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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他至死都怕她孤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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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那一个月一共进来三千人,最后留下100人,这一百人拼杀、训练三年才能活十个。
地狱里的生存呆久了,人会有多少想法,她以为只有两个字——活着。
受训的日子很苦,每天都要经历无数次生死,到最后杀人都杀得麻木。可每次看到他的眼睛,她心里总能暖暖的升起热流。
他和她编在一个小组,很庆幸的事,也让她苦恼,因为她怕有一日醒来,营司告诉她这个小组只能活一个。他们当初带着同样的任务来这里,他不是想来,只是想跟她一起。她当然知道,所以心事更重。他以为她是他的好兄弟,可她知道,她不是。
她的耽心从来没有说出口,一日,训练结束,他坐到她身边关切地小声问:“你现在几乎三天都不说一句话。”
她不出声地看他。一朵带血的花停在她肩膀上,他本来想拿,却停住手。她看得见,也猜得出他怕她又说他娘们。于是,坐在树下,对着他微笑。
两个大男人,不是没人笑话过他们,毕竟每夜睡觉时他们都是躺在一张床上轮流睡,虽然只为怕小组里有人进行暗杀,可大家还是笑他们断袖,只一次她听到,抬头,人已经靠在那人身边很干脆地从喉咙里插进匕首,所有流言被她逼进喉咙从此不敢放声。
那一年他们两个都已经十五岁,在战奴营两年,他却一直很乐观,即使在那种残酷的训练中。
看到营外的花开了,他指给她看,然后微笑着说:“你要多笑,你笑得时候,阳光就从你的眼睛里四散出来,比花还美。”她立刻叱他:“娘们!”他就一如既往嘿嘿笑。
她却不敢看着他的眼睛多想。
他是真心喜欢她这个兄弟。
直到那次他们例行洗澡,她永远是申请打扫浴池的最后那个。他着急,问她“怎么就不能跟大家一起洗?”
她看着他的眼睛说:“脏。”就一个字,却被他牢牢记在心里。
偷偷在营外训练时找到一处小溪,他欣喜地趴在她耳边说:“我找到一处活水还是上游,今晚给你放哨,你去洗个痛快。”
她怕他知道自己的女儿身,一直在水外站着,他就傻傻蹲在草边喊:“没听见你下水啊?我不看你,又不是娘们。”她啐他,他蹲在草中嘿嘿笑,撩水试探他,他真的是淋湿了也不回头,他是真的怕她生气。
他总是傻傻的呵护着她。像每次有好吃的都留给她一份,每次杀人时都冲在她前面,比她狠绝,因为怕她在夜晚的睡梦里浑身颤抖着醒来。
她以为这样的战奴营,有他,也可以活下去。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其实大家都算着日子,他也不是没有这层担忧,低声安慰她时,他说;“幸好是100个人留10个,我们一定还能在一起。”他就是这么傻傻的坚信,他们的日子会很长很长,却不知道,命运总是悬在头顶的利剑,不跟你商量,就会直直落下来。
那一次,100个人居然只能活一个。
左相疯了!他一听到消息,先暗骂一句。她却瑟瑟发抖起来。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坚定地说:“我们一起拼,比他们胜算多得多。”
那10天10夜,果然是这样过来,因为他们两个组成小组,可以轮流睡觉,所以争取的每一分时间和精力都成为武器,帮他们铲除了无数的敌人。
白天和黑夜是杀戮的时间,只有清晨的一刻钟,所有人隔离,将死尸运出营,将活着的人放进场继续厮杀。
那种生活没有意义,可她煎熬着每天都无声的杀!杀!杀!
