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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齐守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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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电话,我震惊的听,“守镇,是你吗?”
嗫嗫的,我机械作答,“是我。”
“你在哪里?现在!”手机里传来的声音略显焦急
“我在火车站。”对方沉默!
我反应稍嫌迟钝,半晌沉默后,不太确定的询问,“忠信,是你吗?”
忠信的声音里带了点低沉的鼻音,“傻瓜,当然是我。”
“那你在哪里?”
“守镇,我在到处找你。”我的眼眶红了,听忠信说:“你站在原地别动,我过去接你,守镇,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不用了,你不用过来接我,”我连忙拒绝,“我马上要赶火车回去的,呃~~,我们这样聊聊就好了。”
“守镇,其实,即使过了三年,仍然觉得与我相处是压力,我的工作,身份你仍然会介意是不是?”
“是,”我坦白,“对不起。”
隐约的,我仿佛听到忠信嘘出口长气,我几乎可以看到他半低下头,垂下的一绺头发遮住他的眉毛,他可是很沮丧?我后悔自己的坦白,可是我不想打破自己的平静生活,只要不想到和忠信之间的种种遗憾,我目前的日子十分完美。
“这几年你好不好?”
“好啊,”我微笑,“我毕业后换了两份工作,并不顺利,直到去年考到一家汽车公司,是大机构,我做汽车设计,这份工作充满有挑战性,我好喜欢。”
“听得出来你有多喜欢,啊,守镇,我在想,你会不会设计出各款的紫色汽车……”
和忠信聊天是件很愉快的事情,我们之间总是能找到无数话题,永远不愁寂寞,我想,不能和忠信相守一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损失。站在火车站的台阶上,和忠信聊了四十分钟,我手机的电池板都在发烫了,广播催我剪票,我别无选择的跟忠信告别,“我要上车了,嗯,谢谢你陪我聊天,呃~~真没想到这个电话居然还打得通,开始我还以为一定是空号呢。好了,就这样吧,再见。”
“等等,守镇,给我个解释,既然以为是空号,为什么还要拨这个号码?为什么你来参加我的签售会?”
我被忠信的问题噎到,这个为什么真不好回答,结巴,“忠信,我只是看看,对,我只是想看看你,算是告别,也不全是,我是说,我想做个了断。”
“了断?什么意思?”忠信在电话那头的声音高了几度,“守镇,你说的是国语吧?”
“忠信,我~~快要结婚了,”我向诸神发誓,我不是故意撒谎的,但天晓得,我就是这么说了,“我是来向你告别,但是我找不到更好的方式,所以就来这里了。”停顿一下,吞了下口水,我再费力的解释,“临上车前我想打个电话给你,我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除了这个,我也没想到,你居然一直为这只手机付费。”电话里只有我一人罗嗦,听不见忠信的声音,我叫,“喂?喂?忠信,你还在吗?”
“我在,”忠信的声音里没有情绪,问,“他对你好不好?”
“啊?哦,”我继续扯,还扯的挺溜,“好,不错,他很宽厚,也很细心,跟我是同行,也蛮上进,个子中等,长的不是太帅,不过五官端正,他家世清白,家里人口也简单,虽不是大富大贵,也算是小康水平……”
“那恭喜你了,守镇,祝你幸福。”
“哦,好,我时间差不多了,忠信,再见。”
“再见。”
关闭手机,我才发现满手是汗。头顶的广播狂催着剪票,我转身往大厅里跑。待上了火车坐定在位置上,似乎才回魂,对,讲电话的时候我是没魂的,而现在回魂后才想到一个问题,忠信,他一直留着专线的号码吗?三年来,难道他一直在等我的电话吗?忠信说找我?他会去哪里找我?我觉得坐不住了。
“对不起,我要下车。”我告诉正要关门的乘务员。
乘务员好心提醒,“小姐,马上要开车了,我们不会等你的。”
我执意,“我要下车,你们可以不用等我。”
即将跑出车站的时候,我听到身后汽笛长鸣。没来由的,竟觉得伤感,还有点亢奋,心内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也知道自己说的做的事情实在没所谓,却还是鬼迷心窍,照做不误,白痴就白痴一回吧。
黄昏已近,我在落日的余晖里找到那坐小公园,这里离火车站很远,所幸不难找。其实,我真的不记得这里和以前有什么分别,我只记得这里有个不小的人工水池,池水很清澈,池边有长椅和榕树。初夏季节,公园里人不少,悠闲自得的老人,跑跑跳跳的孩子,牵手走过的男女,这样的画面拍去相机里就是国泰民安的写实资料,而我拎着我的行李,对着那个水池却~~,水池里有好多垃圾,纸巾,口香糖,润唇膏,一瓶男用的护肤精华液,太阳镜,渔夫帽,还有包沙嗲味道的薯片,地上有被踢坏掉的一块草皮。
我的喉咙哽住,很难受,张开嘴,深吸口饱含暮色的空气,我觉得邱仲信这个偶像不能被原谅,他根本就不是个好榜样,他心情不好就破坏城市设施,实在要不得,搞不懂他怎么还能这么红?没人觉得他应该退出娱乐圈吗?老天,上帝,命运,奇迹,能不能把忠信还给我?事隔三年,同个地点,我避无可避的为同样的一个人,同样的事情再次崩溃,我对着水池哭泣。
有个婆婆问我,“丫头,怎么在这里哭这么掺?”
