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菩萨之许一人偏爱》东君雪姬

91、第五十一章 对决

　　秋冬林木凋零，涧水枯落，刺骨的寒风像刀子一样猛刮着，灰蒙蒙的云不停地滚动，像是在酝酿着下一场大雪。
　　幽深隐蔽的入口周围，山林雪地间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尸体，显然刚刚经历过一场激战，甚至依稀能辨认出不久之前的血流成河。
　　山谷某处，一白一蓝两个矫健身影来往飞腾，倏分倏合，酣战正激。
　　一道道剑光时而横空掠出，时而闪耀如电，尤其是那几乎与冰雪融为一体的白影，手腕翻转之际剑光化为一片密网，在缠绕间慢慢收缩，眼看就要将那蓝色身影牢牢困住。
　　石惊天一袭白衣如雪，身后飞扬的霜色斗篷猎猎而舞，手中长剑气势逼人纵横万千。他出招时力道拿捏得极准，专捡人身上的要害痛处挑刺，或削去皮肉或深可见骨却并未彻底断其筋络。但恰恰就是这样的不致命让人亲身感受着血液生机一点点流失，反而更加折磨人心。
　　君不为虽有宝衣护体，面对凌厉多变的剑招也无济于事，挟着深厚内力横断而出的剑锋竟硬生生将他身上刀枪不入的蓝褛割裂出一道道口子，不多时便已身受多处剑伤，血色蔓延，飞溅流淌，彻底染红了浅蓝色的外袍。
　　更要命的是，君不为几次想从层层剑网中突围而出，都在即将脱险的最后一瞬被对方不知从何处探出来的长剑拦了去路，剑尖始终不离他身前身后，数番无法顺利脱离的挣扎突围更像是进行着一场困兽之斗。
　　然而对于白衣青年而言，眼前的交战不过是一场猫捉老鼠般的戏耍，亦是赤裸裸的虐杀！
　　剑芒在皑皑雪光映照中肆意挥洒，男子的眼眸宛如浸过高原寒冰，流露出几分漠然残忍，冷酷无情地斩断了蓝衣少年意欲脱身而出的所有后路与希望。
　　明显开始迟缓的身体反应令君不为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险恶用心，眼神中的狠戾杀机愈盛，手上的招式也随之而变。
　　只见他挥掌将兵刃直直拍出，趁石惊天挥剑劈落的同时双掌一合一抹，摊开的手掌竟如同瞬间充血般殷红一片，骤增数倍威力的凌厉掌风狠狠扫出，顺利从层层剑网中撕开了一道口子，又将对方长剑击偏，利落抽身跃出，瞬间化险为夷！
　　石惊天出乎意料地没有继续出剑，他微微眯眼，薄唇缓缓地吐出了四个字，“九冥玄功？”
　　“不错！”君不为不慌不忙站定，勾唇轻笑，“正是她费尽心思助我找回的九冥玄功。”
　　“说来，也有石少庄主的一份功劳呢，所以我那晚还特意帮了你和小姐姐一把，利刃穿心的滋味想必是妙不可言吧。”少年笑意邪肆，竟不打自招便透露出自己曾经的算计。
　　石惊天只冷冷一笑不发一言，根本没打算与对方浪费口舌，反而徐徐扬起垂落身侧的长剑。
　　“我可不能死在你手上，我还答应了小姐姐为她解答关于九冥玄功的疑惑呢！”双掌击出震开了当胸扫过的长剑，君不为颇有些有恃无恐地继续挑衅。
　　石惊天恍若未闻，一招击出顿时剑光如练。如果说之前尚存一丝温度，那么此刻他逼视着君不为的眼神便如同看一个死物，波澜不惊且目标明确。
　　少年面对着这杀意凛凛连绵不绝的剑招，不得不再次提起全副心神应对，他丝毫不怀疑一旦自己稍有不慎便会立时横尸当场。
　　石惊天毕竟重伤初愈不适久战，功力自然打了不小的折扣，君不为虽然接连迎战但九冥玄功威力极强，一时两人可谓势均力敌，眨眼已交手数十招。
　　然而很快，君不为就发觉身上的伤口之下经脉中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隐痛，仿佛有一股森冷之气正在侵入骨髓，他顿时一惊，俊朗面容闪过惊疑不定，步伐也不由晃了晃。
