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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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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自从石榴后巷那一战之后,第二天不管是赵芙洲还是徐渭,到了学府,都会收来几道若有似无的目光。
徐春舒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阴阳怪气。
她在眼神扭成麻花、还引不来赵芙洲一丝一毫关注之后,终于忍不住慢腾腾地挪到赵芙洲面前。
“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你和徐渭的大名了吧,赵大小姐?”
赵芙洲此刻还在奋笔疾书,她昨天玩得太上头,把律法博士布置的罚抄作业给落下了。
等会便要上课,她忙着赶作业,可无暇和徐春舒打嘴仗。
她眼皮子都没掀,将狼毫小笔在砚台上刮了两道。
“呦,现在还摆起谱来了……”
徐春舒话还没说完,手中就被塞进了一摞纸和一支笔,并一本册子。
她一愣,赵芙洲却终于冲她露出一个可爱的笑。
“帮我抄几张,我把昨天的事好好和你说呀!”
徐春舒冷哼一声,嘴上说着:“谁想知道了,你爱说不说!”
手里却老实地讲雪白生宣铺展开,还不忘瞄一眼赵芙洲的字迹,逐字逐句地对着小册子,老老实实地帮她抄起书来。
两个人的效率果然比一个人高。
赵芙洲笑吟吟地从徐春舒那里拿回纸张,正当徐春舒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她时,她却又施施然转身,往赵芙玉的位置去了。
徐春舒扬起的嘴角又落下,等赵芙洲收齐“作业”,律法博士便踩着点来上课。
她要听故事的心情一再被磋磨,一堂课也上得蔫蔫。
直到赵芙洲找上门时,她对那事的兴趣已经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你现在想讲了,我现在可不想听。”
徐春舒昂着脑袋,颇有几分不屑。
只是她的眼神不大会掩饰,已经完全泄露了她的心思。
赵芙洲噗嗤一笑,故意道:“那好吧,我走。”
“你!”
徐春舒刚要着急,看见赵芙洲一脸兴味的笑,便知道自己又上了她的套,一时自恼地抖起肩膀来。
“别着急嘛,”赵芙洲拍了拍徐春舒的肩膀,“最近你没有去找徐渭的麻烦吧?”
徐春舒横她一眼,“我做什么无缘无故去去刁难他?”
赵芙洲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好,继续保持,要不然徐渭打起人来,下手可是真的很凶的哦!”
“所以……”徐春舒忍不住靠近了赵芙洲,声音也不自觉地放慢下来,“所以他为了你,一个人单挑了十八个人,那十八个人还都被他打得不肯还手……这件事是真的?”
这回倒是轮到赵芙洲一惊,“十八个?”
“你听谁说的?”
徐春舒一脸茫然,“啊,他们都这么说……”
赵芙洲眯了眯眼,谣言尘嚣直上,已经变得如此离谱了,还单挑十八个……真当学府有十八罗汉吗!
“所以……徐渭,为了你打架也是真的?”
徐春舒一脸古怪地用肩膀蹭了蹭赵芙洲的手臂。
她实在无法想象,赵芙洲若是一脸恭维地叫她“姐姐”会是什么样。
徐春舒这般想着,竟然还觉得……有些刺激……
赵芙洲不知徐春舒想到哪里去了,她伸出指头狠狠戳了戳她的脑门,面无表情道:“收起你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思想!”
徐春舒吃痛扶额,正要恼怒,却察觉门口有道颀长身影。
她还以为是监事来了,没想到是个身着月白长衫的少年郎,他姿态闲逸,目光却锐敏。
徐春舒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视线与她短暂相交时,若有似无地冲她笑了一下。
徐春舒立马慌乱地低下头去,拎起一本册子便胡乱翻看。
赵芙洲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她看着徐春舒傻呆呆的样子,戳了她一会儿,她还是没有反应。
赵芙洲只能无奈道:“你的书,拿反了!”
徐春舒难得没有反驳,她目光牢牢锁定在小书册上,听了赵芙洲的话,也只是快速将书本调转了个,然后思想继续兵荒马乱起来。
若是凑近细看,还能发现她颊边不知何时已经染上薄红。
赵芙洲亲眼见到少女怀春的模样,看看那门口四处放电的少年郎,再看看这边兀自害羞的徐春舒,还有一室之内的其他女生员,基本都与徐春舒一个样子。
她一时无言,只能深深叹口气。
当那男生后头还跟着律法博士与司业时,赵芙洲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这个人一定来头很大。
他谈吐有序,姿态却带着几分桀骜,只说了自称马逸珏之后,司业就态度蔼善地让他指座。
赵芙洲不知道,全场就她一个女生员还若有所思地大胆目视前方,其他女孩子都纷纷把头埋下,不敢正视马逸珏的面孔。
马逸珏显而易见地挑了挑眉,他将折扇一拢,指向赵芙洲的位置,“就那吧。”
他唇角微勾,一步步向赵芙洲走来。
那视线宛若实质,缠粘在她的身上,只对视了一会儿,赵芙洲就觉得这个姓马的,果然有油腻到成为一绝的天赋。
她没有理会他,像其他人那样将视线收敛起来。
余光瞥见马逸珏的衣摆,发现了一朵掺金绣缠枝花。
学府里来了新人,自然是要备受讨论的。
赵芙洲应该要感谢他,要不然这回这些小屁孩口中的谈资就是她和徐渭了。
甫一下课,赵芙洲主动去律法博士那认错,交了抄写作业后,便打算去找徐渭拉拉家常,顺便问他今日的乳兔香不香。
“别走!”
