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后反派日日修罗场》东风君

35、梦境

　　第35章

　　蔺绍西神色刻骨冰冷，语气满是嘲弄：“何必认真？七分真三分假，世人反倒觉得那是全部的真相。”

　　江寄月沉默半响后答道：“总之我问心无愧，谢谢你，绍西，我知道你为我好。”

　　至于其他人觉得是真是假，或者假装曲解什么，江寄月并不在意。

　　蔺绍西的眉眼间仍肃然。

　　江寄月忽想起自己曾对他提及的凡事必商的承诺，头皮一紧，忙转移话题道：“蔺兄，悟道丹是怎么回事啊？”

　　蔺绍西抬眸，有些宠溺又有些无奈，“假的，与我的道意有关。”

　　江寄月隐隐猜到，此刻听他证实，仍吃惊，毕竟把渡劫期的圣尊们骗过去，着实不易。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每人所修之道都不同，不过蔺绍西所修之道与他大盗的身份倒是合适。

　　“这道意叫什么呢？”江寄月问。

　　蔺绍西边说边向前走，“求真。”

　　江寄月的表情稍显怪异，明明是作假，却偏叫求真。

　　难道蔺绍西还要另造一个世界不成？

　　江寄月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

　　百家盛宴终究沦为了修仙界的笑柄，天华圣尊回到太虚宗后，以修炼的名义闭关不出，显然是为了避风头。

　　不少人暗自联系江寄月，无一例外都是为了悟道丹，江寄月把当时的那段记忆放于留影石，在仙通上随意观看，联系的人才少了不少。

　　影像中，蔺绍西发现悟道丹，却率先将其中一颗塞入江寄月的嘴里，剩下一颗放在玉瓶中，前前后后，合的天衣无缝。

　　弄巧成拙的是，心魔誓一事众人疑虑颇多，众说纷纭，一个截取过的影像，反倒无人质疑。

　　是夜，江寄月合衣睡下，意识渐渐模糊。

　　熟悉的仙景玉树，是太虚宗的后山处。

　　他……这是做梦了吗？

　　“江寄月，你知错吗？”

　　熟悉至极的嗓音怒吼，以往虽严肃却不失宠爱的声音，此时却寒冷入骨。

　　远处的邪魔留下一具瞪大双眼，铁青着面色的傀儡尸体，内里的神魂早已潜逃，魔气不受控制地四溢，与周围灵力混合扭曲，配上江寄月胡乱转动的眼珠，心虚的神情，勾结邪魔一事证据确凿。

　　江沧气得浑身发抖。

　　无数人讶异又转为厌恶的眼神，让江寄月浑身冰冷。

　　太虚宗的弟子们畅快无比地看着他，眼底俱是畅快。

　　然而直到此时，江寄月仍挺着脖子，像耍赖打滚的市井泼皮，手指癫狂地四处乱指，“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睛挖了。”

　　他保持着掌教之子的高傲，尽管那高傲一戳就破。

　　“疯了，真是疯了，连妹妹都不放过。”

　　“残害同门，堕入魔道，太虚宗居然有此等败类。”

　　“杀了他！”

　　……

　　与江寄月所想的结果不同的是，威胁不起到任何震慑的作用，反倒引起众愤。

　　每个人眼中都是嫌恶与怨恨，看他的目光如同粪蛆。

　　打杀之声不绝于耳，巨大的恐惧席卷了江寄月。

　　江沧眼中再无半分温情，脸上狠意一闪而过。

　　这抹狠意，当真吓坏了江寄月。

　　江沧是他现在唯一的保命符。

　　江寄月看到自己手脚并用，涕泗横流，爬着去够江沧的鞋，“爹、爹，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江沧气得浑身发抖，口沸目赤，在江寄月即将爬到他身侧时，蓄力飞起一脚。

　　江寄月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噗地一口鲜血喷出。

　　他佝偻着身体，像一只蜷缩的虾米，被那一脚踹的眼前直发黑，半响都不能动一动。

　　“苏师兄和萧师兄来了。”

　　“还有清陵门的顾仙君。”

