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花》安心

7、义君的姐夫

　　“滑雪？你说的是要去滑雪？”小萌拽住义君的外套，激动不已。

　　刚才被他带出来，说要和她一起去度过一个特别的周末。两人跳上大巴，她才知道他要带她去滑雪。

　　“我从来没有滑过！爸爸不让我去，怕我出危险！”整个巴士上的人都能听到她兴奋的喊叫：“太好了！太好了！”

　　兴奋一会儿，她想起了什么：“你会滑雪吗？”

　　“这有何难。”他有些得意：“我大学时可是校登山队的队长，而且我和野驴是狂热的户外运动爱好者，小小的滑雪算什么！”

　　路途很远。兴奋了一段路程后，小萌终于抵挡不住颠簸，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头不知不觉已经靠上了义君肩头。义君看看这个小丫头头一啄一点的可爱样子，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把她揽进怀里。小萌眼睛睁也没睁，恩了两声，嘟囔了句什么，就顺势身子一沉，趴到了他的大腿上，又挪动了几下，似乎在寻找更合适的位置。

　　最终，她似乎终于满意了，不再继续蹭来蹭去。可义君却尴尬起来，他的手举在半空，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轻轻放在了她的背上。最要命的是她的小脸正趴在他的大腿上，那呼出的热气烘烤得他有些蠢蠢欲动······

　　手机铃声响了。是小萌的。

　　“有电话了。接电话了。”他轻轻摇晃着她的身子，故意模仿那奶声奶气的手机铃声。

　　“讨厌，不接。”看来她是真困了。这些天她接了个活儿，天天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客房里趴在书桌上乱画。他也是这时候才见识了她的坏脾气——明白她为什么要把书桌单独设在她房间里。她画图时，绝对不允许有人进去。一次他好心推门提醒她出来吃饭，险些被她丢出来的一本大部头砸中面门。

　　手机铃声仍然锲而不舍地响着。不接就不接。他摇摇头，正想把从她背包里取出来的手机放回去，突然被来电显示的“旭”吸引住了。小萌从未和他提过他的朋友。这个旭会是她的什么人？他在心里为自己开脱：总这么响也不是个事，接了告诉他小萌现在不方便接他的电话就是了。

　　“喂，你好，找小萌吗？”他压低声音，手轻轻抚摩着小萌的头发。

　　对方不回答。耳边是急促的呼吸声，是个男人。他立刻感觉到了。

　　“请问您哪位？找小萌什么事？”这个人为什么不说话？因为他打给小萌的电话被一个男人接了吗？

　　“说话啊？”他有些不耐烦起来。

　　“你是——”对方终于开口：“你是义君？”

　　熟悉的男中音让他吃了一惊，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你是——韩大哥？”

　　小萌终于揉着眼睛从义君膝盖上爬了起来：“你怎么接我的电话？真讨厌！”她把手机抢了过去。

　　他死死盯住她的眼神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喂，我是叶小萌。”

　　“小萌，你又想做蠢事吗？”电话那头，男人叹了口气。

　　“我没有，你不要乱说。”她抬头看看义君，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让她心里有些发虚。

　　“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赶紧回家！要是让你爸爸知道你所谓的上班和他理解的完全不同，他会飞回来宰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不在天生上班。”

　　“这好象和你没有关系吧。”她挂掉了电话，对他耸耸肩：“一个朋友。罗嗦得要命。”

　　“什么朋友？”他的眼神很怪：“你刚才不让他乱说的——是什么？”

　　“没有什么，你不要瞎猜。”笑容已经从小萌脸上消逝了去。

　　“我对你是很真诚的，我希望你也对我坦诚。”义君压低声音说。

　　小萌突然有些不敢看他。她坐直了身子，扭头看向窗外。

　　“要不，我直接问他。”

　　她没有回头。

　　义君开始拨号。她听到了，还是没有回头。

　　“姐夫，我是义君······”他刚开口，立刻手机被身边的人抢了过去：“你说什么？谁允许你叫他姐夫！他根本不是你姐夫！”

　　等她把手机抢到手里，电话中还在机械地重复着一个女声：“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对后再拨······”

　　“你什么意思？”她质问。

　　“这话应该我问才对。”义君靠回座椅上，闭上了眼睛：“我真是傻。还以为真会平白无故地捡到一个大活人。你早就知道韩旭和我姐姐的关系吧？从一开始你就是刻意接近我？包括被所谓的房东赶出家门也是自编自导的一场戏？你和韩旭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刻意在我身边出现？有什么目的？”

　　虽然他们已经在努力控制自己的音量，但边上的乘客还是被他们之间特别的对话吸引了，眼神都向这边飘了过来，看得小萌浑身不自在。

　　“我们一定要在这里谈吗？”她压低声音。

　　“师傅，停车！麻烦您停车！”义君猛然睁开眼，大声喊了起来。这一下，显然出乎她的意料——这是相处一个多月来小萌头一次看到他这么激动。在她印象中，义君虽然偶尔有些孩子气，可平日性格还是很温和的，不是冲动的人。谁能料到他居然会这样敏感，直接拖着她冲到车门边跳下了车。

