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尽》妖梦铃

108、乔良

　　最不希望的事发生还是发生了，穆少恭接到了他姑姑的电话，说任昭衍已经从警局转移到了医院，他那个时候还在乔彦家里，什么都做不到。
　　穆少恭声音干涩：“为什么？他才到警局不到一天。”
　　穆英一言难尽，看着手术室外低沉的林轻羽：“……他用自己头撞了墙，在审讯室里他说他会跟我们说清楚，让我们把椅子上的锁打开，我们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就……”
　　“怎么会没反应过来。”穆少恭忘了手机那边是自己的姑姑，忘了所有的教养“他现在只是嫌疑人不是犯人，明明知道他有心理问题，为什么不多注意一点，为什么这么轻易听信他的话……”
　　“穆少恭，你先冷静下来。”穆英拧紧双眉“谁都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什么不愿意看到，这是已经发生了。”穆少恭心底冒起一股寒意，他问“我是不是不应该把他带去警局的。”
　　穆英蹙眉：“你做了正确……”
　　“你们没有一个相信他对吗？”穆少恭又说“因为服务员的证词，因为他的病，你们都觉得是他冲动起来杀了人，你们把目光放到他身上，是想要他认罪好结案？对吗？”
　　“穆少恭，你在胡说什么。”穆英也有些恼怒，任昭衍的事确实是他们做得不够好，但是他们没有私心“我们只是想查清楚真相，如果他是无辜的我们自然不会伤害他。”
　　“可事实是他已经受伤了。”
　　穆英一口气梗在心头不上不下，最后全转化为一句：“对不起，这确实是我们的疏忽，我无话可说，但是我们不会草草结案，也没有直接把他当成凶手看。”
　　这时，医生走出来，林轻羽赶紧迎上去：“医生、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道：“轻微脑震荡，右边额头缝了三针，问题不算特别严重，多注意休息，再观察一段时间就好。”
　　确认过任昭衍没事，他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没事。
　　还好他没事。
　　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林轻羽觉得自己得拿命赔给他妈妈。
　　穆少恭道：“医院地址发给我。”
　　说完他立刻就挂了电话，转身准备离开，俞知年赶紧拉住他：“你要去哪？”
　　穆少恭：“他受伤了，我去看看他。”
　　俞知年皱眉：“你现在去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你是医生还是魔法师啊？可以让他的伤一秒好还是怎么着？”
　　“那我能怎么办？”穆少恭甩开他的手，眼角有些绯红“是我把他送进警局的，他受伤也是因为我。”
　　俞知年沉默了一瞬：“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你才必须撑住，把事情查清楚这一切才能结束，半途而废你让他怎么办？”
　　“……”是啊！要是他没有查清楚这件事，让任昭衍怎么办？
　　可是心脏真的很痛，昨天任昭衍推开他之后，心脏就一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着，一直在隐隐作痛，直到现在接到穆英的电话，他的心脏痛到极致，像被刀割。
　　“快点吧，早点把事情弄清楚你们都好早点解放。”
　　“我……知道了。”
　　他们现在站在乔彦家外面的小院里，乔彦他儿子乔良正正屋内收拾行李。
　　这个乔良也是离谱，自己父亲死了什么表示都没有，立刻就准备收拾东西卖了这房子。
　　“他借了不少高利贷，之前跑到T国去赌博，不仅欠下一屁股债，还让人打折了一条腿。”俞知年看着一个私家侦探给他发过来的资料“估计现在要卖掉这房子也是为了还债。”
　　穆少恭收拾了一会儿自己的情绪：“乔彦不是有公司吗？他开公司赚到的钱不帮乔良还？”
　　“他那家公司早已经因为要帮忙还债被掏空了。”俞知年摇了摇头“这就是个坑爹的，乔彦为了他把自己一生的心血都搭进去也没用。”
　　所以说那家公司其实已经名存实亡，但是他还是和行衍谈合作，从一开始他就是奔着任昭衍去的。
　　但是这样的公司，为什么林轻羽没有拦下来？他怎么会就这样让任昭衍去应对？
　　俞知年：“别管那么多了，先进去找乔良聊聊吧。”
　　乔良其实并不愿意搭理他们，但是他非常的缺钱，俞知年拿出了两沓现金之后，他立刻两眼放光，一脸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地模样。
　　穆少恭微微蹙眉：“你知道你父亲的事了吗？”
　　“知道，怎么了吗？那个凶手要给我赔钱吗？”乔良看着茶几上的现金，他想起先前在电视上看到的谅解书，结合穆少恭两人的问题，猜测他们是凶手找过来求情的，便道“如果你是你们是想给杀人凶手求情，这点钱……是不是有点少啊？”