　　石惊天见状，知道是自己先前留下的剑气起了作用，又是冷冷一笑：“站稳了。”
　　君不为面色一变，遽然猛退，可惜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石惊天右手长剑破空而出，一记“玉女投梭”杀招，劲力十足钉向了那道急急后退的身影。
　　“噗呲”一声轻响，长剑成功贯穿了少年的肩胛，血花飞溅，落地成梅。
　　君不为半倚巨石，捂着肩上的伤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余光瞥见站在不远处的白衣男子伸手将长剑摄回掌中后一步步朝自己逼近，他蓦地轻笑出声，低垂的眼眸中一片晦暗。
　　他突兀地问了一句牛马不相及的话：“我跟那个叫追风的，很像对吧？”
　　“听说他曾舍身救了小姐姐。你猜，如果小姐姐知道她的救命恩人再次因她而死，她会不会恨你？”
　　君不为丝毫没把凛冽逼近的剑身放在眼里，不慌不忙地开口。
　　石惊天身形一滞，原本运足了力道的长剑骤然停顿，堪堪在少年喉间刺出一个细微的梅点。
　　“···你以为你顶着一张相似的面孔，阿舍就会把你当作是那个人？”石惊天冷声中带着明显的讥讽。
　　君不为抬起眼眸，“莫非阁下以为，当日只有你一个人看到了小姐姐的记忆？如果我死了，她立刻就会收到无数的证据，铁证如山足以证明我是追风的残魂附体！石少庄主觉得，心魔刚除的小姐姐，会否再次被迷惑呢？”
　　他微微一笑，眉眼间尽扫先前的邪肆，神色一派温和明朗。
　　眼前的少年无论样貌亦或气质，皆与石惊天曾在阿舍记忆中看到的追风几乎如出一辙。他冷冷盯视，神色晦明难辨，但那握着剑柄稍稍收紧的的手掌终是泄露了他内心开始起伏的情绪。
　　不得不说，君不为虽年少，但玩弄心术的敏锐度甚至比当初的宋青云更胜一筹，数次出手几乎都精准地掐中了对方的软肋要害。
　　对于石惊天而言，一来他的确不知阿舍那晚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才会引发心魔；二则虽然始终坚信阿舍对自己并非无情，但他对于在阿舍心中自己究竟居于何种地位却着实有些没底。
　　所谓爱深情怯，阿舍是他此生唯一的输不起。无论再如何想将眼前之人千刀万剐，石惊天也不愿去赌那一分失去阿舍的可能，于是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打破僵局的是一道惊呼。
　　“哥哥——”水绿身影由远及近，直直扑向倚在巨石旁的少年。
　　然而在场的两个男人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远处那道不紧不慢的脚步上。
　　少年凝视着虚空处的眼神复杂深邃，双唇微动似乎呢喃了一句什么，正面对着他的石惊天看得清清楚楚，那唇形分明是‘阿舍’二字！
　　但此刻的石惊天已经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些，他的全副心神同样尽数落在那道渐渐走近且无比熟悉的清然气息上，长剑依旧一动不动地维持着指向对面少年的姿势，僵直背脊连同微抿的薄唇都带着某种无声的坚持，静静地等待着即将要面临的判决。
　　来人一步一步沉默地走近，石惊天握着剑柄的手掌也越收越紧，终于在那少年目光中迸发出异样光芒的瞬间，墨发纤影翩然浮现在眼侧余光里。
　　然后，从他身边轻轻地，没有任何停顿地···
　　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