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影》山桥雾气

13、十三颗星

　　“小影姐，小影姐，”夏恩昱朝乔影挥挥手，“画好了小影姐，我们可以走了。”
　　乔影回过神来，慢半拍地看了看四周：“好了啊。”

　　“嗯好了，”夏恩昱转动画架，使画面朝乔影，“你看看。”

　　乔影抬眼，画面中的女人被被厚重的油彩勾勒出柔美的轮廓，她一身素净而捧花娇艳欲滴，颜色绮丽绚烂，窗后透出来的日光是天然的底色。
　　乔影有点不可置信：“我有这么好看吗？”

　　夏恩昱很显然不赞同她的看法：“何止是好看，小影姐你没有对自己清晰的认知，我甚没画出来你万分之一的神韵。”

　　乔影：现在小孩怎么小嘴跟抹了蜜一样。
　　他把画和画架收好，乔影穿上厚外套，两人出了画室。
　　一边走夏恩昱一边问：“小影姐你怎么来的呀。”

　　“我打车的。”乔影如实回答。
　　夏恩昱低头看了眼手机，回复了几句，转过头道：“我哥来接我，要不顺便送小影姐你回去呗。”

　　乔影迟疑了两秒，脑海中闪过夏州翊的脸，心里想的却是又能见到他了。

　　她抿唇应声道：“嗯，如果你哥方便的话。”
　　出门大厅外已经接近六点钟，十二月的岑水天黑得早，外面灰蒙蒙的，街道上点起一排蜿蜒向前的路灯。

　　晚上的温度比下午低了许多，尽管乔影腿上穿了加绒的丝袜，还是被冻的直打哆嗦，她把脑袋缩进毛绒外套的衣领里。

　　出了岑美的西门，抬眼看见停在路边的奥迪，从玻璃外可以隐约看见男人流畅的侧脸线条。
　　等裹得严严实实的两人走进，车窗降下来，夏州翊侧头道：“外面冷，快上车。”

　　乔影从衣领里露出一双眼睛，手触碰上车门把手的那一刻她顿了一会儿，刚想转头问夏恩昱要不要坐前面，就只听见后排车门砰然关上的声音。
　　乔影：“......”

　　少年探着一颗脑袋往前排伸：“怎么了小影姐，等什么呢，快上车啊。”

　　乔影坐上副驾驶关上门，车外的寒气挥之不去，她全身往座椅上缩了缩。

　　夏州翊调高了车里暖气的温度，没发动车子，转头跟后排玩手机的夏恩昱说：“今天不回云湾诗府，爸妈前两天旅游刚回来，让我接你去他们那边吃饭。”

　　“啊？”夏恩昱放下手机，“那小影姐呢，爸妈那离云湾诗府好远的。”
　　乔影攥了攥袖口，温声开口道：“要不我们还是自己打车回去......”

　　“唉小影姐，要不你直接跟我们一起回去吃饭呗，”她的话被夏恩昱打断，“反正之前我爸妈好像一直说挺想见你。”
　　“哥你说呢。”少年朝着后视镜里的哥哥挑眉，像在说“还不快谢谢我”。

　　乔影垂眸，眼下一片纠结。
　　她微微侧头，视线撞入夏州翊笑意盎然的眼底，他眼中闪着细微的光，她慌乱地移开眼。
　　“不用勉强，不去我就先送你回去。”
　　乔影点头：“我去。”

　　从岑美到夏州翊爸妈住的那接近四十分钟的车程，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后座的夏恩昱困的打哈欠，披着毯子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夏州翊下巴轻点乔影面前的置物处，温声道：“还有二十分钟，你困了可以披里面的毯子睡会儿。”

　　乔影拿出印着蜡笔小新的毯子披在身上，周身散发着洗衣液的香气，她偷瞄了眼开车的夏州翊。

　　车子平缓地行驶于漆黑的路上，车内暖气烘得人全身暖意融融，乔影突然产生了一种美好的错觉——
　　像一家人。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乔影睁开惺忪的眼，耳边响起夏州翊的声音：“到了。”
　　她揉了揉眼睛，从玻璃向外面看，四周是一片陌生的地界，打开车门，凉意袭来，她倒吸一口凉气，冻地直跺脚。

　　夏州翊下车，乔影看着男人薄风衣内只穿了件薄款高领毛衣，牙床颤了颤。

　　和她一样裹成熊的夏恩昱突然道：“小影姐不用管我哥，他非人类，零下五十度都这么穿。”
　　夏州翊斜眼睨他。

　　三人一起上楼，夏州翊敲门，来开门得是周妍兰，女人一身居家绒服，面容姣好眉眼清丽，和夏州翊五分像。

　　周妍兰笑着拉起夏州翊的袖子：“一一回来啦。”
　　“妈你还有个儿子呢。”夏恩昱一脸幽怨地站在后面。
　　不能因为比他哥矮半个头就看不见他了吧。
　　“快进来，外面冷。”
　　夏恩昱一边换鞋一边指着乔影道：“妈你看我们把谁带回来了。”

