倒“哈哈”笑了下:“我不过是个假传命令的警探,怎么可能有发射那么可怕的东西的权限。”
萧焕垂眸笑了笑:“是的,不过唐兆不知道,这一出空城计就成功了。”
凌苍苍笑得颇有些自得:“我有做政客的潜质,我懂的。”
所谓做政客的潜质,在她的理解里就是能够面不改色地说假话吧?
唐欣医生在旁听他们俩如何忽悠自己门主,却半点没有跑去通风报信的意思,反而很尽职尽责地守在屋子里,俨然已经跟他们站在一条战线上。
说完了正事,看萧焕的脸色也略好了些,凌苍苍就扶他半坐起来,在他身后塞了一个垫子,盯着他的眼睛:“我觉得你好像又对我隐瞒了一部分事实。”
萧焕唇边带着点温柔的笑意,安静地注视着她:“抱歉……”
此时此刻,凌苍苍已经不想追究他一而再再而三对自己隐瞒行动细节了,也不想提醒他她才刚强调过搭档之间要相互信任,还有保持信息互换。
不过萧焕也算是对她够信任,都二话不说直接昏过去,把事情都丢给她做了。
她也没机会谴责他,萧焕才刚说过那两个字,就又用纸巾按住唇角闷咳了几声。
凌苍苍看他的脸色又苍白了些,身子也带些脱力地向后靠去,忙过去揽住他的肩膀。
他唇边暗红的血迹洇湿了白色的纸巾,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微喘了下才开口:“苍苍,你注意到哨音了没有?”
他这么一说,凌苍苍才注意到窗外正传来隐约的哨音,应该是低频的,非常不明显,需要认真去听才能分辨出来。
那声音和他们有一段距离,现在唐兆正在实施抓捕行动,那个人应该已经被逼得快要现身,还想负隅顽抗,利用最后的时间催动蛊虫。
无论这个下蛊者是谁,他想要杀死萧焕的决心都非常坚定,已经穷途末路,还是不肯放弃。
随着那若有若无的哨声,萧焕的身体逐渐失力,他没力气再说话,也不再看凌苍苍,只是看着唐欣。
唐欣盯着他连连点头,萧焕微笑了下,来不及说话,就已经合上双目,重新昏了过去。
凌苍苍紧抱着他的身体,如果不是他身上还连接着心电图,她几乎又要被吓到。
抬头看了看那些规律波动的曲线,她闭了闭眼睛,又镇定了片刻,才抬起头看着唐欣。
唐欣抿紧了嘴唇,一张清秀的脸上满是坚定:“拯救生命是医生的天职,你放心,我会尽最大努力解开白先生身上的蛊。”
他沉默了片刻,又说:“他体内的蛊虫彻底被激发进入暴乱的状态……如果几个小时之内不能将他身体内蛊虫彻底杀死,任何医疗手段都无法再挽救他的生命。”
之前唐欣已经告诉过凌苍苍,“噬心蛊”根据蛊虫被喂养的草药,能变化出数千种不同的类型.
也就是说,如果不知道蛊虫饲养的配方,很难配出可以有效杀死蛊虫的对症药品,这也是当初萧焕告诉她,还需要进行大量实验才可以治好自己的原因。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蛊虫的制造者就在附近,如果能抓获他,逼问出萧焕体内蛊虫的配方,解蛊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萧焕刻意设局,为得就是将这个人诱骗出来擒获。
凌苍苍明知道这些,此刻还是想骂人,萧焕倒是轻松,把所有事情往她头上一推顺利昏过去了。
这个本身就存在着高风险的计划,却要让她去面对。
唐欣也意识到自己责任重大,鼻尖上都冒了汗:“要是我失败了……会不会坐牢?”
