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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chapter12 ...

  •   “说什么傻话呢!”

      林北石额角青筋凸起,眼眶红得吓人,他将林嘉琳抱起来,朝外面跌跌撞撞跑去。

      林嘉琳伏在他的肩头,眼泪和污血沾湿林北石的肩膀。

      血呛到了喉管,她说话有些不利索,声音也越来越小:“哥哥……我不想拖累、不想拖累你了……”

      林北石牙关打颤:“别说了,小妹…别说了……省点力气,我们去医院,很快就好了……”

      然而林嘉琳已经闭上了眼睛。

      她已经听不到林北石的声音了。

      对林嘉琳的抢救进行了快三个小时,病危通知书下了两张,林北石站在抢救室门口,先后签了两次病危通知单,肩膀上洇透的血也干透了。

      他狼狈地站在那,最后等来了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告诉他,林嘉琳的病情恶化了,出现了严重出血,白血病骨性浸润,肺部感染等情况,等林嘉琳出了抢救室就要移到重症监护室进行治疗,且随时准备再次抢救。再加上林嘉琳现在的状况很不稳定,随时有可能危及生命,如果这期间他们能等到合适的配型,就要尽快进行移植。

      他让林北石准备好钱。

      榕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ICU按小时计费,林嘉琳病情复杂,治疗费用十分高昂,每天都需要一万多块钱。如果钱不够,很难将治疗进行下去。

      况且如果她的肺部情况恶化,可能还要上ECMO。这台仪器的开机与运行费用十分高昂。

      后续骨髓移植和康复治疗也是一笔高昂的费用。

      这些费用加起来,是林北石一个人绝对承受不起的数字。

      林北石踉跄着下了医院大楼,来到医院门口的公交车站坐着。他沉默不语地看着前方,一街之隔的榕城医科大学,不少学生说说笑笑地进出校门,神采飞扬,充满活力。

      他们和林北石也差不多大,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十分年轻。

      林北石望着他们,双眼无神,脑子里面全是医生的话。

      有一瞬间,林北石甚至想,要不不治了,那么高昂的费用,积累在一起有几十万甚至近百万,自己根本付不起这样庞大而高昂的治疗费。

      但是这样的念想只是冒了个头,就被他狠狠掐灭了。

      他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林嘉琳只有自己这个哥哥了,如果连自己都放弃她,还有谁能救她?

      他怎么可以这样想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北石终于回过神来,他喉结滚了滚,从口袋里面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给许向前打了个电话。

      “许哥,”电话接通,林北石叫了一声许向前,嗓音沙哑,“我想……和你借点钱……”

      “借钱?”许向前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你……嘉琳她出事了?!”

      “病情恶化了,她在ICU,”林北石灰色的眼睛动了动,“我……我付不起……”

      付不起那么高昂的费用。

      “治疗费需要多少啊?”许向前问。

      “四十万…五十万?”林北石哑着声,“我也不知道。”

      那边许向前也沉默了。

      这样庞大的数字,他手上的钱也只是杯水车薪。

      林北石给许向前打完电话,又陆陆续续跟几个认识的朋友发了消息,最后又拨打了家政服务中心经理的电话,希望能预支一下工资。

      他花费了一整晚的时间,最后凑到了三万块钱,这些钱只能支撑两天的治疗。

      第二天早上,他早早来到医院,在护士的指导和帮助下换了一身无菌服,进了林嘉琳所在的监护室。

      林嘉琳身上插着许多管子,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几乎像个死人。旁边各种各样的仪器嘀嗒作响,正维持着这小女孩的生命。

      她闭着眼睛,并没有醒来。

      林北石在她的床边坐了一会儿,轻轻碰了碰她的手。

      林嘉琳的手很凉,像是没有温度一般。

      “对不起,”林北石轻声说,“对不起。”

      接下来的两天,林北石先是退了自己租的地下室,拿到了放在房东那里的押金,但因为月底还没到,房东又可怜他,所以他还能继续住在这里直到月底。

      紧接着他卖掉了地下室里面所有能卖的东西。

      但是这个房子里面,归根结底也没有什么,砸锅卖铁也只能卖到几百块钱。

      家政服务中心那边的工作他还得做,所以白天他尽可能地接下服务,夜晚就去打零工,并且想尽办法去借钱。

      但是,即便他拼了命,所能得到的钱对于治疗费来说,就如杯水车薪,根本无济于事。

      打零工的二个晚上,林北石靠着墙面休息,抬手擦了一下脸上沾的灰。

      他打开手机,进到医院的小程序里面,住院日清单那里的钱已经跳到了一万五千多。

      林北石闭了闭眼,他的银行卡里面已经没有钱了。

      他无力地靠着墙滑下来,眼眶有点红,因为长时间没喝水而发白起皮的唇瓣轻微颤动着。

      怎么办呢?林北石想,借高利贷?卖|肾?

      这些都不是什么好办法,借贷风险太高了,他也担心会有催债的人去医院找嘉琳的麻烦,至于卖|肾……都是小作坊进行肾脏的切除……稍有不慎他就会死在手术台上,那嘉琳怎么办?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

      等等……

      林北石猛地站起身,他着急忙慌地赶回出租屋,在堆满东西的纸箱里面翻找了十几分钟,终于翻找出来了他想要的东西。

      那是十几张名片。

      林北石惨淡地笑了,还好没扔掉啊。

      他挨个打过去,有好些人已经不记得他了,刚接通就被挂断了电话,等打到了王奉来的,那边终于因为他的名字停留下来了。

      “王总,”林北石勉强让自己勾起笑,“您还缺伴儿吗?”

