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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她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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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他,突然觉得周围的世界都变得模糊不清,好像相机里被曝光的胶片,只有转轴还维持在原来的位置,哗啦哗啦的,搅着她越来越快的心跳。
面前的人,有着毋庸置疑的帅气,至少在她心里,他即便拥有很多明显的缺点,也可以被当成是完美的代言人。人就是这样,对于难测的事物总会抱着好奇,纵然它的色彩纷杂又繁乱,还是能够从中握住纯粹的重点。
她便是如此看着他,脑海中如走马灯一般闪过很多回忆,前世与今生,纠缠在一起,但都是为了此刻。
原本要说的话是:“我算是想明白了,我现在要对你说实话,关于我以前那些脑内幻想根本是对你们所有人的大不敬。”并准备以此为入口而展开一些深入的自我检讨,即使他听不明白,也想说出口。
人是需要发泄的,尤其是心里积聚了太多东西的时候。
但发泄也是要看对象的,总之,在此时,他也许、大概、有可能……是最合适的。
“我现在要对你说实话。”她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严肃的专注,“我……”
样貌清秀,却偏偏留着飞机头;明明很聪明,却被划分到“坏学生”的范畴;打架很厉害,认真起来很可怕,不过又往往不顾及自身形象的抽风大笑,散播八卦。
“水户君,我……”
就是这么一个人。
在她的眼中。
在她想要对他说实话的时候。
突然,打断了她。
“伊月。”他说。声音是扩散在风里的坚定——
“……伊月,我现在必须承认自己……也喜欢上你了。”
她他,月下的风船
人们总是,活的越久便懂得越多。
也同时,活的越久忘的越多。
这句话放在她的身上,再合适不过。
纵使经历过很多的事情,并且还获得了重生的机会,也并不意味着,她比别人拥有的更多。
就像在幼小的躯体里灌输了太多的养分,很多时候会觉得无法承受。在其他小朋友都因为玩游戏而兴奋,因为收到喜欢的圣诞礼物而高兴,因为多解开了一道算术题而高兴的时候,她却总像个没事的人似的,感受不到任何应该在这个年龄感受到的幸福。
这不是好事。她知道。
没有人会认为她是天才,亦或是与众不同,只会把她划分到“孤僻”、”格格不入”,甚至是“自以为是”的范围内。
当然倘若愿意,也能尽量修饰自己的性格,融入集体之中。
但大人明明是这么说的,说“人要活出自我”、“要真实坦率的活着”,这又和大家往往只能他人被修饰的那一部分性格而自相矛盾。
她的心理是大人,身体却是小孩,她拥有很多想法,却与此同时经受着这些想法的折磨。并不是人人都能随遇而安心安理得的过,即便是活过一辈子,很多人还是不清楚真实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需要旁人的验证,也需要自己的承认,这是相互的。
可要是失去自己对自己的认可的话,其他人的看法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她便决定,至少在年少时,在没有社会的压力和负担的年纪,要尽量自我的活着。干自己喜欢的事,写喜欢的文字,看喜欢的风景,用喜欢的方式感受这个世界,即便没人能够和她一起分享这些心情也无所谓。
“你……也……喜欢我?”
她突然感觉到心中维系的理智在坍塌,仿佛有一束遥远的光穿越重重阻碍射进了那片无人知晓的黑暗中。她明白,唯有感情这种事情是科学无法解释的,即便再理性的人也很难不被感情所控制。所以她的语气颤抖,心跳的更快,一贯的平稳和冷静都被击倒了,脸上轻易浮现出惊讶到难以自制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映入他的眼中,令他感到既紧张又有趣。
“伊月……”他看着她,看着她不像以往那样掩饰自己,看着她的嘴巴张大,瞳孔收缩,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倒是在她面前表现出了难得的自制力,“……我只是觉得,这种话该我先说比较好,因为我是男生……”
“……哦。”单音节的应声,她脸上的惊讶还没收回。因为她觉得没必要收回,就这样也好。如同终于明白自己的心还是热的,还拥有对感情的渴求般,她在下一刻笑了起来。“呵……”不似平时的冷冽,嘴角的弧度也自然而然的毫不僵硬,就这样笑着,她挑起眉,“水户君,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
话断在半截,因为浓烈且轮廓模糊的感情让她暂时有些迷失,但这迷失又不是反面的,它带着柔柔的力度,正逐渐拨开眼前的雾。她觉得整颗心好像都被照亮了。
“……没想到?”他接下她的话,与此同时感觉到又一阵风拂过视界,她额前的刘海被吹起来了,露出光洁的额头。
“啊……对,没想到。”嘴角的弧度依旧持续着,她一点也没有装酷的意思,像真正的这个年纪的女生,轻松惬意又略带羞涩的接受着心仪男性的告白。“我只是在想……”然后她说,“水户君的那个‘也’,还有‘先说’是什么意思。”
“唔……”他顿了顿,观察着她的神情变化,她看上去心情相当的好,看来他……应该没有猜错,“就是说……我以为伊月你准备对我……”
“对你告白?”
