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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天诛周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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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啜着小酒,吃起一碟酱卤猪耳,自得其乐。
浩然瞪了白起一眼,坐下,给自己斟了酒,伸箸去挟,白起忽然蹦出一句:“那盘,那盘,还有那盘……俱是客人带来的。”
“……”
浩然闷头喝酒。
白起道:“酒也是……”
浩然把筷子一摔道:“有完没完!”
白起放声大笑,道:“你怎的如此好骗?!”
浩然方明白过来,这酒菜是白起自己买的,自己被涮了,心里才好过些许,道:“你怎知我在想何事?”
白起为浩然挟菜,欣然道:“从前本君家里大妻斗小妾,闹得鸡飞狗跳,自明你那点小儿女心思,如今一眨眼便是数十年,当年红颜都尽化了灰,再看起来,却觉有趣得紧。”
浩然静了下来,忽然一想也是,这世上谁都怕妻妾斗,唯他自己是从不用担心的,龙阳君那骚包再使手段,再过个数十年,皮相也没了。且不说龙阳君其心是在招揽子辛,还是贪爱子辛那英伟模样,然而有资格陪着他的,天地间却独自己一个,遂也不再说什么。
浩然想了一会,笑道:“你说的是,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这就回前厅去坐坐。”
白起又道:“那姑娘亲手烹的小菜,滋味倒也不错……”
浩然匆匆起身,整了衣冠道:“龙阳君是个雄的,谢谢。”便朝前厅走去。
那一刻,白起犹如遭了晴天霹雳,定在案前,颤声道:“雄……雄的?!”
“在说何事?”浩然不请自来,朝龙阳君与子辛中间一坐,把凑到子辛面前的,龙阳君的一张桃花脸不客气地推开。
龙阳君热脸贴上浩然的手掌,登时涨得通红。
浩然笑道:“大王少喝点酒,多吃点蔬菜,当心三脂高。”说着取过酒壶,为子辛斟酒。
龙阳君正殷勤劝酒,浑没料到霎时吃了如此大一个鳖。眉目间忿色一现即逝,再展笑颜道:“正与轩辕大哥在议明日三军出征时,衔尾密杀周天子之事。”
浩然扬眉道:“哦?君上也去?”说着挟了菜,喂进子辛嘴里,子辛满意地咂嘴,喝得两眼通红,道:“好吃。”
龙阳君气不打一处来,蹙眉道:“此事由本君安排,本君自然得去。”
浩然笑道:“到时君上切记顾好自己,莫成了累赘。”
龙阳君眼珠一转,便即有计,道:“不若本君与太傅立一赌约如何?明日起自合纵大军抵函谷关前,谁先杀了周天子,谁便得答应对方一事。”
此约正中浩然下怀,只听浩然欣喜道:“正好,赌注呢?”
龙阳君笑吟吟道:“本君既已立了赌约,赌注当然便由太傅定了。”说毕那泛波秋目投向子辛,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只等浩然说那句;“谁若输了,就不得再见子辛。”
然而浩然师从千古第一大腹黑仙人,怎会中此诡计?
只见浩然装作沉吟半晌,举棋不定,最终方痛下决心道:
“行,赌了!输的在地上爬两圈,学十声狗叫。”
“……”
这回轮到龙阳君遭了晴天霹雳,只觉先前实是轻敌了。
“狗、狗叫??!!”龙阳君樱唇圆张,浑不敢相信浩然之言,正要再想话来堵浩然时,却听子辛大笑道:“有意思!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龙阳君脸色瞬时青一阵,白一阵。
浩然又道:“你且别说,万一我输了怎办?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子辛醉得云里雾里,拍案道:“万一真输了,孤替你爬两圈,学三声狗叫便是,你叫孤做何事,孤便做何事,行不?”
浩然笑得肚疼,抬手道:“来来,君上,就这么定了,击掌为誓。”
龙阳君此刻唯一的念头,便是在狂风中热泪汹涌而出,提着衣襟莲步疾奔,冲到黄河边纵身一跳。
浩然连声催促,道:“君上不敢赌?”
子辛摆手道:“君上豪气干云,更胜须眉,莫小觑了他!”