　　他们就这样被扬长而去的大巴丢在一个陌生的郊外。虽然能看见远处隐约有村落，可现在身边除了这条不算宽的土路，就是荒凉的田地、摇晃着光秃秃树干的小树林······小萌有些害怕，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你······你要干什么？”

　　被冰冷的风一吹，义君也有些醒过神来。神情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子。她的头发被郊外的野风吹得有些凌乱——她，真的是那种心计深沉的人吗？如果不是，为什么会发生如此的巧合？

　　“你是希望我跟韩大哥求证，还是你自己亲口告诉我。我希望能听到你说。”虽然知道自己这样有些不争气，他还是伸手帮她把棉服的帽子拉上去整理好。

　　“我希望你能亲口告诉我。我的猜测只是我多疑。你根本就不知道韩大哥和我们的关系，你只是碰巧和他认识，是吗？”他轻声问。

　　是因为风吗？为什么小萌看着他的眼睛里似乎充满了雾气？他在心里斥责自己：你太多疑了。这一切都是巧合。她只是正巧认识韩旭——认识你那个今生无缘的姐夫而已。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只是碰巧认识他。”小萌正要开口，就被他拥住了：“你冷不冷？我们往前面大路上走走，看能不能搭个便车。”然后他拉起她就走，眼神有些慌乱，甚至都不敢看她一眼。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看着原本大步前行的他突然站定，头也不回，身体似乎在慢慢变得僵硬：“快走！你怎么不跟上来。”

　　她跟了上去。虽然今天的事爆发的有些突然，可这枚炸弹不是早就存在吗？一直就埋在那里，只等着被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引爆。只是不知道，引爆后，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如果我告诉你，我早就知道韩旭是你姐姐的未婚夫——我是因为这个才接近你的，你会怎么做？”

　　前方那高大的身形似乎已经冻僵。终于，她听到了一声：“你是吗？”

　　虽然不情愿，小萌还是咬了下牙：“可以说——是。”与其等着被冲来的韩旭揭穿，倒不如自己坦白干净。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可以说是’？”

　　小萌看着突然回转身的义君，清了清嗓子：“遇到你之前，我就知道你，程义君，有个孪生姐姐叫程文君。知道你姐姐现在在国外，但并不知道是因为生病。知道你姐姐有个要好的男朋友叫韩旭，但不知道他们曾经订过婚。”

　　“我早就应该猜出来的。因为你对我姐姐非常感兴趣。从一开始就是如此，甚至比对我有兴趣的多。是不是？”

　　义君突然冷笑：“这就是我一直当做是心中的天使的女孩儿？叶小萌，你骗人的技巧太高，高得不象个二十出头的小孩子——你根本就是个小妖精！”他的手抚上了她的肩头，那笑容让小萌浑身发冷：“你就不担心——那天我把你捡回去后把你就地正法？你可能会遇到□□、虐待······”

　　“你不会。我相信你不会。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很善良。因为你有一双善良的眼睛。”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我一样会！就因为你相信我善良所以你才会欺骗我？你和韩大哥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你要接近我——玩弄我！”肩头的大手突然在她脖子上收紧：“你说，那个该死的韩旭到底让你来干什么？难道他还嫌姐姐被他害得不够惨？我们姐弟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们了，你们要一个一个坑害我们？先是姐姐——现在该轮到我了吗？”

　　小萌瞪大了眼睛，拼命用力想推开他。这一刻，她真的相信了刚才他说的话：是的，真的是什么事都有可能会发生。“放开我，放开我！”她开始胡乱地用拳头敲击着他：“我为什么要害你？韩大哥也不会害你姐姐，他爱她啊！”

　　义君的手松开了，他眼睛里有些慌乱，还有些——愧疚？

　　“不错，他是爱她。可就是他的爱才害了我姐姐！”

　　“不对，你姐姐的病根本不是韩大哥传染的！韩大哥根本没有那种病！”小萌喊了起来：‘韩大哥是个正经人，没和你姐姐结婚他是不会和她发生关系的！绝对不会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姐姐水性扬花？”义君深深看了她一眼：“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往前一直走，大约二十分钟就能到主干道，你就能搭到车了。”

　　“真的，义君，我可以以人格担保——你姐姐的并绝对不是韩大哥传染的。韩大哥经常出国不错，可他每次都有做体检，我可以保证他没有这种病。如果你姐姐不是因为输血感染的——那另外的感染源绝对不会是韩大哥。”小萌拉住他的手，急急地说。

　　“你的人格担保？一个小骗子还想用人格担保？”他冷冷地推开她：“不过，我姐姐没有输过血，她也告诉过我，这一切都和韩大哥没关系——这下，你满意了吧？你挖空心思，甚至导演一幕夜里在街头流浪到昏倒的把戏，就是为了求证程文君是个不值得爱的女人，她弟弟是个自欺欺人的鸵鸟——是吗？”

　　“你走吧。在我回家前把你的东西收拾好带走。能认识韩大哥那样的人，你绝对不会穷到在街头继续流浪。你们这些有钱人——是不是最喜欢玩这种感情游戏？”

　　义君的话，在冬日的寒风中字字刺骨：“我和你不同，我根本不关心你和韩大哥的干系。就你别有用心地接近我，窥探我和姐姐的隐私这一点——我就不可能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