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双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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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冉冉醒的时候萧衍已经去公司了，她是被电话吵醒的，而那个打电话过来的人是程一阳。冉冉知道自己不应该跟他纠缠了，但是还是答应了跟他见面。
冉冉早早地就到了，这是一家咖啡馆，就在程一阳公司的旁边，不远处还有一栋出版社大厦。不过她没有等多久程一阳就到了，他也早到了。
见程一阳走过来冉冉站起了身来，有些尴尬又有些不知所措，她不自觉的联想起那天她在医院里对他那样残忍和决绝的态度。想到这里冉冉微微垂着眼帘，并不与程一阳的眼睛对视。
程一阳很快就走到了冉冉面前，已经完全没有上一次见面时的颓态，还是像冉冉记忆力那个太阳一样的男孩一样，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里都是热力。
冉冉低下了头，在心里自嘲着：看，其实你没你想得那么重要。
“芦苇。”程一阳开口叫道，声音里是少有的温柔。
冉冉愣了愣，然后仰起头轻笑道：“一阳哥哥，我是冉冉。”
没想到程一阳笑了出来，摇摇头道：“上一次我们在这里见面的时候你也说了类似的话。”
上一次她说的是“先生，我不是冉冉，我叫纪芦苇。”
好像他每一次都叫错了她的名字，想到这里程一阳自嘲的笑了笑，但是他很快平复了心里忽然生出来的那股苦涩的感觉，笑着对眼前的女孩说：“那好，冉冉，我们先坐下可以吗？”
冉冉这才意识到两人都是站着的，她点点头，大大方方的坐下了。就在程一阳方才叫她芦苇的那一瞬间，冉冉心里对程一阳的羞愧之感瞬间就淡漠了。
他爱的人不是她，不是吗？
不仅如此，她的心里还升起一股酸涩的感觉，她调整了笑容，不想让人看出破绽。
“喝什么？”程一阳一边询问着冉冉一边叫来了服务生。
“Gelato。”冉冉脱口而出。
“吃冰欺凌？”程一阳扬扬眉问道，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语气里有一丝的不悦。
“恩，就是冰激凌，为什么不是冰激凌？”冉冉笑着反问回去。
她可以感受到程一阳那一点点的不悦，也知道那不悦和芦苇有关，这让她很不舒服，虽然她知道芦苇和她遗失的那六个月有关，但是作为一个女人，她还是会较劲，即便是跟自己，即便眼前的男人不是她的最爱。
也许，这就是女人的虚荣心吧，
程一阳也不再多说什么，替冉冉点了冰激凌，然后给自己点了一杯Esppresso，double shot。
“喝这么苦的？”
“恩，就是这么苦，为什么不是这么苦？”
程一阳的语气逗乐了冉冉，也让两人之间那尴尬的气氛淡了很多，于是冉冉问道：“今天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看看你。”程一阳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用一种冉冉从未见过的深邃眼神看向她。
可是冉冉却不喜欢这样的眼神，她觉得程一阳好像是要洞穿她，从她灵魂里挖出另外一个人一样。
冉冉瞥过脸，轻笑一声用开玩笑一般的语气问道：“一阳哥哥真的是在看我吗？”
听到冉冉这么问程一阳愣住了，他记起之前芦苇也说过这样的话，她说：“你是想见我还是想见另一个人。”
他到底想见谁呢？程一阳自己也搞不清楚，可是她就是她，不是吗？程一阳只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无论是从前，后来，现在，还是未来，都会是他爱的人。
这样想着程一阳竟然有些微微出神，眼前的女孩的表情和另一个女孩重叠在了一起，或者说，她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看着冉冉，程一阳不自觉的开口唤道：“芦苇……”
冉冉听到这声叫唤心里的感觉和程一阳确实天差地别，她冷然一笑然后说道：“你既然要见的是芦苇那我就先走了。”
见到冉冉起身程一阳才回过神来，记起了今天自己找冉冉的目的，他慌乱的叫道：“冉冉，别走，我真的有事情要对你说。”
听到程一阳叫自己冉冉还是坐了回去，说道：“恩，那你说吧。”
程一阳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冉冉你不想知道芦苇是谁吗？”
冉冉的身形一顿，可是她也并不确定程一阳的用意，只是疑惑地看着他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这时服务生将他们点的东西送上来了，程一阳抿了一口咖啡，不自觉地皱了皱眉，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冉冉，你知道你遗失了六个月的记忆吗？”
