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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你说谁傻(小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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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不是一找一个准。
青时青钰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将那位在庵堂里匆匆一别的姑娘,打探到了——
“林府?观文殿里的那个老迂腐?他有女儿吗?”
“主子,不是那个林大学士,是另外一个林府。”
“另外一个...京都城里还有第二个林府?”
青时喉间一梗,这话怎么说的,偌大的京都,姓林的多了去,至于这林府不多算,少说十几家都是有的,只不过出名的就那一个观文殿大学士罢了——
“这位林大人,是去年刚从夙临调来京都的,现下是翰林院七品编修。”
“七品啊...难怪没听说过,原来是个芝麻官。”陆羡把玩着手里的玉葫芦“继续说...”
“林府有兄弟三个,咱们之前在庵堂见的那位,是长房嫡女,也就是林府的大姑娘,叫林瑾禾...”青时说道此处,忽然顿了顿,微微蹙起眉来“这林大姑娘身世也挺可怜的,她亲娘死的早,现在这个嫡母对她不是很好,听说半月前还投了河...”
“因为什么?”
“这个没打听到,不过...他们府里有传言,说是这林大姑娘的脑袋不大灵光,好像...好像有点傻。”
陆羡捏着玉葫芦的手停住,好整以暇的抬起眼,那双会说话的眸子,似是再笑——
“你说谁傻?”
“林...林大姑娘。”
“她要是傻,就没脑袋好使的人了。”
陆羡将手里的玉葫芦往桌上一扔,哒哒哒的滚出去好几个圈,青钰眼明手快的伸出胳膊接住,这才没掉地上摔碎。
“姑娘,我跟青时也觉得她不像傻子,但是林府里的人是这么说的,好像是她亲娘死的时候,受了刺激。”
“.....”
见自家主子没说话,青时与青钰又道:“要不我们再去查查。”
“不必了,萍水相逢而已,我先前不过是好奇罢了。”陆羡重新拾起方才扔开的玉葫芦“林瑾he,白鸟翯翯的翯?”
“不是,是禾苗的禾。”
陆羡的手指动了动,抛出一句——
“还不如白鸟翯翯的翯。”
……
许是因为人多的缘故,以往萧条的院子,竟忽的有了几分热闹,小厮举着扫帚把院子打扫的干净,丫鬟捏着巾子将门框窗子擦得亮堂,因着院子不大,在别处要做半日的工,在这儿不一会儿就做完,这会儿有几个闲不住的便聚在一处说起话来。
“唉——真不想在这儿,好端端的怎么就把我调了过来。”
“怎么就只有你,我们不也一起来了。”
“赵姨娘这里寒酸成什么样儿了,往常她都是要指望夫人过活,我都能想到咱们以后日子的有多难过。”
“谁说不是呢...”
“要是能去大夫人那里做工就好了,时不时能有打赏,出手又大方,我听人说若遇着夫人心情好,就连干粗活的下等丫鬟都能得赏呢。”
“是不是真的?”
几个丫鬟越说越来劲儿,似乎都已经把赏银揣进兜儿里了,倒有个扛着扫帚的小厮突然嘁了一声,在众人兴致勃勃的闲话里,扫兴起来——
“你们呀,就是想的太简单,平白无故就能得赏钱,提着灯笼去外面打听打听,看哪家有这等好事?”
“几个意思啊?说来听听...”
那小厮左右张望了下,见都是平日都是与他关系要好的,才又开口道:“其实也不怪你们想得简单,你们都是后来的,不知道以前在夙临的事情,我老实告诉你们,这府里的姨娘就没好的?这些年不管是大房还是二房前前后后都死了不少?”
“啊?!”
“嘘嘘嘘!喊什么喊!”
那小厮把肩上的扫帚放下,装模作样的在地上动了动“我也是听老管家有次不小心说漏嘴的,柳大娘子以前是妾,后来大姑娘的亲娘死了,她才扶正...咱们呀,都是下人,主子说往哪去就往哪去,平白无故多来的赏钱千万别贪,天底下哪有掉馅饼的事儿啊,好巧不巧谁都不砸就砸你,真要是砸到你,小心砸死你!”
突如其来的大声,围坐一团的几人立马四散开来,再不敢论左议右。
一直躲在窗子后面偷听的林了了跟子柔相互望了望——
“什么叫大房二房都死了不少?”
子柔绞着衣摆,覆在自家姑娘耳边,声音小的不能再小,说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在夙临的时候,老爷跟二老爷的院子,时不时就有姨娘病重,动不动就会请郎中来,但查来查去也查不出所以然,只说是气血不足。”
“气血不足?”