第8天只剩下四个人,他们两个和另外两个。
他小声跟她说:“我观察了你三年,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她木然摇头,在那仅有的一刻钟里补充体力,吃东西,在他说话的时候,塞进他嘴里肉干。
“你最大的缺点就是我。你天生就是个最顶尖的杀手。”他这么给她鼓劲儿。
“你也是。”她只简短地这么答复他。
这一日他们的任务就是杀了那两个。
所有人的体力、精力甚至视力都到达了极限,清晨的阳光里都透着血腥,他站在她身前看到那两个人的第一刻,先冲过去,左小腿被人砍了三刀,几近断骨。
偌大的场子里,在第9日凌晨,只剩下他们两个,肩并肩背靠背。
她说:“真想好好睡会儿。”
他就笑着看天道:“你睡,我帮你守着。”
“不一起?”她奇怪,因为场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他却摇摇头:“我怕他们还放进人来。”
他们不是做不出或者没做过。
她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他已经给她和自己包扎好。
她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他却先开口,眼圈已经青黑,对着她却始终带着温暖的笑:“我昨天说了,你最大的弱点是我,今天你要想早出去补充体力,必须——杀了我。”
“不!”她的声音突然尖利,扭头不看他,哐一下扔了刀。没有他,她宁肯死。
他第一次怯怯地走上前,抱住她,他以为她是个男人。
“就抱这一次。我知道我不该。”他的声音和身形都在摇晃。
看她不阻止他,他低声劝她:“你不杀了我,我们三年的努力就全成泡影了。”
她闭上眼睛,不听,只答他:“你杀我。”
“我不能帮你报仇,仇要你自己报。我也不能帮你找哥哥,你哥哥我怎么认识。”他激将她。
她还是不接话,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
“你真想让我杀了你?”他继续问她。他们从没那么近,近到没有一点点缝隙地紧紧被他拥抱着。
一定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们,可她那一刻不想只活死在他的怀里,为他曾给她生命里几乎所有的温暖。
他似乎想了一会儿,说:“好,我帮你去报仇,可我们不能就这么玩玩,还是拿出真本事,让他们觉得我们是最终为了有人活下来,互相残杀,我才……把你杀了的,好吗?”
他的声音真是中肯,而她听进去了。拿刀与他拼杀,虽然做样子,架势却是实打实。
她最得意的招数,他记得很熟,而他最擅长的技能,她也熟记在心。
他说,我会在第43招时,杀你,你用到第几招。
她想了想,第42招。
刀飞出去时,她心里一点儿也不慌张,许是睡了一觉的缘故,她竟然觉得今天落下的夕阳很美,且有了暖暖的味道,人家说躺在妈妈怀里就是又软又暖的,她从未躺进去,这次看见夕阳,她竟然觉得浑身很软很暖。于是,扔出刀,她望着夕阳微笑起来。
她知道,他若杀人必一刀毙命,这其实对死的人是一种解脱,疼不了多久。
她迎着夕阳闭眼,却看到他在刀来时,背过身去。
“不!”她怒吼,刀却已经扎进他的后背,他直直摔倒,刀子冲出胸膛,血慢慢流出来。他却温暖笑着,向她招手,她哆嗦着蹲下,听见他低声说:“我们还有一晚上,春。”
“你……”她没有哭或者笑,只是看着他全身是血。
“我不能成为你的弱点。”他闭上眼睛喘气。
她却以为他即刻就要死去,扑过去抱住他。
“不会……立刻死,我躲过了要害。能撑……一晚。”他至死都怕她孤独。
她第一次用嘴轻轻碰他的额头、鼻梁、眼睛和嘴唇。
一遍遍,一遍遍。
“我……能救你。”她吻到他的耳朵,轻声跟他说。
他睁大眼睛,她却将嘴唇再次放到他的眼睛上。深深吻下,“求你,一定要活着等我来。”说完她放下他,起身,去拍门。
门开,她不回头看他充满疑惑却永不能放开她的眼睛。
“你赢了。”营司面无表情的说完,她跪倒。
“你有什么要求吗?”营司依然面无表情,门砰一声关在她身后。
她寒着脸,却朗声道:“我要侍寝。”
营司愣住,她却拉开前胸的衣襟和层层白条,营司的脸瞬间变绿。
她镇定异常:“请让我沐浴更衣,我要侍寝,过左相最后一关。女杀不是都要过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