冉冉点点头道：“我知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六个月我完全一点印象都没有，”她皱着眉问道：“这和芦苇到底有什么关系？”
程一阳没有马上回答，犹豫了一下然后一口喝掉了桌上的Esppresso，苦得让他整张脸都纠结在了一起，半响他才输了一口气，然后下定决心继续说下去。
“那六个月你变成了芦苇。”
“什么意思？”程一阳的话让冉冉的心脏狂跳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就是说，那六个月你是纪芦苇，用她的人格和记忆生活。你不知道有芦苇这个人存在，就像芦苇也不知道你存在一样。但那就是你，她就在你的身体里生活。”程一阳说得也有些语无伦次了，毕竟这是一件有些不合常理的事情，他顿了顿，皱着眉头继续解释道：“也不能这么说，你们还是一个人，只是……”
“只是什么？”冉冉越听心里越凉，她觉得这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怎么就跟被鬼上身了一样，我不相信！”
“不是鬼上身。”
“那是什么？”
“是……”程一阳凝眉看着冉冉，缓缓说道：“ 多重人格。”
“噗……”冉冉本来拿起水杯在喝水，想要平复一下有些紧张的心绪，可是听到程一阳这么说却喷了出来，她摇摇头笑道：“这怎么可能？又不是拍电影……”
“冉冉，你明白这到底可不可能，”程一阳的语气和表情都极其严肃，“难道你没有见过薛阿姨，不知道她的病情吗？”
听到程一阳这么说冉冉忽然冷了脸，她定睛看着程一阳问道：“你怎么知道她的事情，你调查我？”
冉冉怀疑的眼神让程一阳心里一抽，觉得异常的难受，他从没想到芦苇或者冉冉会用这种眼光看他。他冷笑了一声道：“你觉得只有我知道这件事情吗？萧衍也知道啊，在你还是芦苇的时候他就找人调查你了。”
萧衍的名字让冉冉皱了皱眉，她低下头并不言语，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程一阳见到冉冉难受的样子也不忍心多说什么，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不是我查的你，是我继母。”
“李阿姨？”冉冉有些惊诧，她为什么要调查自己呢？不过一提及李如梅冉冉的心里就升起一股愧疚之感，李阿姨向来待她很好，虽然有些爱屋及乌的味道，却依旧让冉冉感受过少有的温情，可是当初她，萧衍，还有程一阳的事情伤了李阿姨的心，想必她到现在还是在生她的气吧，也许不仅仅是生气，可能她早就后悔当初对自己那般好了吧，想到这里冉冉有些羞愧，便只是轻声地问道：“李阿姨为什么要调查我。”
“其实我之前也不知道她调查你。那个时候你还是芦苇，而我还在因为父亲的事情跟她冷战……”程一阳说道这里顿了顿，端起咖啡杯想要喝一口，却发现杯子早就空了，只好无奈的放下了继续说道：“那时我们在一起，她以为你故意以芦苇的身份欺骗我，所以才调查你的……”说完程一阳又害怕冉冉会多心便又解释道：“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关心我……”
冉冉低着脑袋点点头柔声道：“我明白的，阿姨怪我也是正常的，是我辜负了她……”
“冉冉，你没有辜负谁……”程一阳缓缓说道，心里却有一种难言的苦涩。
其实就算要说她辜负了谁也是辜负了他吧，而且不是一次，是两次，每一次都是残酷而决绝。
程一阳握紧了手，就好像那天在医院里的感觉还在一样，他好像还可以感受到芦苇一根一根把他的手指掰开是心里那麻木的痛楚。
可是这算是辜负吗？不算吧。冉冉不爱他，他无法改变，却又心甘情愿。
冉冉没有注意到程一阳脸上的苦涩，她只是搅动着冰激凌，一边缓缓摇着头一边说道：“可是我还是不相信什么多重人格，我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真的一点都没有。”
“冉冉我没有骗你，你可以去问萧衍，这件事他应该早就知道了，他还找过心理医生跟你检查过，你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他吧？”说这话时程一阳心里充满了自嘲，他竟然要用这种方式劝服冉冉。
冉冉也听得出程一阳语气里的失落，但是她现在也无暇估计这么多了，她的心里现在乱得很，她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这件事情。她想起呆在精神病院里的薛云娜，她也是多重人格，自己是她的亲生女儿，会不会也会和她一样呢？但是这种事情又不会遗传……
冉冉越想越乱，但是她也明白这不是不可能发生的，而且把这些事情串以来一想，真的连成了一条完整的线。
半年多前因为学校里那件事情她的心情很灰暗，所以想要消失一阵，她迅速地找好了房子搬了进去，之后……
之后她就没有印象了，再有记忆的时候就是一个多月前在医院的时候，她一醒来，所有人都叫她芦苇……