凌苍苍看了看他说:“你有很大的概率不会坐牢。”
唐欣略微松了口气,凌苍苍接着说:“因为你很有可能活不到需要坐牢的时候。”
眼看唐欣的表情又垮了下来,凌苍苍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全力以赴吧,少年,你能创造奇迹。”
唐门精锐出动后,效率果然很高,唐愿没过多久带属下押了一个人过来。
那个人年纪看起来跟唐欣一样大,唐欣看到他后还讶然地说:“阿哲,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那个名叫唐哲的人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上衣还连着一个兜帽,他手脚已经被绑住,唐愿手下那个叫唐三的青年粗暴地退了一把,将他推到地上,脸上露出嫌恶的神色。
凌苍苍注意到除了唐三之外,其他几个唐门的人脸上也纷纷露出戒备厌恶的表情,就知道这个唐哲在唐门内大概也不受欢迎。
只有唐欣一门心思关心他,看他被推得跌倒在地,还想过去扶他,被唐愿一个严厉的眼神给制止。
唐愿把从唐哲身上缴获的一个布袋递给凌苍苍,走上前一脚踢在唐哲的腹部,他用力颇重,唐哲闷哼了一声,身体往一侧倾倒。
唐愿不给他喘息之机,抬脚踩在他肩上,让他的一侧脸紧贴着地面不能动弹。
相较于其他人那种不加掩饰的厌恶,他对唐哲就多了公事公办的残酷,脚尖用力,冷声说:“把蛊虫的配方交出来。”
唐哲倒也硬气,吃痛闷哼了一声,却咬紧牙关,死活不开口。
唐欣急得团团转,又想过去扶唐哲起来,又知道这时候不能添乱,只好低了头对唐哲念叨:“阿哲,白先生是个好人,他也是个医生,你不要害他,把配方交出来,好让我救人好不好?”
凌苍苍看着他若有所思:“你跟他倒是感情好。”
唐欣有点着急:“阿哲是跟我一起长大的,我们被门主一起派出去学医,但他没念完书,就从医学院出走了。”
唐愿身后的唐三突然对唐哲啐了口吐沫:“阴毒的野种,当初就该让你死在外面的林子里,免得到今天连累整个唐门。”
“野种”这个词显然触到了唐哲的痛处,他听到后,在唐愿脚下努力挣扎了几下,唇角也绷得更紧,神色冷冽。
唐欣在一旁急得团团转,试图劝解唐哲:“阿哲,你一直不爱理我,这次就听我好不好?白先生真的很危险。”
他们这么扯皮下去,不知道还要扯到什么时候。
凌苍苍看了看唐欣,又看了看唐哲,突然抬手一个擒拿,将唐欣拷着手按住,手指扣住了他的咽喉。
唐欣手臂吃痛,又被卡着喉咙说不出话来,只能委屈地呜咽了一声,凌苍苍却厉声呵斥:“闭嘴!”
她这么一弄,连唐愿都愣了,忙说:“凌警官?”
凌苍苍咧嘴笑了下,很有些浑不怕的气势:“反正皇帝要是死了,我们一个都活不了,不如找点乐子。”
她说着,又冷笑了一声,目光阴沉:“这位唐哲先生,我只数到五,到五你还没交出来配方,唐欣医生就要先我们一步去天堂看看了。”
在场的众人都惊了,但她手指就压在唐欣的咽喉上,稍一用力就能出人命,所有人一时都不敢轻举妄动。
唐愿错愕地说;“凌警官,阿欣没做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没必要这么绝情吧?”
凌苍苍却连看也不看他,只是对着被他踩在脚下的唐哲开口:“一……”
唐哲努力昂了昂头,从他被押进来后,这是他第一次开口:“不关阿欣的事,放开他。”
凌苍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冰冷:“二……”
唐欣着急地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响,凌苍苍还恶劣地更加用力,将他的喉咙扼得更紧了些,悠悠说:“三……”
唐愿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他身旁的唐三想要举起手中的弩箭,却被他压了下去:“不要轻举妄动。”
他拿不准凌苍苍到底会不会伤害唐欣,但却觉得凌苍苍此刻的态度有些突然。
凌苍苍笑了笑,还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显得更加嗜血冷酷,接着说:“唐哲先生既然读过医学院,那么一定知道第一椎骨和第二椎骨之间的连接比其他颈椎之间脆弱得多,只要我稍微那么用力一下,连‘嘎嘣’那种声音都听不到,唐医生就……”
唐哲几乎目眦尽裂,嘶声说:“放开阿欣!”
凌苍苍还是没停下来,俯视着他:“四……”
唐愿出了一头冷汗,还在试图做最后的努力:“凌警官!就算是你也不能无故杀害自由人,你做了这种事也会被送到火星监狱去的!”
凌苍苍冷笑了一声:“五……”
在出声的同时,她手指微微用力,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将唐欣的脖子拗断,唐哲嘶声喊:“住手!我有办法驱除蛊虫!”
凌苍苍稍微松开了点手,对唐哲微微笑了笑:“好吧……怎么驱除?”