　　乔影乖巧地点头：“阿姨好，我是乔影，夏州翊的邻居，我们上次在视频通话里见过的。”
　　周妍兰瞧清楚了后面乔影，笑得合不拢嘴：“是小影的呀，哎呦怎么穿这么点，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冻死的。”

　　乔影颔首，走进门刚换完鞋子就被周妍兰拉过去打量。
　　女人笑弯了一双眼：“这女娃嘎漂亮哒，阿姨喜欢死了。”
　　“谢谢周阿姨。”
　　“来来来，坐坐坐，”周妍兰把乔影拉到沙发边。

　　乔影垂头，与沙发上坐着的丁吟对视。
　　女人短发别在耳后，露出那对漂亮白净的耳朵，耳垂处的耳环闪闪发光。

　　她与乔影对视，弯起红唇朝她莞尔一笑。
　　乔影讶然，向丁吟挥手：“丁医生，你怎么也在这？”

　　周妍兰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扫动：“你们俩认识啊？”
　　“嗯，”乔影点头，“之前脚踝扭到是丁医生帮我看的。”
　　丁吟朝乔影长裙下露出的一截纤细脚踝看过去：“脚应该没事了吧？”
　　乔影坐过去，下意识摸了摸脚踝：“嗯已经好了，谢谢丁医生。”

　　“分内的事 ”丁吟撩了撩额前的碎发，“还有现在不在医院，可以叫名字，我叫丁吟。”

　　乔影顿了顿，随即点点头，看着丁吟的眼睛，认真地唤她：“嗯，好的，丁吟。”
　　她目光清澈，声音像一阵清风划过丁吟心间，她勾起唇。
　　像小狗一样真诚。

　　夏州翊倒了杯热水递过去，乔影接过轻声道了句“谢谢”。
　　周妍兰挨着乔影坐下来：“正好嘛，小吟是我们一一好朋友，你们俩又认识，我还怕你在这里呆的不习惯嘞。”

　　夏世林做完了饭招呼着一群人去洗手吃饭。
　　丁吟起身朝夏州翊挑眉，用嘴型道：“眼光不错。”
　　男人勾唇：“当然。”

　　等一群人坐好准备开饭，夏恩昱姗姗来迟。
　　乔影这才想起来怎么这么安静，原来夏恩昱人不知道飞哪去了。
　　“哦哟你干嘛去的啦，快上来吃饭。”周妍兰见状道。

　　夏恩昱环顾四周，拘谨地朝桌上唯一一个空位走去，他微微点头，朝旁边人道：“丁吟姐好。”
　　“嗯，你好。”丁吟应声道。

　　乔影眨巴眨巴眼。
　　谁把他嘴巴封起来了？

　　周妍兰往乔影碗里夹了一个虾饺，笑眯眯道：“小影多吃一点。”

　　乔影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点头。
　　“小吟，”夏世林开口，“你爸爸最近身体怎么样，好点了没。”
　　周妍兰一拍脑袋：“对的哦，小吟你你爸爸身体不严重了吧现在。”

　　“好很多了，”丁吟答，“ 他之前还说有时间要来找你们吃饭。”

　　“那你妈妈明天有没有时间的啦，我还想找时间去逛街。”
　　“哦对了阿姨，说起逛街，我妈妈之前看中了一条裙子，买回来说太长了穿不了，但是我看特别特别适合您。”
　　“真的啊，”周妍兰心花怒放，“有没有照片的啊，阿姨好想看的呀，你妈妈眼光最好的呀。”

　　“我给你找找。”丁吟翻着手机相册。

　　乔影往那瞟了瞟，手机里发来一条消息，她刚刚都没敢看，现在在正偷偷地在桌底解锁。

　　夏州翊注视着女人局促的身形，低头轻声说了句：“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我们家吃饭随意就好，想看手机就看。”
　　乔影做贼似的被吓了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尴尬地笑笑，应了句“好”。

　　她关掉手机，埋头安安静静地吃饭。
　　一旁的周妍兰和丁吟聊的火热，夏恩昱在给爸爸看学校画展的作品。

　　夏州翊盯着乔影脸颊前垂落的发丝和小口小口吃饭的拘谨动作，眼底划过一丝无声的落寞。

　　她不适应。
　　离异家庭应该没有几次能像这样围坐在一起吃饭的经历。

　　或许她能不怯场的，只有面对深夜电脑桌前的外卖和便利店里未售完的饭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