我接受老人家递给我的纸巾,抽噎着胡说八道,“因为有人不爱护公物,池子好脏。”
老人家笑,“被男朋友甩了?嘿嘿,想开点,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跳池子里去也死不了,怪冷的,嗨,想开点……”
老婆婆蹒跚离去,我是更加想不开。我拎着行李去了机场,我知道,我做这些是徒劳的,如同三年前一样。
那天,我和忠信在这里争吵,我做了和忠信今天做的一样的事情,把所有的东西都丢进了水池。我提出分手,忠信答应了,但他更希望我后悔,所以,他给我个机会,他说会在机场等我。而我,执意不肯搭飞机走,我去买了火车票,想坐火车回家。等到了车站我又后悔了,所以,我跑回公园,去池子里捞我的手机。那天傍晚雨好大,我浑身是水,孤单站在池子边呆了很久。其实当时,我的本意是捡了手机,再追去机场找忠信,我不要分手了,我只是太生气才那样说,我不够冷静。可对着摔烂的手机我又意兴阑珊,我和忠信的专线断了,想必缘分也尽了。
其实 ,我当年很笨,为什么我要去找那只手机,而不去找送我手机的人?最搞笑的是我现在,三年前的约会,我今天去赴。我买机票,最近一班离开这个城市的班机,终点却不是回家,我要了和忠信相同的目的地。我知道这次我傻的离谱,我知道自己到了那边要花好多时间转机,我也知道我搞不好就打破自己从不旷工迟到的记录,我更知道我根本见不到自己想见的人。可我想赴约,我的理智无法控制自己想这么做的冲动。我安慰自己,没关系,没人知道我在做什么,没人知道我疯了,没人知道我这么白痴过,等我回家,睡一觉,我还是英明神武的设计师齐守镇。
我想我大概是最后一个上机的旅客了吧,上机后我才发现自己很饿,所以我大吃了一顿。我邻坐一个美女一直看我,我猜测她没见过象我这样吃东西的女人,当然,这个不是我吃相差,是她孤陋寡闻,然后我蒙头睡到有空姐叫我下机,我简直佩服死我自己。我需要出关办转机手续,从升降梯下去等小火车,我还是最后一个,无所谓了,最主要是,火车门不要关那么快好不好?我拎着行李冲进去,幸好行李不重。
小火车里人好多,有部分人站着,我冲进去太急,撞到一个人,我的唇不小心碰了他的衣领,我抬头,说对不起,哇呜~~忠信?他有好多款太阳镜吗?这副是茶色的。我与他隔着茶色太阳镜对视着,他的眼镜好大,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包括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眼镜后的长睫毛闪啊闪的。
我挺奇怪,原来我与他同班飞机的吗?他不是应该在明天早上飞的吗?转念一想,我随即明白,放出来的消息是花枪。真是,这样的结果,算不算老天特别关照我?可是,无论如何,我想,我算是没有失约吧,我不过是晚了三年罢了。当然,我也知道,晚了就是晚了,我注定只能隔着三年的时空与他遥望,即使我那么想念他,也走不进他的生活。
或者我看忠信的神色有异,她的助理警觉的站到我和他中间。我知道,睽睽众目之下,我不能和他说话。转身站好,我目不斜视,只管看牢小火车上的玻璃窗。看玻璃窗的好处很多,上面有忠信的影子,看影子没人管我了吧。然后,我看到忠信抬手,把他的墨镜摘下来,盯着玻璃窗上的我。
他的注视让我的眼眶发热,我可以用这样奇怪的方式赴约,却不能承受他的眼里的那点温柔。忠信,你知道不知道,我不是经常发神经的,大概,我是最后一次这样见你了,今后的日子,我只能想象你的轻快,健康,明朗,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每天在说什么,做什么,想什么,可用尽我的想象力,也只能看到你一天24小时化成的几个碎片,忠信,我连关于你的梦都不能做。
小火车的速度很快,下车前,忠信对着玻璃上的我浅笑,戴上他的眼镜。他是明白我的,从始至终,他都体贴默契的没跟我说过一句话,我知道,他是真的爱我。我先他下车,去办我的转机手续,我没有回头看,也不知道忠信去了哪里。疯完这一次,我突然心定了,没办法,太阳照旧升起,地球一样旋转,人一样吃喝拉撒睡,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我用了很长的时间等待转机,我曾经想回我读过的大学看看,这个时节,我宿舍楼下的木棉应该一树红艳了吧?研究生楼下的树木有没有再高一点?而我和忠信走过的那些街道是不是和我离开时候一样?我们的爱情是不是还在那里游荡?年轻的学生是不是仍然抱了吉它,在那里歌唱?依然唱着年少无知的感伤?
最终我作罢,我对自己说,好了,守镇,到这里就可以了,不要太贪心。等待转机的空挡,我给忠信发了条短信,告诉他我出现在他面前的原因,我说,我只是赴三年前的约会,请他不要讶异,我难得发次神经,他当没看到好了。终究,他有他的,我有我的方向,我们今后只是平行,难有交集。
再上机已是凌晨,我疲倦不堪,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我相信自己的脸色也不好看。坐我邻坐的男人与我目的地相同,他看起来很有教养,人也细心,请我吃他母亲自制的菜肉包子,帮我拿热牛奶,他说我看起来好象会晕倒的样子。我一路与他闲侃,知道其人居然是我同行,尚未婚配,他知道有个车展在我居住的城市举行,约我同去欣赏,我没拒绝。我觉得这个男人不错,家世清白,人口简单,境况小康,人也温柔敦厚,相貌清秀,当然,他没有忠信的飘逸,可是,忠信只有一个,我知道,他一定不属于我。
就这样吧,这样的结局也许最好,我忠信之间的爱情象个深蓝记号,只能藏在心中,我不会让人看到。缠绵的温柔,爱过的感觉,时间会稀释,偷吻过他的领角,默认了他的微笑。当他发现我要逃,手一放,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