“嗯,后来老太太因为这事儿内外院的也都查了,还祭了祖宗拜了佛祖,可也没什么作用,在夙临的时候,老爷府里的姨娘一个得了急症暴毙,一个难产胎死腹中,后来老爷升迁,举家往京都的路上又死一个,最后就只剩赵姨娘跟五姑娘,不过...赵姨娘身子不好,到京都后成日都是病病歪歪的,二房嘛...要比咱们这房好些,可也好不到哪去,二老爷想要儿子,不管在以前还是在现在,前前后后姨娘抬了不少,就是一个有动静的都没。”
林了了的眉头快拧成麻花了——
“那...照你这样说...林府究竟有多少姨娘啊???”
“多少姨娘?这个...”子柔掰着手指头,认真的算“两房全加起来的话...至少十五个,二老爷多些,占十个。”
林了了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真的会谢...
十个跟五个有什么区别吗?二哥不要笑大哥好吧?
“lsp...”林了了在嘴里嘟囔“我说...这府里姨娘也太多了,都没人管管吗?”
“这...要怎么管?”
“就...就少抬几个不成吗?整一屋子姨娘做什么?熬着吃啊?!”
子柔愣了愣——
“男子不都这样吗...三妻四妾很正常啊。”
“错,大错特错!”
林了了的手搭在子柔的肩上——
“一夫一妻才正常,一个人如果真心爱着另一个人,不管是心里、眼里还是身旁,都是容不下别的,只有三心二意,随随便便的才会今天你明天她。”
“...”
“你别发愣啊,我再问你什么正常?”
“...一...夫一妻...”
“对喽!往后记住了!”
“可是姑娘,哪有这种人啊...您说的那是话本子里的。”
“会有的,在未来,未来不仅一夫一妻,要是谁敢娶多老婆,还要被判刑,就是蹲大牢,最少一个月。”
“未来?多久的未来啊?”
林了了愣住了,多久的未来....多久呢?心口莫名涌上一股酸楚,之所以酸楚不是因为答不出,而是不知道该怎么答,翻阅古今史籍,千千万万的女子从未得到过真正合理的待遇,她们或许因为身世,或许因为年岁,或许因为女子的身份,各种各样的理由,叫她们的一身充满悲情,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明明是独立的个人,却生生活成另一个男人的附属品,她们背负太多封建礼教的枷锁,自由对于她们来说...也许就是头顶这一块四方的晴空。
其实现代又怎么样呢?
还不是各种歧视,长得好看说你太招人,长得一般说你没人要,工作能力差说你走后门,工作能力太出众又说你靠姿色...上完一天班回到家,还要洗衣做饭伺候老公孩子,但凡有一点点累,等着你的不是宽慰,而是铺天盖地的指责——瞧,不是个好女人。
林了了觉得刚刚自己对子柔说的未来,也是对自己说的...
未来...很久很久以后的未来...
“姑娘、姑娘....”
“嗯?”
“二姑娘来了。”
两个趴在窗户边上的人,立马退回林瑾珍的床榻旁——
“奇怪,二姑娘平日最瞧不上五姑娘的,今日倒稀奇了。”
“估计...做样子吧。”
林瑾珍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模样走进院里,身后跟着的正是何妈妈家的那个堂侄女荃娘。
“什么味道啊?臭死了!”
“二姑娘,是中药味。”
“成日在院子里煎药,她就不考虑考虑别人的感受,我这一回去,恐怕这身衣裳都不能要了!”
“咱们瞧一眼,瞧一眼就走。”
话落,林瑾姝便走到了门前,放下掩在鼻子上的手,先敲了敲门——
“五妹妹,是我...二姐姐我来看——”
唰的一下,门从里面被拉开,林瑾姝明显愣了楞——
“大...大姐姐也在啊。”
说完眼睛便往屋里瞟。
四五十岁的心机不一定能对付,可十几岁小姑娘的心眼,林了了还是一抓一个准,都不用林瑾姝迈进这个门,她就猜得到——
“找什么?祖母不在。”
“....”林瑾姝张了张嘴,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不是来找祖母的。”
“赵姨娘也不在,城隍庙拜去了。”
“我也不找赵姨娘。”
“那你来干嘛?”
“....我、我来看五妹妹啊。”
“睡着呢,晚点吧。”
林了了说完就要关门,被林瑾姝连忙用手挡住。
“还有事?”
林瑾姝大概是从没见过这样的林瑾禾,以前的林瑾禾与她也不对付,但却是个少言寡语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如此理直气壮的声高,倒是头一回,登时愣在原地,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做什么。
“大姑娘这是作何?我们二姑娘心系姊妹安危,好心过来想要瞧瞧,一大早起身亲自下厨熬了甜汤,想叫五姑娘尝上一口...难道还错了不成?”荃娘端着托盘,胳膊不留痕迹的碰了碰林瑾姝的后背。
林瑾姝反应够快,顷刻便从方才的不知所措里抽出了身“大姐姐...五妹妹是咱们共同的妹妹,你心疼她,我也心疼啊,你这样...未免伤了姐妹的心。”
随即扯下胸前的绢帕,偏过头竟还在眼角擦了擦。
“二姑娘,您...您别哭啊,您这一难过,奴婢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林了了目光冷冷的瞧着眼前一唱一和的两个小丑,这就给自己扣帽子了?