唐哲狠狠地瞪着她,不甘地开口:“那个皇帝体内的蛊是我老师做的,我也不知道配方。但我包里有个哨子,那个哨子可以让蛊虫躁动,也能引导它们从血管里出来。我的老师已经死了,要治那个皇帝,只能用这个办法。”
凌苍苍听完挑了挑眉,放开唐欣,还推了他一把,眼睛也不眨地说:“唐医生,快去找那个哨子。”
唐欣被她放开,就连忙去翻唐哲的那个包,看起来不但丝毫不怪凌苍苍差点杀了他,还跟她配合得很。
唐哲看着他,神色已经有些凌乱:“阿欣!”
唐欣已经从他的包里摸出了那个骨质的哨子,抬头对他说:“是这个吗?具体怎么用?阿哲你快点,白先生坚持不了多久了。”
唐愿也多少有点反应过来,余悸未消地看着凌苍苍说:“你使诈?”
凌苍苍满不在乎得很:“不会骗人的警察不是好警察。”
唐欣这时插了句嘴:“愿叔,苍苍不会真的掐死我,她是个好人。”
唐哲带些怨毒地看着凌苍苍,那眼神好像唐愿一松开他,他就会扑过去撕碎她的喉咙。
凌苍苍走过去,示意唐愿把脚从唐哲身上移开,微微低头,看着还匍匐在地上的他:“我没开玩笑,如果皇帝死了,今天在这里的人一个都跑不掉,那个派你过来送死的人不会想不到。我们才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不想你的这位青梅竹马的唐医生陪你送命,就快点拿出点合作的诚意。”
唐欣根本不管屋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拿着那根骨笛去推唐哲:“阿哲,这个怎么用,你快点起来啊!”
唐哲看了他一眼,如果凌苍苍没看错的话,那分明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然而事已至此,他也放弃了抵抗,抿了抿嘴唇,不甘愿地开口:“把我的手松开,我要用手吹骨笛。”
凌苍苍抬头看了下唐愿,唐愿带些勉强地过去,解开唐哲手上的麻绳,还说了句:“这小子全身都是毒,贼得很,要小心。”
虽然唐哲算是前唐门子弟,但唐门其他人对她的态度,还不如凌苍苍这个跟他立场相对的外人。
起码凌苍苍是不会说那种侮辱他人格的话,也不会踢打他。
她是警察,骗人忽悠嫌疑犯是一把好手,她可不会动手打一个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人,要不然回头嫌疑犯告她刑讯逼供、虐待囚犯,就足够她喝一壶。
好在唐门的这些人,从小生活在联邦法律之外,并不懂她刚才只是虚张声势,反倒是心底纯良的唐欣,笃定凌苍苍不会伤害自己。
从唐欣手中接回来骨笛,唐哲还是脸色阴沉地说:“先说明白,这种解蛊的方法有点危险,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存活。”
凌苍苍挑了挑唇:“很好,反正失败了大家一起陪葬。”
唐哲现在已经分不清她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但他显然很关心唐欣,看唐欣一脸鼓励地看着自己,只能硬着头皮说:“解蛊的手法师父教过我,但我还没用过,是否奏效不敢保证。”
唐欣认真地看着他:“阿哲,任何手术都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成功,你能行的。”
唐欣似乎有种一秒钟把氛围生生从严肃对峙的状态,扭转到校园励志剧一般的气质。
唐哲也有些黑线,深吸了口气说:“好了,我知道,阿欣你准备下手术抢救,我马上开始。”
病房旁边就是手术室,凌苍苍不等唐欣磨磨唧唧地去推移动病床,就揽着萧焕的腰将他横抱了起来。
唐欣在旁边推着还连在萧焕身上的那些仪器,神色慌张:“苍苍你慢一些,小心别碰掉磁铁。”
唐哲阴沉着脸看着,唐愿走过他身边,耸肩说了句:“轻易不要惹女人,尤其这种能给男人公主抱的女人。”
唐欣这里的手术台是最先进的,不仅有各种自动装置,在紧急时刻还可以直接充当速冻胶囊,将无法抢救的病人暂时冰冻起来。
刚才看起来满不在乎得很,现在抱着萧焕的身体,凌苍苍却还是不自觉地将手臂收紧。
萧焕虽然体型清瘦,也毕竟是成年男性,就算她体能全优,抱起来也有些吃力,但她还是尽量平衡着手臂,稳稳地踏出每一步。
怀中的身体带着些微凉,她一步步地走出,有种恍然的错觉,好像她曾这样抱着他,走在一条非常孤寂的路上,周围是漫天的冰雪,她心中所有的只是无边的绝望。
定了定神,她在唐欣的提醒下,将他的身体缓慢放到手术台上,他还是没有知觉,眉心微微蹙着,胸前的白衣上还带着斑驳的暗色血迹。