　　穆少恭冷下脸，对这人左一句凶手右一句凶手的嘴脸非常厌恶：“不是，他不是凶手，我们也不是过来给他求情，只是有点事需要问一下。”
　　“……有什么好掩饰，还说他不是……”
　　“如果你再继续废话，这些钱你一分都拿不到。”俞知年出声威胁。
　　乔良顿了一下，到底还是没再多说什么。
　　穆少恭问道：“乔彦的公司已经快破产了，你知道吗？”
　　乔良点了点头：“知道一点。”
　　知道一点？
　　俞知年嘴角抽了抽，养出这样一个白眼狼，乔彦也是一个人才。
　　穆少恭没发表什么感想，继续问道：“那你知道为什么他的公司没有彻底废掉吗？是谁帮了他？”
　　乔良想了想：“之前在跟他吵架的时候好像听了一嘴，是一个叫什么王老板还是王董的人帮了他吧，具体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穆少恭沉下声音：“怎么帮的你知道么？”
　　“不知道。”乔良耸耸肩“我那时候跟他要钱呢，他不肯把钱给我还把我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就是在骂我的时候说什么……”
　　“要不是因为姓王的帮忙，你早就不知道死哪里去了。”乔彦当时已经气昏了头，不管什么都乱骂一通“我乔彦到底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有你这样的儿子，早知道我那个时候就不该让你出生……”
　　“那你就别让我出生啊，关我屁事，你生了我就得养我。”乔良没要到钱也窝了一团火“我管他姓王的姓李的，只要能给我弄到钱什么我做不出来，他既然能帮我一次肯定也能帮我第二次，你再去让他帮帮我也不难啊。”
　　“你是疯了吗？是不是非要我把这条老命给你你才满意？”
　　乔良瞪着眼睛：“要是没钱我命就没了，你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吗？他们说我再没钱能还上，他们就拿我的内脏去卖，我会被他们弄死的，你要让你唯一的儿子死在外面是不是？”
　　“你、你……”
　　乔良哼哧了几声：“你自己看着办吧，要是没钱以后你可能就没我这个儿子了，到时候你死了，连个给你收尸的人都没有。”
　　说完，也不管乔彦是什么表情，转身扇了门。
　　没过几天，乔彦就给他转了一笔钱过来，虽说那笔钱还没有够他还债，但是也能暂时缓解燃眉之急。
　　只是第二天，警察就通知他说乔彦死了，被人杀了，乔良当时的第一反应是他的债务该怎么办，第二反应是凶手应该能给他赔钱吧，一定得让对方赔多一点。
　　对了，还有乔彦住的那套房子，卖了应该也能有不少钱，于是他立刻就过来收拾东西，准备将房子挂出去。
　　也是这个时候，穆少恭和俞知年找上了门。
　　乔良目光时不时地往茶几上那沓钱瞄：“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可以把钱给我了吧？”
　　说着，他已经忍不住伸手去拿，俞知年伸手压住了钱：“这么着急做什么？我不相信你一点都没了解过那个什么王老板，是不是没跟我们说清楚？钱不想要了？”
　　“想要的、想要的。”乔良嘻哈了两声，心里却是在吐槽俞知年“其实我真的不知道什么，那个王老板呢我也有查过，我甚至还想过说他有没有可能是我失落在外面的亲生父母……”
　　穆少恭&俞知年：“……”
　　乔良没有发觉两人的无语，继续说道：“但是我跟踪过老头，也找人去查过他，但是始终没有发现他口里的那个王老板到底是谁，他也不肯跟我说。”
　　两人反复问了好几个问题，乔良渐渐被问得不耐烦了起来，但是为了茶几上的钱，他只能默默地忍下来。
　　“行了，钱给你。”俞知年松开了手，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希望你以后可以过得好。”
　　但是这样的人，活得了多久可还是个未知数，俞知年衷心祝福他快点遭报应。
　　穆少恭和俞知年快步离开这个小区，留久一点都觉得无语。
　　俞知年挤眉弄眼：“他的心简直被硫酸给侵蚀吧，怎么可以这么黑这么臭。”
　　穆少恭没有心情管他的心黑不黑，一心就扑在任昭衍的案子上。
　　那个王老板很可能是跟乔彦公司有什么来往，这个问林轻羽会不会更容易一些？
　　毕竟林轻羽在御璟十几年，人脉和路数都比他们俩要高很多。
　　想着，穆少恭赶紧给林轻羽打电话，可是连着十几分钟对面都在占线，也不知道是在跟谁打电话，好不容易接听了语气却十分不耐烦：“你最好是有好消息。”
　　林轻羽看见躺在病床沉睡的人，他的一只手还被铐在床梁上，脸色惨白，头上还包了一圈纱布。
　　他一直用心护着的小孩变成了这样，他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便迁怒到了穆少恭身上。
　　穆少恭自知理亏，也不推脱什么：“我有个线索需要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