她还想起来那时萧衍对她说说过一句“冉冉，你回来了”，当时她只以为萧衍是说她离家出走又回来了，现在想来才明白他当时不是这个意思，他指的应该是……应该是她作为冉冉的意识又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终于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后冉冉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就像是一个得了绝症的患者，一时间很难接受这样震撼而可怕的消息，那遗失的六个月她曾经很像找回来，可是现在却丧失了勇气，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一切。
见到冉冉呼吸急促程一阳也有些慌乱，忙问道：“冉冉，你没事吧？”
冉冉下意识地摇摇头，苍白的脸上保持着一个僵硬的笑容，她抬眼看向程一阳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程一阳愣了愣，他低下了头，有些难以启齿自己心里那自私的想法，她希望冉冉能够主动召回那半年的记忆，因为他还没有放弃。
他抬起头握住了冉冉的手，冉冉还在彷徨之中，也没有抽回手，这让程一阳有了一点勇气，他开口道：“冉冉，你不想找回那段记忆吗？”
找回那段记忆？
为什么要找回来呢？
冉冉觉得找不找那段记忆并不重要，她只觉得很难理解自己这奇怪的变异，她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魔鬼。她呆呆地看着程一阳，缓缓地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找回来？”
“冉冉，人格的分裂不是没有原因的，那是……”程一阳想着适当的用词，“那是一种需要，你告诉我你过的幸福快乐吗？你没有痛苦吗？”
程一阳的话让冉冉片刻失神，是啊，她过得幸福吗？她没有痛苦吗？她记起那个夜里萧衍问她过这个问题。
你幸福吗？
我很快乐。
她只能拥有身体短暂的欢愉，可那是幸福吗？
现在的冉冉无时无刻不被那巨大的寂静与空虚折磨着，就好像她一低下头就能看到自己身体里的那片荒原，满目都是枯黄的野草。
她眼看着自己逐渐在日子里毁损却无能为力，她觉得自己的勇气不见了，她的爱情也在衰败，她总在不安，寂寞，恐惧，患得患失里煎熬。
她还是找不到归属感。
她一点都不幸福，她被世人的冷眼和威吓凌迟着，她被承重的过去压得举步维艰，她被自己的爱情困得进退维谷。
冉冉发觉自己的眼前模糊了，甚至看不清程一阳的样子，她没有痛苦吗？
她的掉落的泪水已经替她回答了。
见到冉冉哭程一阳心里百感交集，他不忍心她哭，可是又为她内心的松动感到窃喜。
方才那些话是刘医生教他说的，没想到真的击中了冉冉心里最脆弱的地方，这样，是不是冉冉会愿意听自己的话，接受医生的治疗呢？
“冉冉，”程一阳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其实这只是一种病而已，就像感冒发烧一样，只要配合医生的治疗你不仅可以找到那些记忆，也会完全好起来，就和普通人一样。”
冉冉摇着头，口不能言，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冉冉，你就当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你找回了另一个自己，找回了那六个月的记忆，然后再重新选择一次不好吗？”
冉冉心里一个激灵，这就是原因吗？程一阳希望她在选择一次？
她好像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眼前是程一阳，那就是说，芦苇是和程一阳在一起的。所以芦苇爱的是程一阳。
可冉冉爱的是萧衍啊。
重新选择一次？
如果她有了芦苇的记忆是不是说她就会爱上两个男人，那她应该怎么选择呢，会不会比现在更痛苦？
见到冉冉脸上有了由于闪躲的神色程一阳又立马说道：“冉冉，重新选择并不是一见坏事，也许会有新的希望呢？”
新的希望？
新的希望……
冉冉内心震动，她昨天还问过自己，新的希望在哪里。她现在不是已经在一个纠结彷徨迷惘的境地里了吗？她不是一直想要冲出这困局吗？
也许新的希望真的存在于那遗失的记忆里……
就在冉冉准备开口说话时手机却不适时的响了起来，冉冉止住了抽噎掏出手机一看，是淮人打来的。
她看了一眼挂断了，她不知道淮人找她有什么事情，只是知道自己现在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同她说话。
可是不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起来，冉冉挂断了它又再响，她也不知道淮人是有什么事情这般着急地寻找她。冉冉正想把电池拔出来却被程一阳止住了。
“别人找你怕是有急事，接吧。”
听到程一阳都这么说了，冉冉咬咬牙，按了接通键。
电话那头淮人慌乱焦急地声音传来，冉冉也瞬间失了神，方才内心的纠结与彷徨现在全部被一种更大的惊讶与混乱代替。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