　　众人碎碎细语，语气中尽是压抑的兴奋。

　　江寄月浑身一僵，听着旁人这样一说，他仿佛感觉到了凛冽的寒冰气息。

　　顾渊遇真的来了。

　　江寄月很慌，非常慌……比刚刚被众人横眉嘲笑时还要慌。

　　他看到自己发型散乱，姿容狼狈，鲜血染红了衣襟，狼狈地瑟缩在地上，内心的惶恐与自卑强烈到影响了在远处看戏的‘江寄月’。

　　他清楚的听到了过往自己的心声。

　　那种焦躁的心痛让他难受烦闷，却又觉得新鲜。

　　原来，为一个人心续牵动是这样的感觉。

　　不要，不要让顾渊遇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他会嫌弃自己的。

　　更何况，顾渊遇身边还跟着容貌盛极的苏笙寒。

　　只是江寄月再祈祷，时间无情的流过，顾渊遇三人仍是来到了众人聚集之处。

　　江寄月看到自己狼狈地用散乱的头发去遮盖自己的脸，强忍着，但嘴中不住地发出呜呜的哭声。

　　“未晞怎么样了？”萧冽声色温润，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心。

　　江道宸搂着已陷入昏迷的江未晞，沉重地摇摇头。

　　他怕自己开口便要失态，江道宸无法接受，早上去找二哥的小妹，再见到时，却陷入了沉重的昏迷。

　　她甚至被医修判定，可能永远都不会再醒来。

　　江道宸心脏剧烈的抽痛，小妹再不会睁着圆圆的眼睛笑，再不会当他身后的跟屁虫，再不会撒娇卖痴的让他买东买西。

　　江未晞体质特殊，邪魔看到她后起了歹心，未晞机灵，拖延了足够的时间，给宗门传递了信号，却被魔气侵蚀了紫府丹田。

　　她的面色红润，呼吸平缓，却无法再睁开灵动的双眼。

　　萧冽心情不免沉重，他站在高处，睥睨地看了一眼狼狈的江寄月，心底止不住的鄙夷。

　　废物！

　　“江掌教，抱歉，若令媛需要，苏某愿竭尽全力。”清润微凉的嗓音，似在人心底注入一道冷泉。

　　瘦削的身形，如玉般的身姿，清亮至极的眼眸，皮肤许是因功法的原因，白如玉璧，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偏偏周身气势凛然如刀，充满肃杀之意，别有一番艳绝的姿态。

　　江沧眼中满含复杂，里面有欣慰，有痛心，更有后怕。

　　唯一确信的是，里面饱含感情。

　　江寄月双目红似滴血，恨恨地看着苏笙寒。

　　如果……他是苏笙寒该有多好。

　　这样的话，顾渊遇会对他钟情，他也会永远拥有掌教之子的身份地位。

　　他一恨邪魔背信弃义，二恨苏笙寒今日没有出现在丹坊。

　　否则未晞也不会替苏笙寒遭了这场罪。

　　“今日，是顾某邀请笙寒与我论道。”

　　顾渊遇看出江寄月眼中歹毒的恶意，毫不犹豫的开口，话中的内容却将江寄月打入地狱。

　　他提起笙寒二字时，语调中微微的缱绻，狠狠刺痛了江寄月的心脏。

　　冰寒冷酷，对所有人都不假辞色的顾渊遇，原来也会动情。

　　原来，坏了江寄月谋划的，是他永远舍不得责怪的顾渊遇。

　　江寄月嗫嚅着嘴唇，面色惨白，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

　　而另一旁局外人似的‘江寄月’，敏锐地捕捉到了苏笙寒微蹙的眉头。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时候苏顾二人两情相悦的流言，早就传遍了太虚宗上下。

　　可是现在看两人间的互动，用一厢情愿，也许更适合一些。

　　“勾结邪魔，当诛！”秦臻姗姗来迟，到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满是杀意。

　　一片静寂。

　　江寄月瑟缩了几下身子。

　　太虚宗中，他最怕秦臻，从来不会给他一丝一毫的颜面。

　　“但就这样死了，未免太便宜他了。”

　　江沧下定决心，哑着嗓子问道：“依秦长老看呢？”

　　“抽筋扒魂，五马分尸……”

　　“不行！”

　　听到那个声音，江寄月一愣，旋即眼中涌上狂喜。

　　母亲来救他了。

　　江沧惊道：“夫人！”

　　秦红绫没理会他的叫唤，而是冲到江寄月的面前，左右开弓，重重地甩了五个大耳光。

　　直打得他耳朵轰鸣，双颊红肿，无比狼狈。

　　秦红绫体弱，走路一步三喘，可人总有逆鳞。

　　最后一个耳光后，秦红绫脸色发红，大口喘气，嘶吼道：“从此以后，我没你这个孩子。”

　　江沧的眼眶微微泛红。

　　听到秦红绫那句话，江寄月慌了，哭嚎道：“娘，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说到最后，江寄月像是掐了嗓的鸭子，竟不敢再说下去。

　　秦红绫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拥住了大儿子和昏迷中的小女儿。

　　当看到掌上明珠变成那副样子后，铺天盖地的绝望压在秦红绫的身上，却压不断她属于母亲的坚韧。

　　她深呼口气，一字一句道：“从今天起，江寄月逐出家门。”

　　巨大的打击下，江寄月已然傻愣住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秦红绫走向苏笙寒。

　　苏笙寒未曾料到眼前的一切，表情也有几分意外。

　　秦红绫伸手描摹苏笙寒的面庞，“对不起，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顾渊遇声音变得无比轻柔，“笙寒，顾某说要带你找到父母，江叔和秦姨正是你的父母。”

　　顾渊遇的话，是压倒江寄月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来，一切都是顾渊遇图谋的。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江寄月绝望大笑，凄厉嘶吼，再配上狼狈的面容，如同厉鬼。

　　远处的‘江寄月’看着曾经发生过的一切，神情古井无波。

　　他闭上眼睛，胸口中涌动着的强烈情绪，都是对苏笙寒的恨意，可这情绪却是如此的……陌生。

　　为什么所有的情绪都是怨恨，难道不是咎由自取吗？

　　以前的‘江寄月’，像是所有负面的结合体，贪嗔痴、爱恶欲，样样不落。

　　江寄月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人是拥有畸形偏激爱恋的自己，而另一个却是事不关已，如旁观者般的自己。

　　情绪愈加汹涌，他便愈加冷静。

　　直到眼前的一切，轰然破碎，如裂成无数片的水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