——装,接着装!
帕子都干的,哭个屁!
原本抠着门框的手,忽然松开,不轻不重嘭的一声撞在墙上。
林瑾姝抬头望了眼,只见林瑾禾挑了挑眉毛——
“进啊,不是要看五妹妹嘛。”
林瑾姝猜不透林瑾禾的心思,但也料定她不敢乱来,再说自己是来看林瑾珍的,与她有何干系,立马便仰起下巴,趾高气昂的跨进门槛,紧随其后的荃娘见状也要跟进来——
突然,方才敞开的半扇门,霎时一紧,林了了重新抠住门框,硬把一只脚迈进来的荃娘又挤了出去——
“你不能进。”
荃娘傻眼了——
“我为什么不能进?”
林了了满脸不耐烦,一副‘这还用问吗’的表情“里头儿都是主子,你个下人婆子进去干嘛?”
荃娘好歹是何妈妈的堂侄女,先前虽然在庄子里做活,可碍着这层关系在,谁也不敢真的把她当下人使唤。
“大姑娘你这话说得难听了吧?”
“你不是下人?难不成——你想当主子?!”
林瑾姝就在旁边,荃娘胆子再大也不敢说这话——
“我...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既然没有,就老实在外面等着!”
“不是...”荃娘举起手里端着的甜汤“我不进去,这个怎么办?”
林了了瞥了眼,肩膀往旁边挪了挪,冲林瑾姝扬了扬下巴“你端——”
“我端?”林瑾姝不可思议的张大嘴“我如何能....”
“如何不能?刚刚不还五妹妹长五妹妹短,让我不能霸占五妹妹,不能伤了姐妹间的情谊,现在让你亲手端碗汤你就不愿意了?可见方才都是瞎编的,回头见了祖母,我可要好好说道说道,不想送是一回事,说假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端,我什么时候说不端了?”林瑾姝咬着嘴角,把心一横从荃娘手里接过托盘“荃娘,你在外头儿等着,我...我一会儿就出来。”
“二姑娘...”
“等着吧!”
林了了这回没省力,重重的将门阖上。
荃娘猛地往后退去,差点儿没摔着,瞧着严丝合缝的门板,瞬间两手叉腰的瞪起眼来,低声咒骂——
“呸!死了娘的王八崽子!”
林瑾姝端着托盘,不过往前走了几步,就瞧见站在架子床头儿的子柔——
“见过二姑娘。”子柔作了作揖。
“你适才说荃娘是下人婆子不让她进门,子柔为什么能进?!”林瑾姝像是抓到了林瑾禾的把柄,声调立马扬高。
林了了怕她就鬼了,淡淡的扫过一眼——
“昨日她就在这儿,祖母特批的,不信你去问。”
祖母都给她搬出来,林瑾姝再大的火气也只能先压下去,她瞧了瞧屋子,光线尤其不好,外头明明大亮,里面却黑漆漆的,竟还要在桌案上点灯,走到床榻边,隔着床帏,轻唤了声——
“五妹妹——”
林瑾珍睡了一整日,迷迷糊糊的,是子柔将床帏撩开,一边摸着她的头,一边将她柔声唤醒——
“五姑娘...二姑娘来瞧您了。”
林瑾珍大病未愈,艰难的睁开眼,待看清来人后,登时像床里缩去,她的手被纱布裹着,一碰就是钻心的疼,浑身发抖,活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四处躲藏,却藏无可藏。
“五妹妹,是我啊,我是你二姐姐...”
林瑾姝仍在旁不依不饶的叫着,可她越是挨得近,林瑾珍怕的就越是厉害。
“二姑娘,要不等等吧...”子柔有意拦着,可林瑾姝哪会理她,胳膊一挥把人推开“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起开!”
子柔重心不稳,被她猛地一推,直直撞向身后的柜子,幸好林了了眼疾手快将人扶住,否则这一撞,腰上铁定就要青一块。
她看了眼柜子上的凸起的木柄,瞬间来了火气,想也不想,一把抓住林瑾姝的肩头,用力将人从床榻边扯开——
“你耳朵聋了是吧?没看见人家在哭吗?!什么破甜汤,晚一点喝就不行?怎么?你是活不到明天吗!催催催!”
林瑾姝岂是能吃亏的人,起了个大早没见着祖母也就算了,还被林瑾禾一而再再而三的咄咄逼人,一直憋着的火,终于压不住了——
“林瑾禾!你够了没!我一直忍着你当我好欺负是吧?”
林了了眯起眼睛,阴沉沉的盯着她——
“你刚刚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