“诶?”
空气好像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中发酵,他蓦地觉得呼吸急促,“对,是这样……”大方承认,随之而来的是空前的紧张。
“啊……”顿悟般的表情,附带的是眯眼的动作,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没想到让水户君这么以为了。”
……没想到?
对于她的话,他心中一下子涌起不安的猜测,难道……是他想错了?
“不过这样也好。”但她接下来的话,打消了他心中的疑虑,“被水户你这么想,真是我的荣幸。”
没有了,称呼里的“君”没有了。好像在一瞬间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我没记错的话,水户你从上个礼拜开始就直接称呼我为伊月了吧。”
“诶?”愣了愣,随即一笑,“呵,好像是的。”
“恩,也无所谓了。
她发现自己以前的真的只是在装酷,因为会克制不住的YY男生间友情的人即使表面上装的再冷漠也有一颗炙热的心。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原来曾经的那些关于该怎么活下去的焦虑感都是平添上去的苦难,其实生活很简单,也很容易就变得美好。对讨厌的人微笑,对不喜欢的事情出力,对已知的道理佯装出未知的感动,这些都并不是困难的事情。
即便是重复的旅行,也会因为时间的改变,以及相遇的人的不同,而发掘到很多新的、有趣的东西。就像为了维持生存就必须要吃饭和睡觉一样,虽然看似循环反复,但食物和栖息之所都能充满变化,它决定于人愿不愿意去改。
“谢谢你。”然后她说,表情郑重,目光真诚,“谢谢你,水户。”
“……不,不用谢。”他摆摆手,深怕她下一句话是对不起。鼓足勇气,准备说出那句“那么,就请和我交往吧。”简单的句子,不需要十秒钟就能说完。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要是不讲男子气概进行到底的话,就功亏一篑了。“那么,伊月……”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口,“伊月,请你……”
“等等。”
“诶?”
对于她突然的打断,他重重一愣,不安的感觉再次上浮,“……怎么?”
“请等等,水户君。”女生皱起眉头,表情变得有些难测。
这令他更加的紧张,尤其是听到她对他的称呼:“……君?”
“呃不,是水户……”下一刻,她的目光开始闪烁,像在回避着什么似的,“总之,请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说完这句话,她转身跑开,留下他站在原地,嘴角,脑海中,都冒出大大的省略号,像此刻沿着额头滑下的汗珠。
原来天气已经开始变热了啊。
而天色,也渐渐的,转黑了。
“洋平,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啊?”
“……”
回过头,见高宫大楠野间三人站在不远处,脸上贴着OK绷,表情是一贯的嬉笑,“真是的,一个人就这么走掉了,剩我们几个站在那里挨教导主任的训。”
“抱歉。”他这才想起自己的确是刚承认完错误就离开,没能听老师的教训,“处分下来了?”他问,“是什么?”
“就是停课嘛。”高宫一脸的不屑,“真是的,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这样啊……”
他点点头,心想若是以前的自己肯定无所谓,但现在停学的话……意味着不能在学校里见到她了。
也就是说……刚告完白且还没拿到结果就被逼不能来学校。
这算什么……
“我说你到底站在这里干什么呢?”野间走上前来,似乎是明知故问,“难不成,是在等人?”
……瞒不过你啊,他想,随即笑起来,“呵。对的,在等人,你们先走吧。”
“不是吧!你这算是在赶人!?”高宫显然是不会审时度势的,连连嚷嚷,“本来还说让你请客吃饭的,洋平你刚刚领到打工的薪水吧。”
“呃……”对于男生的要求,他嘴角一抽,“我的小绵羊被你弄坏了还需要维修,哪来钱请你吃东西。”
“说话不算话嘛,你明明答应过的。”
“……我有过吗?”有些无奈的笑着,在高宫的强迫下,他终于还是点了头,“好吧,你们先去‘DANNY'S’等我,我随后就过来。”
“哦哦!说话算话哦!你要是不来付钱的话我们是不会走的!”