她知道无论此刻自己说什么,他都听不到,于是也就没有再说话。
她还没把抱着他的手松开,唐哲就说:“把手术台升高或者你扶着他,选一个。”
凌苍苍连一秒都没犹豫,直接抱住了萧焕,用自己的身体给他做依靠。
唐哲在吹响骨笛前又看了她一眼:“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怕你真的杀了阿欣?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些话,而是因为你的眼神告诉我,假如这个人死了,你会变得多么疯狂。”
凌苍苍微眯了眯眼睛,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唐欣在旁仍旧非常乐观:“阿哲你别说了,都告诉你苍苍不会伤害我,你快些开始吧。”
唐哲的眼皮跳了几跳,拿起来骨笛,放到唇边吹奏。
当低沉诡异的笛声响起来,凌苍苍就明白他为什么要自己扶着萧焕。
随着笛声,仍在昏迷中的萧焕就蹙紧了眉,他胸前的起伏也开始越来越大,凌苍苍扶着他,听到他唇边沉闷地溢出了几声咳嗽,紧接着就涌出了一口血。
和他之前吐的那些黑血不同,这次的血颜色鲜红,带着点不同寻常的不详。
唐哲额上渐渐出了层汗,他变幻着笛声的曲调,旋律蓦然高亢起来的时候,萧焕的身体微微动了下,终于睁开了双眼。
他目光朦胧,却在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凌苍苍的脸,对她露出了一个薄雾般虚幻的笑容。
凌苍苍连忙对他微笑,想要说些鼓励他的话,却刚想说话,就看到他无力地轻咳了一声,身子向一侧软了软,竟似要脱力。
凌苍苍连忙扶住他的肩膀,他身体却又微晃了晃,突得往前一倾,口中涌出一大口血来。
这口血瞬间就将他身上的白衣染红了一片,接着却又是一口,晕在先前那一滩上。
不过短短几次眨眼的功夫,他就吐了两口血,身体颤抖,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用来吐出鲜血,身体无力地向后倒去。
唐欣忙上来扶着他躺下来,又将他的头侧着放好,随着沉重的喘息和咳嗽,血还是不住地从他唇边涌出。
凌苍苍近乎木然地松开抱着他的手臂,她一直低着头看着他,就看到他对着她微微勾起了唇角,没有说出任何话语,但她就是看懂了他眼中柔和的安抚。
他一定很疼,要不然不会一贯不怎么在意疼痛的他都皱紧了眉尖。
凌苍苍看着他抬起了手臂,似乎是想像以往那样,轻抚她的脸颊来安慰她,然而他的手指却终究没能触摸到她,就颓然垂了下去。
凌苍苍下意识地抓住了他无力滑落的手,看到他悄无声息地合上了双眸。
手术台连接的屏幕和仪器上都发出刺耳的声响,心电图在一瞬间变成了平稳的直线……呆愣地看着眼前已经没有气息的人,凌苍苍觉得世界的一切仿佛都远离自己。
他苍白之极的容颜,安然合着的双睫,还有挂在唇边的,并不能算夸张的鲜红血痕。
如同灵魂出窍,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真实的感觉,唯有被她握在掌心的那只手上冰冷的温度,就是她和世界的所有关联。
她茫然地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两秒钟,才被唐哲大声的喊话惊醒。
他吹奏完骨笛,已经出了一身冷汗,用手撑着旁边的架子才没有倒下去,嘶声对唐欣喊着:“阿欣,就是现在,蛊已经出来了!肾上腺素!快点!”
空茫的精神这才回到了现实中,她咬了下唇,直到唇上被咬出鲜血,尝到了咸腥的滋味,感觉到痛楚,她才缓慢地舒口气,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他们有先进的医疗设备,有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医生……哪怕他无法再恢复心跳,也还有冷冻这个最后的选择。
唐欣显然没将冷冻作为备选方案,他清秀的脸紧绷着,一声不响地将一针肾上腺素推进萧焕的胸膛。
强大的药力刺激下,萧焕的身体猛地微弓,他还被凌苍苍握着的手也突然用力握了起来。
他喘息了一口,又侧身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失血太多,他神志还是模糊,口中也还有方才没吐尽的血,唐哲在旁说:“别咽,全吐出来!”