      “哟,”王奉来油腻腻的声音传过来,“这会儿想明白了?”

      他恶意地笑着:“可是我已经不缺了哦,你说这可怎么办?”

      林北石捏紧手机:“您想要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那边王奉来哈哈大笑,仿佛得逞了一般:“好啊,那你明天来sky找我,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诚意。”

      而后电话就挂断了,林北石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脱力般跪在了地上。紧接着,他勉强把自己支起来,两只手都止不住颤抖。

      他脸上划下两条湿热的水痕。

      夏日的榕城,太阳来得很快,不到五点半,天已经蒙蒙亮,七点多的时候,太阳已经能照进高楼之中了。

      陆景文这天没去公司,而是驱车去了和心医院。

      和心医院是鸿茂投资的一家私立医院,这里有整个榕城最好的心理科,陆景文每个月都要定期来到这里进行心理咨询。

      他原来的心理医生是一位外籍华人,带点混血,有一头卷棕色的头发,名叫安德蒙。不过后来他们两个发展为了朋友关系,他的心理咨询便交由科室另外一名医生进行诊疗。

      安德蒙就成了定时闹钟,每个月都要狂轰滥炸让他过来看医生。

      半个小时的心理咨询很快结束。

      陆景文推开门走出来。

      “感觉怎么样?”在外等着的安德蒙问。

      “没什么变化,”陆景文言简意赅地回答,“或许我还需要一些时间吧。”

      安德蒙叹了口气。

      “陆,我觉得或许你应该发展一段崭新的,深入的亲密关系。你现在的家庭还有作为朋友的我们还不能给予你足够的力量走出阴影。而发展一段新关系,”安德蒙说,“对你走出自我否定,摆脱阴影,接纳自我是有效果的,你总不能一直待在噩梦里面,排斥亲密关系的存在。”

      陆景文看着安德蒙,微微笑了打趣道:“这是作为心理医生的建议吗?”

      “当然不是,”安德蒙摊开手,“这是我作为你的朋友的建议。”

      陆景文微微点了头:“如果有机会,我会尝试的。”

      安德蒙叹了口气,就陆的性格和工作强度……机会?除非从天上掉下来。相信陆和人发展亲密关系不如相信陆会爱上他的工作……陆估计一辈子都很难发展出一段健康正常的亲密关系。

      他这意见从陆景文25岁就开始提,也没见陆景文真的能变出一段健康正常的亲密关系来。

      安德蒙愁眉苦脸,为朋友的心理健康担忧。

      从和心出来,陆景文前往公司,在开了好几个工作会议之后,他收到了方延亭的消息

      方延亭怕他忘记同学聚会这件事,发了三条消息提醒他今晚记得去sky参加高中同学聚会。

      陆景文回复了一个好字。

      等到晚上七点,他准时来到了sky。

      他们定的是一个包厢,陆景文到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来了,方延亭伸手招呼他过来,两个人碰了一杯。

      同学们陆续来齐,有不少人带了家属,大家便开始开没对象的人的玩笑,陆景文首当其冲,被好些同学揶揄了一会儿,怎么都奔三了,还没找到自己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陆景文随和地笑着,只说:“可能是我还不够好,没能找到他。”

      一群人开怀大笑。

      班长抬起手想要拍陆景文的肩膀,被陆景文巧妙地避开,那边方延亭眼尖手快,立刻把准备再次动手的班长给拉走。

      班长一边被拽走,一边说:“这是哪里话,虽然你老早转学了,但你可是我们里面混得最有出息的,你勾勾手指不就有了,用得着单身那么多年。”

      “唉,”方延亭给陆景文打圆场,“班长,就他那高要求高指标,除非是天上掉个十全十美的给他,不然他要单一辈子的。”

      “他就该去寺庙里求一下,让月老给他牵一个。”

      “来……”方延亭举起酒杯,“班长我和你走一个!”

      碰杯声音响起来,隔壁却突然传来一阵极大的泼水声,还伴随着兵兵乓乓的东西落地声。

      包厢里面的人静了一瞬,班长起了身:“我去看看啊。”

      没过一会儿他就回来了:“好像是隔壁在玩什么泼水游戏?没什么事,被泼的人已经下楼了。”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聚会。

      聚会大概持续了两个小时才结束,陆景文出包厢时下意识朝着舞池看了一会儿。

      舞池里面正在跳钢管舞,陆景文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并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影。

      也许是今天他没有来跳,陆景文想。

      因为喝了酒,陆景文叫了个代驾,车子慢悠悠地往庐南小区那边开。

      陆景文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代驾突然骂了一声:“我靠谁啊这是,神经病吧!!!”

      刺耳的刹车声与骂声同时响起,陆景文身体前倾,猛地睁开了眼睛,安全带勒住他的上半身,将他狠狠贯回座椅上。他的目光落在前方,耀眼的车灯照出一个熟悉无比的人影。

      车灯下的人仿佛从天而降,脸色苍白得不像话,唇色惨淡,头发贴在脸和锁骨上,淅淅沥沥地滴水。身上的衬衫也湿透,贴在单薄而消瘦的骨肉上。

      他整个人摇摇欲坠,一副快要倒下来的样子,又有种花已经开到最尽头,即将衰败的,让人心惊的美。

      正是没在舞池里见到的林北石。

      陆景文的心一颤,漏跳了半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chapter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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