两人一唱一和,龙阳君思维已处于空白状态,抬起手,与浩然互击三掌。
第一回合,浩然完胜。
当夜龙阳君去后,浩然对着子辛又亲又抱,以明日需随军出征为由,服侍其更衣沐浴,推背松骨,做足全套,更亲自熬了醒酒汤喂下,宽衣解带两人搂在一处,更胜新婚旖旎,安心睡了不提。
翌日天未明,龙阳君便以魏王监军之名跟上了信陵君大队,六国来使出大梁,一路朝西。
浩然与子辛、白起坐在一辆站车上,各自乔装成龙阳君亲侍,混在侍卫当中,破晓时分方启程出城。
子辛酒量大,且宿醉方醒,那英武身形纵是放在战国时代,亦比大多数人要高。颇有鹤立鸡群之姿,此时一臂搂着浩然,两人依在战车前方,默默看着四周兵勇如潮,水似地涌入平原。
行到半路,又陆陆续续有各国大军高举将旗前来汇合,虽号称六国联军五十万是假,然而看那阵势,起码也有三十来万。而秦军虽勇,国内在吕不韦重商归田的政策下,却也只堪堪募到十万兵。
浩然道:“看这架势,燕、齐还未来,到时不定真有五十万人。”
“破五国联军,十万兵足矣。”白起懒洋洋道:“兵贵精不贵多,联军五十万,三军多老弱,唬人尚可,交战却是万万不能。”
子辛颔首表示同意,道:“你最多能带几万兵?”
白起微一沉吟,便答道:“论带兵数,我不如魏无忌,满打满算,二十万兵到顶。”
浩然扬眉道:“此话何解?”
子辛解释道:“每员将领视其才能,俱有带兵数量,通常将才逾高,能带兵之数逾多,若白起老弟能带二十万兵,堪称千古第一人。”
白起问道:“你又如何?”
子辛哂道:“从前南征时带过最多十万人,尚有余力,再多则未曾试过。据孤观之,今世能与白老弟抗衡者,唯李牧也。”
浩然点了点头,知道殷商年代壮丁本就稀缺,子辛举全国之力征服长江流域,凑得出十万人已是极限。
浩然自嘲道:“换了交我手里,估计百来个兵也指挥不灵。”
子辛淡淡道:“漫天仙道都尊你之令,凡人当兵,实是折了你的名头。”
浩然笑了起来,突发奇想,又道:“龙阳君呢?”
子辛与白起不约而同报以“嗤”一声。
那时间只见朝晖万缕,投于密密麻麻的士兵方阵上,铁枪如林,铜盔似海;六国大将各自点齐兵员,整整五十万人堆在崤山平原下,极目望去,一眼望不到尽头。
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只怕这许多人齐齐涌上,便能把整座崤山夷为平地,六国破函谷那时,究竟是如何退敌的?
又想到信陵君竟能把近五十万大军指挥得得心应手,浩然不禁心下忐忑。
忽听子辛打趣道:“这许多人围着,周天子又与信陵君在一处军帐,只怕你这回得学狗叫了。”
浩然扑哧一笑,道:“学狗叫也是你学,输了就输了。谁让你昨天贪杯喝得烂醉,酒后失言。”
子辛揶揄道:“孤还以为你从来不会吃味。学几声狗叫,看看你吃味那模样,却是值了。”
此话一出,浩然便知子辛昨日虽醉,头脑却是明白得很,当即哭笑不得道:“原来你都知道,故意的?”
子辛忽道:“浩然,你是觉得与孤在一起,情已淡了?”