“……好的。”
一边在心里想着,“要是你们不付钱的话老板也不会放你们走吧”,一边目送着三人离开。天色已然暗了下来,空气像被染上了浓郁的钴蓝,而上升的月逐渐浮出银白的光,如同睁开了窥视大地的眼睛。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不知等了多久,终是再次听见了她的声音,从暗处传来,随着渐近的脚步声逐渐变的明亮。
“没关系。”他转过头,视野中迎来她略显模糊的身影。
“我一直想这么做。”她的声音继续响起,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但因为一直没遇到合适的人,并且还觉得这样太傻。”
“做什么?”他动了动脚,想离她近些,这一处没有路灯,除了月光外没有其他的照明物,光线着实暗了些,他又不想错过任何能够清晰的直视她的机会,所以连走了三步,直到和她近在咫尺才停下。
“伊月,这是?”看清了她手里的东西,两个软软条状物,令人浮想联翩,“这是……”脸自然而然的红了起来。
“是气球。气球而已。”她的嘴角似乎是抽了抽,附带着语气也略微颤抖,“我只是想,和你比赛吹气球……”
“诶?”
完全的出乎意料,一直想做的事……就是和人比赛吹气球?
这需要合适的人才行吗?为什么?
他彻底的想不通,索性懒得去想。反正既然是她的要求,那么照做就是了。毕竟这又不难。
“好啊。”他答应的干脆,虽然心存疑惑,但还是利落的接过了她递过来的没吹过的气球,光线问题,看不清是什么颜色的,只知道偏浅,在月光下微微发亮。
“那么……”
“我数一、二、三,然后开始。”
“好的……”
“先吹破的人必须答应另一人一个要求。”
“好的……诶!?”
“一二三。”
“……唔,呼。”
开始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了……
月色下,指尖的气球随着呼出的气体逐渐鼓胀,甚至没有听清比赛的要求,就是这样随着她的想法,用力的将它吹的滚圆滚圆。
放在以前,这是难以想象的事。
放在以前,这的确是傻的没边的事。
但因为对方是她,所有的难以想象便都变得正常,而傻到没边也成为了一种乐趣。
想到这里,他笑了一下,而随着顿然交错的气流而来的,是剧烈的“砰——”的一声。
“唔……”他痛的闭上眼睛,捂住鼻子,下一刻又睁开眼,注意到有一张洁白的纸片正随着指尖滑落。
迅速的接住,展开,映着头顶银白的月光,他的脸在看清纸条上的字体的一瞬间变得无比的炙热。
“……伊月,你……”
“咳……这不是我写的。”她的声音有些紧张。
“不是你写的?那是……”
“是我的……另外一重人格。”
“呃?”
“抱歉,以后那个人格会尽量消失的。”
“……真的?”
“真的,我保证。”
“那好。”
点点头,他将那张纸条随手一扔,竭力让自己洒脱又帅气的说道,“你大可尽量的,把三井寿的名字改成伊月红子。”
“……这样可以么?”
“当然可以,你看。”
你看。
他说。
然后,他慢慢的,牵起了她的手。
月光下,指尖的温度凝固在浓郁的夜色中。
随着她另外那只手中拽着的,只吹到一半的气球,滑落地面——
翌日。樱木花道在经过体育馆时捡到了一张浅蓝色的纸条。
总的来说,他是被纸面上漂亮的花纹所吸引的。
因为那看上去就像是他很爱的鳗鱼饭的打折券。
但当他捡起来以后,他知道自己想错了。
这仅仅只是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很普通的纸而已。
“切,真是的。”有些不爽的撇撇嘴,正准备将它揉成团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诶?”却在这个时候,蓦地注意到,纸条的另一面,正写着一行小字。
“呃……呃……呃……这……这个……是……”
一阵风拂过,吹乱了清晨微亮的日光,染上红发男生颤抖的双肩,画面如同定格般,只剩下从他指尖发出的、令人战栗的咔咔声——。
『水户洋平从吹破的气球里发现了三井寿对他的爱意,他终于明白,自己也是爱着他的,于是他立即做出了决定,决定追上去,紧紧握住他的手,再也再也不分开』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