唐欣一掌拍在他后背,兴许是因为激动,用力过猛了点,这一掌把萧焕打得倾了身体,又吐了两口血出来。
场面混乱到这种地步,凌苍苍还能心无旁骛地抱住他,护着他的身体喊:“唐医生,冷静!别再把人弄昏过去!”
萧焕还真没有再昏过去,除了怕苦之外,他毅力惊人,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还保持了神志,看着凌苍苍微微笑了笑,他话声低微:“苍苍……别担心,我不会再离开你……”
凌苍苍在他苍白无色的唇边轻吻了下:“放心,你真不醒,我已经做好鞭尸的准备了。”
萧焕迷迷糊糊听到这句话,还是被逗得边咳边笑了出来:“苍苍,你有点可怕……”
凌苍苍一言不发地捧着他的脸,从唐欣那里接过生理盐水给他灌进去漱口,又按着他吐了几次,这才作罢。
一通折腾下来,萧焕已经彻底没了力气,除了还勉强清醒着之外,身体近乎软倒下去。
凌苍苍扶他在手术台上躺下来,看到他呼吸虽然凌乱,却还算平稳,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她低头看着萧焕,他脸上虽然已经没有了血迹,却还是苍白得很,唇色也透着淡青,长睫更是合了起来微微颤抖。
胸前的白衣上,更是带着不止一次晕上去的斑驳血迹,衣襟还在刚才打肾上腺素的时被唐欣粗暴地扯开,露出一大片胸膛。
这样的情况看起来当然很吓人,但他却已经劫后余生,从死亡边缘被拉了回来。
凌苍苍看着他,抬起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唐哲撑着柜子,稍微缓过来一点,摆了摆手:“这东西是从血管进入人体的,少量没关系,形不成种群就会自动会消亡。但手上有伤口的不要沾到太多血,把这些血清理干净。”
萧焕总算攒了点力气,侧了头艰难地开口:“我失血过多……需要补充平衡盐溶液和血小板悬液。”
自己是个医生就是好,免得当其他人都脱线时,被耽误掉救治时机。
唐欣这才惊魂未定地反应过来,连忙给萧焕输血输液,还顺手给他输氧。
觉得自己终于得到了较专业救治的萧焕这才放下了心,微微闭上了眼睛。
凌苍苍看他又要昏睡过去,连忙捏了捏他的手:“萧大哥,清醒点,事情还没完。”
萧焕无力地靠在她肩上,又对她露出了一个虚幻的笑容:“对……还没有洗澡换衣服,苍苍……你帮我……”
凌苍苍都快忘了萧焕是有洁癖的,看他刚刚死里逃生,还念念不忘要洗澡,她就舍不得说他,用一种哄骗的语气说:“好,我弄盆热水帮你擦干净身体,换件衣服。”
萧焕对着她微微笑了笑,他的相貌真是得天独厚得厉害,现在脸带病容虚弱无比,这么微勾了唇微笑着,竟别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凌苍苍默念着既然是无价的艺术品,那么难伺候点也是正常的,顿时觉得有点堵堵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唐哲没那么乐观,抿了下唇说:“组织不仅派了我过来,还派了不少人堵在出口,如果我不能成功……”
他说的组织,应该就是主导暗杀萧焕的恐怖组织势力。
萧焕闭目在凌苍苍肩上靠了一阵,才轻声说:“苍苍,你联络宏青了没有?”
凌苍苍愣了下……从刚才开始一通折腾,足足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了吧?
她跟李宏青约好了要是30分钟不联络就扔导弹,但李宏青应该知道那是骗人的吧?
就算李宏青实心眼没猜到,扔炸弹之前也至少要再试着联络下她一下?
凌苍苍一面想,一面打开手腕上的临时通讯器,屏幕上弹出一排红色的XX,未接来电,足足五六个。
凌苍苍默默地……黑了脸,刚才太紧张,她早把通讯器的来电提示设置成震动了。
萧焕正生死一线呢,谁还管手腕上这劳什子东西震动不震动。
就在这时候,她听到头顶的天空中传来由远及近的轰鸣,然后“嘭”得一声,炸弹在他们头顶的防护天幕上炸开,映亮了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