赵芙洲的袖子被人扯住,她回头一看,竟又是徐春舒。
她难得那么主动,赵芙洲咧了咧嘴,“怎么了?”
徐春舒开始扭捏起来,她飞快抬眼看了那一派落拓之风闲坐与人说话的人,然后小声向赵芙洲打听:“你认识他吗?”
赵芙洲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认识他,从来没见过。”
“这位哥哥,有些眼熟的。”
赵芙玉不知何时冒了出来,乖乖走到他们旁边,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瞧着她们。
徐春舒眼睛一亮,“怎么个眼熟法,你可在哪里见过他?”
赵芙玉脑海里划过一张温润如玉的脸,但怎么想都觉得不大可能,于是又懵懂地摇了摇头。
赵芙洲抓了抓她的两个小发髻,柔声道:“你怎么来了?”
赵芙玉仰头,脸上一派天真:“听说徐渭哥哥为了嫡姐一个人打了十八个人,我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赵芙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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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从赵芙玉的嘴里都听到了这样离谱的话后,赵芙洲总觉得今天会被找麻烦。
所以她与赵芙玉前后脚进门,却兀自跑得飞快,恨不得让府里的人看不见她。
只是掩耳盗铃终究没有用,用过晚饭之后,她还是被从宫中回来的父亲,一把拎进了他的书房。
赵云敬风尘仆仆,也不知经历了什么,分明干的是文官的活,每天却都像是和人打了仗似的,双目微红,胡茬也来不及修。
“站着,端好。”
赵云敬冷冷瞥了她一眼,将一盏茶盅灌上滚烫热水,让赵芙洲高高端起,举在头顶。
赵芙洲指腹发烫,却不得不忍耐,因为如今的赵云敬脸色十分难看,气势沉沉,她也没那胆子去触这个霉头。
“现在,我问一句,你便要答一句,不能撒谎,不能不答,知道吗?”
“……女儿知道。”
赵芙洲将几个指头翘了起来,缓解疼痛,小脸已经微微发汗,眉头也无意识皱起。
“你最近,是不是与徐府走得近?”
“是”
徐春舒又换了指头,胳膊有些发酸。
“是不是同他家那个奴生子,玩得更好?”
“……是”
胳膊变得更加沉重,赵芙洲已经觉得无力支撑。
“你昨日,是不是怂恿他为你打架,还伤了十几个学府生员?”
“是……又不是”
她微微弯了肘,赵云敬见状,一柄戒尺直接抽向她的肘弯。
赵芙洲一惊,下意识地往身侧斜了一步,滚烫的茶水有些倾倒出来,烫了她的头皮,吃痛后她又双手往前一顶,人也向后撤退。
清脆的碎瓷声回荡在寂静的书房之中。
赵芙洲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是怔怔地望着赵云敬,一手捂着刚刚被他抽打过的地方。
春衣不算厚,赵云敬那下也不算轻。
赵芙洲慢慢掀开衣服去看,赫然一道红痕浮现在雪白的之上,伴着难以忽视红肿,她看了一眼,又立马收好袖口,将手背过身去,不愿再看。
她低眉敛目,不再看向赵云敬。
赵云敬失神片刻,刚刚他也看见了的,好像是要再确认一番,他又想伸手去捞女儿的手臂再看一眼。
赵芙洲却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还侧身避过了赵云敬的触碰。
赵云敬伸出的手在空中停停滞了一会,才捏紧拳头,收回,负手而立。
“什么叫是,又不是,话,要说的清楚些。”
他的声音照旧深沉威严,只是现在说出口的话,在沉默里发酵,总让人觉得难堪。
不知过了多久,赵芙洲才平复了心情。
她没有理会赵云敬的罚站,自己找了圈椅坐下,仍不肯看他。
“他打架,是有我的原因,但不全是因为我。当时加上他,动手的也就只有四个人而已。”
“您以后,还是调查清楚再来问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