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思念》辛玫

2、缘深

　　程旋因为是三好学生，被保送到了重点中学，而所有其他的人，都要参加严苛的升学考试，其实，小学升国中的时候，有的选择并不是那么多的，一共就那么几个学校，大家商量来商量去，几乎都填了同一所重点中学，无非是希望不要到那些教学质量不好的，也就是俗称“烂学校”的普通中学去混上三年。

　　不出意料的，辛如愿以尝的，靠上了那所重点，从此以后，离社会精英的距离又近了一点，而让人跌破眼镜的是，由于发挥时常，程聍坚没有被重点中学落取，而是和我一样，被另一所收容一些没有考好，或者根本就是不可能考进重点学校的人的普通中学给落取了。

　　我一直都不知道，一直到开学后，在新班注册时，我才看到他，说也奇怪，在小学的时候，我虽然常常和他们玩在一起，可是，和他之间，其实不多话，因为他的视线，是常常围绕着辛的，而我，只是顺便的，被招呼一下。

　　在那所别人眼中的烂学校里，我和他也没有多接触，还有一，两个小学的同班同学也一起进了这所学校，看到他也在这里，眼中偶尔会有轻蔑的眼神闪过，而他，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高傲，他的自尊受到了打击。

　　开学一个星期后，他忽然就不到学校了，我虽然有些好奇，但毕竟和他不是真的那么相熟，所以也没有特意去问老师，直到过了好久，在某一次班会上，老师才忽然提起，原来，他转学了，哦！原来，他转学了，我有些错愕，第一个想到的，是那些我无意中看到的带着轻蔑的眼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以至于错过了听到老师说的关于他转到哪所学校的话。

　　但我也不在意，只是觉得有些突然，说不来，就不来，说转学，就转学，想见，他父母对他，还是有很大的期望吧，不想他留在这所闻名昭彰的“烂学校”。

　　我也渐渐忘了这个人，我相信，如果不是因为后来的再相逢，我一定会忘了他，就像忘了许多其他的普通同学一样的忘了他。

　　升入国中，过了一个学期，因为父亲的身体不好，我上的那个学校又太远，为了照顾父亲方便，父亲也给我办理了转学手续，（忘了交代，我的母亲很早，在我刚上小学的时候，就不在我们身边了，我和父亲是相依为命的），所以，国中一年级的时候，我从那所“烂学校”转到了一所稍微好一点的中学。

　　去到那个新班级的时候，正是大家吃午饭的时候，班级里有一大堆人都回家去吃饭了，所以，在那一片我能看到的脸孔中，实在是找不出一张熟悉的来，更加深了我的陌生和不惯，那些陌生的同学早就相处了一个学期了，对于突兀到来的我，自然是有些排斥和见外的。

　　我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也不和其他人讲话，我的同桌是一个男生，给我的感觉就是不好相处的人，我也不和他讲话，只是直直的望着门外，想到原先在那所学校里交的朋友，那些曾经和我一起上下课，和我一起打乒乓的同学们，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会有一点想念我。

　　正暗自哀叹着的时候，门外走进来的人，让我意外的停止了哀叹，望着那一张熟悉的脸孔，好象刚进来时候的懦弱和怕生就自然的少了一些，是他，程聍坚，我几乎要遗忘了老同学，实在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会在这种情况下重逢。

　　他看到我，显然也是有些吃惊的，不过，他的反应可比我快太多了，对我微微笑笑，“是你啊！听说要转进来一个新生，原来说的是你。”打了个招呼，其他也没有多说什么，瞥下兀自没反应过来的我，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以前小学的时候，常常和他们那帮聪明人混在一起的缘故，还是，到了中学以后，我的智力开始发育了，居然让我从一直保持在中等水平的成绩一路标升到名列前茅，不止我自己，我父亲，大大的惊喜着这个意外，连他，都有些莫名的吃惊，想来，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同学的成绩居然和他一同排名在相同的范围内。

　　但我和他之间，依然是保持着淡淡的，友好的同学情谊。

　　但程聍坚，就是程聍坚，到哪里都会赢得别人爱慕的心，他在班级中依然像在小学时一样，吸引着许多女同学的注目。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反正就是我和他是小学同班同学的事情被那些爱慕他的女生知道了，于是，三五不时的，就会有人或示好而问消息的，或示威而搞威吓的，总而言之，我的清净不见了，我的麻烦倒是变多了，最常能听到的，便是：“梁歆眉，你和程聍坚真的没有什么？”或者是：“梁歆眉，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啊？你告诉我好不好？”仅仅是这些，也没有什么，以前和他们“三陈一新”聚在一起的时候，类似的话语也听过不少，这些或示好的，或示威的，让我不胜其扰，终于有一次，让整件事变复杂了。

　　黄雨绢，他的同桌，其实是一个很直的女生，不过，也许就是因为她的直性子吧。她一开始，也只是象其他的那些女生一样，只不过问问我他的喜好，或者一度怀疑过我和他“交情非浅”，并没有很过分，也许，因为那时，我毕竟才进那个新的环境没多久，再加上虽然没有和辛在一起上课了，但邻居关系还在，常常会不由自主的当起了辛和聍坚之间的传声筒。

　　其实，我和他真的是清白的，我们之间真的一点暧昧都没有，我清楚的知道，他的心思，根本不在我这里，最多，也只会和我问问我关于辛的近况，也许是因为这样，说话的机会变多了，也许是因为他在谈到辛的时候的笑意，让这位直性子的黄小姐醋意横生，终于有一次乘着上体育课，大家都自由活动的时候，跑来，“严重”的警告我，要我注意点，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我实在火了，高声扬言，他在我眼里，实在是什么都不是，根本不值得我挂心，没想到，正好不好的让当事人听了个正着，当场，他的脸黑了一半，即使到现在，我回想起当时他的表情，仍然觉得有些心悸，这也是第一次，我对于他，有了些抱歉的感觉，因为我知道，他的高傲，他的自尊，又在我面前，被我狠狠的削了一次。也因此一事，我在班里，也有名了起来，不是因为我的好成绩，而是因为他的关系。

　　只是，在此后的三年国中生涯里，我和他的关系，一直都有些尴尬，虽然不至于不说话，却也不象以前那样，会偶尔聊些以前的人事了。至此之后，他，也没有再问过辛的任何事，我有时暗暗在想，他和辛，也许就是我的一时口快，而给破坏了。

　　终于又到了要考高中的时候，国中毕业前夕，大家都流行着要写毕业纪念册，我也难免俗流的，买了一本，战战兢兢的请他帮我写上那么一页，说实在的，对于能同学九年，我的心里始终是有些眷恋的，不管怎样，这九年的共同回忆，是其他人不会有的，再怎么说，我们都是有着比别人多一些的共同的琐事。

　　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脸，实在是有些怕他会拒绝，不为别的，光为了那份被拒绝的难堪，面子上就挂不住了，毕竟，国中三年，年年都名列请矛，也把我的骄傲给磨出来了。

　　他倒没有拒绝，只是怪怪的看了看了我有些僵硬的脸，拿过去，刷刷地写了几行字，无非是什么‘一帆风顺，友谊长存’之类的，我也无所谓，反正有写就好了。

　　再见了，我的国中生活，我在心中默默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