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Chapter 8 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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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睁开眼睛，他闻到了潮湿、阴郁和黑暗的味道。
他的五感在游历中变得格外敏锐，此刻他没有贸然起身，而是保持平躺在地板上的姿势仔细地谛听。
有人在说话，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但那声音苍老而可怖，似乎有气无力，回荡在黑暗中仿佛恶魔的低语。哈利开始以一种趴扶的姿势谨慎而安静地移动，说话声距离他很远，他或许有机会可以逃脱。
突然，一个爬行动物的声音逼近了他，那庞然大物的身体摩擦着木制的地板，皮肤上的细鳞偶尔擦过铺着破旧地毯的地方，哈利保持着这个警觉的姿势，当看到是一条大蛇时，他几乎要松了一口气。
比起人类，哈利显然更加信任动物，而他对动物拥有聪慧的灵魂也完全习以为常了。大蛇停了下来，挠有兴味地打量着他，哈利与她对视了片刻，感到她的好奇和愉悦在一起增长。有些羞窘地问道：
“你好，请问这是哪儿？”
大蛇抬起了身子，似乎对他主动开口表示满意。
“你会说我们的话，男孩。”哈利不知道怎么地似乎听出了一点戏谑的笑意，“过来吧……别害怕。”
大蛇说完不等哈利起身跟上就矫健地游走了，哈利爬了起来，看着大蛇游向了那发出可怖声响的房间，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跟了上去。
“啊，虫尾巴，纳吉尼告诉我，我们的小朋友已经醒了。”
一个面目如老鼠一般的男人出现在门前，向哈利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哈利打量着对方油腻的头发和肮脏的皮肤，依稀认出了这就是那个小超市里的男人。
“是你……”哈利喃喃道，有些明白自己是怎么到这儿来的了。
或许……他遇到了一群人贩子？
“进来呀，男孩。”一个欢快地声音催促道，来自刚刚同他照面的那条大蛇。
哈利和这个脏兮兮的男人擦身而过，进入了他身后的房间。
这里比他所昏迷的那个小房间亮堂许多，也更宽大气派，看得出来过去曾是一间华丽的主卧。壁炉里的火烧得很旺，似乎预示着这里现在的主人十分畏惧寒冷。
哈利一点点走近那张背对着他的，宽大的扶手椅。
他感到自己的心跳犹如擂击的鼓点冲撞着耳膜，他的额头有些发热，灵魂在前所未有的跃动着，他脚下老旧的木板发出难听的嘎吱声，但他终于，终于站在了这张椅子的面前。
那是一副怎样的面孔啊！丑陋完全无法形容它的样貌，它犹如一副萎缩的枯骨，一个被剥去皮肤和血肉的婴孩，它的胳膊像两条干瘪的树枝，它蜷缩在一个黑色的襁褓里，虚弱，无力而苍老。
“哈利.波特……”
那个东西喃喃道，但哈利听懂了，他在念他的名字。
一种温暖的热度在他的身体里回荡着，一种奇异莫名的熟悉，他的额头更热了，哈利轻轻哼了起来，即使对方已经如此暗淡、破败和不堪，哈利还是感觉到他们的灵魂相互呼应着。
他感到一道陈旧的裂痕从他深处的花萼里升起，上涌，咏颂着一段戚哀的过往，山谷发出低缓地哀鸣，星辰暗淡，鸢尾花在死亡与腐朽中枯萎，他扶住自己的额头，细小的血流从他的指缝间流淌下来，一道闪电状的伤疤在他的额头上显现出来，细嫩而鲜红。
哈利呻吟着，仿佛看到绿光没入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在疼痛中撕裂、衰亡。而于此同时，灵魂和思想的世界又疯长起来，克林索尔混乱的调色盘变得巨大而耀目，那些树林，山脉，溪水，那些智者，画家，演员和暴君，都在这一刻在颜料的残垢中重获新生。哈利只觉得眼前是一片五彩斑斓的光芒，他的手指感受着自己奇异的伤疤，再次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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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里德尔如今正龟缩在他父亲破败的老宅里。
他如今根本算不上是人类，他几乎没有身体，五感仿佛被巨大尖锐的嘶鸣笼罩，他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有自己的痛苦，愤怒和不甘在这所破败的院落里肆意滋长。
他十六岁就杀了他的父亲，以及他从未谋面的异母兄弟。他们的尸体就陈列在他如今栖息的地方，到了今日只会比这所宅子死去的更加彻底。
“让我们谈谈坟墓，蛆虫还有墓志铭。”
“把悲哀写入大地的胸膛。”
“席地而坐，细数列王的末路。”
“有的惨遭废黜，”
“有的死于战场，”
“有的被他们迫害的冤魂缠绕。”
“有的被妻子毒死，”
“有的在睡梦中被杀。”
“无一善终。”
整个普鲁士，整个日不落帝国，整个欧洲都曾陷入深沉地，对父亲的憎恶之中。任何一个哲人都会赋予“弑父”这个词汇一个柏拉图式形而上的意味，一个图腾，一个印章，仿佛他们这些弑父者生来就是反抗父权的圣斗士。
但汤姆在杀死他的父亲时，并没有考虑许多。他和他从没有过过往，若说一定有的话，便是他身体里肮脏的血统和他母亲不值一提的死亡。
但汤姆从他父亲的死亡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他感到强大，有力和决绝，仿佛杀死乌拉诺斯的宇宙之神——他不仅杀死了他，还切割了他的sheng孴殖孴qi，地母盖亚的时代便也随着这饱含深意的象征主义逝去。
汤姆杀了他的父亲。
这不仅昭示了全体巫师相对于麻瓜的绝对力量，更昭示了他已决意抛弃激孴情的洪流从而洗刷母亲的爱的耻辱。他终于，终于从那未曾谋面的父亲手里夺取了掌控权。
或许那些被泡菜坛子淹死的哲人最终还是有些道理的。
后来的黑暗君主曾思考这种更迭是否也将要存在于他和他的男孩身上。
从他决定留下男孩的那一刻，那个预言是否就在诸神众目睽睽之下成了一个譬喻般的悲剧？它是否昭示了男孩也注定要成为一个弑孴父者？是否注定要满怀着对他的憎恨否定激情的洪流，夺取对自己的掌控？当他收留男孩的那一刻，他是否也注定要成为另一个乌拉诺斯？他是否也将“坐在悲哀的大地上，细数列孴王的末路”？
“他必兴盛，我必衰微。”
这句平庸的警句比那幽灵般的预言更常在他的脑海深处回荡。
但在他们再次相遇的那一刻，他便注定是要留下这个男孩的。
这个他未曾杀死的孩子，这个真正的“活下来的男孩”，这个被抛弃的预言之子，这个流浪者——
这个孤儿。
他感到自己遗失的灵魂就在男孩的身体里，如此快乐，如此平静，它沐浴在男孩的魔法之中，仿佛徜徉在母亲温热的羊水里，连带着他也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宁。
他听到男孩的脚步踩在老旧的木板上，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他的男孩走近了。
一步一步。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Chapter 8 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