浩然道:“没这回事,说什么呢。”
子辛脸上微红,避开浩然的目光,略转过身,望向别处道:“昨夜你……一直抱着孤,孤心里高兴得很。”
那瞬间,浩然心内涌起说不清的滋味,又好气,又好笑,明白了子辛打的小算盘。
从离开三千年后的核污染年代,与子辛一齐回到战国时期,浩然光顾着寻找神器,又觉任重而道远,反对子辛的感情忽视了不少。曾想两人都是天地灵物,心意相通,老夫老妻无所谓,便刻意不再蜜里调油般地腻在一处。大部分的交流也是斗斗嘴,以欺负子辛为乐,如今想来,却是对子辛不公了。
难怪龙阳君没被扫地出门,原是缘于自己。
浩然正想再说点什么,子辛却揉了揉鼻尖,指向远处,道:“看,周天子。”
白起坐直了身子张望,只见士兵不住后退,让出一条通路,两旁各自举盾,通路延至崤山脚下。
山脚处搭起一座木台,上站了个小黑点。
“周赧王?”浩然好奇道。
还未得到答案,另一辆八匹马拉着的巨大战车,从大军后阵缓缓驰来。
子辛猜测道:“那车上的才是周赧王,誓师高台上之人该是信陵君。若孤所料不差,周天子应是先读诏书,通报全军,驰向木台上时再饮壮行酒。”
子辛猜对了,战车高处站着的那人正是无权无势,成了信陵君傀儡的周天子。
“……秦侯残忍暴虐,不尊天子……”
白起嘲道:“门面文章。”
浩然揶揄道:“残忍暴虐还不是你害的,一战坑杀四十万人,这倒说得没错。”
周赧王誓师之词,浩然也听了不知几遍,自不会放在心上,短短片刻,战车已行过小半个军阵,朝浩然三人方位缓慢接近。
龙阳君早已把手下安排妥当,混于道路两侧举盾士兵中,各自袖藏强弩,弩箭淬以剧毒,只待号令一下,众兵士便要毒箭齐飞,把过路打酱油的周天子射成马蜂窝。
然而他注定要学狗叫了。
此事万万不能归咎于信陵君,不仅信陵君,纵是六国猛将贤臣,亦从未想过天地间竟会有如斯悍人。
史书记载当日情形:周天子整六国兵,士气如虹,誓师讨秦;然天降异兆,金光北起,凶神降世,锐不可当!
万军俱不辨其型,白衣凶神斩天子,破战车,而后遁去无踪。
这是刺杀的最高境界,堪比聂政专诸要离,四大刺客各逞己能之时,尚有迹可循,然而那道金光破空而来,音震百里,却无人说得清是何物。
只得归结于二字——天诛!
浩然脚踏轩辕剑,金光冲天,顷刻间到了跟前,拖着白起手腕,飞速掠过,周赧王护卫尚不知发生了何事,白起手中利剑如雪,瞬间把天子砍为两截!
直至金芒消失于天边,战车上那人方一分为二,鲜血狂喷!
登时万军齐声大哗,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韩军墨家弟子,林立于外围的移动箭楼不待吩咐,一同调转炮口,朝着浩然消失之处射出弩箭网!
“他还没学狗叫!”
“莫回去了……”轩辕剑怒道:“身后有追兵!”
“什么?不会吧?”浩然拖着白起反手一荡,把他荡到剑上,一个俯冲射向地面。身后天际黑压压一片,近千只机关鸢滑翔追来。
白起道:“把我抛下水去!”
浩然道:“不行!你不能下地!否则你跑不快,会被抓回去的!”
轩辕剑身上负了二人,被拖慢速度,眼见机关鸢口中弩箭如雨,竟是穷追不舍,道:“何人反应如此迅捷?!”
浩然侧头避过一柄利箭,三人越过崤山顶峰,进了山谷,然而那机关鸢越来越多,竟是展开侧翼队形,于空中两路包抄,眼见就要形成合围队形,浩然心焦喝道:“再飞快点!”
轩辕剑当机立断道:“甩不掉!落地!迎敌!”
近千台机关鸢发出刺耳声响,鸟喙内喷出无数黑色火焰,火焰彼此交缠,在空中纵横交错,形成一张巨网。浩然先是一楞,道:“什么东西?!还带彼此呼应的?!”
轩辕剑一个俯冲,高速坠地,无数机关鸢在同一刻发出震天巨响,解体!
天上漂浮着千千万万木片,铁轮,继而朝着同一点飞去,铮铮之声不绝,围着一团黑色火球旋转不休。
最终木、铁、石牢牢嵌合,一只顶天立地的机关巨人轰隆落地。
天地剧撼。
机关巨人睁开双眼,目中黑火跳跃,一拳朝浩然落地处猛然击了下来。